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黎銘遠回歸

第三十二章:黎銘遠回歸

「什麼!你忘了!這不可能!我不接受!!!」

在黎銘遠的病房裡面,董熾塬正歇斯底里的吼著,弄得整整一層樓的護士都慌裡慌張地往他們這麼跑過來。

「怎麼回事啊,不會是醫鬧吧?」

「這麼小的小孩兒都開始醫鬧了?太可怕了吧?」

「要不把大夫叫過來吧,萬一打起來了……」

「行了行了,萬一是哪個病人……」

樓道里熙熙攘攘的聲音一傳到董熾塬耳朵里,就好像炸彈的引線燃到了盡頭一樣,他瞬間就爆炸了。

「全都給我——出——去!!!」

就這樣把一群護士嚇跑以後,楊雲輝才把他扶到椅子上去冷靜一番。

「你說你……沒事著啥急,人家是護士又不是你八輩子仇人……」

「別說了!我現在超級無敵巨生氣好么,怎麼可能一個大活人前天還在跟我說他在鏡像黎光中學遭遇了什麼!今天怎麼可能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給我快停下來啊!」楊雲輝終於受不了董熾塬的聲音了,拽著把他拖到衛生間去,「你身上這味道……你早上又喝酒了吧,先去冷靜十分鐘再出來。」

好不容易把董熾塬關進去了,楊雲輝再次做到黎銘遠旁邊,神情十分認真地問他:「銘遠,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什麼……」黎銘遠的眼神還是和剛才一樣迷惑。

「就是你失蹤那段時間的事情啊!」

「失……我什麼時候失蹤了?」黎銘遠那迷惑的眼神簡直不容置疑。

「怎麼可能……不是我說……人的大腦不可能這個樣子啊……你再想想,你還記得多少?」

「什麼記得多少?雲輝,腦子出問題的人該不會是你吧?」黎銘遠看起來有些生氣,「我一醒你們就拽著我問這問那,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你不應該先告訴我我我什麼躺在醫院裡嗎!」

「啊?」楊雲輝這下子徹底懵逼了。

怎麼可能……進醫院也就是昨天的事情啊……難道……

「下面是什麼情況?」邵華澤邊推門邊說道,裹著石膏和繃帶的手臂還在不安分地晃動著,「我還以為我一覺醒來到爆破訓練場了,剛才誰喊得那麼大聲?不會又是董熾塬吧?」

「邵華澤你來的正好,告訴你個壞消息,銘遠失憶了。」楊雲輝也不玩虛的,上來就把情況告訴邵華澤了。

「啥?!」邵華澤剛開始還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反覆確認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會吧這……也太……這也太不合理了吧!」邵華澤一隻手扳著黎銘遠的臉,「這麼看都是真的黎銘遠啊……我問你,我和黎銘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給黎銘遠了什麼東西?」

「薄荷糖,還有你的機械錶。拜託邵華澤你下次換個問題好不好,你已經問了我不止一遍了。」看著眾人神神經經的,黎銘遠心中也不免有些煩躁。

「哦……好吧好吧,我確定是真的了。」突然,邵華澤想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啊,我上次問你這個問題,是在你失蹤回來以後啊,你這都記得,為什麼前幾天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什麼?」黎銘遠看起來比剛才還疑惑,但他咬咬指甲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你問過……但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問的了……」

楊雲輝和邵華澤對視了一眼,這事應該不簡單。

「雲輝,昨晚一晚上都是你陪著銘遠的嗎?」

「對,是我。」

「銘遠昨天下午睡到什麼時候醒了?」

「一直沒醒,直到今天早上,還是他把我叫起來了。」

「一直沒醒?」邵華澤似乎有所察覺,「那會不會……」

「楊雲輝你這傢伙……我發飆的時候你也不攔我一下。」邵華澤話還沒說完,董熾塬滿身是水的從衛生間鑽了出來,黎銘遠忍不住噗嗤了一聲,董熾塬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剛才水龍頭噴了我一身水,真晦氣……你也不攔我一下,要知道生氣很費勁的主知道嗎!」

「你……你也考慮一下可行性啊,你生氣的時候我攔你?你還不得把我撕碎了。」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邵華澤無疑也有些不耐煩了,「我大早上躲著護士從樓上下來可不是為了看你們兩個吵架的!」

