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碎夢時刻

第三十一章:碎夢時刻

「這是……什麼地方?」

黎銘遠疑惑地抬起頭,天色非常古怪,是一種藍不藍紫不紫的奇怪色調,最中央有一個鮮紅色的圖案,看上去像是一個人從中間裂開的樣子,又像是兩個側身的人。看不見日月星辰的蹤影,四周還瀰漫著一股薄薄的可疑霧氣。

四周的花草樹木,顏色簡直不是一點失真,樹葉子幾乎變成了熒光綠,樹榦幾乎變成了一種令人感到噁心的黃色,各種花幾乎沒有一朵是顏色一致的,而且都不約而同被染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顏色,比如黎銘遠腳下這朵黑白斑紋的。

然而這次,黎銘遠的反應比較快,立馬就意識到了這是在什麼地方。

「我在做夢?」

縱使是夢境,也不免太詭異了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樹木,弄得他感到胃部一陣痙攣,於是加快腳步想要逃離這片怪異的林子。

一路小跑不知道多久,黎銘遠忽然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個奇怪的地方:這是一個小瀑布,瀑布的水流流進一個清澈的水潭,水潭分出兩個溪流,順著兩邊的巨大岩石,環繞成了一個圓,然後在水潭對面匯合流走。眼前這裡,是一座小山包形成的一個凹陷進來的缺口,瀑布正是從山上流下來的,然而,在這個圓形的範圍內,卻有兩個格格不入的東西,那是;兩個看起來有些像人工修建的石頭壇,左右各一,圓形的石壇外圍,用高高的長石頭包了半圈,石頭像是天然采來的,只不過,兩個罈子旁邊的長石,都有一塊被鑲嵌進了一個菱形的不明物。

黎銘遠跳過溪流,走到兩個罈子邊上,罈子看起來不是很古老,但也不是什麼新建的,但沒有任何文字,他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造的。

就在他準備登上罈子看看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你來了?來了,就別走了。」

「誰?!」黎銘遠猛地回頭,可身後空無一人,他咽了咽口水,試圖告訴自己,這是夢,沒有什麼可怕的。

「蠢貨,我在這兒呢。」

這一次,聲音確是從耳朵邊傳來的,黎銘遠瞬間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慢慢涌了上來。

他像個生鏽了的老機器人一樣,顫抖著,一點點地把頭扭過去,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抑制內心突然泛起的強烈的恐懼。

「愚蠢的傢伙,你動作利索一點會死嗎。」一隻手突然降臨到黎銘遠的頭上,直接把他的頭扭了過來,他的眼睛和另一雙眼睛四目相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銘遠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聲,兩腿瞬間酥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至於嗎,傻小子。」石壇上蹲著的一個男孩奸笑了兩下,從石壇上跳下來走到哆哆嗦嗦的黎銘遠身邊,「就你……怎麼感覺跟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樣呢。」

他的個子……也不能說很高,和黎銘遠差不太多,沒戴眼鏡,長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但是他身上的氣息……和雷湍澤卻是有幾分相似。

不知道為什麼,黎銘遠覺得這個男孩身周有一股極強烈的壓迫感,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他看起來並沒有這麼恐怖,但他的威壓,似乎比雷湍澤還要強出不少。

「你……是誰……」就像在硬著頭皮擠一管幾乎用完了的牙膏,黎銘遠勉勉強強才擠出來這麼幾個字。

「你也太狂了吧你,居然敢問我是誰。」對方完全沒有任何要給他面子的機會,揪著他的衣領就把他提了起來,但是令黎銘遠感到吃驚的是,他居然顯得很輕鬆,而黎銘遠早就雙腳離地了。

不對……這感覺不對,不是他把自己拎起來了,是自己飄起來了。

「那好吧,看在你有點能耐的份上,我就賞臉告訴你,小爺我叫凌北宸,記住了,兩點水的凌,北方的北,皇上專用的那個宸字,你要是敢寫錯一個字,我就把你身體里的骨頭全部抽出來,然後把你剩下的這張破人皮放到我的收藏櫃里,至於你的內臟嘛,我應該連帶著你的骨頭送回給你那些朋友對吧,他們應該會很高興吧,畢竟這都是你的一部分啊哈哈哈。」他不由自主地壞笑了幾下。

