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離別

她扭頭看向星辰，激動道：「星辰，好高啊，真是天外有天，沒想到，雲上竟是這般美！」她是蜀山弟子，擅長御劍之術，可任憑法力再高的弟子，也無法御劍來到雲上。這是第一次，她飛的這麼高，又如何能不激動？

星辰朝她笑了笑，帶著她在蜀山的空中旋轉了幾圈，便落到了那永生河畔。明月心看著那平靜如鏡的河面，笑道：「星辰，你知道么？師父就是在這永生河畔撿到我的！」聲音竟帶著微微的顫抖，眼神里充滿了悲傷與不解。星辰默默的看著她，眼神溫柔，「有些真相，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我能看出來，你與你師父和蜀山之間的緣分，是善緣！」

明月心轉頭看了看他，眼裡含淚，笑道：「謝謝你，星辰！對了，你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么？」

星辰張了張嘴，卻未言語。相聚容易離別難，此情此景，讓他如何開口說再見？明月心見狀，似乎讀懂了他心中所想，喃喃道：「如今你的傷好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星辰點了點頭，依然沉默不語。明月心佯裝隨意，笑道：「沒關係，你是天神，隨時都可以來看我的。不過，」她頓了頓，又道，「我此次成功闖出了迷霧林，相信很快就會暫時離開蜀山，到時候，你來蜀山不一定能見到我！」

「嗯！」星辰應了一聲，儘管眼神黯淡，卻依然雲淡風輕的笑道，「放心，我會找到你的！」

儘管如此，明月心的心裡，還是忍不住陣陣失落。她不知道這是為何？只是突然想到，他是神，她是人，若不是他意外受傷，他們本就不會相遇，如今相遇，也只是命運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回去后，他還會再想起自己么？而她，恐怕是無法忘記他了！可她依然抬頭，笑看著他，道：「好啊，那你一定要信守承諾來找我！」

「明月心，我——」星辰正想開口，正在這時，一個女子突然出現他的身旁，打斷了二人的交談。那女子，烏黑的長發披肩，頭頂挽著一髻。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與嫵媚。一身紫色長裙，盈盈腰身，美的脫俗。明月心不禁陶醉，微笑著看向來人。

可女子僅簡單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看向星辰，笑道：「師兄，你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師兄？她竟是星辰的師妹，恐怕也是神或仙了。明月心忍不住細細的打量起她來，突然發現，二人並肩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的金童玉女。如此想著，心裡竟覺得酸酸的。

「紫衣，你怎麼來了？」星辰道，或許是因為二人的交談被突然打斷，語氣里，竟有絲絲的不悅。

「師兄，你不幸被天火所傷，我們知道后，一直很擔心。如今，看你傷勢恢復，若是師父和師兄弟們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紫衣笑道，眼角的餘光瞥了瞥明月心，忍不住問道，「這位姑娘是——」

「我叫明月心！」未等星辰介紹，明月心便開口道。紫衣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星辰上前一步，湊到明月心的耳邊，輕聲道：「別忘了我還欠你一個承諾！」說完，眼角含笑，輕輕揚了揚嘴角。未等明月心反應過來，便跟著那女子，瞬間消失了。明月心獃獃的站立了許久，方長長的嘆了口氣，又變成那無憂無慮的明月心，轉身御劍回到修鍊台上。在這個懵懂的尚不懂愛為何物的年紀，明月心不理解自己那一刻心中的落寞是為何。

當蜀山眾弟子看到從迷霧林中走出的小悠時，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訝。可當他們看到突然出現的明月心時，臉上變成了懷疑的表情。特別是凌輕曼，渾身上下皆是傷，一臉委屈的站在長卿身旁，一看，就知道是沒闖關成功，撤了出來。

見到明月心，長卿懸著的心，方放了下了。他快步來到她面前，笑道：「明月心，你真的做到了！」又看到她渾身的傷，關切道，「你沒事吧？」

明月心一把摟過剛走了過來的小悠的脖子，笑道：「那當然，別忘了，我可是有小悠這個小福星在！」見小悠欲言又止，明月心急忙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肩，朝她使了使眼色。她太了解她了，小悠的兩大優點，善良、正直，若是不提醒，她肯定瞞不住。

正當眾人懷疑聲不絕時，精靈從明月心的懷裡飛了出來，在空中幾個翻轉，隨後跳起精靈舞來。眾人不禁看呆了，紛紛圍了上來。末了，精靈還不忘雙手提起那小小的羽毛裙子，朝眾人輕輕作揖。

