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178章

這已經是古川久彌沙第二次進入組織病院的ICU病房了,比起上一世陰差陽錯給琴酒擋槍那一次她是無知無覺著進來,這一次倒是清醒許多。

但診斷結果與上一世沒什麼兩樣。

聽天由命。

上一世是她醒來的時日不定,而這一世,用那群醫生的話來講——雖然目前看來保住了一條命,但也只剩下了一條「命」。

長時間的電擊與藥物注射已經徹底破壞了她大部分的身體機能與神經組織,她能在這樣極端的情況下留下性命,甚至間歇性保持住一部分清醒的神智,本身已經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了。

更何況在身體極端虛弱的情況下,任何疾病的併發症,甚至是那些平時看上去小打小鬧的微弱病症,都可能對她帶來不可逆的傷害,而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用藥了。

「能撐多久全看造化了,至於完全康復……除非等待一個奇迹。」最終他們這樣評價道。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沒有說話。

笑死,她最擅長的可不就是製造奇迹。

——但不是現在。

古川久彌沙坐在傳說中這幅「專門為她量身定製」的高科技輪椅上,美滋滋地想道。

身後推著輪椅的是組織安排的女性護工,每天上午和下午推她出來在花園裡曬兩小時太陽。

老實說古川久彌沙不太喜歡這個環節,畢竟對於最近沉迷遊戲的網癮少女來說這兩個小時只能無所事事地裝病,連遊戲都不能打。

而且她目前這副身體的視力已經經不住強光的照耀了,對於常人來說溫和的陽光,她都得帶上墨鏡以免更刺激到脆弱的視網膜。

算算時間,今天是她離開審訊室,住進這間病院的第四天。

「宿主,今天他又來了。」

古川久彌沙:「……他很閑嗎?」

但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她想了想,側了側頭朝身後的護工道:「有客人來拜訪了,你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

專業的護工沒有多嘴詢問,只是回答了一句「明白了」之後,微微鞠了個躬,便離開了她的身邊。

護工走後,古川久彌沙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倚在樹后的人現身。

她嘆了口氣,指尖動了動,轉動了把手上的方向柄,操控著輪椅轉了個角度,「看」向了樹后的人。

「要我親自去請你么?」

黑色長款風衣自樹后露出一截衣袂,琴酒的腳步聲被放得很輕,幾乎聽不到他踏過草叢的「簌簌」聲。

他走到輪椅上的身影前,頓住了腳步。

一直到這兩天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古川久彌沙,琴酒才覺得自己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能挑動波本和黑麥兩個人為她這樣出生入死,甚至連一向韜光養晦的蘇格蘭,都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那是個到了這種時候,都能在輪椅上露出翩翩風度的女人。

——彷彿現在拖著垂敗的身體,看上去隨時隨地都會不久於人世的不是她。

那不是她的輪椅,那是她的冕座。

她帶著墨鏡,用勉強修復的聲帶說出沙啞的詞句,卻精準地判斷出了他的位置。

「從前沒有發現,你的感知很敏銳。」

古川久彌沙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試探她。

她唯一能動的指尖在輪椅的扶手上輕點兩下,而後抬頭,輕輕一笑:「我是瞎了,不是死了。」

她這句「瞎了」說得輕描淡寫,仿似毫不在乎。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皮斯克翻不了身了——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計劃?什麼計劃?」

古川久彌沙怪笑一聲,喑啞的聲線像是一個破漏的風箱,與「好聽」二字搭不上邊,卻並不刺耳。

「把我自己折騰成這樣的計劃?琴酒,連boss都選擇放過我了,你居然還這麼……念念不忘?」

她輕輕咬住尾音,故意將最後一個「忘」字聲調拉長。

「別人不會,你會。」琴酒的聲音很篤定。

在那一刻古川久彌沙也不得不承認,琴酒是個敏銳得可怕的瘋子。

她笑了笑:「好吧,那你今天是來將我重新押回去審訊的么?」

「如你所說,boss選擇放過你。」

「那你來幹什麼的?來恭喜我的嗎?」她嗤笑一聲,「現在,你恭喜完了,可以走了嗎?」

事實上,琴酒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皮斯克的案子已經鋪滿了板上釘釘的證據,沒有絲毫疑點,幾乎錘死了他的一切。

