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降谷零正盤算著風車的發電能不能支撐纜車一路開到山腳時,身旁的人又動了。

她小松鼠般毛茸茸的腦袋又蹭了上來,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彎彎的眉眼笑得降谷零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降谷先生。」她這麼叫他。

降谷零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她叫他「零」的時候,除了神智不清,就是多半打算對他使壞。

而她叫他「降谷先生」的時候……就是已經想好怎麼對他使壞了。

「幹什麼?」他硬邦邦地別過臉,指尖動了動,還是沒能將肩膀上的腦袋推下去。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再被她語出驚言地戲弄的準備,但還是被她下一句話嚇得差點從纜車上摔下去。

——「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降谷零得承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腦中罕見地空白了一瞬。

隨即而起的便是一股莫名的惱怒。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將她的腦袋推了下去,語氣有些沖地道:「我不是你的零。」

——這算什麼?演都不演一下,已經把他當替身當得這麼光明正大了嗎?

古川久彌沙卻「啪」地一下握住了他推著她的手,緊緊抓住了,不讓他抽回。

「我知道呀。」她的語調很輕鬆。

降谷零僵了一下。

「他不會像你這樣害羞,生氣起來也沒你這麼可愛,也不會像你把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只會不動聲色地使壞。」

降谷零酸溜溜地接了一句:「你這是在說你自己嗎?」

古川久彌沙被他說得一愣:……是哦,好像在自己的形容里,29歲的降谷零和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相像?

她將一閃即逝的念頭壓下,繼續開口道:「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降谷零一怔,隨即意識到,對方大概在正式成為她男朋友前,就已經去世了。

他語調中酸味更重,「所以你來找我彌補遺憾?」

古川久彌沙笑了起來:「事實上,如果我還把你當做他的話,只會離你遠遠的——就像之前兩年那樣。」

降谷零不說話了,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已經刻意遠離了他兩年時間。

她重新湊了上來,這回不止腦袋,連手臂都環住了他的腰側。

纜車上的空間狹小|逼仄,降谷零避無可避,被她圈在角落裡,看著她的笑顏一時有些失神。

降谷零一直覺得她那些毛茸茸的小動作,有點像是從冬眠的洞中醒來后,鑽出樹洞出去覓食的松鼠。

但看著現在眼前這張清澈又帶著几絲|誘|色的笑容,恍然意識到,那不是什麼松鼠。

那是一隻蟄伏著的狐狸。

現在這隻小狐狸探出了腦袋,朝他露出了如花笑靨,「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降谷先生。」

她叫的是「降谷先生」,不是「零」。

他強迫著自己從她的臉上挪開視線,「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古川久彌沙更加湊近他,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明明很認真。」

「而且……」她貼近了他的臉頰,「你不喜歡我嗎?降谷先生。」

她的雙唇離他的頰側只剩下幾毫米的距離,他能感受到她的吐息拂過臉頰的暖意,那酥麻又微弱的癢意,像是那隻小狐狸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撓著他暴露在她手中的心跳。

降谷零目光飄挪了幾下,就是不肯看她,「……不喜歡。」

她笑得更開心了,明媚中帶著些狡詐的意味全數盡顯:「那你推開我呀。」

降谷零僵著不肯動,古川久彌沙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循循善誘道:「像這樣,手上用力,推開我。」

他的手已經推在了她的肩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推開。

但他的指尖幾度收緊鬆開,卻終究下不去手。

他淪陷在古川久彌沙刻意給他布置的選項中,推開她,或是接受她,尋不到第三種可能。

即便荒廢擺爛了兩年,古川久彌沙仍舊是個出色的情場獵者。

29歲的降谷零都偶爾會在她面前折戟沉沙,24歲的降谷零怎麼是她的對手?

24歲的降谷零收緊了握在她肩上的手,沒有推開,只是沉了眉眼,突然開了口。

「那你回答我兩個問題,不許說謊。」

古川久彌沙挑挑眉:哎呀哎呀,純情款的降谷零也知道后發制人地反問了?