黎銘遠早就嚇得魂不守舍了,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背後此時又傳來了聲音。

「放開他,北宸。」一個略顯成熟的男音從背後響起。

「我還沒玩夠呢。」凌北宸吐了吐舌頭,但還是鬆開了手,在那一瞬間,黎銘遠就掉在了地上。

「你就是……黎銘遠?」背後那個男生慢慢走到前頭,他就像是凌北宸的翻版,感覺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他帶來的壓迫感似乎比凌北宸更加強烈,只不過,凌北宸從上到下散發著一股寒氣,但他似乎還有一些溫暖的感覺。

他對黎銘遠伸出一隻手,黎銘遠以為是要拉他起來,立馬就伸手了。

不料,那個男孩手腕一翻,黎銘遠瞬間就飛了出去,重重砸在石壇邊的長石上,那一刻,黎銘遠幾乎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不對……這不是夢……夢怎麼會痛……

「那看來就是你在我們的幻境里搞破壞對吧。」那個男孩顯現出一副冷酷的神情,緩緩走近黎銘遠,「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沒有人逃出去過,我還以為它們又開始實驗了,沒想到啊,居然只是你這個個普普通通的傢伙。」

「你……你把列文韜……關起來……」黎銘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呦吼,那是我的想法哦,」凌北宸立馬從那個男孩身後跳了出來,「日子一天天太無聊了,也該有點好玩的東西了對不對,看著他在那裡不是很有趣嗎,看著那些傢伙一個個變成我們的墊腳石,這也就是他們該有的歸宿不是嗎。」

「你胡說八……」黎銘遠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了,但是凌北宸隨便一抬手,他就立馬飛向了十幾米的高空,然後重重摔了下來。

「最好縫上你的嘴哦,免得你一不小心就給自己說出個死罪。」

黎銘遠現在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了,骨頭……幾乎已經粉碎了。

「北宸,你等一會兒,我還有事要問他。」那個男孩面無表情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凌南璧,他哥哥。」

「北宸……南璧……是星星和月亮嗎……」

「哥,你聽,這傢伙有點意思嘛,還從來沒有人知道咱們名字的……」

「你別說話。」凌南璧似乎有一些意外,但立刻恢復了冷峻的神情,「我問你,你是怎麼逃出那裡的。」

「我……」黎銘遠頂著巨大的威壓,幾乎無法再說話。

「北宸,氣場收一下。」凌南璧顯然看出來是怎麼回事。

「哦,好的哥。」凌北宸顯得很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威壓消散了,黎銘遠瞬間感覺呼吸都順利了不少。

「我……我只是看了一眼課本……然後就出來了。」

「看課本?這怎麼可……是不是你的主意?」凌南璧轉過頭質問凌北宸。

「對啊,哥你不是說嫌那些學習好的人的靈魂味道不好嗎?」

「……」凌南璧顯得有些無語,「我只不過是怕你嫉妒那些東西而已……你還當真了?那你為什麼把課本都從那裡面刪除了?」

「我……我也忘了為什麼了……」

「算了,這是個不可忽視的漏洞,我看還是修一下為好,免得列文韜手裡那個課本再生事端,還有那個陽輝……那傢伙遲早我也要……」

「別啊,哥,」凌北宸嬉皮笑臉地抱了一下凌南璧,「我覺得那傢伙還挺好玩的,我還不知道咱們造出來的那些東西還能獨立呢,留著吧,就當給我打發無聊。」

「呵,那你可得保證不出事端。」凌南璧哼了一聲。

等等……他們知道陽輝,所以列文韜說的是真的,陽輝確實還活著!