順理成章地就好像童話故事中的反派,無論前期如何勝券在握,到最後都會在鐵證如山下潰不成軍。

於別人而言,那是「鐵證」,但於琴酒而言,這本身就是疑點。

「黑麥、波本,還有蘇格蘭,作為這件事的推手,他們隱……」

「打住,琴酒。」古川久彌沙驟然打斷他,不願意聽他胡扯,「首先,我這階段沒有任何與外界聯絡的渠道,你沒必要拿這種東西試探我;其次,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個藏得這麼深的卧底人選是皮斯克……」

她勾了勾唇,「那我想,趁機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絕對不止你報出來的這三人吧?你自己呢,琴酒?」

古川久彌沙不會跟著琴酒的話語陷阱走,想在她面前套話,還是等下輩子吧。

「皮斯克平時做的那些事,你們哪一個在組織中待得時間長了的人不知道?你們從前不動他,總不會和我說是因為顧念著『同事情分』吧?」

她言盡於此,並不打算繼續深談,直接地下了逐客令:「你如果是來探病的,現在你探到了;你如果是來關心我身體狀況的,一切也如你所見;你如果是來試探我的,我也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長久的靜默后,她聽到了前方傳來了衣物摩擦的聲音,她當即皺起眉頭,操縱著輪椅退後一步。

琴酒脫下外套想要給她披上的手就這麼僵在空中。

「我不冷,不勞費心。」她答得客氣又疏離,「我的護工會照顧好我。」

她不提護工還好,一提似乎也提醒了琴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麼。

「要我幫你除掉她么?」

古川久彌沙:???

但她當然不會和琴酒解釋什麼「不要濫殺無辜」,他不會理解——就像她也不會理解他開口就是殺人。

她直接冷笑一聲:「然後你來親自照顧我嗎?」

琴酒的聲音似乎有些費解:「我以為,你不會喜歡有人看到你這幅樣子。」

古川久彌沙覺得自己真的開始生氣了:「那你覺得,我這副樣子是拜誰所賜呢?」

她深吸一口氣,微涼的寒風侵入肺腑,讓她虛弱的身體止不住喘咳起來。

但她現在這副身體連劇烈的咳嗽都沒有了力氣,只能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咳得斷斷續續,彷彿隨時都能斷氣。

琴酒大約是想走兩步再給她披衣,又或是替她順氣,但都被她操控著輪椅後退躲開了。

半晌過後,她終於緩過了氣,再開口時聲音更加虛弱,幾乎只剩了氣音。

「我不僅會拖著這副身體活下去,我還要活很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不可能殺了所有看到我的人。」

更何況,她最想殺的,可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啊。

「那你……想要什麼?」那是琴酒脫口而出的追問。

古川久彌沙突然覺得有些荒唐,因為她看到了名為「輪迴」的無解宿命。

赤井秀一也好,琴酒也罷。

兜兜轉轉,他們似乎又都回到了上一世的結局。

琴酒再次開口問她「想要什麼」。

對於其餘人她無可奈何,但對於琴酒,她這一世本來是真的想放過他的。

放過他,也放過和這個瘋子糾纏經年的自己,但終究事與願違。

於是她操縱著輪椅上前一步,無神的雙目透過墨鏡凝視著他。

「我想要一幅健康的身體,你能給我嗎?」

琴酒沒有說話。

多可笑啊,糾纏三世,她的願望隨著時間的推移變了又變,但他卻自始至終都無法給予任何她真正想要的。

古川久彌沙搖搖頭:「那就拿你們的命來抵吧。」

她不再多言,晃動了操縱桿,轉身離開。

*

赤井秀一是在一周後來的,那時她離開審訊室已經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但探病的人卻寥寥無幾。

古川久彌沙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一個是當今組織里人人自危,有些人自身難保,自然不會還有餘力去關心她這麼一個板上釘釘的廢人。