她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降谷零第一個問題問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你喜歡我嗎?」

古川久彌沙回答得毫無猶豫:「喜歡呀。」

……她說喜歡。

她幾乎脫口而出地,回答他喜歡。

古川久彌沙眨眨眼:「降谷先生,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什麼?」

「你年輕又帥氣、還溫柔細心、紳士又禮貌,雖然偶爾呆了點,卻也別有兩分可愛,更重要的是你還願意豁出性命來救我——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會對這樣的你動心?」

她回答得一本正經,似乎在拿平日里學術研究的態度在論證「她喜歡他」這一論點。

降谷零臉色柔和了一點,啟唇問了第二個問題,「我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國外執行任務,我們可能會有很多年無法相見……你願意等我嗎?」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她還以為降谷零的第二個問題會是類似於「那我和你的零你更喜歡哪個」這樣的問題。

結果居然是這樣的問題嗎?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反問道:「我就不問你涉及機密的任務內容了,你……要去幾年?」

降谷零搖頭,很誠實地答道:「不知道,歸期不定。」

「唔,這樣啊……」

古川久彌沙又笑了起來,她抱得他更緊,整個人都靠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次降谷零愣了一下,沒有再伸手推開她,甚至輕輕搭上了她的後背。

就在他以為她都已經主動抱上來了,答案一定是「願意」的時候,就見她悶在自己的懷中,突然笑嘻嘻地答了一句:「我答應了你說實話,那我的實話就是——不願意。」

降谷零:……

本來都柔和下來的臉色瞬間僵住,莫名有了一種怪異的猙獰感,他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用力推開了她,語調生硬地開了口。

「……那你走開。」

古川久彌沙看著面前一點就炸的降谷零,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不依不撓地湊上來想抱他,卻被他推拒著無法靠近,她開口間刻意染上了兩分委屈:「我冷。」

降谷零推拒的手一僵,「……找你的零去。」

手上卻不再用勁了,古川久彌沙順利地再度鑽入他的懷中。

她暗笑他的口是心非,然後耐心地和他解釋道,「降谷先生,我沒有辦法向你保證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就算我現在說我『願意』,我也沒法保證一年後、兩年後、五年後的我不會改變主意。」

她的手摸索到了他的手掌——他把自己的手套給了她,手指暴露在風雪中,凍得有些泛紅。

她把降谷零的手插入自己的口袋,與自己的手緊握在一起。

「我如果現在答應了你『願意』,才是真的不負責任。未來的事,只能讓未來的我們來回答。」

降谷零這次卻頭腦很清醒,沒有被她帶偏,他「哼」了一聲:「可你連現在都不願意,更不用說以後。」

她抬頭,看著他笑了笑,「珍惜當下、順其自然不好嗎?」

「……怎麼順其自然?」

「我們可以做一對普通的情侶,直到你離開,」她撥弄著他冰涼的手指,慢悠悠道,「在你離開期間,我們可以保留彼此重新擇偶的權利——畢竟相隔異地又情況特殊,誰也沒有權利要求對方為自己守身如玉,對不對?」

降谷零不說話,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等你任務歸來,如果彼此還有緣分的話,我們可以繼續這段感情。」

她沒有說完後半句「如果」,但他們都懂接下來的意思。

「比起虛無縹緲的誓言,我更喜歡將一切交給時間。」古川久彌沙晃了晃他的手,「你覺得呢?降谷先生。」

降谷零找不到反駁她的話,卻不妨礙他又想到了其他的事:「你對你的『零』,也這麼大方?」

「不需要為彼此守身如玉」這種話……她居然就這麼一點都不吃醋地、輕飄飄地說了出來。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如果當年我們有機會成為情侶的話,我或許不會。」