「首先,」邵華澤搖著指頭分析道,「銘遠昨天一個下午沒醒,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銘遠在睡著之前還是好好的,一覺醒來就失憶了。」

「常天麒!」楊雲輝的腦子還是靈光,邵華澤一說就反應上來了。

邵華澤點點頭,接著說道:「沒錯,昨天常天麒出門的時候,從兜里掏出來一個藥瓶,我從來沒見過那種瓶子,而且上面的標籤也只是很潦草寫了一個什麼……y-02m。按道理一個藥瓶總得寫一些生產日期啊主治病症什麼的吧,這玩意什麼都沒有,我怎麼感覺,是那瓶葯的問題。」

「對吼,銘遠,昨天常天麒走的時候給你吃了什麼葯嗎?」董熾塬一看找到了突破口,興奮地扭頭就去問黎銘遠。

「常天麒……是誰啊。」黎銘遠撓著頭問道。

這一下子,直接給大家潑了盆涼水。

「完了……這小子什麼也不記得了……他廢了,他廢了。」董熾塬氣急敗壞的捶打著桌子。

「這可就麻煩了,物證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人證先沒了。」邵華澤也有些失落,「不過……如果真是常天麒乾的……他為什麼要清除銘遠的記憶呢?」

「那還用說!肯定是為了封口唄!」董熾塬一提起這個就來氣,「早多少屆學生會就開始干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了,殺人放火他們可是做得一點都不少!你還記不記得他昨天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學生會無意侵犯黎銘遠同學的言論自由』『無論調查結果如何,傷好之後,黎銘遠同學可以立即複課』,簡直放屁!把人家記憶都抹了,」

「喂喂喂,你們別再談這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了好么,我真的好餓啊。」黎銘遠氣得都要哭出來了,「求求了,失幾天的憶又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是還記得你們嗎,你們到底在擔心什麼啊!」

大家這才意識到黎銘遠被他們冷落了。

「為什麼你們覺得我的記憶比我還重要……」黎銘遠有些埋怨意味地說道,「你們說我失蹤了……受傷了……被人灌藥……可要真是這樣,你們為什麼只關心我記不記得這些事情呢!」

「別別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下去給你弄點吃的。」楊雲輝慌忙安撫了黎銘遠的情緒,然後就衝下樓去買早餐。

「抱歉啊銘遠……忘了你大半天都沒吃過東西了……」邵華澤也懷著歉意,坐到床邊去,順便檢查了一下黎銘遠胳膊上的傷口,「只不過……你這段時間的經歷太魔幻了,這幾天大家都因為你這些事情忙得團團轉,只是你一下子都忘了……讓人有些接受不了。不過也有好處,反正這些事情學生會會幫你擺平的,你忘了也好,至少不可能再說出去了。」

「可是……我們就不追究這件事了嗎?」董熾塬還有些不甘心。

「算了吧董熾塬,你還能追究到學生會頭上不成?」邵華澤苦笑了一下,「咱們做這些事情不就是為了黎銘遠這些經歷不被泄露引起恐慌嘛,現在他都忘了,算是一種最強的保險了吧,某種程度上,咱們讓黎銘遠安全回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事要真是學生會做的,某種程度上更有利於銘遠回歸吧。」

「好吧……雖然我覺得還是不妥,但我承認,你是對的。」

「咱們就聽常天麒一次吧。」邵華澤說著把頭轉向黎銘遠,「銘遠,明天,回去上課好嗎。遠志三班已經想你想瘋了,昨天他們一堆人來看你,董熾塬怕影響你休息恢復,全都趕走了。再說,楊雲輝已經在這裡陪你陪了一整天了,早點回去也少耽誤你們倆的課時,而且……」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縫,一個黎銘遠熟悉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隋明皓!」黎銘遠驚喜地喊道。

「黎銘遠!你真的在這兒!」隋明皓的雙眼瞬間一亮,就好像兩顆寶石毛料打磨后立刻有了璀璨的光澤,他一把推開房門,衝鋒一般撲進黎銘遠懷裡。

「誒誒誒!小心點,銘遠胳膊上還有傷呢!」邵華澤急忙把他倆拉開。

「哦……抱歉……」隋明皓跑得太急,一時間沒看見董熾塬和邵華澤,他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就好像被紅墨水染了一樣。

