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凌雲閣

「誰？」一旁的小悠驚道，與此同時，忍不住環顧四周。

明月心「噓」了一聲，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藍魂珠。小悠大張著嘴，驚道：「明月心，你是在告訴我，剛才的聲音，是從你的珠子裏發出的？」明月心點了點頭，將藍魂珠提了起來，問道：「喂，你剛才說什麼呢？」

慵懶邪魅的聲音再次傳來，道：「我說你可以進去！」話音一落，小悠再次驚跳了起來，道：「明月心，你的珠子裏為何藏有人？我竟然毫不知情！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

明月心急忙解釋道：「小悠，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也是剛知道不久，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他叫藍魂，是住在我這顆珠子裏的一縷仙人魂魄。上次凌輕曼欺負我，就是他幫的忙！」

「真的？」小悠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又道，「既然是仙人，又為何會藏在這顆珠子裏？還有，為何一直沒有出現，現在倒是突然出現了？」

「明月心，看來你這位小悠師妹比你謹慎多了！」藍魂笑道，「不過呢，信不信由你，我也只能如是奉告！」

「小悠，你也別為難他了，是好是壞，反正他也出不來，想害也害不到咱們，慢慢觀察哈！」說着，看向藍魂珠，又道，「藍魂，你剛才讓我進去？沒沒看到那七靈洞少主被打出來了么？裏面也不知道有什麼玄機，你讓我進去，不是白白送死么？你安的是什麼心？」

藍魂嘆了口氣，道：「凌雲閣閣主一向喜歡收集奇珍異寶，你的懷裏，不是有兩樣寶貝么？送他們一個便是！」

明月心一愣，摸了摸自己懷裏的東西，那是自己生辰的時候，魅影和孤鴻送的禮物。突然想到，他竟然會知道自己懷裏藏着東西，那——

明月心氣的惱羞成怒，用力的晃了晃藍魂珠，道：「你怎麼知道我的懷裏有寶貝？你看得到？」

「喂，喂，別搖了！」藍魂飄渺的聲音傳來，求饒道，「我看不到，可我能感應到！你不是說我是仙人嘛，這點道行，總該有吧？」

明月心聽着有理，便停止了手中的晃動，問道：「你真的覺得，他們會喜歡我懷裏的寶貝？」

藍魂嘆了口氣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告訴你了！好了，我要睡了，你們自己考慮考慮吧？」說完，竟真的沉默了。

「喂，喂！」明月心吆喝道，見他毫無反應，只好悻悻的放棄，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凌雲閣。

「明月心，怎麼辦？」小悠問道。

明月心咬了咬牙，道：「既然來了，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上一闖！」說着，看向小悠，又吩咐道，「小悠，你在這等著，如果半個時辰后，我還沒出來，你便衝進去！」

小悠一把拉過她的手，叮囑道：「明月心，你千萬要小心！還有，別忘了我們是蜀山弟子，凡事切勿魯莽！」明月心點了點頭，便緩步朝那門口的中年男子走去。

「在下蜀山派弟子，求見凌雲閣閣主！」

中年男子抬頭看向她，目光冷冷的，未言語。明月心見狀，道：「在下知道，今日不是凌雲閣的開放日，但在下確有急事需要相問。」說着，從懷裏掏出魅影送的口哨，遞了過去，又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大俠通融通融。」

中年男子接過口哨，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側過身去，將明月心請了進去。然而，他並沒有跟進來。明月心看着轟然打開的門，只猶豫了片刻，便快步走了進去。她剛走進院子，便被面前那立着的無數道綠草鋪就的牆給驚住了。這些牆參差重疊著，橫排與縱排的牆與牆之間皆隔着一人寬，從她面前一直延伸到不遠處的第二道大門。「我就說沒那麼簡單，竟然設了迷宮！」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抬腳往第一道牆走去。可當她靠近第一道牆的時候，那道牆卻突然動了起來，攔住了她前行的路。她飛身而起，欲從門上飛過去，卻被一股無名的力量給擊了下來。

「結界！這個地方竟有結界？」明月心驚道，「凌雲閣果然不簡單，難怪凌輕曼囂張成那副德性！」明月心再次嘗試沖向兩堵牆之間的間隙，可那兩堵牆卻在她靠近之時突然變換位置，將她的去路攔得死死的。「這裏面到底有何玄機？」明月心疑惑的喃喃道。

「把眼睛閉上，凝神屏息，用耳朵去聽！」藍魂囑咐道。

「你不是睡了么？怎麼又醒了？」明月心聽到他的聲音一時欣喜，忍不住打趣道。

「見你這麼笨，我都看不下去了！這個是乾坤大挪移，硬闖是闖不過的。而眼見並不為實，將眼睛蒙上，用耳朵去聽，你便能聽出其中的玄妙！」

明月心聽罷，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將眼睛蒙上，收斂氣息，竟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耳朵格外的靈敏。她慢慢的朝面前的牆靠近，一陣挪移的聲音傳來，她卻聽出了其中的虛實，一閃，一避，腳步如畫蓮花，旋繞着，慢慢的走出了迷宮。