「等等……不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過吧,你們為什麼偏偏找我……你們害死了那麼多人,難道我這有一個漏網之魚你們也不放過嗎……」

「你說得對,曾經是有一個人也逃了出來,」凌南璧冷冷地說,「但是他背後的那些東西……當時實在惹不起,哪怕現在也得提防著,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怎麼逃出來的。但是你,說實話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把幻境的兩個大簍子都捅了一遍,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大的漏洞。但是……還是把你滅口了合適,再說你這種微不足道的蟲子,就是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凌南璧打了個響指,一團光球瞬間在他的手邊凝結了起來,然後瞬間化作了一把利刃,尖端直直指向黎銘遠。

「還是別留遺言了,反正沒人會聽見的。」

「等等哥!」就在黎銘遠準備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一面黑紫色的盾牌突然擋在了利刃面前,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爆炸,氣浪幾乎把黎銘遠掀翻,煙塵過後,黎銘遠睜開眼睛,卻發現剛才這一片地完好無損。

「幹什麼?」凌南璧疑惑地看著凌北宸。

「嘻嘻,哥,把他留下來嘛,我覺得他蠻好玩的,先養著,以後能給我當個玩具。」凌北宸嘿嘿壞笑了幾聲,然後轉向黎銘遠,慢慢走過去,右手把黎銘遠的臉扳起來。

「讓我想想,怎麼樣讓你心甘情願當我的玩具呢……列文韜好像說,你能逃出來是因為……你的朋友的力量吧,友誼……嘿嘿,我突然有個好點子,我會仔細考慮這個方案的。」

「當你在黎光中學待不下去,或者感到絕望的話,就來找我吧,讓我看看你痛苦掙扎的樣子。然後,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繼續,反正我覺得你也活不到畢業;要麼,就來給我當玩具。我可以讓你永生,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事兒,我可以讓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記住哦,我是你永遠想象不到的階層,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的。」

「日後好好考慮吧,如果想通了,就到黎光中學一扇特殊的門前,當然我不會告訴你哪扇門的,你得自己去找,在門前默念三聲我的名字,我即刻就到。」

「夠了,北宸,走吧。」凌南璧蹬了一下地,居然飛了起來,凌北宸也同樣跟著他哥飛了起來。

「黎銘遠,看在我弟的份上,作為神的最後一點仁慈,我這次留你一命,順便奉勸你一句,最好別向外散播鏡像黎光中學的事情,否則我依舊可以隨時取你的命。」凌南璧惡狠狠地警告黎銘遠,「好了,現在,你的夢,」凌南璧右手一攥,「屬於我了。」

就在那一瞬間,一陣強烈的閃光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爆開,幾乎閃瞎了黎銘遠的雙眼,然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卻在黎光中學醫院的病床上,有那麼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鏡像黎光中學裡面被「治療」了。

但是不知為什麼,頭髮濕耷耷的,臉上身上全是冷汗。突然,他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就好像大腦被活生生撕成兩半,全身上下的骨頭就像被碾了個粉碎一樣痛,所有的肌肉都在抽搐,恍惚中,他看見病床邊楊雲輝焦急地向門外大喊。

「雲輝……救我……」

在昏迷的前一刻,黎銘遠的耳邊似乎還傳來了凌北宸溫柔的聲音:

「日後好好考慮哦,我等著你的答覆,我可以等到你死為止哦。」

……

「我說了無數遍了,不能就是不能!拜託各位能不能遵守一下規定,我也是服從命令的人好么——你想幹什麼!」

按道理來說,醫院病房的門隔音效果簡直比教室那風都關不住的門不知道好了多少,即便如此,董熾塬依舊能隱隱約約聽見門外汪斯維憤怒的吼叫。

董熾塬絕對敢說,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汪斯維吼這麼大聲過,尤其是剛才那個小護士才給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這門外有手榴彈爆炸都不會聽到一點聲音。

「你哈——幹嘛不讓他們進來啊。」楊雲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差一點把下巴弄脫臼,董熾塬看他那樣子反倒有些想笑,但一瞅見他那濃厚的黑眼圈,就笑不出來了。

