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卡蒂普南

第十八章 卡蒂普南

就在阿爾文.加西亞剛剛送走林瑞與吳益亭,回到自己的書房在考慮該如何向馬尼拉方面起草正式公文時候,這座典型的西班牙風格的建築外又出現一些人,一些白人,一些看上去極為紳士的白人。

加西亞聽到僕人的通報后,便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前去迎接,因為這些人是各國在宿務商會的經理、買辦,是宿務白人中最富有的一群。

宿務儘管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但西班牙數百年來從從殖民地掠奪來的海量般的財富只是用於皇室貴族以及高官們無休止的奢靡生活,而不是如英國一般用來扶持本國的工商業。

所以儘管西班牙的殖民史遠比英國要早,曾經擁有的殖民地面積與人口遠其他各國,當年的西班才是第一個名副其實的rì不落帝國,而大不列顛王國只能算是第二。

但持續混亂的國內政局和錯誤的國家政策導致西班牙近代工業體系的建立和展遠不如英國、法國甚至德國,所以在西班牙不得已開放自己的殖民地市場之後,其他國家的各類公司及商業組織如同雨後net筍般遍布了菲律賓的各個大中城市。

在各個商會代表落座之後,加西亞一如往常般讓僕人送上了甜點和咖啡。

如果是在平時,眼前的各個商人都會起身禮節xìng地表示一下感謝,但奇怪的是今天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也沒人出任何的聲音,氣氛有些奇怪。

加西亞很不習慣這種感覺。在殖民地任職的十年中,應該是他人生中最愉快一段時光,在南洋白人就是上等人。而在菲律賓,在宿務,加西亞就如同中古時期的宰相一般,享受著省長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

在閑暇的時候他會邀請一些熟悉的各國朋友來自己官邸后的花園做客,喝著下午茶聊聊世界局勢,各國風情,盡情享受著身為腳下這塊土地統治者的榮耀和愜意,但今天商人們不請自來,著實讓加西亞心中很是不快。

在等待片刻之後,英國鄧特商行的經理哈維·丹特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用極為嚴肅的語氣說出了來意:「市長先生,想必您很清楚,兩天來宿務生了sao亂,在我們看來,這次sao亂的嚴重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我本想今天下午去拜訪省長波拉維夏先生,但深夜裡的令人不安的槍聲和巨大爆炸聲使得我不得不提前這一決定。」

「在清晨的時候,有消息傳來,波拉維夏先生在深夜裡被人劫持了,我們在座的各位都非常震驚,所以先請您證實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偽,另外,我想知道持續兩天sao亂何時能夠平息,整個南部菲律賓的海上運輸已經中斷,我們的商業利益已經遭到了極大的損失。」

在哈維.丹特那極其濃重的利物浦口音還在室內回蕩時候,一個留有絡腮大鬍子的人突然插話,打斷了正yù說話的加西亞:「另外,治安方面也出現了問題,這兩天,我們房屋的周圍不時地出沒著一些奇怪的、裸露身體的、猥瑣的土著人,這讓我的小女兒根本就不敢出門去同她的狗一起玩耍,狀況已經惡劣到了極點,在我們德國管轄的土地上絕對不會出現這類事情。」

德國人說完便氣哼哼地拿起面前的咖啡,狠狠地灌了一口,棕sè的液體從嘴角溢出順著鬍子緩慢地流淌,如果在平時加西亞一定會嘲笑這個巴伐利亞人的粗魯,但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情笑出來。

或許是德國人的抱怨實在是夠直接,也直接關係到每個人的安全,會客室內各國商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氣氛總算是活躍了一些。

加西亞認真地梳理了一下思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先很抱歉,這兩天的sao亂給諸位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擾,就剛才的問題我想做出兩點聲明,第一,省長波拉維夏先生沒有被劫持,他只是應華人商會的頭腦的邀請前去做客,今天應該會返回他的官邸;第二,昨晚的爆炸完全是一起意外,你們知道,彼得堡已經建成有近三百年,偶然的事故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我已經下令逮捕那些鬧事的要分子,必要時將處以極刑,所以宿務很快將回復平靜,而弗雷德里克先生可愛的女兒可以放心地帶著愛犬去海邊散步,請不必擔心,哦請您用餐巾擦一下您的鬍子。」

加西亞示意坐在對面的德國人,或許是解釋起了作用,有或許是最後對於德國人的調侃,各國商人們都笑了起來,儘管加西亞的解釋非常的勉強,但總算透露出一些積極的信息,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滙豐銀行分行的斯賓塞·霍利斯利用氣氛緩和的時機試探xìng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請求自行設立單獨的電報房,因為每次宿務分行同在香港的總部之間的聯繫都必須通過西班牙人的電報系統進行聯繫,由於銀行金融業的特殊xìng,實在是有些不方便,更何況是商業競爭rì益激烈的大工業時代。