「這是……我買的早餐……」隋明皓一見到別人在場就不由自主緊張起來,聲音也瞬間小了八度,「我聽說你回來了……早上就去給你買了一份,抱歉有些晚了,我怕遲到就沒在早讀前送上來……可能有點涼了……抱歉啊……」

「沒事沒事,你都給我買早餐了還道什麼歉啊。」黎銘遠興奮地握住隋明皓的手說道,「不像某些人,聽著我肚子咕咕叫也沒任何反應。」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邵華澤一眼,把邵華澤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那個……銘遠……我能陪你……一小會兒嗎?」隋明皓弱弱地說道。

「那個,我打斷一下,還有兩分鐘上課,你確定你真的能趕回去嗎。」黎銘遠還沒發話,董熾塬就在旁邊多嘴了起來。

「哦……明皓你還是回去上課吧,學習更重要,尤其是對你這種學霸來說。」黎銘遠拍了拍隋明皓的肩膀說道,「我馬上就出院了,今天早上醫生查房就說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那好……銘遠你保重,中午飯……我也給你送吧。」

「也行啊,那我中午也就不用讓汪斯維再送了。」同樣的,黎銘遠還沒發話,董熾塬再次多嘴了起來,「我得回去了董熾塬,假條要到時間了,我只請了一個早讀的假。」

「那好吧,我也得上樓去了,銘遠你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就喊護士。」

「那……我也走了,上課要遲了……銘遠……再見。」

三個人說完就離開了病房,黎銘遠右手拆開了隋明皓的袋子,裡面是一個肉夾饃和一份湯圓,餓壞了的黎銘遠正準備狼吞虎咽的時候,卻發現肉夾饃的紙袋上用黑筆寫了一些字:

歡迎回歸!黎銘遠!——你的朋友唐嘉呈

嘉呈……哦對啊,自己按邵華澤說的失蹤了這麼久,他一個人每天早上該忙壞了吧。

想到這兒,黎銘遠更像嘗嘗這個肉夾饃了,果然,唐嘉呈給他甜了很多肉和肉汁,吃得黎銘遠滿嘴是油還停不下來。

就在他吃得正香的時候,天花板上突然冷不丁垂下來一個腦袋。

「誒呀,剛才人好多好熱鬧啊,你小子傷好的怎麼樣啦?」

「啊啊啊啊啊啊!」黎銘遠嚇得趕緊往後縮了幾下,用顫抖的手指指著一臉疑惑的伍漣恆說,「你你你你……你就是……邵華澤說的……伍……伍漣恆?!」

「怎麼了?」伍漣恆撓了撓頭,有點不太理解,「黎銘遠你這樣子……是不記得我了嗎?」

……

「娃們,趕快把聽寫本拿出來,別疵毛二愣了,一個個跟個木頭人似的,快,咱們的聽寫任務還很多呢。」早讀鈴還沒打,琴姐就已經站在講台上高呼起來了。

「你應該懂這是什麼意思吧。」楊雲輝欲哭無淚地看向董昱陽。

「我當然……」董昱陽一臉無奈地掏著聽寫本,「雲輝啊,這又是幾百個詞的架勢啊,上次我路過遠航部,他們居然傳說我們聽寫了幾千個詞,好傢夥這一本書都沒那麼多詞吧。」

「誰叫琴姐這麼愛划詞語。」楊雲輝翻了翻白眼,「真的是我筆水都快不夠用了。」

「誒,不對啊,你不應該在醫院陪黎銘遠嗎?」董昱陽這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哦……他今天,不需要我陪了。」楊雲輝神秘地對董昱陽笑笑。

「來,娃們,準備好啊,第一個詞——」

「報告!」

於是大家奮筆疾書在聽寫本上寫下第一個詞——報告。

「你死去吧!」琴姐條件反射般的吼了一句,「上課多久了你才來!還打斷我說的第一個詞,真不像話!趕緊下……」

琴姐話音未落,早讀鈴卻像要跟她開玩笑似的,叮叮噹噹響了起來。

整個教室瞬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琴姐一臉無奈地指著廣播器說道:「別聽這個的,這個是壞的,不能聽。」

