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夢竹

——紫竹林里，恍若夢生

那林中小寨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熱鬧得很，好似根本不怕官家圍剿。

一群大老粗圍著許栩和言青，一個個仔細打量著，他們一群山匪何曾見過這樣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許栩躲在言青身後，膽怯又好奇的探出一個小腦袋。

「大壯，讓你出門找寨主，你怎麼擄了倆小孩回來？」旁邊一大漢道。

「就是說，咱雖說是山匪，可也不至於去搶老幼婦孺啊！」

「去去去，這可是咱寨主失散在外的閨女。」大壯推開他們，將許栩言青護在身後，「寶寶別怕，這些叔叔伯伯可就看著凶了點。」

「啥？寨主的女兒？」

大壯從頭道來，「若是不信你們問寨主去。」然後瞅了一眼剛跨進寨門的墨子煜。

墨子煜剛抬起腳準備跨入就被一群人盯著心裡直打怵，他看了一眼許栩，小丫頭正朝著他做鬼臉，無奈的輕笑一聲，「我閨女，墨寶寶。」

得到回應的一群人再瞧許栩言青，真是越看越舒服。

「嘿，還別說這眉毛嘴巴還挺像，就眼睛對不上色。」

「咱寨主隨母親，沒準這小娃娃也隨母親。」

「也對，俺活到這歲數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娃子，不是寨主的閨女也沒人信。」

當年墨子煜來到關越山憑一身本事贏了所有人成了寨主，其實早就有人將他認出來，可所幸山匪講義硬生生替他瞞了這麼多年。

「倒挺熱鬧的啊，快讓我瞧瞧阿煜哥哥的女兒。」

寨廳后緩緩走來一名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黛眉長斂，點絳朱唇，眼眉處輕輕一瞥，襯著紫衣，便是無盡風情。

「墨寶寶？」她先是疑惑，隨即又輕笑起來，像極了春雪初融后的風，「小丫頭這模樣生的可真不錯。」

「還有些事，小丫頭先休息會兒，若有人欺負你儘管來找我。」她說著還摸了摸許栩的小腦袋，然後自顧離開，留下一陣竹香。

「哦，那位是夢竹夢姑娘，好像是咱寨主的救命恩人。」大壯解釋道。

許栩點點頭，看著夢竹的背影，神色不明。

夢竹？

墨子煜看天色已晚安頓好許栩，讓她住一晚明天便送她回去，然後再向寨里的人解釋。

關越山的夜裡比平日冷上許多，但又也許是在山上，月色倒比平時更加清晰銀澈。

本想出來看看地形的許栩意外闖進了一間院子。

不大，但周圍種滿了竹子，依著月光，是一大片紫竹。

銀色的，紫色的，相互交映，不遠處那人衣玦扇動。

「不知道阿煜哥哥什麼時候有個五歲大的女兒了？」夢竹側身靠坐在橫欄上，周圍數不清的紫竹包圍，含著月色，倒有些不真實。

「夢姐姐是不相信寶寶嗎？」許栩垂下頭，軟糯的聲音帶著些許更咽，讓人不由動容。

夢竹勾唇，有意思的打量著眼前的小人兒，然後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若真如此，你到該叫我一聲姑姑。」

許栩猛地一抬頭，神色呆愣，這回她到真的被驚住了。

姑姑？原來阿煜哥哥是這個意思，大家還以為夢竹是喜歡墨子煜，那這麼說夢竹也是西域人？可是她的眼睛…

約是看出許栩的疑惑，夢竹繼續道：「姑姑我可是從那偷跑出來的呢。」她伸出手輕輕劃過許栩的臉龐，「寶寶這雙眼可是遺傳了母親，也倒是好看的緊。」

許栩警惕的看向她，不知道為什麼許栩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像已經看穿了她。

夢竹不語，那雙眼笑意盈盈，伸手指了指許栩腰間的玉佩。

許栩瞬間反應過來，她可能真的蠢到家了，許家嫡系玉佩就這麼明晃晃掛在那，寨子里那些山匪可能不認識，墨子煜和夢竹這樣的人怎能猜不到。

「說說你來這想做什麼？」

許栩片刻愣神，沒有回答夢竹而是反問她，「既然能稱墨子煜為哥哥，那你必是西域皇族。」她雙眸一彎，笑容甜甜，「可西域向來不與外界聯繫，那姑姑您來流煌又做什麼？」

「姑姑都說了是偷偷跑出來的呀。」夢竹蹲下身一把將許栩抱起，「小丫頭還挺沉。」

「哼，我還在長身體。」她瞪了一眼，氣鼓鼓道：「你就是想趁機占我便宜。」

「唔，被發現了呀。」夢竹輕笑，朱唇上揚，眸色流光，白色的玉簪隱隱閃著光，許栩突然失了神。

後來很多年以後，許栩再想起這一幕，她覺得此生真的再無第二個人能像夢竹那樣美則美卻不真切，可那陣紫竹留香卻又實實在在佔據心頭。

那時候許栩還不知道有些人的一生註定是一場夢。

夢竹知道這是一場夢，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紫竹林里，恍若夢生。

可是那一聲軟軟糯糯的姑姑卻不是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