「病人需要靜養。」董熾塬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說話時還在看著楊雲輝的黑眼圈。

「你就不怕他們砸門進來?」

「他們敢砸門,我就敢鳴槍。」

「呵?虧你剛剛還說靜養呢,你這一槍下去還不得把銘遠嚇出心臟病來。」

「哪有那麼誇張……你當黎銘遠是水做的啊……而且說不定我打一槍他就醒了呢。」

「我去,你快別了吧,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嫩雞,遭受這麼多破事,沒崩潰就算好的了,你要真給他耳朵邊上鳴一槍,得,你就負責他後半輩子吧。真的是……」

「啥?你能不能別說的這麼……」

董熾塬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暴怒的大吼打斷了。

「憑什麼楊雲輝能進去我們就不行!」

「這是命令!我再說一遍,我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我管你什麼狗屁命令!黎銘遠我們班的人,我們還不能看一眼!早點叫你們那個什麼狗隊長……」

好似煤氣罐裡面扔了根火柴,董熾塬瞬間就爆炸了,臉色那麼一瞬間就好像潑了一罐鮮紅色油漆一樣,楊雲輝見勢不妙,想要拉住暴脾氣的董熾塬,結果董熾塬手一甩,早就沒了力氣的楊雲輝一下子摔了個狗啃泥。

「喂!你別衝動啊!」楊雲輝扶著椅子想要站起來。

但已經晚了,董熾塬大步流星走到門前,一把把門扯開,連一點猶豫都沒有,掏出手槍就對著天花板放了一槍。

槍聲久久回蕩在樓道里……

楊雲輝還沒反應過來,董熾塬就拉著同樣滿面通紅的汪斯維進來了。

看來董熾塬並不想跟那些人一般見識,換做平常他一定會把那個辱罵他的人就地正法的。

「你……沒幹什麼吧?」

「沒,就是嚇唬嚇唬他們。」董熾塬說著哼了一聲,從兜里掏出一小根煙,點著后含在嘴裡吸,不過沒等他吸完第一口,汪斯維就把煙從他口中奪了下來。

「隊長,無煙病房。」汪斯維皺了皺眉頭,把煙頭用手掐滅,然後丟進了垃圾桶,「而且你不是說你要戒煙嗎。」

「那最起碼也得保證沒這麼多煩心事讓我想吸煙是不。」董熾塬嘟囔著抱怨。

「你們班人怎麼那麼暴躁。」汪斯維看著楊雲輝搖搖頭,「我覺得我說的是人類語言吧,他們怎麼跟一群火星人似的?」

「你也別暴躁啊……我估計他們就是想銘遠了,你想想這都多長時間了,你好歹讓大家……」

「黎銘遠還沒醒,該交代的事情都沒交代,現在他不能隨便見人。」董熾塬出神地盯著監護儀上波動的心電圖說道,「光是趕跑《黎光時報》那幾個記者就夠我累的了,不開槍根本趕不走。」

「哦對了,你說銘遠早上怎麼了?突然醒了?」董熾塬突然回頭問道。

「嗯,醒是醒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昏了,反正賊奇怪,醒之前不停翻身,滿頭冒汗,眉頭死死攢著,我正想去找護士的時候他突然沖我喊救命,然後人就昏了。」

「啊?這麼嚴重?」董熾塬有些好奇,「難不成黎光中學昨天晚上出夢魘了?」

「你見過夢魘?」

「我當然講過,當時我在海邊潛水,結果水底下突然竄出來一隻夢魘,我和我幾個朋友都看見了,當晚回去就做了噩夢,我夢見夢魘把我綁成一個沙袋用尾巴抽打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我所有的骨頭都斷了,最後它一槍報了我的頭,我才驚醒你知道嗎,算是我最大的童年陰影了。」