這下教室里真的收不住場了。

「哎!門外是誰啊!你還不進來等著去廁所吃『啥』呢是不是!」

門緩緩地打開了,露出了黎銘遠的腦袋,他左胳膊的石膏還沒被拆掉,但他能出現在這裡至少能證明——他的傷已經不影響他聽課了。

「黎銘遠!!」整個班裡頓時爆發出一片驚呼,連琴姐都三步並做兩步跑下講台到了黎銘遠身邊。

「來,讓我看看,」琴姐兩隻手扳著黎銘遠的腦袋左擰右擰,就差把腦袋從頸椎上卸下來了,「嗯,這就是真的黎銘遠,摸著感覺都一模一樣。」

「我是貨嗎,怎麼到哪裡都要讓人驗個真偽。」黎銘遠在心裡默默想著。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整個遠志三班的同學全都朝他撲了過來。

「銘遠我們都想死你了!」董昱陽第一個朝他撲過來,緊接著其他同學也都圍了上來,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黎銘遠都快喘不過氣了,大家的興奮還是絲毫沒有減弱。

「怎麼樣了,傷好點沒?」

「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你逃了多少多少作業你知不知道。」

「誒誒誒,理我們一下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狼嘴裡啊。」

「對啊,黎銘遠,你失蹤這段時間到底去哪兒了啊。」

「……」

「大家冷靜一下啊,都冷靜一下!」楊雲輝好不容易穿過人群,把黎銘遠身周的人推開,「銘遠還有傷呢,別把人直接熱情沒了……再說,銘遠現在失憶了,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失憶?」大家驚呼起來。

「不會吧,真的假的?」段旗瑞擠到前面來,「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黎銘遠支支吾吾地說道,「當時雲輝和警衛隊兩個隊長都在場,他們可以給我作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算了算了,也沒什麼遺憾的對不對,銘遠回來就是最好的了。」董昱陽看大家是沒有剛才那麼興奮了,忙站出來說話,「咱們也不是為了知道銘遠為什麼失蹤怎麼失蹤的對不對,只要銘遠回來就行了。」

「趕緊下去!聽不聽寫了,你看任務又要完不成了!」琴姐也適時地喊了起來。

大家這才嘰嘰喳喳地往下走,黎銘遠悄悄地跟楊雲輝說:「沒事,能回來還看到大家這樣我已經很開心了,大家關心我的遭遇也很正常嘛。」

「你確定這不影響你?」楊雲輝也悄悄對他說。

「不影響,反正我都忘完了。」黎銘遠搖搖頭,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至始至終,那邊似乎都有一個人一直靜靜地坐著,似乎完全不像摻和黎銘遠的事情,而那個人,明明是最不可能的啊,因為他是——白卓凡啊!

怎麼可能……小白對自己回來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黎銘遠滿肚子疑問地坐回了自己那個已經落了灰的座位。

下課鈴一打,黎銘遠也生無可戀的交上了自己那個幾乎沒寫出來多少的聽寫本,但他沒有時間感嘆一下琴姐聽寫的量,而是直接三步並做兩步來到白卓凡桌旁。

楊雲輝本身想攔住黎銘遠,但是欣慰突然阻止了他。

「你幹啥?」

「別聲張,看看小白會怎麼辦。」欣慰噓了一聲說道。

「那個……小白?你怎麼了,不高興嗎?」黎銘遠悄悄湊近白卓凡說道。

沒想到,白卓凡理都沒理他,繼續低著頭做他的題。

「怎麼了?我是黎銘遠啊小白。」

白卓凡抬起頭瞪了他一眼,依舊低下頭寫題。

但就是這一眼,讓黎銘遠體會到了一種空前陌生的感覺,小白從來沒有表露過哪怕一種這樣的感覺,那種對他的陌生與厭惡,某種程度上還帶著憎恨,但即便如此,黎銘遠還是不願意相信……

「怎麼……是生我氣了嗎……出去走走吧。」黎銘遠說著拉了拉白卓凡的胳膊。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白卓凡突然站起身,然後毫不猶豫給了黎銘遠一個響亮的耳光。

