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問泰山（二）
段落秦嘆了口氣：「我和你說過吧，我們都讓人盯着。之前我並不知道你已經察覺到守藏人了，不過現在也不遲，我們確實都讓守藏人給盯着了，我接近你是因為覺得他們那群人最近盯你盯得更緊，在你身邊應該更容易逮住他們。」
羅元聽了並不覺得意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習慣性地有要去掏口袋拿煙，但想到段落秦並不喜歡他抽煙，又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用牙籤戳了兩塊哈密瓜，一塊塞進嘴巴里，一塊遞給段落秦說：「你情況和我情況應該是類似的吧？」
段落秦接過水果，心無旁騖地吃了起來，並沒回羅元話。
羅元知道他不想回答，但心裏已經認定他和自己就是同類人了。於是更是惺惺相惜地拍拍他肩膀：「後天才出發，你要在我家住不？我家房間多，到時候出發也方便。」
段落秦：「……不了，我還是回自家住，不然彭岳該下毒把我毒死了。」
羅元想像著段落秦在自己家住上時，彭岳那副鬼見愁的樣子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而且他平日裏不發揮腦洞的能力就算了，一旦被開發了權利，各種天馬行空都冒出來，蘇瑩張東和新住進來的李祥都把這多年來缺少人煙的房子日日都當成了派對場所，整天嘻哈打鬧，想想就樂不可支。
可惜，看着羅元自娛自樂的樣子，段落秦一點都不領情，彷彿在看一個傻小子一樣，他無奈地看着他說：「對了，你不是收了本葬書了嗎？可以讓我看上眼嗎？」
羅元捂著肚子繼續大笑的，也毫不避諱地指著書桌的抽屜把葬書放置的地方告訴了段落秦，而自己依舊躺在沙發上笑得橫七豎八。
段落秦把葬書從抽屜里拿了出來，隨手翻開兩頁，眉頭不由得蹙起，他疑惑地問道：「白紙？」
羅元不解地看着他，收斂了笑聲朝他走了過去，取過他手中的那本舊得有些皺巴巴地書翻開了兩頁，和之前看過幾乎無差，皺着眉問道：「落秦，你再看看。」
段落秦再次逐頁翻開，除了個封面有字體外，其餘的頁面落在他眼中都只是白紙一張。
羅元愣了下，指著其中翻開的一頁說道；「這頁寫着火葬，人有七火，滅其兩火命子疏離，滅三火陰司拘離，滅其四火，油鍋落地，滅其五火……滅其七火，人世間再無此人魂，一切化作灰泥，看見沒有？」段落秦搖了搖頭。
兩人相看無言，羅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用手把右眼擋住，重新又看向書頁，那些密密麻麻的奇怪字元和圖案都憑空消失了，他什麼都看不到，就好像這本書確實是一本白紙一樣。
他收起了笑容，重新坐在沙發上，他用手把左眼遮擋上，看向段落秦，這回卻是黑乎乎一片，他發現右眼還是看不見東西的時候，竟然舒了口氣，可這右眼又是怎麼回事？
又細緻地回想起拿到葬書前後的事情，這右眼十多年來一直和他相處的相安無事，從來都是閉眼黑，睜眼瞎，這回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無字天書，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愁。
葬書是在下江底之前收到的，所以應該不太可能是因為在江底遇到的事故而導致，但也不能十足否定是江底發生的事情觸發了這一切。可在這之前，他並沒有遇到需要親自下探的項目……項目？羅元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龍門河打撈項目，當時為了確定這個項目值不值得打撈，他是親自去過一趟。
龍門河下游段是事故多發區，
以前還有一些無事可做為了尋求刺激跑去下游段游泳的人，後來事故出多了，而且河裏還偶爾會冒出紅色的血水，也是把這龍門河給抹上了個臭名昭著的鬼河，基本無人去那處兒。
羅元又細想了下，當時他只是站在岸邊打量著這龍門河下的水，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在車子旁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披頭散髮，一臉污糟的流浪漢拿着兩個用竹條編織的竹蓮花，在他面前叫賣。
羅元認定龍門河下有東西，心情大好，就賣了其中一個。可就在羅元伸手去拿竹蓮的時候，那老流浪漢忽然就用皺得乾巴巴的手扯住他手掌，摩挲了兩下，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
