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間真情(修得正果)【一】

第三章 人間真情(修得正果)【一】

東方微熹,薄紗般的晨霧漸漸散去,露出安岩鎮原本的模樣,青磚黛瓦,白壁危牆。

吉時悄然將至。

清道的侍衛手持未出鞘的寶劍,快步行走在街上。被趕到路兩旁的百姓們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便聽到有器樂吹奏聲傳來自不遠處傳來,尋聲望去,只見寬闊的街道上,一條迎親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走來。

前有樂隊開道,後有壯漢挑着四擔禮物。走在樂隊後面的,是英氣十足的新郎,著一身鮮紅的喜服,胯下一匹紅棕色駿馬,馬脖子上系著紅色花球,馬鞍上墜著一圈紅穗子。八個壯漢腰系紅綢帶,肩抬大紅喜轎緊隨其後。而在整個迎親隊伍中格外搶眼,便要屬這八抬大轎:轎頂上用一朵金色荷花裝飾,頂檐周圍墜著金色流蘇,柔軟得猶如女子的秀髮;轎身前後還雕刻着各色人物花草,金龍彩鳳共三十餘處,個個栩栩如生,幕簾上綉著彩鳳祥雲圖,顯得磅礴大氣又不失禮儀莊重。如此頂級的花轎配置,叫路邊圍觀的姑娘們無不羨慕。

一位挎著菜籃的婦人站在人群中,看着儀仗自眼前走過,不解地問另一位婦人:「這是誰家女兒出嫁,竟如此大陣仗?」

「今日是童家嫁女兒。」

「是那個要嫁新科榜眼吳郎的童小姐?」

「可不是嘛。」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鑼鼓聲中,迎親的隊伍穿過擁擠的街道,最終在童府門前停下。鎮上的百姓們也跟着迎親的隊伍圍在童府門口,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管樂聲停了。

一根竹籤點燃了用紅紙包着的鞭炮,瞬間響徹了安靜的城。

一陣爆竹聲過後,周圍的街道顯得較之前更是安靜了些。

在掌聲和歡呼聲中,緊閉的閨門緩緩開啟。新娘一身紅衣作嫁,鳳冠霞帔,蓋着墜著流蘇的紅蓋頭,站在門口。昨日還是童府里任性妄為的小姐,今日便是要嫁為他人婦,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還未做好心理準備,便由凌若萱和小蝶扶著,拖着長長的金絲銹紋邊裙擺,從屋裏出來。

此時,新郎已靜候在大廳外。

凌若萱見新郎英氣神武,舉止又文質彬彬,倒是與先前童淑雅與她們說起的那人有些相似,像也是猜到了什麼,退到一旁的觀眾席中。媒人將紅絹布攢成的花球一端交給新郎,另一端交到新娘手中,而後攙扶著新娘,跨過門檻,步入正廳,走到老爺和夫人面前,隨後退到一旁。

按著習俗,新郎新娘共同跪在童老爺和夫人面前事先備好的軟墊上。在下人來給他們端茶時,童淑雅趁機透過薄紗蓋頭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新郎。

果然是他——吳業懷!

三年了,他仍是當年模樣:那英俊的側顏依舊迷人,高高的鼻樑,稜角分明的下顎,似笑非笑的眉眼,微微揚起的嘴角邊深陷的酒窩,叫人一眼便沉醉其中。

她心中甚是歡喜:從此,她無需再悵然若失,不需日夜為自己將會嫁給誰而憂心,因為,她心愛之人如今已回到她身邊,自己也即將成為他此生唯一的妻子。親朋好友們都來見證著今日他們二人喜結良緣,她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竟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把手藏到寬大的袖中,偷偷掐了一下自己,有痛感,這不是夢。此刻的她悲喜交加,久別重逢竟是成親當日,恨不得撲進他懷裏痛哭一場,只是眾親友都在,禮未成,只得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擦去眼下滑落的淚珠,把這繁瑣的禮節走完。

父母喝了女兒和女婿敬的茶。茶雖是清苦的,此刻也是甘甜的。

敬茶之後,新娘被新郎和小蝶一同扶著站起身。

父親告誡新婚夫婦二人:「你二人今後須夫婦一體,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隨後,母親含淚對淑雅說道:「你嫁過去后,要孝順長輩,敬愛夫君,綿延子嗣。」

「是。」二人和聲回道。

說完,母親給新娘手裏塞了個蘋果,意喻平平安安。

聽完父母出嫁前最後的訓誡,淑雅便隨新郎一同轉身,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中攜手走出前廳,向大門外的花轎走去。

作為她的好姐妹,繁欣站在一旁,目睹著這令人欣喜的全過程,見妹妹覓得良人,欣慰地落下了淚。站在她身邊的高雲峰伸出右手,扶住她的右肩,輕輕拍了拍。

「繁欣姐姐也早就知道了?」凌若萱問。

繁欣點點頭,回了句:「是,童公子之前已經告訴我了。」

走到前院時,淑雅小聲問身邊的新郎:「怎會是你?」

「我怎會讓你嫁給別人?」他轉頭看她,勾了勾嘴角。

她隔着紅蓋頭望着他的眼睛,害羞地垂下了頭,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在小蝶的攙扶下,童淑雅跨過大門的門檻,走下台階,上了裝飾精美的大紅喜轎。

新郎走到花轎前,翻身上馬。

奏樂聲再度響起,在路人的前呼後擁下,一路向北而去。一路上,走在喜轎後面的侍女們向路邊的百姓們拋灑喜糖,分享喜悅,整座城都沉浸在喜慶的氣氛中。

凌若萱與其他賓客們則跟在隊伍後面,一眼望不到頭,這或許是她平生見過最隆重的迎親儀仗隊,如此,才能顯示出夫家對新婦的重視以及新郎對新娘的情意。

鑼鼓聲響徹雲霄,人群之中也不乏議論之聲。

「這仗勢,堪比皇親國戚家嫁娶了。」

「當初童府招婿,幾乎是把全城的年輕才俊、富家公子都挑了個遍,如今竟被榜眼看上。真是好福氣啊。」

「官商聯姻,恐怕是要惹來非議啊。」

路人的這一句議論,傳進了喜轎中童淑雅的耳朵里,柳葉般彎彎的眉頭微微皺起,幾分憂心難安湧上心頭,她做夢想要與自己的摯愛完婚,卻又不想他因自己而受到非議,左右為難,不自覺地揪起了自己的衣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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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澤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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