降谷零哼笑一聲,「現在我們也是情侶。」

古川久彌沙「嚯」地坐直起來,看著他笑道:「你同意啦?」

降谷零:……

他意識到上了她的套,別開臉道:「……我沒有。」

古川久彌沙伸手撫過他的雙頰,將他的頭掰了回來,「不,你有。」

「我沒有。」

「你就是有!」

「我沒……唔……」降谷零一轉頭便被她偷襲到,但她只是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便退開了,他別開臉,頰上暈開了一抹可疑的緋色,口中輕斥道,「你幹什麼!」

古川久彌沙笑得很無辜:「履行女朋友的專屬權利,你要是介意的話,你也親回來啊。」

降谷零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古川久彌沙笑得很開心,重新鑽入了他的懷中,抱緊了他。

降谷零這次沒有再推拒,敞開懷抱擁住了她,臂膀收得很緊。

風雪越來越大,纜車被吹得東倒西歪,白茫茫一片的高空中,似乎只剩下彼此懷抱是唯一的暖意。

就這樣靜靜相擁了半晌,降谷零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追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麼?」

古川久彌沙在他的懷中靠得有些迷糊了,「唔」了一聲,困意朦朧地給了他一個答案:「我饞你身子。」

「……你走開。」

「我不。」

「你走開!」

「不要嘛……困死了,讓我睡會兒,男朋友不就是拿來睡的嗎?」

「……起來!」

半天沒再聽到動靜,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已經秒睡了。

降谷零看著她安詳的睡顏,后槽牙磨了又磨,終究還是沒有推開她,將她的腦袋往懷裡又攏了攏,遮住了漫天的風雪。

——被吃得死死的呢,降谷先生。

於是又過了十分鐘后,正在旅館中焦急等待的人突然就見已經消停了的薯條振翅飛了起來,再度往門口衝去。

「誒誒誒,別跑!」松田陣平再度把它撈了回來,但這次它沒有再啄他,而是乖乖呆在了他掌心,梗著脖子看向了門口。

「嘩啦」一聲,旅館的大門被從外面打開,降谷零抱著懷中熟睡的古川久彌沙走了進來。

「嘎嘎嘎!」薯條率先掙開松田陣平的手飛了過去。

它繞著降谷零懷中的古川久彌沙飛了兩圈,見她似乎沒什麼事後,放下心來,重新飛回桌子上。

迎上來的眾人在降谷零的示意下放輕了聲音,以免吵著懷中熟睡的人。

「你們沒事吧?」諸伏景光率先開口。

降谷零搖了搖頭:「沒事。」

伊達航的聲音雖然放輕了,但依舊中氣十足,「我們已經把那個疑似兇手的人控制起來了,警察在趕來的路上,但是大雪封山,大概要過兩天才能到,還有搜救隊……」他瞥了一眼面前兩個完好無損的人,「……我去打電話讓他們不用來了。」

如果沒估量錯的話,搜救隊現在大概還在半山腰,這兩人就已經自己好手好腳地回來了。

降谷零向他們點點頭:「我先把她送回房間。」

說著便抱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薯條愣了一下,跟著飛了進去,降谷零瞥了它一眼,也沒有趕走,便合上了門。

短暫地沉默后,松田陣平突然反應了過來,大驚小怪地開了口:「他他他……他這是抱著古川進自己房間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萩原研二,就見他搖著頭離開了。

松田陣平轉向諸伏景光:「你不是說他……他他現在不會談戀愛嗎?」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回房了。

