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藍魂珠

「精靈，你說，星辰回到昆崙山了么？」明月心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一邊撫弄著精靈，一邊說道，「好無聊啊，要是他在就好了，我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下山玩，再也不用像上次那樣偷偷摸摸的了！」一邊說著，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低頭從腰間解下了那個心形木墜，獃獃的看著，邊看邊笑。

「明月心，我既不是仙，也不是神，我又如何能得知，他有沒有回去？對了，這是什麼？還會發光！還有，你在發什麼花痴？」精靈一邊說，一邊試圖躲避她的撫弄。看到那個心形木墜，一時好奇打趣道。

「你才花痴！」明月心回懟道，臉不由得紅了，「這是迷榖做的心形木墜，好不好看？」

「一塊木頭，有什麼好看的？」精靈嘟了嘟嘴，譏笑道。

「你——」明月心又想回懟，卻笑了笑，道，「算了，你什麼都不懂，我幹嘛要問你？我真傻！」一邊說著，目光再次回到那塊木墜上。

「哼，我怎麼不懂了？我懂得可多了！」精靈抗議道。

明月心嘟了嘟嘴，嫌棄道：「那你說說，你懂什麼呀？」

精靈突然激動，道：「我會的可多了，比如精靈之舞就是我的魂！」那驕傲的神色，讓明月心忍俊不禁。

——

沒想到，她還會念起自己，星辰的心，竟覺得暖洋洋的，忍不住揚了揚嘴角，笑出了聲。

「師兄，你在看什麼？這麼好笑！」紫衣的聲音傳來，星辰急忙關上了天眼，轉過身去。「紫衣，你怎麼來了？」他淡淡道。

紫衣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方緩緩道：「師兄是不打算告訴我方才是在看什麼啰？」

星辰勉強笑了笑，道：「沒看什麼，就是看看人界發生了什麼！」

「哦，師兄知道開天眼是需要損耗你的靈力的吧？」紫衣打趣道，眼裡閃過一絲疑慮，見星無欲回答，抿了抿唇，又道，「對了，師兄是怎麼認識蜀山的那個姑娘的？我看你們——」擔心自己多慮，紫衣頓住了。

星辰轉頭看了她一眼，猶豫了片刻，方淡淡道：「只是受傷意外被她遇見，沒什麼值得相告的！」嘴上如是說，可他心裡卻沒有如此想，只是他太了解紫衣了，若能少一事最好。

「我可以感應倒她法力平平，想必也只是人界普通的人吧？」語氣中，卻是不屑。也難怪，紫衣是四大神族之一——羽族的公主，如今還是昆崙山的五大上神之一，人，在她眼裡，如白蟻般低賤。

星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絲絲的責備，道：「紫衣，我們是修道之人，在我們的眼裡，理應眾生平等，你又何出此言？何況，她是人又如何？難道就註定比我們這些天神低賤么？」

紫衣一愣，急道：「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她只是想提醒星辰，作為上神的他，和這個人間的女子不應該有任何的糾纏。只是，她無法看透，那個女子，如今在師兄的心裡，占著什麼樣的位置。莫名的打開天眼察看人間，這是以前的師兄從未會做的事情。

星辰神色不悅，加重了語氣，道：「紫衣，我們天神，一出生，便為神，這是人界所無法企及的。可除去出生，我們有的，也只是修為上略勝他們，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何況，他們中，也有很多人，每天都在努力修鍊，望有朝一日，也能位列仙班，無非也是像我們一樣，想護佑這四海八荒罷了！你如此貶低他們，難道心中無愧么？」

這是第一次，師兄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在她的眼裡，自己的師兄，一直是溫潤有禮，喜怒不形於色的。可今日，竟為了這個剛認識的女子，遷怒於她。紫衣不禁委屈，道：「師兄，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麼跟我說話，今日你是怎麼了？何況，我說錯了么？我們出生的確就高人一等，我們生生世世，不死不滅，可他們人呢？生老病死，生死輪迴，難道這樣的區別還不夠么？」

「你——」星辰長長的嘆了口氣，微微甩了甩袖子，徑直離去。全然不理會紫衣在身後的叫喚。他這是怎麼了？一向波瀾不驚的他，今日，為何會如此發怒？人，只是因為紫衣提到人么？紫衣對人界的態度，一直如此，他未曾如此惱怒於她，可今日，卻控制不住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明月心也是人，也會生老病死么？想到這，他的心裡竟覺五味雜陳。

——

「明月心，你給我出來！」凌輕曼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把正趴在桌子上的明月心和精靈同時驚地跳了起來。明月心厭煩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奶奶，誰又惹你了？」

