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

古川久彌沙來到這個世界后,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名為「危險」的感覺了。

但在這一刻,那種危機四伏的感覺瞬間充斥了每一根神經末梢,彷彿下一秒便要席捲全身。

——事實上,即使在上一個世界,她也鮮少從降谷零身上感受過「危險」。

降谷零又迫近了一步,向來含蓄柔和的目中多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犀利色彩,他重複了一遍。

「替身?」

古川久彌沙微微捏拳鎮定下來,「降谷先生都聽到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嗎?」

降谷零的目中褪去柔色,冷意霎時席捲了紫瞳,「也是警察?也叫『零』?」

古川久彌沙深吸一口氣,「對,警察,殉職了,但不叫『零』,那是我給他起的……愛稱。」

她乾脆笑了開來:「降谷先生大概不知道,自己和他有多像。」

降谷零從來沒覺得這人臉上的笑容會這樣刺眼。

她說他不知道自己和她逝去的愛人有多像,但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一直是個善察人心的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能察覺到她在迴避他。

從細微的語言和動作中表現出來的,如她所說的那般「避嫌」。

她第一次真正對上他的目光,是他以安室透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在公寓門前回頭,看到了他。

古川久彌沙掩飾得很好,一切肢體語言與動作都實實在在是「與一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重逢」的狀態,卻唯獨在第一眼看到他時,眼中那一抹恍惚沒有妥善隱藏。

之後一次次地,他都能從她看向他的目光中窺見那一縷恍惚——如他所說,那不是一種會出現在一個女生在看一個尚算陌生的男人時的神色。

現在他知道了那代表著什麼。

她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古川久彌沙退後一步,離得他遠了一點:「讓你聽到了我和萩原的對話並非我的本意,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她的笑容與話語都很有分寸,那不是她面對「愛人替身」時的模樣,是她真正將他當做一個不算熟悉的朋友,將他當做降谷零時的態度。

「但是正如我所說,我已經在儘可能遠離降谷先生,在此之前,我的這份感情沒有打擾到任何人,我也並沒有因為一己私心而去刻意接近你、傷害你,甚至欺騙你的感情。恰恰相反,為了避免出現那樣的事,我已經竭力在遠離你——所以在這件事上,我自認並沒有對不起降谷先生的地方。」

古川久彌沙在收斂起那一兩分對愛人的追憶與恍惚時,便變得冷靜理智得近乎殘忍。

似乎在她的眼裡,連感情都是可以被量化計算的東西,每一分都算得清清楚楚,一點都不願意虧欠別人。

她剋制地向他點點頭,「那麼,我先回去了。」

「這一年裡,我經常做著一些夢。」

降谷零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古川久彌沙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夢裡有一名與你非常相像的女性,古川小姐。」

那一瞬,即便理智如古川久彌沙,都剋制不住地去想,系統所說的「失去記憶」是否有斡旋的可能性——畢竟,它一向都不太靠譜,對吧?

「……是什麼樣的夢?」她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

降谷零閉了閉眼:「我夢見……她在殺人。」

恍如一盆涼水當頭淋下,古川久彌沙霎時覺得自己被凍在了原地,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降谷零重複了一遍:「我夢見,她在殺……」

但這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古川久彌沙打斷。

「降谷零

。」一直對他有些迴避的突然古川久彌沙上前一步,連名帶姓地稱呼了他,語調不算咄咄逼人,卻帶著森冷的笑意,「這就是我留給你的印象?」

——殺人?

在他們經歷了那麼多以後,失去了全部記憶的他,到頭來僅剩下的、對她微弱的印象,只剩下了血腥與殺戮?

降谷零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冒犯:「這只是夢境,而且雖然一開始是這樣,但是後來……」

「不用說了。」她冷笑一聲,無理地打斷了他的話,「至少現在我們扯平了,降谷先生——我只是將你當我愛人的替身,而我在你心裡也只是個夜夜因為殺人而入你夢魘的人。」

「我覺得之前我們保持距離的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這是古川久彌沙留給降谷零的最後一句話,說著她便不再去管他的任何反應,快步離開返回了包廂。

降谷零從混亂的思緒中回神時,他張了張口,想將沒來得及說的話說完,身後卻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他不否認自己的夢境曾被那個手染鮮血的身影填滿,只是在那之後,那個殺戮的人變成了自己。

他夢到自己蹲在一具陌生的屍體前,熟練地做著善後工作,身後有優雅的鞋跟聲敲擊著地面,他回身,看到了那個微微彎腰的紫色身影。

他仍舊看不清她的面貌,卻真切地看到了她唇邊的笑意。

她向自己伸出手,纖瘦的身影站在惶惑的黑夜之中,一切都如此魅惑,彷如引領著他墮入夜色中的女妖。

「親愛的,共犯先生。」

降谷零想,如果這是曾經存在的故事的話,自己一定很愛那個人。

從親眼目睹她手染鮮血,到心甘情願陪她墮入深淵。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淪為她的共犯。

