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抉擇】東歸
漠西大草灘，額哲每天都在算著ri子，一天、兩天、三天......
喀什克大師來回跑斷了腿，修行佛法的人，無喜無悲，當然也不會在乎吃這麼一點辛苦，說動聽一點，是為蒼生顧。
談判一直在持續，但小規模衝突也一直沒有停息。多爾袞下定決心要讓察哈爾人吃點苦頭，才知道他們別無選擇。察哈爾斥候在和女真人之間的戰鬥中損失不小，雖然在蒙古部落內戰中他們所向披靡，但面對女真人，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裝備都要稍遜一籌。
六月初，額哲似乎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縮小斥候的活動範圍，開始在向喀什克大師的言語中服軟，答應率部返回遼東，但要將朵顏草原和張家口都交由察哈爾管理。
多爾袞當即話：「只要察哈爾願意遷回漠南草原，所有的條件都可以談。」雙方持續了近乎一個月的衝突暫時停止，一共在碎石嶙峋的草原上留下了五百多局屍體。
六月十ri，額哲終於鬆口，喀什克大師帶著喜訊返回多爾袞大營。
當ri夜晚，歸化附近戰火紛飛，遠在漠西當然看不見。
天黑，多爾袞還在和喀什克大師密談，感謝他這幾個月來的辛苦。沒有人現，察哈爾部落突然在深夜中拔營西去。圖窮匕見之後，額哲想將多爾袞引誘到更深入的草原更深處。
直至次ri午後，女真斥候才現了察哈爾人的行動，迅回報。
女真大營內，多爾袞的眉頭完成一道蚯蚓，臉上布滿煞氣，察哈爾人突然西逃讓他措手不及。如果察哈爾人之前的談判只是拖延時間，那他就準備動殺手了。無論蒙古人如何善騎，部落的遷徙度總趕不上騎兵馳騁，他縱使不能消滅察哈爾部落，但老人、小孩、女人還有大量的牲畜是逃不掉他的追擊的。出兵半年，耗糧無數，無功而返，他回去也不好向天聰汗交代。
「立刻探明察哈爾部落的位置，一個夜晚，他們逃不遠。」多爾袞對斥候統領下令，轉又對鑲白旗的巴圖魯鄂堪說：「前鋒營備戰待命！」看來察哈爾人的苦頭還沒有吃足。
鄂堪興奮回應：「扎！」他已經忍耐很久了，女真人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磨嘰仗。
草原很大，無路可尋，察哈爾斥候不計損失的sao擾迷惑，游擊是他們所長，女真斥候的行動並不順利。
這一天還是交接糧草的ri子，多爾袞大軍駐紮漠西以來，每隔十天就有一支運糧隊到達大營，雷打不動。但一直到夜幕時分，輜重營也沒有看見運糧隊的身影。
輜重營統領李立是個漢人，是多爾袞的包衣人，加入鑲白旗已經有年頭，雖然皇太極重用漢人，但能到達他這個位置的人還是寥寥無幾，尤其還是在軍中。除了對多爾袞忠心耿耿外，他辦事十分細緻認真，管理輜重營條理清楚，才能擔此重任。
耽誤一天的時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作為漢人的李立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哪一步不是小心翼翼，不敢耽誤，當即進中軍大帳向多爾袞稟告。
天sè已黑，多爾袞聽見李立的報告后，沒有絲毫大意。此次他統帥大軍進駐漠西難不在戰，而在兩處：一是迫降察哈爾部落，二是保持糧道暢通，前者歸他，後者歸岳托。若是將察哈爾人逼的魚死網破，遠逃而去，終究為大金留下隱患，那是他的責任。糧道出了問題，雖然是岳托的責任，但那直接關係漠北大軍的命運。
「立刻派輕騎沿途接應，看看是不是在路上耽誤了。」
帳下牛錄領命而去。
一夜過去，對女真斥候營來說這是個忙碌的夜晚。他們已經探明察哈爾人仍然在不斷西遷，因為攔截sao擾的察哈爾斥候雖然方向不定，但離女真大營越來越遠。