至於真正關心她的、不在乎她是不是廢人的那些人,在這個關頭反而需要與她避嫌。

她樂得自在。

赤井秀一的到來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確實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就過來。

他翻窗進入古川久彌沙的病房的時候,隔壁床的護工已經睡下了。

赤井秀一無聲地打開窗翻了進來,路過護工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下手讓她睡得再「熟」一點。

「不用想了,我每天晚上都給她下熟睡的葯,現在就是地震了她都醒不過來。」

古川久彌沙干啞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

赤井秀一微微一怔,看向了床上靠著的人影。

卻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愣住。

她靜靜的靠在床上,沒有血色的臉上有一種屍體一樣的蒼白,雙目中充滿了迷茫的無神,整個人彷彿一支被抽幹了生氣的花朵,靜待凋零的命運。

赤井秀一動不了了。

雖然他可以從各方得到的消息判斷出她的現狀,但當真正看到她現在的模樣時,他還是覺得心口被狠狠一攥,幾乎疼得他無法呼吸般。

但他知道,面對現狀最痛苦的不是自己。

他不會在她面前露出任何心疼、自責或憐憫的情緒,那隻會讓她更加難堪。

他調整好情緒,走上前:「為什麼給她下藥?你晚上起夜……」

隨後他就看見本來還柔柔弱弱地靠在床上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的那個身影「唰」一下坐了起來。

赤井秀一:?

然後舒展著本該癱軟的上半身,伸了個懶腰。

赤井秀一:??

最後「唰」一下敏捷地跳到地面上,本該癱瘓的雙腿靈活地跑了幾下,像是在活絡筋骨。

赤井秀一:???

古川久彌沙的目中恢復了往日的神采,躥到他面前朝他狡黠一笑,笑聲靈動清脆,沒有任何乾澀的意味。

「為了這個呀!」

赤井秀一:……

看著獃滯的赤井秀一,古川久彌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被嚇到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會沒事的嘛!都說了我做了萬全準備,現在你總該信了吧?」

赤井秀一張了張口,伸出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似乎在確認眼前的這一切不是幻覺。

古川久彌沙大大方方地伸出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

「看,不是錯覺,我真的沒事!」

直到那副鮮活的軀體再一次投入他的懷中,赤井秀一才有了那麼一絲荒唐的真實感,他伸手緊緊地回抱住了她,以比剛才更為顫抖的力量,昭示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咳……喘不過氣來了,輕點。」

古川久彌沙拍了拍他的背脊,赤井秀一這才怔忪著鬆開她,她喘了兩下,慢慢站穩。

「你今天來,是來告訴我好消息的?」古川久彌沙歪著頭看他。

赤井秀一雖然鬆開了懷抱,卻仍然緊緊地跟著她,像是生怕一個眨眼她就又了無生氣地躺倒在那兒一樣。

他下意識地回答她的問題:「計劃很成功,皮斯克今天半夜大概就要不行了,你……」

他看了她一眼,他本意是想來告訴她這件事,多少能撫慰一下她的情緒。

但古川久彌沙怎麼看也不像是需要「被撫慰情緒」的人,他於是改了口:「要親手去報仇嗎?」

古川久彌沙有點心動,但有些猶豫:「在場還有其他人嗎?」

赤井秀一點點頭:「至少波本和蘇格蘭都會在,琴酒我不確定。」

古川久彌沙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就算了吧,在他們眼裡我現在還是個廢人,免得節外生枝。」

說著她無聲的笑笑:「等對付琴酒的時候我再親自到場。」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你還沒和蘇格蘭說出真相?」

他指的是她康復的真相。

古川久彌沙縮了縮脖子,「我這次先斬後奏,他……他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把我怎麼樣呢。」

赤井秀一看著她難得慫下來的樣子,笑了一聲,「現在知道害怕了?」

古川久彌沙不吭聲。

其實除了蘇格蘭還好說,但是安室透……

「你不去也好,如果讓波本知道了你的事,節外生枝還是小事。」

古川久彌沙抬頭,「波本怎麼了?」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如果在這之前我還在懷疑波本是不是另外一個公安卧底,你這個反應讓我至少確定了五成。」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伸手去打他:「好啊!你也來試探我!」