班裡所有人看著他們倆,瞬間都愣在了原地,黎銘遠也捂著臉愣住了。

「滾。」白卓凡口罩下傳出一種冷酷中帶著憤怒的聲音。

楊雲輝和欣慰見勢不妙,趕緊衝上去把黎銘遠拉到了教室外面。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董昱陽見狀也跑了過來,「小白居然打黎銘遠?」

黎銘遠只是捂著臉,愣愣地站在那裡。

「銘遠你剛才……不是……都發生什麼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欣慰的意料。

過了老半天,黎銘遠才從那一巴掌裡面緩過神來。

「他不是小白……」黎銘遠木訥地說道,「那不是小白……小白不可能對我這樣,他怎麼可能對我下手那麼狠……那眼神不是小白的……絕對不是……」

「可……可那就是小白啊,袖標衣服而且那長得就是小白啊。」董昱陽疑惑地說道。

黎銘遠搖搖頭,說:「不……那肯定不是小白,小白……不可能……」

「欣慰,雲輝,陽陽,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小白怎麼成這樣子了?」

三個人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麼,黎銘遠直接拽著楊雲輝的衣領吼道:「能不能說真話!」

「不是……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就是你失蹤之後突然有一天,小白就成這樣子了,孤言寡語什麼也不說,整體就知道悶著頭寫作業,下課也不出去也不聊天,每天放學完了就去圖書館……誰知道他到底怎麼了啊……」

黎銘遠鬆開了楊雲輝的衣領,嘆了口氣說:「那不是小白,絕對不是……我的直覺,小白可能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

「怎麼可能啊?銘遠你是不是玄幻小說看多了。」

「你忘了月考考場鬧鬼事件嗎?鬼都能存在附身有什麼不可能的。」

「可是……最後也沒定論不是嗎,結果說是大家都目擊了,但監控沒拍到……」

「監控拍到了還叫鬼嗎?」

董昱陽也沒話說了,黎銘遠知道他和楊雲輝都還不知道伍漣恆的存在,所以暫時也不能說出去這件事,但……如果白卓凡真是被附身了,伍漣恆應該知道些什麼……

「黎銘遠!你怎麼了,沒事吧,大家說剛才那一聲真的好響,很多人都被嚇到了……」班長李鈺閣急匆匆跑到黎銘遠旁邊,「你們倆……我要去告訴谷老師嗎?」

「不用了,你告訴他也沒有用。」黎銘遠搖搖頭,「告訴他我回來了就行。」

「所以銘遠……你打算怎麼辦,你真的相信那不是白卓凡嗎?」李鈺閣一走,欣慰就焦急地問道。

「那不是……我敢相信,一個人不可能一夜之間幾乎變成另一個人——小白也不是演員啊,而且他剛才下手真狠……陌生,太陌生了……那種說話的口氣我都沒見過……」

「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你說的附身,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第二種,有人和小白長得很像,冒名頂替小白來的。」

「我覺得不會是冒名頂替,」董昱陽搖搖頭,「冒名頂替的話他一定會儘可能裝得像白卓凡,但附身……他就可以像這樣,仗著小白原本的肉體,隨心所欲……畢竟這就是小白的身體,他不需要過多隱瞞什麼……」

「我同意,」黎銘遠點點頭,「要我說,欣慰你把這件事告訴邵華澤,還有……」

「兄弟!你可回來了!」黎銘遠話音未落,寧禾非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失蹤到哪兒去了,怎麼回來的啊!」

「我……我失憶了,什麼都不知道了……」黎銘遠忙回答道。

「是嗎?」寧禾非狐疑地打量著黎銘遠,「警衛隊沒給你做記憶恢復訓練?」

「哪有那種東西啊!」

「嗯……看起來你說的不像是假話……」寧禾非說道,「那好吧,我就不問你了,說實話我還是蠻想你的。對了,這個給你。」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卷包好的東西交給黎銘遠,「這是劉星雲給你的,說是你會感興趣的,而且說你也可以給你那個警衛隊的朋友——叫啥來著——邵……算了,想不起來,你應該知道的。」

