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邊鎮亂】急件

烈ri下，芒牛山的信使正在打馬狂奔，他們不知道懷中這封信是什麼內容，但無疑對虎豹騎非常重要。

君子津渡口，剛剛入睡的船夫被叫醒，騎士出示虎豹騎的令牌，「立刻過河！」

虎豹騎大部騎兵進入河套后，在君子津渡口兩側設立了擺渡船，以方便信使來回。

信件送到翟岩的手中時，外包的油紙上還透著汗水的酸臭味，它被綁在騎士胸口貼身處。送信的騎士神sè忐忑看向翟岩，努力將自己的喘氣放平緩。

翟岩撕開外包，微黃的信封上寫了兩個字「急件」，筆劃端正，曹謙的筆跡。到底有多急，能讓傳令兵ri夜兼程，換人換馬將此信送到自己手中。他輕輕撕開封口，中途看見幾個信使還站在自己面前，對身邊的逢勤吩咐道：「待他們下去歇息。」

信封內一張薄紙，寥寥數行字，翟岩一眼掃完，再看落款時間，臉sè大變。

「急召燕、奚兩位統領過來。」

奚思先到，燕七過來的稍晚，他駐紮在三里之外。

「女真人數萬騎兵已經到達朵顏草原，正在西移，可能很快便會到達漠南。」翟岩沒等燕七坐穩，就拋下了這個重磅消息，逢勤在一旁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靜靜的聽。

燕七懶散的身軀一僵，顯然也很吃驚，但很快笑著說：「我們可以回狄寨，察哈爾人可以交給他們了。」

翟岩眉頭緊鎖，說：「我擔心他們的目標未必是察哈爾人。」

奚思點頭，「大明北方門戶大開啊！」

「燕兄說的沒錯，我們要儘快返回狄寨，女真大軍的目標不明確，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躲起來。我要去一趟歸化，那裡的商號要儘快撤回關內。」翟岩的話有些急促。

翟岩將軍中諸事向燕七、奚思交代妥當，又召來仇彬和鮑廣小心囑咐一番，便準備出門。「經過托克托的時候，我會將這個消息告訴烏蘭，要等待她的命令你們和格ri勒圖才能退出河套。回到狄寨后，虎豹騎全部隱藏到和林格爾的山林內，不要輕易露面。」

「你獨自前去嗎？」燕七有些擔心翟岩的安危。

「我帶上五十人足矣，又不是去打仗。切記，沒有我的命令，騎兵絕對不準外出！」

等翟岩將諸事安排妥當，已是午後時分。六月底，白天的太陽正是最毒辣的時候。他顧不上如此情景，帶上逢勤等親兵匆匆出。等他渡過君子津到達托克托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翟岩沒有驚醒烏蘭公主，只是留下一封書信交由她的侍從，繼續披星戴月趕往歸化。

到達歸化時已經艷陽高照，熱氣揮。歸化城四門大開，街道上人馬川流不息，穿各sè雜服的人均有，有些一看便知道是不知是哪裡偏遠部落的蒙人，牽著成群的牛馬牲畜。從阿勒坦汗修建歸化開始，幾十年間她的威名已經傳遍了蒙古各部，只是在察哈爾人手中沒落了幾年，廣袤的草原上零散的蒙古部落有時候數年也碰不見一次漢人的商隊，所以一年中總會來幾次歸化，交易換取生活中的必備品。如今商貿重新興旺，各部早就熟悉此地的蒙人趨之若鶩。四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讓消息傳播到很遠的地方。

翟岩眉宇含憂。歸化城愈繁華他的麻煩就越大。

俄木布汗順義王的府邸在歸化城的中心，多爾袞臨行時的一把火已經將其燒成斷壁殘垣。net天的時候俄木布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住宅，遠比不上從前的宏偉，還算方正。常年受漢人影響，俄木布汗並不喜歡居住在帳篷中在草原遊動。土默特人雖然屬蒙古，但在其他蒙古部落的眼裡已屬另類，長年和漢人相處，他們學會了太多的漢人習慣。他們喜歡穿布料的衣服，習慣吃米粟和肉類混雜的食物，很多人懂得說漢人的語言。這些都拜兩個人所賜：趙全和三娘子。