明月心摘下矇著眼睛的手帕，塞回了懷中，笑道：「謝了！」可說時遲那時快，無數緞子像劍一般，從門后沖了出來。明月心右手一揮，那緞子，便化作五彩繽紛的碎片，紛紛落了下來。「哼，迷惑之術罷了！」她忍不住嘆道。

房間的門「轟」的一聲打開，屋內傳出仰天長笑聲，「果然是蜀山派弟子，進來吧！」

明月心遲疑了片刻，走了進去。屋內未點油燈，卻猶如白晝，只因那離門最遠處放着的圓球，渾身散發着白光，竟微微有些刺眼。明月心閉上眼睛，隨即睜開，便慢慢的適應了屋內的光線，發現圓球不遠處，站着一位身着黑袍，頭上蓋着黑帽的人。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聽那聲音，似乎是一位高齡老者。

明月心走上前去，問道：「請問閣下是否是凌雲閣閣主？在下蜀山弟子明月心！」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道：「不知姑娘來我凌雲閣，欲問何事？」

「我想——」明月心頓住了，她真的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么？她真的想么？如果事實並非她想像的那樣，她又該如何處之？

老者竟也不急，只是側首靜靜的等著。

明月心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我想知道我是誰！」

「哈哈，姑娘果然與一般人不同，能闖過我的乾坤大挪移，的確不簡單，可問出這樣的問題，亦是特別！想必這世上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也僅姑娘一人爾！」黑袍老者笑道。

明月心苦笑了一下，道：「不，我知道我是誰，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從哪來，應該往哪去罷了！」

「那姑娘是想問你是誰，還是想問你從哪來？」黑袍老者問道。

「敢問閣主，這有何區別？」明月心笑道，「知道了我是誰，便會知道我從哪來，知道了我從哪來，也就知道了我是誰，閣主覺得我的話可否在理？」

「非也！」黑袍老者再次仰天大笑，道，「或許對其他人而言，或許在理，可對姑娘，那倒不見得！」

「哦！」明月心不禁好奇，「那閣下有何建議？」

黑袍老者未語，只是伸出手，示意她往前。「你只要把手放到圓球上，想着你想知道的事情，它便會告訴你！」

明月心猶豫着緩緩上前，輕輕地將手放了上去。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從圓球內射出，直衝房頂。光亮中，隱隱的透著四個大字「查無此人」。明月心一驚，將手抽了回來，疑惑的看向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沉思片刻，喃喃道：「姑娘，世間球未曾出過錯，若它說查無此人，那姑娘，想必不屬於我們人界！」此話一出，明月心更是驚訝，脫口道：「閣主，不可能，我是師父收養的，又怎麼會不屬於人界呢？那我是誰？」聲音竟微微的顫抖。

黑袍老者搖了搖頭，道：「姑娘，老夫能給你的就這麼多。」說着，頓了頓，又道，「若是姑娘真的想弄清楚，不妨到神宮走一趟！」

「神宮？」

黑袍老者點了點頭，道：「我凌雲閣所知之事，也只是人界之事，若姑娘欲探知其他，只能到神宮的果老院去詢問一二！」

「可我一個凡人，又如何到得了那至高的神宮？」

黑袍老者搖了搖頭，道：「姑娘，凌雲閣的規矩，只能一次回答一個問題，若姑娘還有疑問，還請下次再來。況且，天機不可泄露，聽老夫一句勸，姑娘還是放下吧！」

「我——」明月心沉默片刻，朝黑袍老者微微作揖，走了出去。此刻，她的心裏，五味雜陳，自己那未知的身世，尚未來得及窺探一二，又蒙上了一層新的面紗。她只覺自己被一張大網緊緊的罩着，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門口來回踱步的小悠，看到她腳步沉重的從裏面走出來，再仔細一瞧，那眼裏，竟盈著淚水。她快步上前，關切道：「明月心，你怎麼了？」明月心突然撲到她的懷裏，大哭了起來。小悠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撫著，卻並未言語。她知道，此刻的明月心，需要的只是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再多的言語也無濟於事。

似是過了很久，明月心方停止了哭泣，可依然更咽著說不出話來。二人來到不遠處的客棧，靠着路邊坐了下來。小悠看她終於安靜下來，輕聲問道：「明月心，你是怎麼了？你在裏面，聽到了什麼？」

