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抉擇】投降

君子津渡口，仇彬的斧頭所過之處，血肉四濺，他的左翼騎兵瘋狂的收割生命，所過之處無論是民夫還是女真人都成了躺在地上的死屍。嗜殺激了人們心底的恐懼，尤其對那些民夫，很多人寧願選擇跳下翻滾的黃河。

「民夫不殺，跪地受降！」翟岩皺起眉頭，大聲下令。身邊的傳令兵高舉旗幟奔向戰場各處，大聲傳達命令。

聽見號令的民夫立刻匍匐在地上，眼睛只敢盯在眼前一寸地面，偶爾有一具屍體重重的倒在他們身邊，血跡匯成細小的河流，從眼前流過，很多人閉上了眼睛，

負隅頑抗的女真人被壓迫向黃河，無一不傷痕纍纍。戰場形勢已經明朗，得到寬恕機會的民夫紛紛逃向虎豹騎的方向，跪倒在地面，他們中有來自遼東人、也有來自土默特，但都是漢人。

「上船！」女真人出垂死的咆哮，那是唯一的生路。君子津渡口兩邊都停有近百隻小船，沒有來得及逃避的船夫被扔上船，隨後女真人也跳上去。蜂擁而上的士卒讓船隻失去平衡，在水面上搖晃。

翟岩揮手下令：「放箭！」

上千支利箭如同馬蜂一般，帶著摩擦空氣的聲音落在慌不擇路的女真士卒身上，他們不是白甲兵，沒有那麼厚的盔甲，很多人被shè的蜂巢一般，倒在地面，滾入水中。

兩艘船像耄耋老人一樣搖晃著離開岸邊，進入洶湧的黃河，每艘船上面有二三十個潰兵。追到岸邊的仇彬來不及阻止，揮舞短斧破口大罵。

又一陣箭雨從空中劃過，落在船頭水面，雖有數人中箭，但已經無濟於事。

「讓他們逃了！」沙琦廣也心有不甘。

「他們逃不了！」他身後響起一個聲音，翟岩策馬到岸邊，對岸的碼頭清晰可見，再往後的草原上隱約可以看見騎兵流浮現，那是活躍在河套草原的獵人。

倖存的三百多民夫被留在了君子津渡口，他們只是被刀劍迫使的工具，並不在乎自己為誰勞役，只要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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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像往常一樣升起，驅散清晨的霧氣。

女真人的兵營外一片破敗，有人小心戒備，有人開始生火做飯。

十幾個蒙古騎兵馳騁進入岳托的兵營，為的騎士呈上一個簡易的木製盒子，縫隙中還在滴血。

岳托坐在那裡沒動，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瞥視來使，標誌xing的溫和笑容已經蕩然無存。

親兵上前接過盒子，小心打開，一顆級霍然出現，那很新鮮，新鮮到接手的親兵手上已經殷紅一片。

「是蘇穆祿大人。」親兵跪在岳托面前，小聲稟告。

岳托臉sè如常，開口問：「說出你們的目的吧！」

騎士態度恭敬，說：「汗王讓我轉告貝勒，若貝勒立即離開軍營上繳兵甲，可以留這三千人的xing命。」三千人這個詞說的格外重。

「那就是要我投降了，哪個汗王？」岳托揚起臉龐。

「我們是阿魯喀爾喀部落的。」騎士的聲音帶有一絲驕傲。

「車臣汗！請轉告他，讓我投降可以，我要見一面俄木布汗，想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出賣我！」岳托憤怒的嘶吼，臉sè猙獰。

騎士匆匆離去。

歸化東南的這片草原被封閉了，很多人昨天夜裡都看見了那裡的大火，隨後方圓數十里就被一夜降臨的漠北蒙古騎兵封鎖，外人不可進入。土默特牧民人心惶惶，但隨後出現在各處巡視的汗帳騎兵讓他們心安。

