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小乞丐
綢緞莊名叫「華彩閣」，掌柜姓周，是個面目和善、為人圓滑的中年人，這裡給出的綉品價格也是全縣最公道的。
「樂娘，許久不見！最近快要到年關了，你可還願意接活，這裡有幾家的小姐太太相中了你的手藝，想讓你給做綉品呢。」
「周掌柜，對不住，我近期可能要回鄉下了。」
「怎麼？好好的為何要回鄉下？」
「我跟杜秀才要和離了，以後就不住縣城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這樣也好，你常年接活，也該歇歇了，做綉活最怕累壞眼睛。」
說完，周掌柜回身去賬房將銀子支出來，當著樂娘的面稱好。
「這是三兩銀子，你拿著，以後要是還想接活，只管來找我就是。」
「周掌柜，我記得是二。」
周掌柜一笑，憨厚道：
「樂娘，你這兩年做活又好又快，我這裡客人都多了不少，這區區半兩銀子不值什麼，就算我的一點心意，你以後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那謝謝周掌柜了。對了，我能在鋪子里看看嗎？」
「當然可以，你有什麼需要，叫二郎給你拿。」
「好，有勞了。」
貨架上擺著一匹匹顏色、花紋各異的絲綢、織錦。各種綉品亦是琳琅滿目，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山水、美人千姿百態，極富風韻。
樂娘不禁感慨古人的靈秀心思與精湛工藝。
原身的刺繡手藝極好，可常樂樂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看來，想繼續從事織布、刺繡的活計怕是不行了。
正在此時，外面街道上卻傳來一陣喝罵聲：
「好你個臭小子，又來偷我的包子！看我這次不揍死你！」
「一個小乞丐而已，你讓他吃兩個包子怕什麼！」
「咱們是小本買賣，他昨天就偷了兩個，今天又來偷，你說我這生意還怎麼做啊！」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有的在勸解，有的在起鬨。
鋪子里的客人都跑出去看熱鬧，小夥計也站在門口往外看。
樂娘便不好一個人呆在鋪子里了，這個時代沒有攝像頭，萬一鋪子里丟了東西，瓜田李下，自己到時可不好辯駁。
她也急忙走了出來，只見不遠處，一個人高馬大的粗獷的漢子，正像拎小雞一般拎著個黑乎乎、衣衫破爛的小乞丐。
乞丐手中兩個原本白胖的包子，已印上許多黑乎乎的指印。
那漢子碗口般大小的拳頭在空中舉了許久，卻不曾落下，一直跟圍觀眾人訴苦不休。
樂娘看出，這漢子並非惡人，只是想給小乞丐一個教訓而已，可小乞丐卻十分倔強，既不道歉，也不求饒。
這就尷尬了，那漢子騎虎難下，怕是會真的給小乞丐來幾拳。
唉……看來自己也能當回主角了，以前看電視劇，劇中的主角都是在此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她不緊不慢走過去，那小乞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張口就喊：「姐姐，姐姐，快來救我啊！」
樂娘頓時一臉黑線！不待她多想，那漢子便鬆了手，小乞丐如蒙大赦，立即沖向樂娘，扎進她懷裡邊哭邊喊：「姐姐救我！」
那漢子見來的是個姑娘，不知如何是好，臉漲的通紅。囁嚅半天才道：
「那個，我沒有打他，他偷我包子，我……」
「我知道！包子多少錢？」
「啊……四文錢。」
樂娘從荷包中摸出四文錢遞給他。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啊，沒有。」
樂娘不再多言，拉著小乞丐鑽出了人群。
她早在看清小乞丐那張臟污的臉時，便想起他就是那日城隍廟裡的旭兒。
一路上，旭兒也不說話，跟著她默默往城隍廟走去。
「說吧，你不是小乞丐嗎？怎麼開始偷東西了？」進了個僻靜的路口，樂娘這才嚴肅地問他。她記得某個育兒專家說過：不要在公眾場合教訓孩子。
「老范病了，我們沒有東西吃……」說著，豆大的眼淚便撲簌簌滾落下來，將他臟污的小臉沖刷出兩道白線。
樂娘心一軟，柔聲問：「老范他得了什麼病？」
「可能是風寒，他都燒糊塗了，一直說胡話。」
「我們去找個大夫吧！」
旭兒一聽，立即停止哭泣，狠狠點頭。
兩人快步走到一家醫館，請了個郎中，又急忙趕往城隍廟。
牆角里，老范正昏昏沉沉躺在地上，因高熱而面色通紅，身上將所有能蓋的都蓋上了，可他還是在不停打著哆嗦。
郎中忍著他身上發出的異味，為他診了脈，扎了針。老范不再哆嗦，沉沉睡去。
郎中悄悄將樂娘拉到一旁，他也看出來了，這姑娘是在發善心，有些話還是得提醒提醒。
「姑娘，這人身子虧的狠了，要是精細調養著，或許能活個十幾二十年，可你瞧，他就是個乞丐，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讓他早些去了。這回是傷風，倒不是什麼大病，可他住在這裡，小病也會變成大病，這次即使治好了，下次恐怕也難挺過去。唉……你好好想想吧！」
「多謝提醒，請您開藥方吧！」
郎中嘆息一聲，趴在供桌上將藥方寫好，用的都是尋常草藥，並不貴。樂娘對他十分感激，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送走郎中，樂娘在附近藥鋪抓了葯，可接下來該怎麼安置老乞丐呢？城隍廟裡沒法煎藥，也沒有吃的，如果任由他躺在廟裡，他恐怕很難挺過去。
杜家不能去，縣城裡自己又沒有熟人可託付，住客棧吧，自己身上只有不到二兩銀子了，最多也就住一晚。
旭兒看著她為難的樣子，眼裡的光又慢慢黯淡下去，樂娘也有些心酸。
突然，她想到了常家村，自己以後要在常家村落腳，不如先將他們送回去。可轉念一想，自己還沒與杜耀宗辦完和離手續，這時走的話，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如果有人能幫自己送他們回常家村就好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對了，怎麼忘了那個人，也許可以試一試。
她有了主意，急忙交代藥鋪幫忙煎藥，又給了旭兒一些銅錢，自己則趕去了集市。
她記得胡氏就是在集市上找到的段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