客廳里只留下了松田陣平和伊達航那對小情侶,松田陣平摸摸腦袋,似乎想和他們說什麼,但看了看兩人相連的雙手,還是住了口,灰溜溜回了房間。

……算了,他一個單身狗,關心什麼情侶之間的問題。

房間里,降谷零將古川久彌沙放到了床上,解開了她的外衣給她蓋好被子,然後看了看跳到床頭的薯條,輕聲安撫了兩句。

「別擔心,她沒事,就是睡著了。」

薯條想了想,伸出翅膀點了點自己的後腦。

降谷零愣了一下,隨即將古川久彌沙翻了過來,這才注意到她的後腦結了一塊血痂。

剛剛他們一直身處黑暗中,且他沒怎麼注意過她的後背,那塊血漬又已經凝結成塊,黑乎乎地一團結在她的黑髮間,他才一直沒注意。

他稍微試了一下那處傷口,並不深,只是破皮,拿尋常的東西包紮一下就行。

他走出房間,問前台要來了醫藥箱,拿著回了房,順便拿了一把剪刀。

「嘎?」薯條看著他手上的剪刀和推子,歪了歪頭。

降谷零將醫藥箱放到床邊,拿著剪刀開始剪古川久彌沙的頭髮。

薯條:???

等等……他這麼剪會把宿主剪禿了的吧??

降谷零邊剪邊解釋道:「傷在後腦,不把頭髮剃乾淨,沒法好好治療傷口。」

薯條:……其實它可以治療來著。

它開始懷疑把古川久彌沙的傷口告訴他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等到終於把古川久彌沙那一塊的頭髮剪短、剃完,拿著酒精棉擦拭完傷口的時候,薯條已經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視古川久彌沙那一塊斑禿了。

薯條:……降谷零一定會被醒來后的宿主暴打的。

懷著這樣激動(?)又忐忑的心情,薯條在降谷零房間的窗台上睡睡醒醒,一直等到了天亮,一夜無夢的古川久彌沙終於醒了。

她打了個哈欠想坐起來,卻意識到自己渾身發軟,似乎還有些低燒。

薯條扇著翅膀飛到她身邊:「你在雪地里凍了幾個小時,後腦勺還受了傷沒好好處理,現在開始發低燒了,要我幫你退燒嗎?」

古川久彌沙揉了揉眼睛,剛想點頭,就看到了房間內沙發上靠著的降谷零。

他靠坐在沙發上,蓋著一條毯子,用一種打坐般的姿勢在閉目養神。

清晨的陽光灑上他的金髮,將眉目間的線條映襯得更加柔和。

她心中一頓,搖了搖頭:「不用。」

薯條便不說話了,但降谷零聽到了她的話,睜開了眼,似乎一夜沒睡,「什麼不用?」

說著他瞥了一眼床頭的海鷗,如果他沒聽錯,剛剛這隻鳥飛到她床邊「嘎嘎嘎」地叫了幾聲,然後她就回了一句「不用」——所以她真的能和這隻海鷗對話?

……和動物對話這種事彷彿很離譜,但出現在古川久彌沙身上,似乎又合理了起來。

古川久彌沙搖搖頭,「沒什麼,說夢話呢,你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她本想說「睡」了一夜,但他的狀況怎麼看也不像是睡著了。

降谷零沒有說話,只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她動亂的被子又給她蓋好。

古川久彌沙看著他:「你可以上床睡的。」

反正旅館的都是雙人床,多他一個也不擠。

「不要。」

古川久彌沙暗笑:「為什麼?」

降谷零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怕你饞我身子。」

古川久彌沙終於憋不住笑了起來,笑到一半嗆到,乾咳了幾聲。

降谷零在桌上的保溫瓶里接了點水,遞給了她。

古川久彌沙轉轉眼睛,「喂我。」

降谷零莫名地還在和她置著氣,冷著臉不聽她,將杯子往床頭一放,坐回了沙發上。

「你是木頭嗎?」古川久彌沙嘟噥了一句,只能自己直起身去喝水。

喝完了水,她又沖他叫了一句:「零,我有點頭疼,好像發燒了。」

降谷零再度站了起來,從藥箱中拿出了溫度計,放到了她眼前,順便硬邦邦地開了口。

「不要叫我零。」

她接過溫度計,放到腋下量著,順手拽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再坐回去。

「那我叫你什麼?總不能還叫你降谷先生吧?」她笑得很狡黠,「我是無所謂啦,但是如果我在大街上一邊叫你降谷先生,我們還一邊做親密動作的話,你會被認為是性|騷|擾吧?」