長卿指著精靈問道：「明月心，哪來的？」

明月心賠笑道：「迷霧林，她非要跟出來！」

「明月心，憑你和小悠，怎麼可能闖得出迷霧林？大師兄，他們出老千！」凌輕曼抗議道。

「明月心，小悠，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卿問道。

「大師兄，我們——」明月心支吾道。

「沒什麼事，我就是喜歡他們，怎麼著？」精靈突然跳了出來，笑道。眾人一聽，皆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竟是只小妖精。

「你——」凌輕曼對此，除了生氣，竟無言以對。可她怎麼會是輕易放棄之人，說時遲，那時快，她突然朝精靈揮出掌去，精靈一個靈活轉身，躲開去。凌輕曼又使出法術欲將其擒拿，精靈急忙躲到了明月心的身後。明月心出掌，化解了凌輕曼的法術，急道：「凌輕曼，你想幹什麼？它怎麼說也是我們蜀山的神獸，休得無禮！」

「哼，神獸？這明明就是一隻小妖精，我捉它怎麼了？身為蜀山弟子，本就要降妖除魔！」說著，又想出手。「住手！輕曼，你先聽聽明月心怎麼說！」長卿喝道。儘管不甘，凌輕曼還是委屈的抿了抿嘴，不再言語。

「明月心，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隻小妖是哪來的？」長卿看著她問道。

「大師兄，這可不是什麼小妖，這是我們迷霧林出口的神獸單足鳥！」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就連長卿也一臉的難以置信。

「對對，我可不是什麼小妖，我叫精靈！」精靈嘟著嘴抗議道。

長卿掐了掐手指，嘆了口氣，道：「難怪單足鳥突然消失，原來竟被你收服了！」說著，忍不住敲了敲明月心的頭，又道，「你啊，非要每次都給大家帶來驚喜么？既然如此，那精靈以後便留在蜀山吧！」

「太好了，謝謝大師兄！」精靈一邊笑著，一邊看向明月心，「明月心，我以後可以跟你和小悠在一起了！」

「大師兄！」凌輕曼依然不服，欲抗議道。

長卿舉手相攔，道：「都別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誰都不允許有異議，也不能找，」說著，看了看那小東西，又道，「找精靈的麻煩！好了，今日闖關迷霧林，大家都累了，都下去好好歇著吧！」長卿的話音一落，眾人紛紛悻悻離去。凌輕曼依然一臉的不服，回頭狠狠的瞪了明月心一眼，方隨著眾師妹離去。

「明月心，小悠，恭喜你們，你們終於成功闖過了迷霧林。從明日開始，你們便可以隨意下山了。」長卿說著，目光落在明月心的身上，忍不住問道，「明月心，你有什麼計劃？」

明月心沉思片刻，道：「大師兄，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明日應該會下山吧！在這之前，我要先找一下師父，看看他有何囑託！」小悠看著她，眼中帶著傷感，欲言又止。而長卿，也是一臉的不舍，她從未離開過蜀山，可以說是不諳世事，以她的個性，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可他剛從山下回來，如今山上事務繁忙，否則，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陪她下山。

三人沉默不語，各有心思。

西方之外，有山崑崙。崑崙之周，丘陵高低有致，起伏連綿，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丘陵之中，昆崙山的三座山峰如三個巨人般，橫斷天地間。山峰險峻驚奇，猶如鬼斧神工細細雕琢。爛漫的桃花如一片粉紅色的霧籠罩著三座山峰的半山腰，像極了曼妙女子腰間的粉紅絲帶。三座山峰呈三角而立，北峰峻險高聳，猶如天神屹立，俯瞰天地，此峰又稱天殿，是昆崙山天尊修鍊之所。東南峰，又稱玉殿，如一朵精巧的蓮花盛開，幾座蒼翠欲滴的山巒蜿蜒迴旋，此處是昆崙山掌門的修鍊之地，如今，此位仍由天尊所領。西南峰，又稱神殿，如一把利劍直插雲霄，劍尖猶如頂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盤，兩座山巒似蟠龍蜿蜒迴旋上升。此處，是昆崙山一眾天神和天仙修鍊之所。

