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抉擇】亂前

這個年關，草原平靜，蕭索的sè彩下暗藏躁動的心靈。

雖然大雪封道，漢地的貨物還是逐漸進入了歸化，不過冬天並沒有多少蒙古人過來交易。躲藏在狄寨的商隊也在除夕之前趕回大明，夥計們提心弔膽，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中是否遭災。寧盛在殺胡口迎接商隊歸來，商盟對每一個夥計都關懷備至，凡是家中遭災親人散落的都了二十兩銀子，還給予一定的假期。這是范琰的意思，女人的思維很獨特，她認為自己真心關懷這些夥計，這些夥計也會將商盟當做自己的家。翟岩接受她的建議，準備逐步獎勵給表現優異的夥計一定的股份，這樣ri子久了，柳全也無法再netbsp;土默特蒙古內部的謠言已經慢慢平息，但漢部和其他幾個部落的關係生疏了很多，連格ri勒圖部也有意拉開了和漢部之間的距離。翟岩和察哈爾之間私自議和暴露的影響是巨大的，土默特人看向迎漢部騎兵的目光不再像往常一樣親切，這些人救了他們，但又和他們的仇人議和。

只有俄木布汗很滿意，他重新恢復了對翟岩的信任，一個深得土默特人民心並且力量強大的漢部讓他寢食難安。那ri松叛離漢部后，翟岩部下再沒有有影響力的土默特人，漢部想在草原生存下去就只能依靠他。這些變化翟岩當然清楚，或者說這本就是他布的局。要想徹底消除女真人挑撥的矛盾，只有一種方法，他認輸，只有一個對俄木布汗沒有威脅的漢部才能讓他放心。

漢部將自己局限在和林格爾，其他的地方是土默特人的。

果然，俄木布汗對漢部的恩寵更多了，當然他受到的嫉恨也更多。古祿格、杭高和那ri松儼然成了漢部的對立者，尤其是那ri松，叛離漢部后，多次宣揚和翟岩勢不兩立的言論，好像感情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除夕前的聚會上，他甚至和翟岩的部將仇彬生了激烈的爭吵。

對部下的這些矛盾，俄木布汗視而不見。土默特人當然不會背叛他，漢部也離不開他，雙方矛盾唯一的受益者貌似就是他。只有完全掌控了土默特部他才有本錢對外，他已經等不及。

net天到來的時候，漠北阿魯喀爾喀部落的騎兵就將來到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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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境內，很多人沒有過好這個netbsp;民變軍渡過黃河從澠池進入河南后，直入鄖陽，net節前後連破鄖陽六縣，鄖陽只剩下了一座府城，老回回部西入四川，攻破川東重鎮夔州，天下震動。

鄖陽是什麼地方？鄖陽西連四川，北臨漢中，南面是直至襄陽全部是巍峨群山，茂密森林，武當山、神龍谷（神龍架）均在其中。鄖陽曆來是流民聚會之所，其中深山老林數ri不見人煙，官軍圍剿不利，氣候濕潤物產豐富，又有利於流民恢復元氣。

當鄖陽巡撫蔣允儀請罪及求援的奏摺到達朝廷后，各人心中都一張小算盤。鄖陽不是平原，在深山老林中和流民軍捉迷藏的滋味可不好受，況且現在流民軍數量已經過二十萬，朝廷作戰最得力的關寧騎兵又不利於山林作戰，簡而言之，這個差事責任重大、條件艱苦。

崇禎皇帝召集群臣朝議，詢問對策，商討圍剿民變軍事宜。

輔溫體仁先上奏：「在京畿南三府整頓兵備的右僉都御史盧象升剿殺民變軍戰功卓越，下屬天雄軍驍勇善戰，可替代蔣允儀撫治鄖陽。」

鄖陽撫治這個位置現在只有人避，沒有人爭，那已經是處於幾十萬民變軍包圍中的孤城。溫體仁推薦盧象升當然是別有用心。

盧象升是宜興人，出身江南，一向以東林黨自居，天啟二年二十二歲時中進士，時值魏忠賢當道，東林黨被壓制，只授了戶部主事這個閑職。崇禎上台後，東林黨一朝翻天，盧象升被授了大名府知府，年方二十七歲。

己巳之變，他募兵萬人進京勤王，未曾遇敵。

己巳之變后，崇禎大肆清算東林黨，輔韓爌被罷，兵部尚書王洽被免，薊遼總督袁崇煥凌遲，但身為東林黨盧象升沒有受到絲毫牽連，反而以勤王有功，晉陞為右參政兼副使，負責整飭大名、廣平、順德三府兵備。其中的緣故就是新任輔是他的宗族表哥周延儒。周延儒也是江南人，但一直和東林黨不對路，和東林魁錢謙益矛盾重重，借著皇帝清算東林黨的機會頂掉錢謙益后終於拿到了夢寐以求的輔位置。有了周延儒這個表親明裡暗裡的照顧，身為東林黨的盧象陞官當的很安穩，甚至還有所升遷。

但如今大明的輔換人了。當年溫體仁和周延儒揣測上意，結盟頂掉了東林黨，隨後雙方矛盾重重，明爭暗鬥，終於在四年後溫體仁技高一籌，將周延儒擠回了老家，盧象升也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恰巧盧象升在與民變軍對戰中表現搶眼，溫體仁的推薦合情合理，挖了一個火坑讓盧象升跳下去。

崇禎經常查看兵部的塘報，也聽說過盧象升的戰績，點頭贊同說：「如此甚好，升盧象升為鄖陽撫治，net節后立刻赴任。」

兵部尚書張鳳翼又出列上奏：「民變軍進入中原后，流竄河南、湖廣、南直隸、四川等地，一府一地已經難以防禦，兵部請設中原五省剿匪總督，統籌各路兵馬。」

崇禎臉sè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快，但有山西剿匪不力的前車之鑒，他也知道讓各地自守無法應對流動作戰的流民軍，躊躇良久方才問道：「何人能擔此重任？」

「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近年來剿匪得力，可擔此重任。」

崇禎細聲重複了兩遍：「洪承疇，洪承疇！」，決然說：「陝西三邊局勢不穩，去年還傳來察哈爾寇邊的消息，恐怕離不開他吧。」

這些當然都是推脫之詞，五省剿匪總理職高權重，兵權在手，他小心謹慎，不願意順著朝臣的意思。

他思慮片刻，說：「我看延綏巡撫陳奇瑜可任此職。」

崇禎皇帝此言一出，朝臣相互打量，都頗感意外，陳奇瑜雖然有戰功，但驟然提拔至中原剿匪總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崇禎很滿意朝臣的反應，他最恨朝臣揣測上意阿諛奉承，儘力隱藏起自己的想法，不讓人猜到自己的心思。

「擬旨吧！」

群臣各懷心機退去。

大名府，天寒地凍，盧象升召集兵馬，籌備糧草，準備開拔往千里之外的鄖陽。

對他來說，朝廷的任命，皇上的旨意都是對他信任的體現。鄖陽之事苦誰都知道，但他是一個最不怕苦的人，如果說別的東林黨是將忠君報國掛在口上，他就是將這四個字放在心裡。他雖然是進士出身，但愛讀兵書，喜習騎shè，每ri練功的大刀足有一百四十多斤（這可不是誇張，仍然有實物存於南京），訓練士卒，奮勇作戰無不是以身作則。有這樣的統帥，當然也有同樣的士卒，天雄軍的威名是白叫出來的嗎？

鄖陽是他的考驗，也是他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