降谷零不接茬:「我們可以不要在大街上做親密動作。」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古川久彌沙眼中笑意一閃,伸手一拽,把床邊的降谷零拽了下來。

降谷零一個踉蹌,又怕自己壓到她,只能撐開手臂,整個人懸空地撲在了她的身上。

她臉上掛著得逞的笑意,很是勉為其難道,「那好吧,不在大街上,在房間里總沒事吧?」

降谷零無奈地嘆了一聲,乖乖在她床邊坐好,古川久彌沙也不鬧了,安安靜靜地等著溫度量好,將體溫計拿了出來。

趁著他看她的溫度的時候,古川久彌沙歪了歪頭,突然語出驚人:「寶寶?」

降谷零:???

「寶貝?Honey?親愛的?Dariling?」

降谷零放下手中差點被他一個不小心捏碎的水銀溫度計,穩了穩聲音,這才道:「……37.6,有點低燒,我去幫你拿點早餐,順便問前台要點退燒藥。」

說著他已經向門邊走去,古川久彌沙還在不依不撓:「唔……那就零零?小零?零寶?」

降谷零差點一個踉蹌摔出門去,幾乎落荒而逃。

古川久彌沙笑倒在床上。

薯條站在床頭,抬著翅膀捂住眼:……沒眼看。

降谷零端著早餐和葯回來的時候,古川久彌沙正揪著薯條的翅膀在那裡替他梳毛,配合上她自己後腦那塊小斑禿,倒是別有一番滑稽。

——只是她本人似乎還沒注意到。

降谷零把粥放到床頭的桌子上,古川久彌沙瞪著他,「喂我。」

降谷零就當沒聽見,轉了身就想坐回沙發上。

古川久彌沙轉轉眼睛:「寶寶?寶貝?達……唔……燙燙燙!!」

被一勺熱粥直接懟進嘴巴里的感覺並不好,她瞪著眼睛伸手去錘降谷零,「你幹嘛!」

降谷零不說話,只是第二勺的時候,總算記得先在嘴邊吹一吹再餵給她。

古川久彌沙便不和他計較了,吃完飯後乖乖喝了葯,然後再度躺了下去,卻伸手拽住了他的手。

「你也過來睡會兒吧。」

見他還是彆扭著不肯,古川久彌沙晃了晃他的手,「和你開玩笑呢,誰會饞你身子啊?」

降谷零:……好像哪裡更加不對了?

她接著道:「你之後不是還要去出什麼重大任務嗎?不該趁現在能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一下,到時候可就沒幾天好覺可以睡了。」

等他真的卧底進了組織,可當真是夜不能寐了。

降谷零拗不過她,嘆了口氣,終於還是上了床,睡在了雙人床的另一邊。

結果剛躺下每兩秒,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腦袋便又滾了過來。

古川久彌沙整個人翻進了他的懷中,隔著兩層冬季睡衣的觸感並不強烈,卻還是讓降谷零瞬間僵住。

她悶在他的懷中輕笑一聲,「你如果不喜歡的話,記得推開我。」

降谷零僵著手臂半晌,終於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頗有些認輸道:「……敗給你了。」

古川久彌沙滿足地笑了兩聲,窩在他的懷中再度進入安眠。

降谷零本來只是想在床上躺會兒,但懷中抱著一個軟綿綿暖洋洋的身軀的感覺太過美好,聽著她清淺的呼吸,以及手底若有若無的觸感時,他居然也漸漸進入了酣眠。

兩人居然就這樣一覺補到了中午十二點,才悠悠轉醒。

降谷零先醒的,醒來后第一時間便去摸了古川久彌沙的額頭,發覺她燒退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古川久彌沙被他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零?」

摸在她額頭上的手微微一頓,接著便鉗著她的下巴一抬,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雙唇便被覆住了。

