第137章 望山
沈余在岩山村待了整整兩個月，八月開頭的時候接到了大殿城來的書信，隔天他就早早離開。
走之前，他還沒忘記答應靈芝帶她去大殿城的事。
被當場的三人一口否決。
沈余朝靈芝擺擺手。
他在岩山村的兩個月，把蘇雁家的房子也修葺好了。
他留下了兩個侍衛，說是幫助岩山村修路的。
衛川沒有拒絕，讓他們倆都去村長那裡報到。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在為岩山村造福。
留下的兩名侍衛本就是農家出身，做事勤快，幹活賣力。
村長在祠堂里立了一塊碑，石碑上刻著有功於岩山村的人。只要是為岩山村做出過貢獻的，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力，都將被後世所敬仰。
村長毫無不猶豫地把這兩名侍衛的名字刻在了石碑上。
這條通往外界的康庄大道，是他們一步一步修出來的，這也是岩山村開始邁向新世界的開始。
平坦開闊的道路，為車馬行走提供了良好的通道，縮短了路程，更是拉近岩山村與外界的距離。
岩山村不再是百溪縣最偏遠的村子，也不再是百溪縣最窮的村子。
接下來的幾個月是農忙時節。
八月初，是第一季水稻收割的季節，九月中旬，是番薯收穫的時間。
如今衛川回來，她也不能再讓月娘幫忙農活。
月娘自己手裡的田地已經夠她忙活，而且還要照顧星星。
衛川做農活的速度很快，收割水稻，收番薯的動作也很快就熟練。
雖然他之前沒怎麼做過。他靠著打獵就能換取糧食和生活用品，最多也就是在自家門口種一小塊青菜，自給自足。
整整一畝的水稻田，他還從未做過。
蘇雁只教了一遍，他便知道如何做。沒再讓蘇雁彎腰，他做了一天就把一畝的水稻收割完成。
蘇雁坐在田埂上，笑著誇他厲害。
收穫番薯的時候，更不用說，從拔番薯到搬運下山，他都是一人出力。
不讓蘇雁插手，每日蘇雁陪著上山，也就是遞遞水，擦擦汗，喊他吃飯。
她就坐在樹蔭下，看看書，算算賬，偶爾盯著衛川細細看，然後抿嘴笑。
收了最後一片番薯地后，已經是傍晚時分，下山正好能吃上晚飯。
衛川和蘇雁沒有下山，而是先去了半山腰的石屋。
把兩袋番薯放入屋中，把門鎖上。
他轉頭的時候，見蘇雁正坐在院子前的大石頭上望著遠方。
她的背影消瘦，自衛川見她的第一眼起，就一直是這樣消瘦的。
可她的背又是筆直挺立的，好像沒有什麼能夠壓垮。
蘇雁感覺到衛川走近身旁，向一旁挪一下，然後拍拍手，示意他坐下，「來，坐我身邊。」
衛川乖乖坐下，「嗯。」
蘇雁輕輕靠在他肩頭，衛川的身體明顯僵硬，很快便恢復正常。
她依舊望著天空，眼睛深情，語氣平淡，「剛來這裡的時候，我最喜歡坐在這塊石頭上，望著藍天白雲。一坐就是半天。只有在這裡望著天望著山的時候，我才能有片刻的安寧。衛川，你想回來這裡住嗎？」
這個石頭屋是他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最安心的地方。
可衛川卻搖了搖頭，「這裡太小了，太冷清，而且也不方便。娘現在住在岩山村裡，很開心，也很舒適。而且，娘子在哪裡，我就喜歡住哪裡。」
蘇雁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淡淡道：「以後把這裡修葺一番，想這裡了，也可以上來住幾晚。夏天避暑也不錯，山上比山腳更涼快。」
順著蘇雁眼中的方向，衛川看到了巍峨的群山，遼闊的天空，「好，都聽娘子的。」
微風徐徐，山間的風似乎更清爽，呼吸也更舒暢。
坐了好一會兒，蘇雁又問道：「最近累嗎？」
衛川問：「娘子是說收水稻和番薯？」
蘇雁說：「在岩山村的日子就是這樣的，春天播種，秋天收糧，其餘的日子便是在酒樓幫忙。早睡早起，醒了吃早飯，然後幹活，晚上吃了飯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天黑了就睡覺。」
「娘子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嗯，喜歡。覺得很安穩。你會不會覺得我不該是這樣冷淡的性子？」
衛川嘴角含笑，「我並沒有覺得娘子的性子冷淡。反而是真正熱愛生活，享受當下的。我沒當兵的時候，一直想出岩山村，一直想出人頭地，一直想洗涮父親的冤屈。心中有志不能舒，心中有怒不能發，活得並沒有那麼開心。」
又道：「上了戰場，見了那麼多人為了百姓為了守衛百齊國而犧牲了，在那個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頓時豁然開朗，解除了桎梏枷鎖。百齊大勝，我內心澎湃，大捷而歸，皇上說暫時不能動丞相時，我卻並沒有那麼憤怒。經歷了戰爭后，我突然明白，在國家和百姓面前，我的私怨又算得了什麼。他結黨營私，謀逆造反，遲早罪有應得，何須我費心掛在心頭十幾年。」
他說了那麼多話，蘇雁有些意外。
於是總結道：「如果是兩年前的你是不是就不會待在岩山村了？」
衛川偏頭看她，「我想說的是，娘子應該也是和我一樣經歷了許多困難挫折，才能比常人看得透徹，如此淡然享受藍天白雲，如此珍惜一草一木、一人一物。」jj.br>
蘇雁抬起頭，淡然的眼中閃著光，抑制不住的笑容，「衛川，你果然很適合我。」
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娘子這是在誇我嗎？」
她搖搖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蘇雁是在誇自己。
衛川笑道：「這叫心有靈犀，相濡以沫。」
「走吧，下山吃飯。娘和靈芝肯定等急了。」
「天黑路不好走，我背娘子下山。」
說著，衛川已經半蹲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蘇雁愣了一會兒，還是說：「天還沒黑透呢，我能看見路。」
衛川轉頭一笑，「是我餓了，想早點吃上飯。」
「我……我可沒看著那麼輕……」
蘇雁的話還沒說完，一雙強有力的手已經摟過她的腰，直接往身上背。
衛川輕鬆將她背起，還特意掂了掂。
「娘子還沒一把大刀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