凌輕曼拉長著臉，伸手指著她，怒道：「說，誰幫的你？」

明月心佯裝不解，故意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著，再次坐了下來。

她的怠慢，讓凌輕曼越發的惱火，怒道：「明月心，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這點法力，即使加上小悠，也不可能完好的闖過迷霧林。若不是有高人指點，你不可能闖過！」

「凌輕曼，你別狗眼看人低！我法術低又怎麼了？可事實就是，我通過了，你，沒通過！」明月心抬起頭，挑釁的看著她。

「你——」凌輕曼手中突然出現一劍，對著明月心便是一揮。儘管法術不如她，可論劍術，明月心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驀地站起身，一個快速閃身躲開了她揮來的劍。隨後，她的手中也出現一劍。只見她右手快速旋轉，手中之劍便像靈蛇般朝凌輕曼逡巡而去。凌輕曼被逼得連連後退，最後二人來到了東殿的天台上。明月心的招式，快而不亂，慢而不虛，一會橫掃落葉，一會劍化百影，鋪天蓋地。而相較之下，凌輕曼的招式，卻是招如其人，乾淨利落，招招狠辣。這時，明月心一招劍如長虹，將凌輕曼手中的劍擊落。

「凌輕曼，你別欺人太甚，大師兄說了，各憑本事，只要能活著闖出，便算成功，你又為何不依不饒？」明月心收回手中的劍，怒喝道。

此刻，劍術上輸了一籌的凌輕曼，更是氣急敗壞，「哼，明月心，我不服，憑什麼又是你？」未等明月心再語，凌輕曼身邊，頓時無數冰柱飛起，旋轉著如箭般朝明月心飛來。明月心雙手掌跟相靠，掌心相對，在空中微微旋轉，隨後揮了出去，那冰柱便化成漫天雪花，紛紛飄落。

凌輕曼的臉色，更是難看。遂再次凝神屏息，雙手緊緊握住，朝明月心指去。明月心突然飛離地面，飄了起來。「又來這招？」明月心譏笑著嘆了一聲，卻是心生恐懼。蜀山弟子擅長御劍之術，但御氣，卻需更上層的法力，明月心，自是未曾練成的，只好心裡默默叫苦。

這時，不知道從哪傳來一陣慵懶的男子的聲音，那聲音飄渺空曠，似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般，「凝神屏息，氣頂丹田，意念集於心！」明月心一愣，顧不上思考，便聽從聲音的指示，右手朝天一指，竟穩穩的立於空中，腳下不再需要劍的支撐。

「這，這怎麼可能？——不可能！」凌輕曼看著不遠處的明月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學會了御氣之術。沒想到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略勝她一籌的法術，她竟也學會了！如此想著，更是咬著牙，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儘管心中驚喜，明月心依然聽從著那個聲音的指示，凝神調息，絲毫不敢怠慢。她譏笑著看向凌輕曼，道：「凌輕曼，看到了么？誰說我法術比你弱了？」

「你——」凌輕曼再次喚來無數寶劍，直指明月心而來。可剎那間，所有的寶劍化為花瓣，在空中凝聚成一團，快速旋轉，隨後，紛紛落了下去。長卿，御著劍，落到了二人之間。

「你們在做什麼？」他臉色微怒道。原來，凌輕曼的寶劍，便是他所化。凌輕曼咬了咬嘴唇，說不出話來。明月心瞪了她一眼，也不言語。二人就那樣怒瞪著。

長卿見狀，嘆了口氣，道：「都給我回去，閉門思過三天！」

「大師兄！」二人異口同聲喊道。

「若有抗議，懲罰加倍！」話音一落，她們急忙閉了嘴。明月心緩緩的落回地上，狠狠的瞪了凌輕曼一眼，「哼」了一聲，便轉身返回自己的房間。此刻的她一肚子氣，無法發泄，只好鬱悶的趴在床上，獨自憐憫。本想著，明日便可收拾行裝下山一探，未曾想，半路殺出個凌輕曼，又把自己的計劃打亂了。明月心哀嚎了一聲，拿起枕頭捂住了自己的頭，卻突然想起空中那莫名出現的聲音。她一把甩開枕頭，驀地翻身坐起，卻未料，那枕頭卻打到了正在桌上睡得正香的精靈。精靈一個激靈，翻身飛到她眼前，責備道：「明月心，你就不能安分一下么？」

明月心絲毫沒有理會精靈的埋怨，只是皺了皺眉，喃喃道：「到底是誰呢？若真有其人，必然是高人，否則，我為何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氣息？而且，那個聲音聽起來如此遙遠，他的法力必然高深！但是，他為什麼要幫我？」她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哇」的一聲，再次煩惱的倒在床上。