「我倒是沒見過……但黎光中學確實出過夢魘,雖然我敢保證昨天晚上沒有。」楊雲輝再次打了個哈欠說道。

「怎麼可能,我怎麼沒見過?」

「銘遠見到過一次,這事他跟邵華澤嘮了,當時他跟你還不熟吧。」

「也是,我跟銘遠熟起來也就是幫他找了份兼職工以後。」

「話說他失蹤這麼長時間……工資還給他開嗎?」

「那我怎麼知道,那是食堂的事情,不過……我覺得大概率不會讓他帶薪失蹤的。」董熾塬笑嘻嘻地說道。

就在他們兩個談笑風生的時候,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董熾塬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陰著臉扭頭就陰沉地說:「病人要靜養!」

「那你還開槍。」看清來客是誰以後,董熾塬的臉色刷一下又變了回來。

「邵華澤……你怎麼來了?」

「問到點子上了,你樓下開槍當我在樓上聽不見嗎?邦嘰一聲,我還聽不出槍響了?」

「嘿嘿,別見怪嘛,空包彈,空包彈。」怕邵華澤向上級舉報,董熾塬只能賠笑。

「空包彈?空包彈能發出那種聲音?」邵華澤直接就把董熾塬的手槍奪過來,把裡面的子彈全退出來,「你管這叫空包彈?」

「呃……橡膠彈……」

「楊雲輝你瞧瞧,你親愛的董熾塬同志居然能把橡膠彈說成空包彈。」

「邵華澤你再叨叨一句試試!」董熾塬瞬間就急眼了。

「哎哎哎,你也別激動,橡膠彈這東西又不是完全沒殺傷力,萬一你一急拿這玩意兒爆了人家的頭怎麼辦,到時候就是學生會主席也救不了你了。」

「得了吧你,我才不信學生會主席……」董熾塬話音未落,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董熾塬和邵華澤還沒說話,汪斯維突然一個健步沖向門口,然後把門一把拉開,陰著臉強壓怒火說道:「能不能看看牌子,這間病房……」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就立馬站的端端正正地敬了個禮。

「楊會長好!」

董熾塬和邵華澤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趕緊站起來強裝嚴肅。

「靠,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董熾塬站著還不忘小聲嘀咕一句。

「行了吧,咱別搞那麼正式行不行,我又不是來視察工作的。」楊烈麟笑著拍了拍汪斯維的肩膀,進了病房同樣也讓董熾塬和邵華澤坐下。

見楊烈麟沒穿中山裝校服,而是穿了件帽衫,兩個人才鬆了口氣坐下了。

但他旁邊那個一臉嚴肅的小男生直接把房間的氣氛拉到了會議室級別。

「哦,你們沒見過吧,那我介紹一下,這是學生會核心部的秘書遠辰三班常天麒,學生會這次需要調查一下黎銘遠的失蹤事件,所以我把他帶來了。」

常天麒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天麒有幸見到二位隊長。」

「哦,謝謝,我也有幸。」邵華澤想和他握手,但他並沒有伸手,董熾塬則在一旁撇了撇嘴沒說話。

「請問一下,楊會長,為什麼學生會不讓警衛隊來調查反而要您親自來?」楊烈麟剛坐下來,董熾塬就拋出了問題。

「哦,我來不是代表學生會的,天麒才是,我是專門來看黎銘遠的,作為級部長,遠志部的人出了事情我總要關心吧。」

「那可是……為什麼是他不是警衛隊?」董熾塬還是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這是徐麟翔交代我的,說實話我本身也想讓你們來干,但是吧徐主席非要天麒來一趟,我也就沒多問就同意了,反正都差不多嘛。」

「差不多為什麼不讓我們來……」董熾塬還是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關於天麒今天的任務,二位隊長有何意見呢。」常天麒歪著頭對他們說道。