赤井秀一沒有避開,就那麼直直地任她錘了上來,她沒有收力,錘得他一痛。

反倒是沒想到自己能真正打到他的古川久彌沙愣了,「你……」

赤井秀一笑了起來,「嗯,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古川久彌沙:……

赤井秀一不再逗她,反而輕嘆一聲,「但波本確實不太對勁——我聽說他之前去看過你?」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意識到他說的是之前在刑室的那一次。

她想了想,認真地抬眼看他,將這階段擠壓在心底的忐忑說了出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個女孩……額,把你當成她去世的前男友的替身,還,嗯……引誘著你和她在一起了,然後在你們迫不得已分開后,在另一個危險的地方重遇,她……她還擅自做了很多危險的事,將你蒙在鼓裡,被迫配合她的行動,最終她自己還落下了終身殘疾……」

聽她如此「委婉」地講完這個「虛構」的故事,赤井秀一涼涼地笑了一聲。

「如果這就是你們的故事的話,我勸你現在離波本遠一點。」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理由是?」

「他不是什麼好人,你現在去找他,大概就永遠離不開他了。」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系統,赤井秀一的意思是,安室透已經黑化了?」

系統興奮地搓搓手:「你又要被囚|禁|pl|ay了嗎!」

古川久彌沙:……

她看向赤井秀一,試圖搶救一下,「但是,如果……額,她是裝的呢?其實她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赤井秀一冷笑了一下,「你是說再加上欺騙隱瞞?罪加一等。」

古川久彌沙:……

「真難得在你臉上見到這樣心虛的表情。」赤井秀一的語調聽上去還像是在說風涼話,「我還以為,你對身邊的所有事和所有人都是一副了如指掌、勝券在握的樣子。」

他可還記得古川久彌沙當初來逼迫他「幫忙」時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古川久彌沙知道自己理虧,於是沒有頂嘴。

看到她這幅樣子,赤井秀一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面前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人。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心狠到連自己都不放過,所有人都可以做她布局棋盤上的棋子,她自己就首當其衝。

但原來她也有狠不下心來對待的人。

她不是沒有心軟與心虛的時候,甚至忐忑到去求助旁人該怎麼辦——只是擁有這一切的對象不是他而已。

他是那個旁人。

赤井秀一搖搖頭:「我今天來本來還有另一件事……但是算了吧。」

猶自在苦惱的古川久彌沙抬起頭,愣愣地問:「什麼事?」

赤井秀一垂眸看她:「你在意嗎?」

古川久彌沙皺眉:「……什麼在意嗎?」

「我。」

古川久彌沙怔了怔,隨即似乎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有此一問。

「如果你問的是我的想法,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在意』。」古川久彌沙看著他,十分坦誠,「但如果是你問出這句話的本意……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的樣子有些苦惱,又有些費解,「秀一,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這一世的赤井秀一,沒有任何從前的記憶,她留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危險又不可控的,她連「前世的妹妹」這樣的借口都搬了出來,合作期間也完全只是公事公辦,甚至在赤井秀一看來,自己或許還是個喜歡擅自行動、從不徵求他的意見的合作者……

她已經盡她所能,掐斷了所有曖昧的餘地。

赤井秀一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在你出院前,你還有一個周末的時間思考該怎麼應付那兩位憤怒的公安先生。」

「……出院?」

「卧底的事件已經告了一個段落,你被准許出院修養,但實驗室是暫時回不去了,我猜他們會想辦法讓你調回他們身邊。」

古川久彌沙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那你呢?」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組織動亂,這對任何外部勢力而言都是個絕佳的機會,我接下來的任務是抓捕琴酒,再和你們住在一起,大家只能綁死沉潭。」

說著他又嗤笑一聲,「但也別覺得我是什麼好心的決定,這麼好的機會公安也不會放過,你們三對一,誰知道什麼時候被你們算計了。」

古川久彌沙:……倒也不必把她也算進去。

但她知道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最佳的選擇,便只是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只是赤井秀一既然都說到抓捕琴酒的行動了,想必離他最終離開組織的時間也愈發接近了。