「是我——」突然，那個遙遠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的聲音，似乎近了點，可依然讓明月心感到虛無縹緲。「誰？」她驚跳起來，再次睡下的精靈也跟著她一個激靈，飛身來到她的眼前，埋怨道：「明月心，你這是見鬼了？能不能讓我安睡一會兒？」她打了個哈欠，又道，「算了，我去找小悠了！」說完，便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誰？剛才是誰在說話？」精靈走後，明月心再次問道。她環顧了四周，卻看不到一個人影，也未感受到任何的氣息。納悶之時，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在這呢！」聲音慵懶邪魅，似乎還帶著絲絲的睡意。

「哪裡？」明月心一臉茫然，再次環顧四周，不耐煩道：「識趣的趕緊給我出來！」

「我要是能出來，早就出來了！」男子無奈的嘆道，「我在你的吊墜里！」

明月心一驚，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吊墜，發現它竟發著微弱的藍光。她伸手摸了摸，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異樣。她輕輕的敲了敲，裡面又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喊道：「別敲了，頭都要炸了！」

明月心驚得退後一步，方確認，那聲音真的是從吊墜內傳出，急忙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飾物里？」

「什麼飾物？」男子慵懶的聲音傳來，再次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道，「這是藍魂珠，沒有人告訴過你么？」

「藍魂珠？」明月心嘴裡重複道，「你怎麼知道這是藍魂珠？你又為何在裡面？」

男子似乎伸了個懶腰，道：「我就住在它裡面，你說我能不知道它么？置於我為何在這裡，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今日累了，暫時不想說！」說著，似乎要躺下去。

「喂，喂，你先別睡！」明月心急得趕緊敲了敲藍魂珠，喊道，「你先告訴我你是誰？還有，你為什麼要幫我？」

「唉！你再敲，我要失憶了，到時候你什麼都問不出來！」男子嘆了口氣道。明月心一聽，急忙停了下來，側耳傾聽。「奇怪，你一直在我的藍魂珠內，我竟從未發覺，難道是我的法力太低？而且，這麼久了，你為何今日才開口？」

男子慵懶的聲音再次傳來，道：「雖然你的資質平平，但這還真不怪你，我也是今日剛醒！」

「剛醒？難道今日之前，你一直在睡覺？」明月心驚道。

男子又打了個哈欠，道：「是啊！若不是你和那什麼凌輕曼打的如火如荼，把我驚醒了，否則我還在繼續睡呢！真是的，睡個覺都不得安穩，跟你在一起，我容易嘛？」

「跟我在一起？」明月心驚呼道，「誰跟你在一起了？你別亂說話！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在這藍魂珠里的？」

「你出生的時候我便在了！」男子隨意道。

明月心更是驚訝，追問道：「那你叫什麼？你可知，這藍魂珠，是誰掛在我身上的？」

「我叫——」男子頓了頓，道，「你就叫我藍魂吧！至於誰掛上的，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明月心的心一沉，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她本以為，藍魂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兜兜轉轉，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再次癱坐到床上，久久未語。

「喂，睡著了？」見她一直沉默，藍魂突然問道。

明月心突然回過神來，看了看那藍魂珠，問道：「你是睡神么？竟睡了整整十六年？那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怎樣才能放你出來？」

男子似乎猶豫了片刻，道：「不知道，睡醒就發現在這裡了，至於如何放我出來，想必不容易！」

明月心從小便好奇心很重，聽他這麼一說，更是追問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不容易？」

「我只是一縷魂魄，要出來，必須找到我的真身。真身一現，我自會出來！」

「魂魄！」明月心倒吸了一口涼氣，拍了拍胸口，道，「原來你是鬼啊！」

男子似乎掙扎了一下，責備道：「小姑娘，魂魄跟鬼怎麼能一樣呢？」

明月心嘟了嘟嘴，笑道：「罷了罷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算我說錯話了！」頓了頓，又道，「那你到底是人是神？」

「非人非神！」

「那便是仙了！」明月心跳了起來，驚道，「果然是世外高人，巧了，我師父也是天仙！對了，今日多虧仙人指導，我方能一雪前恥！」

「這——」男子嘆了口氣，「叫我藍魂便可！」

「藍魂，藍魂珠！沒想到我是有仙人護體的人！」明月心忍不住得意的笑道。藍魂聽到，只是默默的嘆了口氣，片刻后，忍不住打趣道：「小丫頭，如此輕易便輕信於人，是福是禍都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