不得不說,他那平靜如水的聲音,卻傳達出了一種壓迫感,而且他總是用第三人稱稱呼自己,也讓人有種怪怪的感覺。

「呃……楊會長你看,銘遠到現在都沒醒,要不明天再來吧,今天讓銘遠好好養一天傷,明天再問也不遲啊。銘遠傷的那麼嚴重,咱們也就別打擾病人……」

「銘遠醒了!」床邊的楊雲輝突然喊道。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董熾塬本身擔心黎銘遠昏迷醒來以後腦子不清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才今天一大早在這裡守著。萬一他給楊烈麟交代了什麼三長兩短的事情,誰知道學生會或是政教處那邊為了封口會做出什麼事情,這種能引起社會恐慌的事情,學生會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董熾塬之前查看失而復得的卷宗的時候,意外地在卷宗袋裡發現了一張紙,而這張紙上記載的東西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當年許星辰失蹤以後,搜尋他的警衛隊第二支隊也跟著失蹤,由於找不到屍體,學生會強迫警衛隊第一支隊對外公布許星辰和第二支隊系遭到不明生物殘殺,並以此為由封鎖了周邊樹林。

至於紙條的書寫者,董熾塬猜測是警衛隊裡面許星辰的好友,因為在接下來的內容裡面,他提到有一個同學目擊了許星辰在樹林里被同學謀殺的場面,只不過因為當時兇手注意到了他,他又沒看清兇手的臉,導致他遲遲不敢發聲,他們兩個約好等樹林解封後去尋找許星辰的屍體。

但第二天,那個同學就被第三支隊抓去了黎光中學監獄,說是盜竊同學德育票,他不承認也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監控記錄也是這麼顯示的,最後他就被抓了進去。本身想等他出獄再去找屍體,但是沒過幾天監獄就發生了爆炸,調查發現爆炸源是一個手提包,而監控顯示當時的學生會副會長攜帶此包進入監獄,而他也正好被炸死,更讓人脊背發涼的是,爆炸點就在那個同學的獄門前。

寫下這些內容的這個同學,在末尾寫到:「我相信這並不是兇手的惡意報復,因為正常人不可能感覺不出包里裝了個大鐵皮炸彈,除非是副會長願意幫兇手抹除證據——這可能性太低,否則只可能是學生會為了掩人耳目喪心病狂的行為,我相信那次談話被學生會監聽了,他們之所以沒除掉我,只不過是因為警衛隊現在死的人太多了罷了。後輩的同學,如果你看到這張紙,請你幫我找到許星辰的屍體並安葬他,不要相信學生會,他們只會割斷真相的喉管。」

董熾塬到最後也沒敢把這張紙給邵華澤看。

之間黎銘遠的十根指頭伸了一下,然後上下眼皮緩緩睜開,張嘴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后,才虛弱地說:「怎麼回事,哪兒來這麼多人……」

「你是黎銘遠吧,你好,我是學生會副主席——或者你說副會長吧,楊烈麟,和你一個部,遠志七班的。」楊烈麟友好地和病床上的黎銘遠握了握手。

「副主席……副會長……誒誒誒!」念著這幾個字,黎銘遠忽然就清醒了起來,「抱歉抱歉,讓我先坐起來。」

「唉,別那麼見外啊,你躺著就行,別勉強。」

「沒事……坐起來我還是能的……」

「哦對了,你旁邊這個同學……」

「哦,我是楊雲輝,銘遠的同班同學。」床邊的楊雲輝趕緊揉了揉眼睛說道。

「同班同學……那好吧,我就是純來看看你的,也別見外,都是一個部的,我是遠志部現任級部長,部里關心你失蹤的情況很久了,這不,我今天是代表遠志部來看你的,你也別把我當什麼級部長啊學生會副會長什麼的了。」

「哦,好好好,那還真是謝謝大家的關心了。」黎銘遠笑著說道,但他這一笑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又吸溜了一下。

「沒事吧……你好好養傷,等你回去了,我找部里的人給你把課補補。哦對了,這位是黎光中學學生會秘書常天麒,他今天來……可能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就是了。」