「哦,謝謝謝謝。」黎銘遠接過東西,並沒有急著打開。

「那我先回去了,快上課了,保重啊黎銘遠。」

「你看大家多熱情,別因為小白的事情不高興了,說不定就是心情不好失戀了什麼的,咱們可以慢慢解決嘛。」楊雲輝安慰黎銘遠說道。

「雲輝,」黎銘遠輕輕地說,「你真的相信那是小白嗎。」

楊雲輝愣了愣,點了點頭。

「雲輝,有些事不知道我當不當說……黎光中學比咱們能想象到的複雜多了。」黎銘遠拍了拍楊雲輝的肩膀,伴著上課鈴走回了教室。

楊雲輝和欣慰疑惑地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也回到了教室。

……

「所以在西漢末年,天下大亂,外戚王莽篡權建立了新朝,這個朝代非常奇怪,首先它的國號就令人匪夷所思,再加上王莽這個人——大家讀史書會發現王莽這人特別神奇,你會發現他是個共產主義者,所以很多人開玩笑說王莽是穿越來的……當然這段時期還出過更多神奇的人物,比如說之後起兵建立東漢的光武帝劉秀,此人打仗的時候天降隕石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這可不是我胡編亂造的啊,這可是正史記載的,大家感興趣可以下去看一看……」

聞韶百般勸說自己,歷史老師講得真的很有趣,但是這早上最後一節課——尤其是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聞韶現在巴不得老師趕緊把下一頁筆記放出來讓他抄。

「好了同學們,那我們這節課就講到這裡,這裡最後一頁筆記大家下課去抄吧。好了同學們,下課!」

「老師再見。」同學們這一遍倒是一點都不拖沓。

聞韶遠遠看見葉雨昊對著他翻了個白眼。

「歷史課好是好,就是最後一頁筆記總是下課抄就非常不美妙。」

可這……偏偏是早上這一節課……聽著外面同學瘋狂向食堂奔跑的萬馬奔騰般的聲音,聞韶再也忍不住了。

「葉雨昊你抄完放我桌子上我下午抄!」聞韶撂下這一句斷句都不帶斷的話后就百米衝刺般衝出了教室,留下葉雨昊一臉懵逼。

「喂!聞韶你個傻█給我回來啊!我還等著抄你的呢!你個【髒話刪除】!」

聞韶也顧不得葉雨昊破口大罵了,擠開人流就往食堂沖。

要是航拍黎光中學的學生下課搶食的畫面,那絕對不比動物世界紀錄片裡面的非洲角馬遷徙遜色半分,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象一下幾千號人一起往一個地方狂奔的景象,想想都帶勁。

讓這種萬馬奔騰的場面更加壯觀的是,黎光中學每一座教學樓距離食堂都很遠,學生們有足夠的距離和空間上演追逐大戲。

但對於聞韶來說,現在就是生死時速。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不在從什麼時候起,黎光中學學生搶飯愈演愈烈,最開始大家都是好好的說說笑笑走向食堂,自從那第一個開始跑的人帶的壞頭以後,就沒有多少人還敢走路的了。

「快點……快點……再快點……」聞韶在心裡默念著。

後面的同學只感覺到有一陣風從自己旁邊吹了過去。

「怎麼回事,」一個同學突然停了下來,「剛才我旁邊過去了個什麼東西?」

「是個……人吧。」後面一個同學支支吾吾地說,顯然他自己都拿不準。

「……人?你在逗我吧,人能跑這麼快?」

「可那好像……真是個人……」

當然,聞韶是聽不見這些話的,他的耳邊現在唯一有的就是呼呼的風聲,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條超高速的蛇一樣,哪裡有人縫就往哪裡鑽,以這種不要命的速度跑了不知道多久以後,食堂那鮮紅色的大門牌才出現在他的眼前。

換作之前,聞韶看到那三個燙金大字「宏錦鵬」一定會犯一陣噁心,要知道聞韶已經受夠了食堂的那些被稱為「淡得扯淡的白開水泡饃」「沒有魚香也沒有肉絲的魚香肉絲」「咸到令人脫水的家常豆角」……如此之類的菜品了。

