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談判

第十七章 談判

微涼濕潤的海風輕輕地掠過紅陶筒瓦的屋頂,圓弧檐口上的風鈴輕輕晃動著出悅耳的聲音,粗糙的人工塗抹的灰牆反shè著柔和的陽光。

林瑞站在二樓客廳外的陽台上,扶著有著jīng美圖案的鐵藝欄杆,眯縫著眼睛望著不遠處潔白的沙灘和一層層輕輕推來的海浪,嗅著微微咸腥的清新空氣。

不禁心裡暗暗罵道,西方人還真是會享受,陽光、沙灘、清新的空氣一樣都不缺,為什麼我們中國人總是要從事辛勤繁重的勞動,自己父母還有大部分人一輩子都在過省吃儉用的生活。

他們總想著要撫養子女、孝敬老人、存些錢防病防災,甚至連每年一次的旅遊或者數年一次的旅遊都捨不得掏錢,即使是通過多年的拼搏有了一份不菲的產業,可也總是忙忙碌碌、終年無休,還要接濟窮困的親朋好友,維繫著各式各樣的關係,沒幾個人能抽出時間地舒舒服服享受一下輕鬆愜意的生活。

中國人活的真的好累好苦。

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飽受西方的掠奪和壓榨,因此只能選擇勤儉的生活,但為何百多年後社會物質已經極大豐富的時候,這種慣xìng依然沒有改變?

就在林瑞沉浸於回憶的時候,一隻布滿老繭粗糙大手輕輕拍在他的肩頭,吳益亭不知道何時已經從屋內出來與林瑞並肩扶著欄杆,兩人都凝望著遠處的大海,沒有說話。

林瑞想起了後世那個燈紅酒綠的上海灘,想起了內地小城的家鄉,想起了自己已經年邁的父母,不禁濕潤了眼眶。

吳益亭微微側瞥,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南洋華人遠離故土,寄居人下,上有洋人欺壓,側有土人窺伺,朝廷又視我為棄民,所以也難怪黃老他們小心翼翼,步步狐疑,請賢侄不要過多苛責,等此間事了,我等定有重謝。」

未等林瑞開口,一個矮小的女傭走到近前,說道:「市長先生回來了,請二位回會客廳說話。」說罷便恭敬地在前引導。

在林瑞和吳益亭踏入會客廳時候,市長阿爾文·加西亞微笑著迎了上來,用略微生硬的漢語說道:「剛才有事外出,真是抱歉,今天吳先生出面真是令人高興,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想我們之間的誤會一定會得到消除,您旁邊的這位是?」

林瑞和吳益亭對視一眼,心中都感到十分詫異,按照常理,此時此刻這個西班牙人此時應該非常震怒才是。

林瑞在後世不知道同白人上司打過多少次交道,很清楚西方人如果想從對方這裡得到什麼,那麼他的嘴巴在掀開底牌之前會很甜,甚至恭維到對方心裡都不好意思的地步,所以林瑞並不答話,只是等待著吳益亭開口。

此時吳益亭很是納悶,同眼前這個西班牙人接觸已經差不多有近十年了,以前見面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從來都沒有見到他對華人的笑容如此燦爛,語氣如此柔和。

是難道他不知道波拉維夏已經被掠走?這絕對不可能,那麼就是說是眼前的這個洋人學會了先禮後兵?!

心裡儘管忐忑不安,但吳益亭嘴上卻說道:「市長大人有令,老朽自當遵命,哦,我身邊這位就是港口外停泊的唐山號商船的少船東,姓林名瑞。」

話音剛落,加西亞便又笑容可掬地上前主動伸出右手,林瑞則習慣xìng地迎了上去,兩人的手輕輕一握,互相禮節xìng地點頭致意,少頃賓主便分開落座。

「好吧,我想先確認下波拉維夏省長是否在你們手裡?如果是,那麼,我希望他的人身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加西亞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心裡卻是很不是滋味,這種場面是他從未想象過的,竟然讓黃皮膚的中國人成功襲擊了自己的要塞,還劫持了省長,以至於自己現在要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地希望對方善待自己的上司、那個該死貪婪的肥豬。

此時加西亞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腳下的這塊土地已經不屬於西班牙,眼前的中國人才是這裡的主人。

吳益亭看了林瑞一眼,見林瑞微微點頭,便回答道:「是的,我們也是無奈之舉,被迫行此下策,我們只是想得到官方對於我們行為赦免的承諾,以及對今後華人安全的承諾,至於省長大人,我們一定會優待有佳,絕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好吧,對於帝國屬地的臣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我們自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對於你們為什麼要潛入城堡,打死打傷帝國士兵數名,還綁架了這裡的最高長官,我真是不理解你們的行為,要知道對於前兩rì土著人的sao亂,我們都採取措施進行阻止,比如下達宵禁令,所以這次動亂完全是菲律賓土著造成的,我們完全沒有參與,我們與這次sao擾沒有任何關係。」

加西亞一本正經地侃侃而談,似乎上百人的傷亡和幾萬平米建築的焚毀真的與西班牙人毫無關係,可是他只能夠這麼說才能讓自己起碼在口頭上還佔據一些道義的制高點,才能讓談判繼續下去。

可是,吳益亭聽了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然有如此厚臉皮的人,只幾句話便將已方的責任撇的一乾二淨,還反過來責問遭受了慘重損失的受害方。

吳益亭心臟在劇烈跳動著,胸中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想要反駁對方,但就是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在心中罵道,無恥,卑劣……..