滙豐銀行的電報設備早已運至宿務,只是一直得不到西班牙方面的批准,才遲遲不能聯入國際公用電纜。

就在斯賓塞·霍利斯剛剛說完以後,德國人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這讓加西亞有些吃驚,因為在他看來,這些要求的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

「嗯,關於單獨設立電報系統的問題,因為可能會涉及到一些國家安全問題,所以還是等波拉維夏省長請示馬尼拉方面之後再做決定。」

加西亞又開始推脫,心裡不由得開始jǐng惕起這些商人,一群得寸進尺的傢伙,菲律賓是西班牙的屬地,任何人任何國家都不能染指這塊富饒的土地。

大家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後,自然又是英國商人哈維·丹特先起身告辭,並對加西亞的熱情款待和耐心解釋表示感謝,其餘人也紛紛站起身禮節xìng地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

阿爾文.加西亞微笑著將這些富有的白人送至門口,並一一握手告別,同時再次保證道:「我願意以上帝的名義誓,這個城市很快就會像往常一樣繁榮而穩定,請各位無需擔心。」

話音剛落,那個弗雷德里克的大鬍子德國人變得一動不動的站立著,獃獃地看著數百米外的白人居民區。

一條黑sè濃煙正在升起,下方起火的地方就是自家的住宅,甚至他還聽到了女兒凄厲的哭喊聲,一群矮小黝黑的身影正手拿火把和刀槍出沒在各式建築之間,不斷有新的火頭冒起,凄厲的呼喊聲隨之遍布了整個社區,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所有人都扭頭看著自家的方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嘴裡不住念叨:「上帝啊,上帝,究竟生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完全不顧平時紳士般的風度,脫掉價值不菲的外套,叫喊著向起火的方向衝去,其餘人也都呼喊自己親人的名字尾隨狂奔。

加西亞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呆若木雞,心裡默默念叨,難道這就是帝國殖民末rì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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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他加祿族酋長裝束的埃米里奧站在海邊的一顆椰子樹下,平靜地看著白人社區方向衝天而起的黑煙。

片刻之後對僕人說道:「回去通知各位長老,把物資即刻轉移到山區,名單上的人往南過海去棉蘭老島避一避風頭。我再等一會兒,我只給了馬比尼那個雜種半個鐘頭的時間。」

說完便仔細地再次瀏覽手中的一份文件,這是由阿爾文.加西亞直接簽的逮捕令的文件副本,開頭寫到:茲授權………逮捕並處決領導和參與sao亂的危險分子,名單如下:埃米里奧·佩托魯蒂、阿方索·施·阿爾維斯…………..

埃米里奧看到自己名字赫然寫在第一個,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苦笑。

十多年來為西班牙人鞍前馬後、卑躬屈膝地效力,最後換來的卻是一張逮捕令,如果不是有人主動將這份文件送到自己手中,恐怕自己會一直蒙在鼓裡。

確實,正如連同這份文件一起送來的沒有署名沒有落款的便箋里寫的一樣,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東亞是黃種人的家園,白人只是外來的侵略者,只要是黃皮膚、黑眼睛,就應該團結在一起,共同反抗白人的殖民統治,爭取自己的dú1ì與zìyou。

寫這封信的自然是林瑞,因為只有來自後世的他才知道,在19世紀末期,隨著菲律賓土著的統治階層逐漸西化,對西方文明的敬畏感慢慢消失,菲律賓社會的中下層已經對西班牙統治者愈加不滿,仇恨的種子一直在默默萌。

尤其是17年前的甲地米起義,已經喚醒了菲律賓土著部族的民族意識。

而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上,再過五年,菲律賓dú1ì戰爭就會爆,屆時華人將不可避免地會同菲律賓土著一起投入到那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中去。

所以林瑞只不過是領先半步提出聯合抗爭的主張,在信中,林瑞還建議埃米里奧退出宿務市,暫時離開充滿混亂、紛爭的中心,還特彆強調不要去招惹西班牙人。

但埃米里奧摸著自己左手戒指內側刻著的kkk的凹痕,心裡對林瑞的建議不禁嗤笑了一下。

身為卡蒂普南(他加祿語「協會」的意思,全名是最崇高、最受尊敬的菲律賓兒女協會,這裡作者將該組織成立的時間提前了一些)的核心成員同時也是宿務省委員會主席,一直在利用自己在輔助軍任職的便利在不擇手段地撈取金錢,為卡蒂普南提供財政支持,在看到這封信之後自然知道該做些什麼。

但在埃米利奧看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不如在撤退之前再狠狠地大撈一把,給西班牙人留下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站在吳家唐園的觀測點上,吳益亭正用望遠鏡看著西北方的滾滾濃煙,聽著旁邊的其他家主毫無見地、莫衷一是的議論,臉上不禁露出鄙夷的神sè,對比之下,心中對林瑞的期待不禁又高了幾分。

就在這時,那個叫亨賻的劉姓年輕人走進唐園,大聲說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洋人向我們求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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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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