歸化北土默特軍營，俄木布汗強忍住臉上的興奮之sè，召集諸將。

他的聲音沉重而遲緩，說：「昨天夜裡，漠北騎兵偷襲了岳托的兵營，已經在歸化之南。」

帳中鴉雀無聲，這已經不再是秘密。

「車臣汗給我送來的信件，邀我土默特共擊女真，各位意下如何？」俄木布汗仔細觀看各位將領的表情。

「全憑大汗做主！」格ri勒圖第一個反應過來，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經歷過昨晚離奇的一夜，大汗的意圖已經很明顯。

古祿格也躬身道：「如今漠北數萬大軍已經深入土默特腹地，不得不從。」

俄木布汗滿意的點頭，下令：「大軍立刻返回歸化！」

歸化城外人影寥寥，土默特大軍在城外尚未紮營完畢，車臣汗的使節匆匆而至。

俄木布汗不敢耽誤，立刻領親兵往隨使節而去。

歸化東南，漠北騎兵大營遮天蔽ri，近四萬騎兵旌旗招擺。

進入汗帳后坐定，車臣汗直接說出原因：「岳托說是要見過你才願意投降！」

俄木布汗臉sè微變，他還沒想過如何去面對岳托。

車臣汗見其猶豫，心中不樂，到現在為止漠北蒙古和女真的臉已經撕破了，土默特人仍然縮在後面，都當漠北人是傻子嗎？岳托三千人是擺在眼前的肥肉，但誰也不願意開口去吞，無論哪個部落滅了這三千人無疑都將和女真結成死仇。如果多爾袞的三萬人被消滅在河套，連車臣汗在內，蒙古各部的底氣都會足上很多，但在那之前，誰也不願意當出頭的椽子。

俄木布汗覺察到了車臣汗的不快，知道這是一條避不開的坎子，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點頭說：「我願意去見他！」

一個夜晚，曾經讓俄木布汗望而生畏的女真營寨變成了難民營一般，曾經在這裡他差點成了岳托的階下囚。俄木布汗心中默念，不要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燃燒的廢墟外，隨行親兵高聲呼喊：「岳托貝勒，土默特汗王在此！」

岳托單騎從營中走出來，語含嘲諷的說：」大汗如今連我的兵營也不敢進了嗎？」

俄木布汗屏退親兵，回應：「有了教訓的人總是要更小心些。」

岳托用滿是悲哀的眼神看向俄木布汗，質問：「你怎麼會受那些人的蠱惑背叛大金，難道你忘了我們對土默特的再造之恩了嗎？」

俄木布汗垂下腦袋，半晌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爾。」

岳托語音慷慨，說：「我大金有披甲十萬，你們不過是揀了一時的漏洞，待多爾袞大軍東歸，天聰汗起遼東之兵西顧，天下之大爾等又哪裡有容身之所。」

俄木布汗說：「事已至此，再說無益。成吉思汗的子孫已經很多年沒有振作了。」

岳托看向俄木布汗的眼光中滿是可憐，言辭毒辣說：「你我本將成親戚，所以才提醒你迷途知返。等我大金的兵馬到來之時，漠北的那些人恐怕逃的連影子都找不著，你們土默特人能隨他們游牧在漠北嗎？歸化城的繁榮，漢人新墾的良田都將不再屬於你們。」

俄木布汗討厭岳托的眼光，那種身為階下囚還高高在上的表情讓他像是被扒光了一般。

「女真人不可能永遠是勝者！」他的聲音很大，連在不遠處戒備的親兵都朝這邊看過來。

岳托搖頭，聲音輕柔：「你若是反悔，還有機會！」

當ri午後，女真三千人在岳托的率領下上繳兵器盔甲歸降，堆積在營區的糧食被蒙古四部瓜分。岳托的三千降卒成了燙手山芋，誰也不願意接受，最後還是分成三部分，車臣汗、扎薩克圖汗和俄木布汗各自羈押一千人，岳托本人則被囚禁在歸化城。

他們的命運掌握在漠西多爾袞的大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