黎銘遠點了點頭,董熾塬和邵華澤忙對他使眼色,黎銘遠也偷偷做了個ok的動作,看他這麼清醒,兩個人才放下了心。

「好啦,那天麒你要不然先問?」

誰知,接下來的事情遠遠超出了董熾塬和邵華澤的預料。

只見常天麒不緊不慢地說道:「徐麟翔會長交代,本次對於黎銘遠失蹤事件的調查,無關人士全部不得參與,所以,天麒在此抱歉了,請楊會長、二位警衛隊隊長,還有楊雲輝同學迴避。」

「什麼?」此言一出,連楊烈麟都驚呆了,「他有交代過這事兒?」

常天麒只是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他的氣場很平靜,卻讓人感覺不可違抗。

「搞笑的吧!真不讓我們警衛隊插手一點點了!」董熾塬立馬就火了,儘管邵華澤一直在旁邊拽他的袖子,他也難以壓抑怒火了,「你算老幾,還讓我們迴避,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二位隊長當然可以選擇不迴避,當然,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二位隊長因為涉嫌妨礙學生會事務,受到學生會問責及處置,」常天麒向著兩個人鞠了一躬,「而天麒並不對此結果負任何責任。」

「你……」董熾塬還想劈頭蓋臉罵些什麼,但楊烈麟和邵華澤還是把他拉出了病房。

「他為什麼把我們都趕出來?」楊雲輝一邊關門一邊說,「莫名其妙,什麼問題這麼見不得人?」

「不知道,你們要有時間就在這兒守著吧,我得回去問問徐麟翔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楊烈麟搖搖頭,顯然他對這件事也十分不快,扭頭就離開了。

「不行,我可不能……」董熾塬說著就要進去,但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就愣住了。

「這傢伙……這麼還鎖門了?」

……

病房裡,常天麒像一具石像一樣盯著黎銘遠看,如果不是他中間歪了一下脖子,黎銘遠真的會以為他是個死人的。

「同學……你能別板著一張撲克臉嗎……這樣真的很嚇人的。」

常天麒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環顧了一圈病房,突然,他手插的那個褲兜里發出了一聲滴的響聲。

黎銘遠還沒意識到他在幹什麼,突然,四周傳來了一種嗡嗡嗡的響聲,窗外的景物忽然都消失了,就連病房西南角那個通向醫院走廊的過道都消失了,能從那裡看見外面的一片純白。

黎銘遠被嚇壞了,就好像……病房所在的空間想切蛋糕一樣被切出來,然後轉移到了這個純白色的空間里一樣……

等等,難道說……

「黎光中學遠志三班黎銘遠,年齡13,性別男……我是黎光中學學生會奇術部超自然事務司副司長兼地球超自然聯盟九州異學會華夏局局長常天麒。介於你近日反常失蹤期間所發生的超自然現象,天麒謹代表黎光中學超自然稽查處對你進行調查,調查過程中所有問題必須給予如實回答,如果拒絕回答或故意不實回答,天麒有權將你直接就地處決,注意,只提醒一遍,你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回答問題請注意簡潔明了,天麒對你作出的所有要求必須執行,否則天麒也會處決你……」

黎銘遠直接聽傻了。

「什……什麼……什麼超自然稽查處……什麼全球超自然聯盟……什麼九州異學會……我……你到底是誰?那些又是什麼組織……」黎銘遠話還沒說完,房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了一把機關槍,對著黎銘遠身後的牆壁就是一頓掃射,嚇得黎銘遠慌忙把頭埋進被子里。

「對於這些事情,希望你不要過多發問,如果真的有緣,日後天麒自然會告訴你,如果你本不該知道這些,而你偏要知道,天麒也自然會將你處決。」

黎銘遠這下真的被嚇住了,連思考都沒法正常思考了。

「服下這個。」常天麒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小藥瓶,黎銘遠偷看了一下,瓶子上寫著y-01m,他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黎銘遠,「不需要水,直接吞服。」

黎銘遠將信將疑地接過來塞進嘴裡,沒想到藥丸一進嘴裡就變得特別滑,黎銘遠剛剛一咽,它就順著喉嚨滑進了胃,幾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可以提問嗎。」黎銘遠弱弱地問了一句。