*

自從那頓不歡而散的聚餐后,古川久彌沙再也沒有聯繫過萩原研二和降谷零。

遠離了柯學世界的主角團,她的生活再度恢復平靜。

當然,她沒有忘記每隔兩三天給諸伏景光發個信息打個卡,也仍舊與娜塔莉保持著聯繫——畢竟與臭男人鬧翻了並不妨礙她和香噴噴的小姐姐繼續貼貼。

遠離紛爭一心學習的日子太過美好,在又拿下一項研究項目后,她的導師笑呵呵地敲開了她獨立辦公室的門。

「古川啊,」年過半百的教授笑得十分慈祥,「前幾天發到你郵箱的招聘郵件你看了嗎?」

古川久彌沙老老實實搖頭:「沒有。」

自從在學術上小有成就后,她的郵箱每天都要收到幾十封類似的招聘廣告,來自全世界各種大型小型的醫藥公司與研究所,她實在疲於應對,便養成了直接跳過招聘郵件的習慣。

「我就知道,這才特意來跑一趟。」

導師在她的對面坐下,她十分知禮地根據導師的口味端上了咖啡。

老人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愜意地眯了眯眸:「還是你泡咖啡的手藝好。」

她含蓄地笑笑,「您今天來,是想和我說招聘的事?」

「是的,這次是國立研究院下轄的一個新興藥物研發機構特意找到了我。我看過他們的項目,與你現在研究的課題是相通的,他們正在招聘這方面的專家,也很早就對你有了興趣,上周看到你發表的論文後,他們的院長專門拉下了臉皮來請我牽線。」

古川久彌沙的導師從來不在學術以外的方面過多干涉的工作與生活,這也是她十分滿意的一點,這還是這兩年來第一次,她看到導師專門來給她牽線。

她最開始只是禮節性地多問幾句,想著不駁導師面子地拒絕這個提議,卻沒想到往下聊了兩句,倒是當真提起了興趣。

導師看著她這個

樣子,笑了一聲:「我也知道你對這方面的研究感興趣,才會特意來找你的,不然啊,他們怎麼求我我也捨不得放你走啊。」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就算真的去了研究院,我也還是您的學生啊。」

恰逢薯條從午睡中醒來,撲棱著翅膀從辦公室另一頭的鳥籠中飛出,飛到了古川久彌沙的肩上。

「薯條醒啦。」

作為古川久彌沙的導師,他對這隻海鷗自然也分外熟悉,畢竟這兩年來天天看著一人一鳥同吃同住,薯條又靈性乖覺,整個學院中沒有不喜歡它的。

老人家從口袋裡熟門熟路地掏出了一個小袋子,裡面放了一些餅乾碎。

薯條一看到他掏口袋就精神了,支棱著腦袋跳到了他的腿上,巴巴地看著他的口袋。

老人家「哈哈」笑了起來。

古川久彌沙嘆了口氣:「薯條最近胖了不少,您少喂點吧……還有那些學弟學妹們。」

導師撫了撫薯條的羽毛:「不胖,不胖,海鷗都是圓滾滾的,薯條之前是太瘦了。」

薯條聽完這話,附和地抬頭叫了兩聲:「嘎嘎!」

有了薯條的打岔,關於招聘的事倒是聊得快了不少,古川久彌沙送著導師出了門。

「我明白了,我一會兒回去就查一下郵箱,儘快給那位教授回一封郵件。」

導師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悠悠地走了。

古川久彌沙回到辦公室,薯條還在吃著那袋小餅乾。

「宿主,你不是說不想出去工作么?」

古川久彌沙坐回電腦前,打開郵件:「之前是想著和人打交道太累了,還是悶在學院里悶頭做學術得好,我只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那你現在?」

她伸了個懶腰:「但是普通人也有很多種活法嘛,如果拘泥於一種生活方式,反而錯失了其他機會,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歸根結底,她只是想儘可能輕鬆地隨心所欲罷了。

她給對方回了郵件后,不到半個小時就收到了對方的電話,等大致談妥一切,已經過去了一個下午,外面天已經擦黑了。

她與對方約定了下周面談,便掛了電話,快快樂樂地準備和薯條一起點個外賣。

古川久彌沙刷著手機,在窗外的晚霞照耀下有些昏昏欲睡。

她愜意地打了個哈欠。

「真是美好而平靜的生……」

未竟之言被電話鈴聲打斷,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娜塔莉。

「喂,娜塔莉?」

「喂,久彌沙,你這周末有空嗎?」

她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的時間表:「有的,你想出去逛街嗎?」

「啊不是不是,是……你想不想去滑雪呀?和……我們一起。」

娜塔莉的語調有些尷尬,古川久彌沙稍微轉了轉腦子便知道她為何這樣。

那一晚她和降谷零不歡而散后,這幾個人多少也是心照不宣了,娜塔莉和諸伏景光平日里也不會沒事在她面前提起他,或是其他兩個人,更別說將她約出去一起「聚會」了。

這一次的滑雪聚會,多半是他們都在。

她剛想拒絕,娜塔莉便再度開口了:「諸伏君和降谷君好像之後要去國外執行任務,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回來,大家就想在他們走之前辦一個歡送會,出來聚一聚……」

古川久彌沙一頓,突然意識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多的時間了。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他們潛入組織卧底調查的時間點了,而進入組織后不過一年時間,諸伏景光就犧牲了。

哪怕是為了多給諸伏景光緊緊弦,這一趟看來也不得不走。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再開口時語調已經毫無芥蒂,顯得十分感興趣:「沒關係,我這周末不忙,正好有空,去幾天呀?」

在她談妥一切旅行細節掛斷電話后,薯條在旁邊拍了拍翅膀:「看開點,宿主,反正只是一場普通的滑雪旅行而已,總不可能出什麼事吧?」

4時后,被困在大雪封山的纜車山山頂的古川久彌沙捂著凍得瑟瑟發抖的手,恨不得穿越到4時前拔光那隻烏鴉嘴海鷗的羽毛。

為什麼不現在拔?

因為薯條不在她身邊。

——她被困在了雪山山頂,纜車停止供電,沒有任何供暖,更要命的是系統不在身邊。

……而和她一起受困的,還有旁邊沉著臉色的降谷零。

古川久彌沙:……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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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在前任們面前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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