古川久彌沙這下更迷糊了,「唔……零……」

降谷零本來只是醒來后聽到她第一時間叫了別人的名字,心中一氣,衝動之下便想堵著那雙惱人的唇,結果她居然叫了第二聲。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古川久彌沙痛呼一聲,下意識張了口。

降谷零得以得寸進尺,掐著她的下巴深吻了下去。

24歲的降谷零在感情方面純潔得如一張白紙,還沒有經歷過在組織這大染缸中的摸爬滾打,正直純潔的公安先生連接吻都不會。

他生澀的動作時不時還會磕到古川久彌沙,比起一個吻,這更像一個毫無章法的啃咬,像是在發泄怒氣,又像是在宣誓主權。

古川久彌沙推開了他,他也不強迫她,從善如流地止住了這個吻,額頭抵著她,開口間呼吸粗重。

「……你躺在我的床上,卻在叫別人的名字?」

古川久彌沙輕輕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我是在叫你。」

降谷零輕哼一聲,顯然不相信。

古川久彌沙也懶得解釋了,直接推開了壓在身上的降谷零,翻身想要下床去吃飯。

結果剛一落地,眼前便暈沉沉地一黑,如果不是身後降谷零扶了一把,差點摔倒。

「你的後腦受了傷,不太嚴重,但眩暈是正常的,這幾天還是好好休息。」

古川久彌沙被他扶回了床上,她開始順勢撒嬌:「那你喂我。」

說著也不等他拒絕,她扯著嗓子控訴他,「我還是傷患!你剛剛都對我做了那種事!弄得我痛死了!你居然還想翻臉不認人?連喂我吃飯都不肯?」

降谷零:……

降谷零再度在她面前折戟,他伸手掐了掐她氣鼓鼓的臉頰,出門給她拿飯去了。

然後剛到客廳,就看到好友們都用一言難盡的神情看向他。

諸伏景光輕咳一聲,「零啊……」

降谷零不明所以:?

「……那什麼,古川還小,你節制一點……」

降谷零:???

意識到是剛剛古川久彌沙的「控訴」讓他們聽見了,他嘆了口氣:「……別聽她瞎說。」

萩原研二皺了眉,眼中明晃晃地帶了幾分譴責的意味,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松田陣平捅了捅諸伏景光的手:「……你不是說他挺負責任的嗎?」

降谷零:……

等到他一言不發地拿了兩人份的飯菜離開,身後還傳來萩原研二猶豫的聲音。

「零,咳,她還是傷患……」

降谷零:………………

他端著盤子走回房間,看著床上逗海鷗都能逗得哈哈大笑的古川久彌沙,滿肚子的怨氣都化作了無奈。

古川久彌沙見他回來了,一把扔開手上的薯條,沖著他張了嘴:「啊——」

降谷零笑了一聲:……算了,某種意義上,確實還小。

之後的時間裡,由於大雪封山,所有人都被困在這家旅館里無法外出,只能等外面的風雪停止。

古川久彌沙心安理得地賴在降谷零的房間里,仗著傷患的身份纏著他干這干那,時不時偷襲地佔上一兩分便宜,卻把控著恰到好處的分寸,在他出現生氣或是其他反應前,及時抽身。

降谷零時常有種恍惚的感覺——古川久彌沙很了解他。

那不是一種對於「兩年未見的陌生朋友」的了解。

彷彿他們曾經在一起生活過很長時間。

古川久彌沙在當天夜晚才發現自己後腦禿了一塊,降谷零看著她充滿殺氣的眼神,難得地心中升起泛慫的預感,伸手一指旁邊看熱鬧的薯條,眼也不眨地扯謊。

「是薯條讓我剪的。」

薯條偷笑的神情一頓:「嘎?」

眼見著古川久彌沙已經撲了過來,他趕忙扇著翅膀逃生:「宿主你別聽他瞎說啊啊啊啊啊是他自己剪的啊啊啊啊你相信我啊啊啊啊啊——!!」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房間中充滿了薯條追著降谷零狂啄,古川久彌沙追著薯條瘋狂拔毛的歡樂(?)氣氛。