朝陽升起之時，一夜搜尋運糧隊的騎兵回來複命，沒有找到他們的行蹤。
多爾袞坐不住了，以岳托行事之縝密，斷然不會出這樣的差錯，即使運糧隊在路上耽誤，隨行的護衛騎兵也應該先行來大營稟告。
「漠西有馬賊嗎？」他忍不住問帳下候命的斥候統領。
「有，大明寧夏、陝西一帶最為猖獗，但沒人會如此深入草原，這裡沒有他們的獵物。」
「加派人馬，繼續搜尋，一直搜尋到騰格里沙漠！」多爾袞心中不安更甚。他知道即使有馬賊也不可能擊敗護衛糧隊的五百女真騎兵，還不讓一人逃脫。只有兩股勢力有此能力，大明或者漠北蒙古。
漠北蒙古！多爾袞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漠北蒙古膽敢插足於此，他們的處境不容樂觀。
兩天過去，搜尋到騰格里沙漠的斥候也沒有現運糧隊的蹤跡，已經有人越過沙漠往黃河渡口去了。
察哈爾部落一ri遠似一ri，多爾袞的大營紋絲不動，他不敢追。兵營中最多會備用一月之糧，每消耗十ri，運糧隊會補上，如今該來的糧隊沒有來，又耽誤了兩天，他營中的軍糧已經只夠十八天之食。
「岳托是怎麼辦事的！」多爾袞忍不住在大帳中咒罵，也怪不得他如此，他現在已經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當年察哈爾部落在林丹汗的強制下皈依紅教，又多次征伐漠北蒙古，他們再沒有涉足過漠南，難道黃口孺子額哲做到了他父親都做不到的事？多爾袞很難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除了漠北蒙古，沒有人能吃下這支糧隊。
撤軍！多爾袞不甘心，但這個詞已經浮現在他腦海中。
漫天的黃沙上，女真斥候瘋狂的鞭打戰馬，他們在騰格里沙漠碰見了忍不住前來報信的渡口駐守騎兵，運糧隊壓根就沒有從河套出來過。
漠西大營，多爾袞臉sè僵硬，咬牙切齒，他不願意讓部下看見自己失態，一夜之間，形勢立變。運糧隊沒有出河套，要麼是在河套草原被大明伏擊了，要麼就是歸化城出了狀況，但無論怎樣，那都是大問題，遠遠出乎他意料的問題，他不得不撤兵。
「立即拔營，撤兵！」最後兩個字像是從牙縫中被擠出來一般。
他還有十六天的軍糧，從漠西到歸化有十天的路程，考慮到如此多的人馬渡過黃河還要耽誤兩天，當然前鋒營用不了那麼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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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西深處，察哈爾部落往西遠處，腳下的土地越來越荒涼，離聖地神女峰卻是越來越近，雖然在盛夏，牧民們似乎也能感覺到她的涼爽。
「女真的斥候後撤了！」斥候統領奧巴前來稟告。
額哲站起來，眼神中掩飾不住興奮，當即下令：「召集騎兵！」汗帳騎兵吹起號角，兩萬察哈爾騎兵從各個部落出列彙集，那是察哈爾最後的力量。
覺察到大軍的動靜，哈爾巴克從營帳中匆匆趕過來，遠遠的就忍不住喊問：「大汗是要追擊女真人嗎？」
額哲翻身上馬，回答：「正是！那不是你和漠北蒙古達成的協議嗎？」
哈爾巴克攔在額哲馬前，說：「大汗不可，女真人善戰且銳氣未失，多爾袞狡詐，追擊不得。」
額哲詫異：「那將如何向漠北三汗交代。」
「漠北三汗和土默特部在歸化動手，和女真已經是不死不休之局，我大軍可尾隨多爾袞，相機行事。若蒙古各部獲勝，大汗可出面收拾殘局，若是多爾袞大軍突圍而去，大汗不能不為自己留條後路啊。」
額哲催馬從哈爾巴克身邊走過，高喊：「我是蒙古的大汗！豈能如此！」
哈爾巴克在後大喊：「大汗,大汗..."
額哲的戰馬已經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