「天麒希望你提的是一些不敏感的問題。」

「那個……我剛才吃的葯……是幹什麼用的。」

「記憶增強劑,有助於你想起更多有用的細節。」

「藥效……有多久……」

「足夠你說完所有的細節了。」常天麒打開了手提包里的平板電腦,「現在,天麒要問你幾個問題,記住,如實回答,需要回憶的問題,越詳細越好,現在你需要做的,是回憶你在鏡像黎光中學所遇到的一切事物,每一個細節,都必須說出來……」

黎銘遠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常天麒面無表情的臉,點了點頭。

……

「媽的!這傢伙問了多久了,老子快餓死了!」董熾塬死命砸著門,邵華澤真怕他把門砸碎了,「他們倆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死在裡面了吧。」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楊雲輝都忍不住吐槽起來了。

「你一吃素的能不能別說這種話,你要知道我快餓死了……喂!那什麼短天啥來著,你tm趕緊把門給老子打開啊!」

董熾塬怒火中燒的時候,門吱一聲打開了。

常天麒依舊像剛才一樣面無表情地走出來,董熾塬倒也不怕他,揪著他的衣領就開始發火,但邵華澤注意到,常天麒眼睛動都不動,身子抖也不抖,似乎根本沒把董熾塬放在眼裡,他臉上那種可怕的平靜,就好像一座山塌下來也泛不起一絲漣漪。

「天麒抱歉讓二位隊長久等了,」等董熾塬發完火了,常天麒依舊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禮貌地鞠了一躬,說道,「徐麟翔會長依舊吩咐過,無論調查結果如何,傷好之後,黎銘遠同學可以立即複課,警衛隊也不需要再做任何後續調查,讓二位隊長費心了。」

「學生會……你們有沒有告訴銘遠不讓他說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們也想知道銘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邵華澤想了又想說道。

「不需擔心,學生會無意侵犯黎銘遠同學的言論自由,關於他失蹤的經歷,他想說便說,無論是天麒還是學生會其他成員,都不會對此作出任何干涉。」

「你確定?」董熾塬有些不太相信,扭過頭看了一眼邵華澤和常天麒的臉。

「天麒確定。」

邵華澤打量著面前這個和伍慶恆差不多高的小男生,最後還是沒再問什麼就讓他走了。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常天麒走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藍色小藥瓶看了看,邵華澤瞟了一眼,上面的貼紙只是簡簡單單寫著y-02m,常天麒似乎發現邵華澤在看他,感覺把藥瓶收起來就走了。

三個人進入病房,卻發現黎銘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怎麼回事?楊烈麟來的時候他不是才醒嗎?」董熾塬疑惑地推了黎銘遠兩下,「醒醒,醒醒……怎麼回事,叫不醒了?」

「不對吧,怎麼可能睡得那麼沉……」

邵華澤突然想到了常天麒手裡那個小藥瓶。

「會不會……常天麒給黎銘遠吃了安眠藥?」

「也有可能……不過他問問題就對了,為什麼還要讓銘遠吃安眠藥?」楊雲輝百思不得其解,「那也只好等銘遠醒來才知道他問了什麼了。」

「會不會……他用了什麼方法……會不會銘遠已經是個植物人了?!」董熾塬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我……這……他媽為了封口不會幹出這種事吧!」

「不會不會……哪有你想的那麼可怕。」邵華澤搖搖頭,「都這樣了常天麒還不得判個刑?再說,學生會都說了銘遠可以回去複課,還至於搞這麼一出?再說了,現在那麼多人在關注黎銘遠失蹤這事,要是現在搞這麼一出,那還不得把輿論給引爆了?這可不是學生會愛做的事情吧。不過……我覺得……學生會真的不限制銘遠把鏡像黎光中學的事情說出去嗎?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呢……」

「不會的,他們一定採取了什麼行動的。」董熾塬點點頭,「只不過……咱們現在,還沒有發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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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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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碎夢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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