「師父！」星辰剛返回昆崙山，便前往天殿拜見天尊上池。天殿中，一襲白袍的天尊，正背對著門口站立，身材頎長，白髮三千，流瀉在肩頭，微微閃著光澤，自有一番仙風道骨。天尊聞聲回頭，卻是白須過膝，鶴髮童顏，目光炯炯，眼裡，亦是充滿了和藹。

「徒兒，回來了！」天尊看向朝他走來的星辰，忍不住仔細打量。見他腳步穩健，氣息平緩，不禁微笑著捋了捋胸前的白須。

星辰，是昆崙山五大上神之一，亦是天尊最為之驕傲喜愛的弟子。一千多年前，天尊攜手下眾神離開天界，移居昆崙山，自立崑崙派，星辰便毫不猶豫的跟了來。那時的天尊，還是他在天界的老師。天尊對這個弟子，一直關愛有加，可以說既是師又是父。而星辰，也從未讓天尊失望，自小便天賦異稟，修鍊上也未曾有過片刻的懈怠。因此，天尊一直有意讓星辰接替昆崙山掌門之位。

半個月前，南海突現天火，貽害眾生。星辰奉天尊之命，前往救助，控制天火，不慎為天火所傷。天尊因此，也頗為擔心，如今，見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不禁心安。

星辰緩步走向天尊，道：「師父，天火已滅，眾生已安，還請師父放心！」

天尊微微點頭，卻是長嘆了一口氣。星辰疑惑道：「師父可是有煩擾之事？」此話一出，卻意識到不妥，天尊博愛天下，唯天下而存，不為世事所動容，又怎會有煩擾之事？正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徒兒，」天尊慈愛的看著他，道，「昨日為師掐指一算，你的天劫要來了！」

星辰一愣，卻不免驚訝。雖然知道自己命中有劫，卻未曾想，竟來的如此之快。他沉默了片刻，問道：「師父可知是什麼劫？何時？」

天尊嘆了口氣，道：「老身自詡修為甚高，可你的劫，卻是老身無法參透的！」

星辰又是一驚，天尊是神界至高的神，若是連他也無法參透，想必，此劫，必然不尋常。可緣起緣滅，皆命中注定，躲不過，便迎難而上，順勢而為！「師父無需替徒兒擔憂，是禍躲不過，既是命中注定，徒兒必將儘力渡之，如此，便可！」

天尊向他投去讚賞的目光，笑道：「徒兒能有如此境界，為師頗為安慰。只是，為師不得不提醒徒兒，此劫，並非單劫，而是劫劫相扣，是為師見過的最為兇險之劫，若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徒兒務必勤加修鍊，方能順利渡之。若成功渡過，徒兒必將至境！」

「師父，此劫真的如此不同尋常？」星辰詫異之餘，忍不住問道。

天尊點了點頭，道：「此劫似乎與一人有關，可置於是什麼人，為師至今無法參透！何況，天機不可泄漏，為師能說的也只能這麼多，徒兒好自為之！」

「多謝師父提醒，徒兒一定謹遵師父教誨，勤加修鍊！」星辰叩謝道。

「還有，」天尊遲疑片刻，又道，「徒兒，如今昆崙山掌門之位依然空缺，為師想——」

「師父，弟子——」這不是第一次天尊提起掌門之位的事，也不是星辰第一次拒絕。可身為天帝之長子，一千多年前能毅然決然的離開天界，星辰本無欲於任何權力地位，他只想勤加修鍊，盡自己所能，福澤六界。如果說上次他的拒絕帶著遲疑與愧疚，那這一次，他似乎變得更堅決。只因為，接任昆崙山掌門，必須發誓斷情絕愛。可此刻的他，竟開始動搖了。

「徒兒，你仙骨精奇，收你為徒之時，為師就說過，他日，你必是可造之才，為何不願接這掌門之位？何況，若要護佑這四海八荒，難道不應該絕情絕愛，不為世事所煩擾？人世間的七情六慾，對我們修道之人而言，只不過是枷鎖，徒兒又為何執著？」天尊目光炯炯地看著星辰，見他依然堅決，只好輕輕地揮了揮手，又道：「好了，下去吧，此事，待你渡劫后再議！」

星辰應聲退下，一路上，思緒紛飛。斷情絕愛？如今的他，其實是無情無愛的。親情，自他母后死後，便不復存在，而那寒冷的太虛宮，也不再是自己的家。此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人界那少女的笑臉——明月心。他的心微微一顫，忍不住打開了天眼，抬頭望去，明月心便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