她想了想,還是委婉提醒道:「……抓捕行動中不要帶新手去,容易打亂計劃。」

赤井秀一這下是當真一愣,他看向她,「這是你第一次真正提醒我,『未來』會發生什麼——我會在那場行動中送命嗎?」

古川久彌沙見他誤會了,頓時哭笑不得:「想什麼呢,你活得好好的,只是沒有成功罷了……不過我沒有親身參與過,也只是知道一些零碎的信息,幫不了你們太多。」

赤井秀一的笑容中總算又多了幾分真意:「現在我相信,你確實對我有幾分『在意』了。」

「……本來就有好嗎!」

*

果真如赤井秀一所說,古川久彌沙在周日時得到了「明天可以出院」的消息。

或者說她只是被單方面「通知」的。

她其實不太明白安室透他們是怎麼把她給「接」出來的——畢竟看著組織前階段的態度,怎麼看都是讓她這個已經沒有多少用處的「廢人」自生自滅罷了。

或許在將她放出刑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還報著「她的傷勢不重,治癒后可以繼續為組織幹活」的想法。

但在這段時間的治療下來,看著她刻意呈現給醫生的身體數據報告,應該沒人相信她還有被治癒的一天。

結果她居然被「放」出來了?

不過她暫時沒有餘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因為她看到了來接她的安室透的樣子。

怎麼說呢……她覺得之前赤井秀一形容的「不是好人」還是太委婉了。

——這已經快琴酒化了好嗎!!你為什麼連這麼溫柔的笑都能笑得這麼滲人啊!!!

她被一路推著上了他專門換的、能夠停靠輪椅的改裝車,看了看駕駛座上的安室透,又看了看副駕駛上的諸伏景光,覺得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了。

「咳嗯……」她清了清嗓子。

「喝點水嗎?」蘇格蘭直接將帶了吸管的杯子遞到她的面前。

她被噎了一下,抬起「唯一能動」的手,接了過來。

「……謝謝。」

不是錯覺,在聽到她沙啞的嗓音后,駕駛座上的氣壓更低了。

古川久彌沙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而這份窒息在他們回到家,蘇格蘭把她推進家門然後優雅告辭「我先出門買點東西」、把她和安室透單獨留在家中后,達到了頂點。

「想吃什麼嗎?」安室透的聲音甚至還帶著笑意。

古川久彌沙搖搖頭。

「要喝點什麼嗎?」他的嗓音仍舊溫柔。

古川久彌沙又搖搖頭。

安室透將她的輪椅固定在桌子前,然後走到了對面坐下。

「那麼,我們來聊聊吧。」

「……聊什麼?」

他插著雙手看著她,瞳仁中的神色甚至還是溫柔的,但卻莫名給了古川久彌沙一種危險的感覺。

「聊聊你這麼多次的不告而別。」

「……這麼多次?」她愣了一下。

如果她沒記錯,這好像才是第一次……?

「第一次,你在蛋糕和藥膏里給我下藥,背著我讓赤井秀一送你到琴酒手上去送死,最後落得一身病痛回來,還給我們帶回來了一個『孩子』的驚喜。」

古川久彌沙:!

「第二次,你和你那名神秘的『幫助者』不知道幹了什麼,一覺睡醒這個世界回到了7年前,我忘記了全部的記憶,被你耍得團團轉。」

古川久彌沙:!!

「第三次,你再度背著我讓赤井秀一送你去送死,在組織的刑室里待了一周,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現在這幅樣子坐在我的面前。」

古川久彌沙:!!!

安室透看著她臉上千變萬化的神色,笑得愈發溫柔。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在你再一次試圖拋棄我,奪走我的一切、甚至所有關於你的記憶前。」

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撫上了她冰涼的臉頰:「在那之前,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古川久彌沙:……

古川久彌沙曾經確實十分希望降谷零能恢復從前的記憶。

……但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恢復的記憶會成為導致他黑化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每個世界的盡頭都是囚|禁|pl|ay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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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在前任們面前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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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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