對於愛吃烤魚的聞韶而言,天天吃這些缺油少鹽的東西簡直是活受罪。

可是……就他這點德育分,買盤巴掌大小的清蒸魚排都覺得肉疼。

但聞韶這次氣也顧不得喘,直接衝進食堂去找那個菜很貴的窗口。

門口簡直是一片混亂,數不清的人頭都想往裡面沖,不知道的人看了估計還以為是在拍喪屍電影。聞韶很幸運,趕在了混亂髮生前進了食堂。

「呼——呼——我——呼——我要一個——呼——秘制——烤肉拌飯……加上——加——一份芙蓉湯……」

聞韶幾乎是用盡了肺里能用的所有空氣才說出來這句話。

「哦對……保溫型飯盒……」

「四十二分。」機器人服務員冷冰冰地說道。

聞韶聽到這個數字差一點當場猝死在食堂。

要知道,這幾乎是聞韶四五天的全部伙食費。

聞韶明天早上吃的基本上就是兩個1分的雞蛋,偶爾是3分的豆漿,午飯最多就是4或5分的米飯配點素菜,晚上湊合湊合,基本上就是吃點麵包或者喝碗稀飯,寫完作業就趕緊打地鋪睡覺——這樣起碼早上起來不至於那麼餓,而且他的地鋪就在宿舍樓一樓的樓梯底下,安全而且方便去食堂。

這樣算來,聞韶一天的消費差不多就是10分,即便如此,吃的還是超市要處理掉的很便宜的過期麵包。

但是聞韶並沒有過多遲疑,他咽了口口水,從褲兜里掏出那幾張少得可憐的德育票——上面已經滿是皺紋和污漬了,搓了一下右手拇指,然後數出要付的票,剩下一點薄薄的票子依舊塞進口袋裡面。

雖然……估計扒手都看不上自己那一點點塞牙縫都不夠的德育票吧。

聞韶找了一處空座位坐了下來,但他的腿一直在抖,額頭上不住地冒汗,他知道這麼下來,估計這個星期剩下時間,只能吃自己在宿舍樓梯底下留下的那些過期麵包了。

不過聞韶臉色倒是沒變得蒼白——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臉本身就很蒼白。

飯菜一出來,聞韶抱起飯盒和湯盒就往實驗樓狂奔,幾乎是沒留一點點停下來的工夫,兩條瘦弱的腿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要像秋風中枯黃的草莖一般折斷,但聞韶根本顧不了那麼多,硬撐著麻桿一樣的腿,從保溫箱裡面把十個熱乎乎的「火山花開」取出來裝盒以後,又再次向著宿舍樓飛奔而去。

無論是腿還是胳膊,似乎都快要撐不住聞韶這麼造作了,但聞韶強忍著告訴自己,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就在雙腿快要報廢的前一刻,聞韶衝進了此時還非常安靜的教學樓。

他把點心和飯菜都先放在自己藏身處最乾淨的一個小木頭板條箱上面,然後從旁邊一個潮濕破舊的紙箱子裡面拿出兩個麵包,塞進褲兜裡面,然後抱著飯菜和點心就向三樓奔去。

他實在是太累了,畢竟藏身地就在樓梯下面,順著樓梯就往上跑,連電梯都想不起來坐。

剛踏上三樓的地板,聞韶就直奔一間宿舍的窗口。

三樓的宿舍,幾乎都是為了商業而存在的,聞韶要去的這家小店,不做別的生意,就是做蛋糕。聞韶前兩天偶然闖入三樓,就被櫃檯上一小塊精緻的奶油蛋糕吸引了,當時店主還在修飾著它,那樸素中透著優雅的外表,還有那沁人心脾的香氣,就像一個專門勾引人靈魂的惡魔,拽著聞韶的鼻子走近了這家小店。

當然,蛋糕的價格也自然把聞韶嚇了一跳,不過,聞韶還是掏空了錢包,定做了一個便宜的小蛋糕。

店主是個長得很秀氣的女生,不過,她一看到聞韶當時一身窮酸的樣子,就有點不太想接這個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聞韶今天來取貨的時候,她並不在,而是直接把聞韶訂的蛋糕放在了櫃檯上。

聞韶也沒想那麼多,拿起蛋糕就向著六樓奔去。

終於,聞韶抵達了程凱歌的門口,此時的他,就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一樣身心俱疲,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

「程哥——生——生日快樂!」聞韶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推開了門,布滿汗水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但程凱歌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放下手裡的書,看了看手錶,冷冷地說道:

「聞韶,你覺得現在幾點了?」

「抱……歉程哥……」聞韶喘著氣,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這讓他有點尷尬,他原本以為程哥會和自己一起過生日來著……