翟岩將大黑馬交給緊跟在身後的逢勤，快步向俄木布汗的府邸。在府邸通往市場的街道上正好碰見了毛罕yin，翟岩連忙上前從衣袖中塞過去一塊銀錠，悄聲問：「大汗在宅內嗎？我想拜見他」

毛罕yin眉開眼笑，將銀錠接過來放入腰囊，說：「千戶大人有事么？在，在,我馬上給你稟告！」他已經近似於是俄木布汗的管家。

毛罕yin進屋，片刻之後探出腦袋說：「大汗在等你。」

翟岩進走進府邸，俄木布已經坐在廳堂等待。

「聽說你在河套將察哈爾人追的到處流竄，今ri怎麼回歸化了？」俄木布一見他就笑著問，顯然心情很不錯。

翟岩躡步走近俄木布汗，壓低聲音說：「女真大軍將至漠南！」

俄木布汗的手輕輕一抖，示意毛罕yin帶左右侍從出門迴避，問：「什麼時候？消息可靠嗎？」聲音帶有一絲顫抖。

「三ri之內應該便會到達歸化！」

「他們是繼續去討伐漠西的察哈爾人，對吧！」俄木布汗的聲音又有些興奮起來。女真人並不友好，相比察哈爾人帶來近乎滅族的仇恨，俄木布聽到這個消息還會有一種近似於復仇的快感。

翟岩搖搖頭，「不清楚！」他咬咬牙，說：「大汗，我擔心女真人會對漢人的商號不利，想讓商鋪暫時關閉，夥計先回殺胡口。」

俄木布臉sè一變，立刻說：「這不行。歸化的名聲剛剛傳入草原，此刻突然又中斷商貿。你要知道，很多漠北、准葛爾部落的牧民可能都走在路上，你這不是要毀掉歸化嗎？難道女真人每來一次漠南，歸化城就要關一次門嗎？」

「但是，女真和大明是敵人！那些商鋪的夥計都是漢人。」

「你多慮了，張壩草原在女真人的控制之下，張家口漢人的商鋪同樣很興旺。女真人西征察哈爾會經過歸化，但不會對你的商鋪不利，連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俄木布汗剛開始的恐懼已經消失不見，「我土默特已經有近三萬漢人，難道他們此刻都需要逃入殺胡口內嗎。」

翟岩的口中滿是苦澀，有些話他沒有辦法說出來。

俄木布汗想得很遠，「女真人準備西征，你們可以撤出河套了，察哈爾人見到女真人就像老鼠見到貓。」

「大汗，女真大軍的目標除了察哈爾人還有可能是大明！」翟岩的聲音低沉，彷彿嗓子里壓了一口痰。

俄木布汗興奮的表情瞬間收斂，他凝視翟岩的眼睛，良久說：「無論女真大軍去攻打那裡，我土默特人都只能旁觀，你也一樣。」

翟岩張口又閉上。

俄木布輕拍他的肩膀，說：「我了解你的心思，土默特部落現在無力插手，那是狼王之間的搏鬥，而我們還只是麋鹿，稍有不慎便會引禍上身。況且你只是在猜測。」

「您不擔心女真人嗎？」

俄木布汗攤開雙手：「我擔心什麼？如今土默特人能對他們造成一絲威脅嗎？他們燒毀過歸化，但如果沒有他們，土默特人還在河套流浪。」

翟岩嘆了口氣，「但願我的猜測是錯的。」

商談無果。

走出俄木布汗的府邸再拐過一條街道，集市上嘈雜的聲音很吵鬧，翟岩七拐八拐進入一座商鋪，一個身穿綢緞的中年人連忙迎了上來。他是商盟在歸化分號的大掌柜，對翟岩很熟悉。

「商盟在草原行走有多少夥計？」翟岩皺著眉頭問。

「兩百二十三人！」大掌柜小心回話，柳全囑咐過他，在草原一切都要聽這個東家的。

「將那些閑置的夥計儘快遣回塞內，只需保證商鋪基本經營即可，草原最近可能會有變故。」

大掌柜看向熱鬧的街道，面露為難之sè。

「今天就走，給我捎一封信給寧盛。」翟岩伸手索要文房四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