那時候的羅元只覺得是遇到了一個腦袋不大好的流浪漢並沒有多想。這回忽然想起了那個竹蓮，猛地跳起來翻找書櫃，那朵證明他曾經遇到過流浪漢的竹蓮正靜靜地躺在抽屜里，但羅元這番看過去的時候，卻又是一驚。
這種驚訝今天已經出現兩次了，一次是陳清笙的藥鋪里看到他眼瞳里的那朵蓮花座，一次就是此時此刻發現這竹蓮竟然和蓮花座長得如此相似。
這是……被人玩陰了？
這時，段落秦也覺得羅元不妥，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沒大事，就是眼睛讓人給陰了下。」段落秦聽到羅元緩緩張口說了這一句。
他愣了下，羅元卻忽然笑了起來，不過那眼神驟然緊縮，晦澀不明地說：「阿秦，你喜歡玩狼人殺嗎？」
段落秦擰起眉頭：「還行。」
「以後一起玩狼人殺，走吧，我們下去吃飯。」羅元把竹蓮和葬書給放回抽屜去，率先走出書房，「吃飽了才有力氣找出狼人。」
段落秦直覺羅元是遇到了一些問題的。在陳清笙那裏偏偏就要為他看眼睛，此刻對於他來說空白一片的葬書，他卻能看出圖文皆現，他右眼一定有問題。他轉頭看向抽屜的方向，那個竹蓮有些眼熟……不過他並沒有多想，因為羅元已經站在樓梯口喚他了。
段落秦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阿元，你眼睛有問題？」
羅元笑了起來：「右眼瞎了的事，你不是早知道嗎？」
答非所問，段落秦也沒繼續追問下去，他從來就不是對別人事情那麼好奇的人。
羅家的飯桌上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熱鬧過，一個大圓桌都坐滿了人，桌上九菜一湯，田伯就差沒有把整個廚房都搬出去來用。
不過坐下來的人都心思各異，彭岳倒是毫無顧忌直勾勾地盯着這個不速之客，羅元甚至覺得他再盯下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動了動手指頭，在他面前的晃了晃：「行了啊，你要是再這樣盯下去，我還以為你看上阿秦了。蘇瑩，你也不好好管你的追求者，讓他在我朋友面前瞎瞪眼幹嘛。」
誰知蘇瑩也不領他情，怒氣洶洶地瞪着他：「你閉嘴！」
羅元頭疼地撓了撓腦袋：「得，我嘴賤我閉嘴得了吧，好不容易大家聚一起吃個飯，能擺個讓我易消化的表情嗎？一個拉着臉，一個臉上要噴火，還有一個哈巴狗一樣的傻笑，你們能出息點不？來，給我露出個正常點的臉……」
氣氛一直保持着很微妙的感覺，段落秦也不說話就盯着羅元看。偏偏這二狗子張東就看出了一絲合家歡感覺，流着口水，樂顛樂顛地說道：「阿元，你和我哥怎麼就認識這麼幾天，感情就變得這麼好了？感情是在醫院裏培養起來的？」
羅元沉默片刻，伸手給他夾了個雞頭：「吃個雞頭吧，你需要好好補補腦子。」
一直緊張地坐着的新成員李祥，聽着老闆和兄弟們的談話，只覺得他們說的話真高深，他愣是聽不懂個所以然，只覺得此刻火藥味濃重，不宜張口加入戰爭。
段落秦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聯繫人後，就轉頭對羅元說：「這飯我得留着下回再和你們吃了，我朋友有要事找我，我得先離開了。」
說着，他繞過人群，拍拍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扭過頭想要挽留他的張東，留了句：「阿東，你能長點心嗎？」張東一臉懵逼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疑惑地看着段落秦離開了羅家：「我咋了？」
大夥兒一致不去看他，蘇瑩低下頭慢條斯理喝着湯，李祥像個餓鬼一樣扒拉着飯。張東又把眼神投向羅元，羅元卻直忽略了他，看着彭岳說道：「阿岳，你跟我來一趟。」然後往書房走去。
羅元把書房的窗帘都拉了個嚴實，開了一盞功率極高的白熾燈，把整片書房給照得如白天一樣通亮，看到彭岳走了進來，他瞧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問道：「龍門河的項目，陳氏那頭拿捏的怎麼樣？」
彭岳沒想到羅元把他叫來是為了問龍門河的事項，頓了頓在他旁邊坐下，「和上回說的差不多，硬撈，不過還是撈不出東西，損失了挺多錢。陳氏那頭似乎想要拋手，不過又不想虧本，所以在待價而沽，想要把項目給冤大頭。」
羅元笑了笑，本來這個項目就是為了利益，陳氏又怎麼會因為嚇了嚇就低於項目合同的金額拋售，不過想要讓狐狸自動鬆口開嘴裏的肉，還得下猛葯嚇一嚇他才得，他扭頭對彭岳說：「繼續盯着，看到其他公司想要插手，就嚇嚇他們。看情況也是熬不了多久，靠你和蘇瑩盯緊這個項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