程凱歌似乎並沒有對他拿的東西感到任何意外,只是簡單瞟了一眼,任何就拆開了飯盒吃起了午餐。

「怎麼回事?不是說今天吃……你昨天德育票沒拿……幹什麼了?」

「程哥,我是……」聞韶本想說給程凱歌一個驚喜,可是到嘴邊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自己的地位……配不上程哥……還在痴心妄想什麼……能給程哥過生日,自己就已經非常榮幸了。

但是程凱歌沒有接著吃,而是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聞韶。

「你的飯呢。」

「程哥……我……我不餓。」聞韶這話說出來連自己都不信。

程凱歌依舊狐疑地盯著他。

「程哥……快吃吧,要不然就涼了……」

「你坐下。」程凱歌低下頭,擺了擺手,示意聞韶坐在他對面。

聞韶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差一點把凳子弄倒,兩條腿這時候有些發抖,程凱歌這種陰晴不定的臉色,弄得他心臟每跳一下就像是要爆開一樣,難不成……難不成……買到程哥不愛吃的東西了……

程凱歌還沒說話,聞韶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聞韶的眼淚就已經啪嗒一聲摔在了地板上。

「對不起程哥……我……對不起……我不該……」

「起來。」程凱歌非常冷靜地說道,「地上臟。」

「對不起……」

「要我說幾遍,從地上起來。」

聞韶抹了抹眼淚,囁嚅著站了起來,但是還不敢坐下來。

「不知道過生日不能哭嗎。」

「哦……抱歉程哥……我是不是……破壞你生日的心情……」聞韶趕緊用衣袖抹乾了眼淚。

程凱歌沒說話,而是轉過身,從身後摸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盒子,推到聞韶跟前。「吃吧。」他輕輕說道,還遞上了一把叉子。

聞韶愣住了。

「什麼……程哥……」聞韶不敢相信,但還是用不斷顫抖的手指拆開了盒子,裡面靜靜躺著的,正是那天勾引住了聞韶的小奶油蛋糕……

聞韶輕輕用叉子挖下一小塊奶油,輕輕送到嘴裡,沁人的香氣瞬間在嘴裡瀰漫開了,就像有春風在輕撫自己的味蕾,水蜜桃和荔枝的味道在嘴裡擴散,似乎已經浸潤了每一個細胞,程哥……

「程哥……」聞韶強裝鎮定的說道,「你……暴殄天珍了……這種東西怎麼弄能給我……」激動的淚水在聞韶的眼眶裡颼颼打轉,但想起程凱歌剛才說的話,又趕緊把眼淚又擦掉了。

程凱歌放下勺子,拆開了聞韶的盒子,一塊簡陋的小蛋糕出現在了眼前,聞韶有些不好意思,程凱歌拿起勺子挖下一勺,塞進嘴裡,說道:「你還會用『暴殄天珍』這個詞,真是難以置……」程凱歌話還沒說完,臉上就露出來痛苦的表情,「真難吃。」

「呃……抱歉程哥……我沒那麼多錢……」

「這東西哪兒訂的……」

「應該……和程哥是一個店定做的啊……三樓那個『落羽蛋糕店』。」

「她做不出這麼難吃的東西……」程凱歌搖搖頭,拿起一個「火山花開」就咬了一大口,紅彤彤的草莓醬順噴涌到他的嘴裡,「這蛋糕比你的點心都差得不是一點遠了。」

「謝……謝謝程哥……」

程凱歌瞪了他一眼,說:「賣了這麼難吃的東西,你還以為我是在誇你?」

「抱歉……」聞韶的臉瞬間就紅了,像被烤了一下似的。

「哦對了……程哥……我先給你……看看這個……」聞韶說著,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張卷子,程凱歌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什麼?」

「我們班昨天……物理小測了一下……」

程凱歌翻了一下卷子,令他大為震驚的是,全對,無懈可擊。

「這小子……是有物理天賦嗎……之前給他補的都是數學英語……沒想到啊……」程凱歌在心裡默默地想道。

這是聞韶第一次,看到程凱歌對著他微笑,即使那種微笑,旁的人幾乎無法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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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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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黎銘遠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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