明月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小悠，連凌雲閣都不知道我是誰，我該去哪？」

小悠一愣，道：「怎麼可能？你不是說天下之事，凌雲閣無所不知，又怎麼會不知道你是誰？是不是他們故意隱瞞你？」

明月心吸了一口氣，道：「真的，世間球真的告訴我，『查無此人』！」

小悠咬着牙不語，片刻后，緩緩道：「明月心，你會不會——」她想到明月心自小便吸引那些妖魔鬼怪，這裏面的玄機，是否真的與她的身世有關呢？

明月心嘆了口氣，道：「小悠，我現在心裏很亂，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突然想起凌雲閣閣主的話，又道，「不過，閣主說，若要知曉人界以外的事，可以去神宮！」

「神宮！」小悠驚叫道，路人聞聲，紛紛朝二人看來。小悠急忙壓低聲音道：「明月心，神宮是什麼地方，豈是你我二人能去得了的？」

「那可不一定！」

話音一落，二人再次受了驚嚇。明月心提着藍魂珠，微微責備道：「藍魂，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何況，你每次非得語不驚人死不休么？」

「不想聽？那算了，我還是睡覺去吧！」藍魂打了個哈欠，明月心便聽到了他躺下來的聲音。「喂，喂！」她用力的搖晃着藍魂珠，喊道，「你給我醒醒！」

「好了好了，快停下來！明月心，下次你要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藍魂佯裝生氣道。

明月心忍不住輕笑出聲，道：「你關在我的珠子裏，你能奈我何？你若不怕我晃你，那你請便！嘖，不過我一直在想，藍魂，你是不是一個老頭子，怎麼每日無事就只知道睡覺？」

小悠一聽，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附和道：「對，說不定他真的是老頭子，否則，怎會如此無精打采？」

「你們——唉，想我藍魂丰神俊朗，竟被你們說成是老頭子，我真是傷心！」藍魂假意嘆道。

「好了，還一世英名呢！」明月心笑道，「說吧，你又有什麼好主意？」

「我知道了！」未等藍魂開口，小悠驚呼道，「明月心，我知道了。你看，這世間球說你不屬於人界，如今，你這珠子裏又藏着位仙人。不會有錯的，你肯定是天界來的！」

明月心一聽，覺得她的話的確有道理。轉念一想，又道：「可我若是神仙，又怎麼會一點靈力或仙力都沒有？何況，別說靈力或仙力了，我連咱們蜀山的法術都練不好！你看師父，身為天仙，那樣的修為，才能稱得上是仙人！還有星辰，他——」明月心不禁愣住了，為何又會想起他？自他走後，他的音容笑貌便經常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想忘都忘不掉！如此想着，竟微微的紅了臉。

「明月心，在想什麼呢？你的臉怎麼紅了？」小悠天性單純，又如何懂得，明月心的臉紅到底是為何？即便是明月心自己，也只是覺得奇怪，卻未曾細想。

「沒，沒想什麼？」明月心清了清嗓子，又道，「只是在想自己的法力為何總是無法精進！」

「明月心，那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而是你天資就不行！」藍魂忍不住打趣道。

明月心嘟了嘟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便往藍魂珠上潑去。未料，藍魂竟驚叫了一聲，道：「明月心，你想燙死我么？何況我又沒說錯，你難道聽不得真話？」

明月心竟像發生了新大陸般，笑道：「奇怪，我潑的茶，竟能傷害到你？哈哈，藍魂，你又有一條小尾巴被我揪住了！咦，你不是仙人么？一點點煮開的茶水，竟能讓你驚叫成這樣？」說着，突然想起什麼，一把拉過小悠的手，笑道：「小悠，我怎麼忘了，星辰也是天神，你說他是不是可以帶我們上神宮？」

「星辰是天神？」小悠驚道，隨後想了想，又沉聲道，「那又如何？你知道去哪找他么？」

明月心的心，也是一沉。她知道他是昆崙山弟子，可憑她一己之力，依然到不了。她後悔，沒有好好追問他，若是有一天，她想去找他，該到哪去找？她摸了摸懷裏孤鴻送的禮物，似是下了決心，道：「小悠，我們暫時在這裏住下吧，等過幾日，合適之時，我再去一趟凌雲閣，詢問一下，凡人如何才能前往神宮。」小悠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時，明月心抬頭看了看天，道：「眼看就要天黑了，我們到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落腳。」說完，二人便起身忘郊外走去。

修行之人，對身外之物並無講究，於他們而言，到哪都是修行。於是，當二人看到郊外林子裏的一個破廟時，便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破廟雖破，卻能勉強遮風擋雨，二人倒是全然不介意。一走進去，便找了些枯枝敗葉，在裏面燃起了一堆篝火。

「明月心，你說凌雲閣還會讓我們再問么？」小悠忍不住問道。

「會，我看閣主不像會拒人於千里的人，何況，他也說了，若還有問題，改日可再登門！」明月心堅通道，「唉，先別想了，好好睡上一覺再說吧！」說完，便靠着茅草堆閉上了眼。小悠見狀，也靠了上去，慢慢的進入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