最後降谷零無奈地將她圈在懷裡哄著,「別生氣別生氣,就那一小撮,過幾天就長回來了。」

古川久彌沙拿著剪刀,張牙舞爪地還要向薯條撲去。

降谷零伸手將她手上危險的剪刀搶了過來,「平時戴個帽子遮一遮就好了,或者給你買頂假髮好不好?」

「假什麼發!我還沒禿呢!」古川久彌沙兇狠地瞪向他。

「好好好,沒禿沒禿,不要假髮。」

這一整天下來降谷零也差不多摸清了古川久彌沙的脾氣,他將人抱到沙發上哄著,「現在是冬天,帶個帽子遮一下就好了,過幾天頭髮就長出來了,別生氣了。」

古川久彌沙「哼」了一聲,「那你嫌不嫌我丑?」

降谷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頭髮就是我剪的。

古川久彌沙見他猶豫了,當即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居然嫌我丑了!!」

「不嫌不嫌,嘶——輕點……」降谷零捏開她的手,嘆了口氣,「我也把我頭髮剪了,陪你一起長頭髮好不好?」

古川久彌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愣了愣,隨即搖搖頭,嘟囔道,「你那頭黃毛剪了就丑了……」

這回換降谷零去捏她的臉頰了:「所以搞了半天,你還是饞我身子?」

古川久彌沙也理直氣壯起來:「人不好色好什麼?Howareyou嗎?」

降谷零磨了磨牙,伸手將她按在了沙發上,卡著她的臉頰吻了下去。

躲進被子里的薯條探出了一個頭,看了看沙發上糾纏的兩個狗男女,嘆了口氣。

……如果它有罪,應該讓系統來懲罰它,而不是讓它在這裡吃這口膩味的狗糧。

大雪封山的第二天,在房間里待膩味了的古川久彌沙終於拉著降谷零出了門,和其他人在客廳里打了一天的牌。

「Fullhouse!耶!我又贏啦!」古川久彌沙哈哈笑著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拍。

松田陣平煩躁地揉了揉捲毛,將手中的牌扔到桌子上,「嘶——怎麼回事,古川怎麼像看得到我們的牌一樣……」

古川久彌沙嘚瑟地比了個幼稚的「耶」,半真半假道:「因為我有透視眼——來來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降谷零伸手將剝好的橘子喂進她嘴裡,趁她沒法說話的時候,涼涼地拆台:「她那隻海鷗就站在你們背後。」

正甩著翅膀幫古川久彌沙作弊的薯條:「嘎?嘎嘎嘎嘎嘎!!救命啊!!!住手我的羽毛啊啊啊!!」

趁著松田陣平他們去追殺薯條的時刻,古川久彌沙追著降谷零打:「降!谷!零!!你哪邊的!!!」

最後兩撥人打累了,一起躺倒在客廳里,薯條站在架子上梳理著所剩無多的羽毛,欲哭無淚。

娜塔莉在伊達航懷裡躺了一會兒,突然提議道:「大家來拍照吧!降谷君和諸伏君馬上就要離開了,走之前大家合張影吧!」

說著似乎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之處,偷偷看了一眼正和降谷零鬧騰的古川久彌沙,見對方仍舊神色如常,這才鬆了口氣。

她甚至興奮地拍手應和娜塔莉的話:「好啊好啊,快把薯條光禿禿的樣子照下來!」

薯條:???

