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章 【抉擇】波瀾起（上）

正月，從殺胡口出塞的道路並不好走，商隊在雪地里步履蹣跚，馱馬兩側的袋子搖晃，裡面包裹著各種貨物。這隻商隊很獨特，在商隊的最後的六匹馱馬的兩邊掛著十二個紅漆木箱。木箱的表面用土布包裹的嚴實，再用繩子緊緊纏繞，以免上面的漆花被刮傷，再被綁縛在馱馬身上，一看就知道是被jing心照顧的。

商隊路過芒牛山前的時候，早有十幾個彪形大漢在路邊等待。十幾個紅漆木箱被抬進芒牛山放在翟岩的住處，隨行的小廝一臉緊張的看著翟岩，說：「寧掌柜說東西都齊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商號在草原的依靠，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和他說話。

翟岩點點頭，說：「好的，我知道了。」

他揮手讓眾人退出屋子，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些箱子后，小心解開綁縛的繩索。第一個木箱被打開，正上方擺放了一件鮮艷的鳳披霞冠。翟岩將其取出來，入眼處花團錦簇，珠玉點綴，喜慶盈人。再往下看，箱內是層層迭迭的紅綢緞面繡花鴛鴦襖，他在小心將鳳披霞冠放回原處。十幾個木箱被依次打開，其中都是漢家女子陪嫁之物，嫁衣、綢緞、布匹、喜鞋，金銀釵飾一應俱全，整個屋內都被這些喜慶之物映的紅彤彤的。

仔細查看完畢，翟岩又將這些箱子蓋好，招呼親兵進來，原樣小心綁縛，這些是他要送給烏蘭公主的禮物。烏蘭公主嫁往漠北就在眼前，以他的身份準備一份重禮是應該的，但這些禮物也顯得太過於貴重。

翟岩心裡總會覺得，禮送的重些，心中對烏蘭的虧欠就會少一份。烏蘭喜歡漢家風尚，曾經還說過要隨他進入大明，恐怕ri后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照著漢家女子出嫁應備的各種物品都準備了一份，也算是滿足一些烏蘭公主的願望。

net節之前，烏蘭公主出嫁漠北的消息還僅限於幾人知曉，但現在各部落領都已經明了。元宵節后，漠北車臣汗的使者近百人到達歸化城，帶來了聘禮。漠北窮乏，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馬匹和毛皮。而這些東西都要交給商盟才能換回土默特人需要的各種物資。

翟岩命人拿著自己的名帖將紅漆木箱抬進烏蘭的府邸，自己並不敢露面。漠北蒙古人的到來讓歸化城熱鬧了很多，商隊去漠北也只會攜帶一些生活必備品，他們對臨街商鋪中漢人的很多東西都好奇。俄木布汗將翟岩被留在歸化城，他想讓一部分漢部騎兵擔任公主出嫁的衛隊。漢人也是土默特人中的一部分，公主的衛隊顯現的是土默特部的尊嚴，當然要有漢人的騎兵。

翟岩問：「婚期是那一ri？」

俄木布汗一臉神秘，說：「冰雪消融之時。」和漠北的聯繫都是他的親信毛罕yin一手cao辦，如果不是有商隊到漠北，這件事翟岩也無從知曉。到現在大家也就是知道這件事，具體細節還無人知曉。

翟岩思忖片刻，說：「公主大喜，漢部護送理所應當，我願意親自走一趟。」漢部中燕七要繼續在漠南迎接可能到來的張家口的商隊，其他的人都沒有和蒙古人打交道的經驗，他並不放心將自己的騎兵交由蒙古人統領，那裡的每個人都是他的心血。

俄木布汗有些意外，隨後說：「那是最好！」

漠北蒙古使團到達歸化數ri，都由和他們熟悉的托博克全程陪同。和古祿格、杭高和那ri松不對付，翟岩駐紮在歸化城外，偶爾會找格ri勒圖喝酒聊天。烏蘭出嫁將帶走三百土默特騎兵，她將將自己的部落一部分還給了大汗，一部分交給了格ri勒圖，到底還是曾在和林格爾共事的情分，格ri勒圖的地位也逐漸水漲船高。

這一ri，極冷。

翟岩正在蒙古包內和格ri勒圖燙酒聊一些草原迭事，忽然有親兵進來報告：「歸化城內打起來了。」這人是格ri勒圖的隨從，在歸化城購置雜物，碰見了事連忙回來報告。

格ri勒圖放下手中的酒壺問：「生了什麼事？說清楚。」

那隨從喘了口氣，說：「漠北蒙古人和漢人商鋪打起來了。」

翟岩心中一動，說：「我們過去看看？」格ri勒圖點頭。

兩人出門，翟岩讓鮑廣帶來一百騎兵催馬往歸化城方向而去。

等眾人進了歸化城，見汗帳騎兵正在維持秩序，車臣汗使團的蒙古人還在大聲叫囂。

翟岩和格ri勒圖上前，汗帳騎兵認得他二人，放開道路，鮑廣等人被攔在外面。

商盟的商號前的雪地上有一塊血漬，翟岩進了屋子，商號的掌柜見到他就如同見到了主心骨，哭訴道：「漠北蒙古使團強買強賣，我們不願意他就動刀子傷人。」

翟岩心中擔憂，問：「夥計傷勢嚴重嗎？」

「胳膊被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翟岩放下心來，說：「你讓商號關門營業，不再賣給漠北蒙古人東西，我去找大汗。」

俄木布汗的府邸，各部頭領幾乎都到了，車臣汗使團的頭領扎木合也在列。翟岩進了門，就對俄木布汗說：「漠北使團無禮，大汗還需主持公道。」

俄木布汗剛剛弄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漠北使團中一人看中了商號中的貨物，但隨身帶的毛皮經過夥計估價還不足以更換，雙方爭執不休，漠北蒙古人說等ri后再來歸化的時候將差價補上，夥計當然不同意。漠北蒙古人認為這是對他的侮辱，先動手打人，夥計隨手還了一拳，漠北蒙古人向來不將漢人看著眼裡，見小夥計敢還手，一怒之下，拔刀相向。

俄木布汗皺著眉頭說：「此事屬誤會，大喜之前，各位還是不要給我添亂了。」

古祿格插言道：「漠北蒙古人一向這麼野蠻嗎？」他難得站在翟岩這邊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扎木合大怒，今天的事情確實讓他有些丟臉，但漠北蒙古對土默特部落的態度一向倨傲，他朝古祿格怒吼：「那也不似土默特人那般軟蛋。」土默特人和漢人過於親密一直是蒙古諸部中的異類。

眼看爭吵又起，俄木布汗臉sè往下一沉，說：「都住口，土默特和阿魯喀爾喀都將是兄弟，難道你們都忘了嗎？」

扎木合瞟了一眼站在下的烏蘭公主，這個小女子長的俏媚，成為阿魯喀爾喀王子的大妃后必然得寵，他也不願意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舔了舔嘴唇，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古祿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譏諷之sè。

「翟千戶，你不用再說了，商號的損失我會彌補給你。」俄木布汗的口氣里包含了一絲憤怒，沒有一個能讓自己省心，他殫jing竭慮為土默特謀划，這些人不幫忙反而在拆台。

翟岩垂站在一邊，烏蘭公主的右側。烏蘭側對他笑了笑，小聲說：「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見烏蘭公主笑的開心，翟岩的心思也有放鬆。

俄木布汗看了一眼在翟岩身邊偷笑的烏蘭，怒道：」你們都退下吧，各人管好自己的部屬，再出亂子就拿你們幾個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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