林瑞心中也是暗罵,但他深知西方人的邏輯。

在亞洲,起碼在南洋,在菲律賓這樣的殖民地,白人的話永遠是正確的,他們可以當面煽了你一耳光,但是只要現實需要,在瞬間他們也可以換上另一副嘴臉,笑嘻嘻地來籠絡你甚至討好你,對於在後世打混了數年的林瑞對這樣的事情是再熟悉不過。

所以林瑞略微思考了一下開口道:「市長先生,請原諒我的直接和唐突,我想馬尼拉的總督府是不會容許低賤的菲律賓土著擁有自己的dú1ì武裝?您說無法控制土著士兵只是您的託詞罷了,好吧,我們會儘快釋放波拉維夏男爵,那麼如此一來,在各自的責任方面我們之間應該是扯平了,您意下如何?

「這個......,能夠儘快釋放省長大人,自然是值得歡迎的,但昨晚彼得堡遭到巨大的損失,帝國的士兵也有部分傷亡,我想你們應該做出一定的賠償,自然數額方面可以協商。」

加西亞心裡明白,南洋的這些華商對於金錢是十分敏感的,只要自己稍微退讓一下,他們應該會上鉤,至於上次談判提出的那些條件就讓它見鬼去吧。

「對於貴方的損失,我們自然會做出賠償,但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追究這次sao亂的元兇,這樣也好平息我們雙方的不滿,消除我們之間的誤會呢。」林瑞順著加西亞的意思說道。

「你的意思是懲罰他加祿族和比薩揚族人?」加西亞試探xìng地問道。心裡已是狂喜,這群缺乏遠見和外交談判技巧的黃種人,果然踏進了自己的談判軌道。

林瑞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同時按住了想要說話的吳益亭。

「那麼,該做出什麼樣的處罰才能讓你們滿意?」加西亞心中暗道,無非就是交出幾個土著士兵做替罪羊,華人總歸是華人,等事態平息之後,一定要向國內申請加派更多的軍隊,好好教育一下這些黃種人。

「挑起暴亂的要分子自然必須處死,其他參與的也不能放過,他們都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見到加西亞有些吃驚,林瑞繼續道,

「這些土著暴民對於帝國在菲律賓的統治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他們的人口可是佔了近百分之八十,如果下次sao擾的矛頭不是指向華人,而是西方各國的白人,那麼……。」林瑞故意沒有再說下去。

整個會客室陷入了沉寂,海風穿過打開的落地窗吹得窗帘時起時伏。

加西亞的心思也變得猶豫起來,如果答應對方的條件,勢必得罪大部分的本地土著部族,今後新建的輔助軍忠誠度將會更低,殖民統治的基礎必然不穩。

但如果不答應對方,省長波拉維夏則xìng命堪憂,如果對方仗著jīng良的武器再來一次偷襲,恐怕就該馬尼拉方面派人談判來贖回自己了。

想著想著,加西亞突然眼前一亮,不如給眼前的這個年輕華人一份文件,同意他們自己去搜捕那些參與暴亂的土著人,而我們則靜觀其變,只要拖延幾天,出電報,只要援軍一到,那麼主動權就仍然在自己手中,而華人將會和土著部族之間仇恨更深,更有利於帝國今後的統治。

於是加西亞便欣然同意了林瑞的條件,並立即簽一份文件,同意並華人組織民兵隊,並任命林瑞為指揮官,同時授權華人民兵隊搜捕以埃米里奧為的叛亂分子,並建議對其處以絞刑。

在剛剛踏出官邸的一刻,吳益亭很是不解地問林瑞:「為什麼堅持讓西班牙人去抓埃米里奧?這明顯是這些洋鬼子在利用我們,這樣的計策已經用了上百年了,我已經暗示你,為什麼你還要同意接受這份鬼文書?」

林瑞淡淡一笑,用充分自信的口吻說道:「吳叔,你就等著看戲吧,西班牙人把土著人和華人輪著當槍使,但是如果這兩桿槍都擁有了自己的想法會如何?」

兩人正說著,在經過洋行林立的街道路口的時候,林瑞與一個高瘦的白人男子撞了個滿懷,兩人手中的物品、文件散落一地。

林瑞與白人同時習慣xìng地用英語說了聲:「sorry!」便都立即蹲下開始收拾那些凌亂的紙張。

林瑞的手腳很是麻利,很快就找到並拿起加西亞的那份簽名文件,抖了抖上面的灰塵,便逐頁翻看著是否有哪一頁被污損,好立即找回西班牙人要份新的。

翻著翻著林瑞的臉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驚訝、欣喜和如釋重負混織在一起,因為他看到了一封信,一封用英文寫成的信。

那個白人一件一件地撿起地上屬於自己的物品后,也起身檢查著是否遺漏了什麼。

突然他現似乎少了一件物品,正四下張望,一抬眼正好看見對面林瑞正在捏著那張信紙,仔細地閱讀,不禁有些惱火,暗想東方人怎麼就是這麼一直的無禮和缺乏教養,口中大喊:「那是我的私人信件,還給我!」說完便要動手過來搶。

林瑞卻渾不在意,伸出右手,迎住了對面的右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重重地晃了晃,笑盈盈地用美式英語說道:「威爾曼先生,我叫林瑞,這裡的華人武裝領。」

見對方微微有些吃驚,便繼續道:「我們應該找個僻靜地地方談一談,因為我與您在很多問題上有著同樣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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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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