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間真情（童家二小姐）【六】

是日，用過早飯後，童老爺聽了鋪子的幫工傳來的話便急沖沖的離府。童淑雅見父親不在家，又一次假扮男裝出府，途徑院子時，卻被正巧路過的爹爹在背後叫住：「小雅，你這是要去哪？」

淑雅立即止步，回：「出府走走。」

她站在原地，卻不敢回頭看爹爹，因為接下來定是一些陳詞濫調，這幾年她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然而真正聽進去的，卻所剩無幾。她用做假扮的那些男裝曾被爹爹搜出來，當着她的面燒掉過一批，可她卻總是能尋到新的衣裳扮上，如若被抓，無非是被罰閉門思過幾日，待爹爹氣消了，也就解禁了。

此時的童老爺正因在外丟失了一批貨而生氣，回家與大兒子童少成商議時，卻碰見二女兒又穿着男裝跑出去，氣不打一處來。他氣呼呼地快走到她面前，厲聲訓誡道：「都是要出閣的人了，還出去野混！」

哥哥站在父親身後，不發一言。

淑雅不聽勸阻，繞過爹爹，向大門走去。

此舉，徹底激怒了童老爺，吩咐道：「來人，把小姐送回房裏，在大婚之前，都不許再出門！」

淑雅靈機一動，趕緊抓住哥哥的衣襟，用撒嬌的口氣向哥哥求助：「哥哥。」

童少成寵溺地看着妹妹，拍了拍她的手，柔和地說道：「你若是想見繁姑娘和凌姑娘，我便命人去請她二人到府上陪你說說話。七日後便是大喜之日，你且忍忍。」

淑雅鬆開手，嘟著嘴，氣呼呼地回了房。

中午，哥哥給她送飯，聽見妹妹房裏有摔東西的聲音，侍從們都被趕出了屋，在屋外站成了一排。他找了間隙，推門進去，忽然一個瓷盞飛到他腳邊，摔得粉碎。

「都給我出去！」

此刻的淑雅散了髮髻，過腰的青絲肆意的散在她的肩頭，哭得梨花帶雨，額前散落的髮絲也已被淚水打濕，親昵地貼在她白皙的臉龐。

余光中，進屋之人聽了她的話並未要出去的意思，她很是生氣，轉頭，見是哥哥來，愈發哭鬧起來：「不嫁不嫁，說什麼都不嫁。」邊說，邊緊閉雙眼，用手捂著耳朵。

哥哥見屋內一地狼藉，也並未責備她，只是平靜地走到餐桌旁，放下食盒，來到她身邊坐下，雙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

騷動的童淑雅立刻安靜下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相信哥哥，這一次定會讓你滿意。」

淑雅睜開眼，看着哥哥誠懇的雙眼，抽泣著問：「會像哥哥一樣疼小雅嗎？」

「我相信他會的。」說着，撥開貼在她臉上的髮絲。

「哥哥怎知？」

「之前我在外經商時，與他正巧同路，因而結識。」

見妹妹淚眼婆娑，哥哥有些於心不忍，將妹妹摟在懷裏，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好了，乖乖吃飯，嗯？」

淑雅像一隻受了驚的小貓，安靜地縮在哥哥懷裏，點點頭。

之後，童淑雅曾數次託人請她未來的夫婿到府上一見，對方都因事務繁忙婉拒，這令她對其人更是好奇。

迎親前夜，小蝶伺候她梳頭完畢，對着鏡中的小姐說：「小姐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清早夫人就會攜眾人來給小姐梳妝了。」

小蝶走後，她的好奇心又再次滋長，想着：身邊的人將那人捧上了天，好似是天神下凡，她卻始終未得機會與那人見上一面。趁此刻房裏就她一人，她拿出之前被小蝶收好的庚譜來看，一眼便驚著了。

只見上面紅底黑字寫着：

「吳業懷，庚辰年，九月十二生……」

「這個名字，這生辰八字，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