降谷零再次拆台:「……你也禿了。」

古川久彌沙咬牙切齒地返身去錘他:「你今晚給我睡地板!!」

最終,古川久彌沙還是拽著不情不願的薯條來了張大合照。

她和降谷零站在照片的最右側,她正瞪著鬧騰的薯條,而旁邊的降谷零正側頭看著他,目色中不知沉澱著什麼。

當天晚上,山下的警察來了電話,明天凌晨便能剷除積雪,疏通道路,白天就能下山了。

鬧騰了兩天的眾人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打著哈欠告別回房休息。

古川久彌沙洗完澡出來,看著已經打好地鋪的降谷零:「……你幹什麼?」

降谷零很無辜地道:「你讓我睡地板的。」

古川久彌沙:……

她簡直氣笑了,撈起枕頭去砸他:「我讓你睡的是客廳的地板,你現在去嗎?」

降谷零想了想:「……有點冷。」

古川久彌沙不理他了,直接躺到床上捲起被子就閉上了眼。

降谷零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抱著被子上了床。

古川久彌沙哼了一聲,翻身背對他,「幹嘛?」

降谷零伸出手擁住她:「冷。」

古川久彌沙掙了兩下沒掙開,「怎麼?你也饞我身子?還是饞我……」

話還沒說話肩膀便被降谷零掰了過去,一個火熱的吻貼了上來。

與這兩日由她主導的、那些小打小鬧的親吻不同,降谷零含著她的雙唇,連呼吸都是滾燙的。

古川久彌沙再次驚嘆於這人的學習能力,短短兩天的時間,幾乎已經快青出於藍了。

她不再推開他,甚至伸手安撫地擁住了他。

直到她呼吸有些困難時,降谷零才放開了他,他低頭抵著她的肩膀,聲音中有些低沉:「……明天下山後,我就要走了。」

古川久彌沙嘆了口氣,也不再鬧他了,開始一本正經地叮囑道:「注意安全,不要莽撞,萬事性命第一……對了,還有提醒諸伏警官穿好防彈衣……唔……」

降谷零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你就不提醒我?」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因為我知道,零一定能安全回來。」

降谷零抬起頭,難得地沒有和她計較稱呼問題,「那如果我能活著回來……」

沒出口的話直接被古川久彌沙伸手堵住,「……雖然我知道你能活著回來,但這種flag還是不要立了吧?」

降谷零順著她捂著雙唇的指尖輕輕啄了一下,古川久彌沙一愣,瞬間被指尖的觸感撩撥得心癢。

……這人怎麼才兩天時間就變得這麼熟練啊!!

降谷零重新沉身擁住她,突然開口道:「……如果我也出了事,你要好好活下去。」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說什麼呢……你才不會出事,都說了不要再立這種flag!」

降谷零笑了一聲,「你倒是對我有信心。」

但事實上,他自己都沒有信心。

這次任務的兇險程度他心知肚明,只是這些都沒法和她明說。

古川久彌沙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伸手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你還想得到那個問題不同的答案嗎?」

降谷零垂眸:「想。」

她輕輕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那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

降谷零的瞳中溢出笑意:「那你願意……」

古川久彌沙飛快打斷他:「不願意。」

降谷零:……

她笑彎了眉眼,「都說了,要等你回來,才能告訴你。」

她伸手揉亂了他頭頂的金髮,「所以記得安全回來呀。」

「……好。」

第二天傍晚,他們的車將古川久彌沙送到了公寓樓下,降谷零幫著她把行李搬下了車,將她送進了公寓大門。

古川久彌沙從他的手中接過包:「到這裡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降谷零還想將她送上樓,古川久彌沙搖了搖頭,「你們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她踮起腳,在他的頰邊輕輕一吻:「再見,降谷先生。」

降谷零的呼吸滯了一瞬,似乎想伸手攬住她,卻止住了握拳的手,垂回了身體兩側。

他也笑了笑,笑容中已經依稀可見29歲時降谷零的神情。

「再見,古川小姐。」

古川久彌沙站在公寓大廳中,隔著玻璃門看他走上車,目送著車輛遠去,才拉起拉杆箱,轉身走上電梯。

直到踏入熟悉的公寓中,她才恍然有了些從荒瘠的雪山上回到煙火人間的真實感。

她看了看窗外血一般的夕陽,嘆了口氣:「真是……山中無日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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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在前任們面前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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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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