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群鴉棲息之地

漆黑的羽翼，在繚繞的煙霧間微微伸展。

「大哥！」艾力可脫口而出，立馬爬起來往那人衝去。但同時，剛剛被擊倒的瘦高個兒也迅速站了起來，一個飛身朝那黑天使一般的身影撲去。

瘦高個兒動作迅速，身體的關節處籠罩着某種模糊的空氣團，每個動作都伴隨着爆炸式的空氣流，強行將身體往前猛推以獲取速度。他戴着金屬指套的拳頭猛地向前揮去，卻在即將碰到那身影的前一刻，被對方側身輕鬆躲開。

下一刻，那身影靈活地轉身出拳，正中瘦高個兒的上腹，後者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重新備好架勢再度出擊，又被躲過。對方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數次化解暴風般猛烈的攻勢，每一次精巧的防禦都緊緊跟隨着一次正中軟肋的攻擊，幾個回合下來，瘦高個兒已經難以站立。

「艾力可，過來。」那身影將艾力可瘦小的身軀拉到身邊，一隻手沖着面前的暴徒們舉起。狂風伴隨着濃厚的煙霧再度襲來，將整個小巷籠罩地嚴嚴實實。

暴徒們沒頭蒼蠅似的在煙霧裏亂沖，等到煙霧散盡，那兩人早就沒了蹤影。瘦高個兒捂著自己的胸口，發出無能的怒吼。

與此同時，某個不為人知的地下隧道內，伴隨着繚繞的煙霧和微風，兩人的身影出現在隧道正中。

艾力可用懷念而激動的眼光望着眼前的身影：身穿深綠色大衣，下身是深色工裝褲，腳踏黑色馬丁靴，額骨分明，五官端正，尤其是那雙眼睛，平靜而深邃，如同一水深潭，其間卻閃耀着星辰。

「誒呀大哥，我說咋一直沒瞅見你呢！」艾力可過於激動，操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方言，一邊拍著那人的大衣一邊笑道。

對方只是不動聲色地笑笑，收起背後黑色的羽翼：「你還是太輕率。怎麼能一個人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呢？」

「哎呀，別在意啦~」

艾力可一邊用力拍著對方的後背，一邊試圖用笑聲把事情搪塞過去，就像兩人在數年前的情況一樣。

幾年前，遺忘森林的一群烏鴉吸收到了某處地底礦脈的靈氣，擁有了成精的法力。他們紛紛給自己起名，一人叫艾力可，另一人叫柯萊爾。

柯萊爾被眾烏鴉精選作大哥，帶着手下到烏鴉鎮偷搶食物和一切閃閃發光的東西。而艾力可是其中最輕率、最冒險、最不講道理的那個小弟。

後來，艾力可突發惡疾，口口聲聲說着「這裏對我來說太小了，我要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離開了家鄉和夥伴，卻在第一場暴風雨面前就屁滾尿流，只能躲在樹洞裏瑟瑟發抖。

再後來，雨過天晴，一個衣裝華麗，古靈精怪的少女偶然經過樹洞邊，發現了不停發抖的烏鴉精。艾力可就這樣機緣巧合地成為了少女的隨從，進入了魔王軍。

對於艾力可的突然歸來，柯萊爾似乎並不在意。他只是平靜地笑了笑，帶領艾力可走進漆黑的地下隧道之中。

「這裏是哪兒啊？」

「第十七大街。」柯萊爾平靜地說。

「第十七大街？啊？」答案正確，艾力可驚訝地睜大眼。

「一百年前，遺忘森林曾經發生過一次大地震。當時烏鴉鎮的第十七大街，因為地殼運動沉入地下。百年之後，這裏變成了無人知曉的地下城市。」

兩人走着走着，身邊果然出現不少建築廢墟，雖然破舊不堪且被苔蘚爬滿，但仍然能辨認出原來的模樣。而幾盞閃著微光的油燈，證明這裏最近還有人在。

「喂喂喂，我怎麼不知道啊？我問鎮子裏那些人他們也說不知道！」艾力可大叫。

「最近才發現的。」

兩人沿着階梯狀的道路不斷往下走，油燈也越來越多，逐漸照亮了周圍。下完樓梯，眼前的街道形狀更加明顯，前方不遠處就將到達盡頭。

「第十七大街角！」艾力可興奮地大叫，同時往前衝去，但一個趔趄滑倒在地。當他站起身來，看到幾隻烏鴉正站在周圍。

「斯摩格！拉多！吉特！」艾力可喜出望外，曾經的那些夥伴一個個化成人形，帶着喜悅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夥伴。

不僅是幾個而已，艾力可眼前現出無數只烏鴉，它們有的是成精的烏鴉，有的則沒有，一雙雙烏黑鋥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艾力可。

艾力可抬起頭，發現群鴉正身處一個廣闊的地下洞穴之中，建築碎片鑲嵌在洞壁表面，和枯樹枝交纏在一起，變成無數烏鴉的巢穴；在洞穴的頂部，某種說不上名字的熒光礦石發着微光，雖然並不明亮，卻像是太陽一般，給烏鴉帶來了光明。

「你們都在啊！」

艾力可太高興了，甚至忘了怎麼變回烏鴉，只是一個勁兒地跳着。他的同伴們也十分高興，紛紛化為人形和艾力可一起跳。沒有成精的烏鴉則紛紛展翅飛舞，幾乎遮蔽了頭頂的熒光。

「烏鴉精，你可來了。」

一個男人從角落的黑影里走出來，他正是約翰·布里。

「我們剛剛還談到你呢。」

「嗯？？你怎麼在這裏？」艾力可大叫。

「我很幸運地問到了懂行的人。」約翰十分從容地說。

雖然看到約翰·布里有那麼一點點擾人興緻，但心中的喜悅仍然沒有消失。艾力可和自己往昔的好友們親切地交流，而柯萊爾則十分平靜地看着他們。

「這裏就是第十七大街角嗎？你們都聚在這裏幹啥？」

艾力可隨口問的一個問題精準地切入到了重點。烏鴉們一人一嘴地說着，但艾力可只是明白了個大概。然後，柯萊爾緩緩說道：

「麥克拉斯基要把烏鴉鎮里的一切都納入他的手掌，只要在烏雲之下，幾乎沒有什麼能逃脫烏拉的眼睛。我們只能聚集在這裏，逃脫他的掌控。」

「烏拉之下，只有烏鴉能自由飛翔。我們和鎮子裏的人達成了無形的交易，他們給我們食物，我們用烏鴉的樣子在鎮子裏傳遞信息，並把合適的人接到我們這裏來，就是第十七大街角。除了我們和極少數人以外，沒有人知道這裏。」

「原來如此……」

「你就沒有感到奇怪嗎，為什麼來到鎮子裏就一個同伴都沒碰見？」柯萊爾淡淡一笑，這是他第一次露出微笑的表情，「你們剛來鎮子，我們就知道了，緊接着全鎮的人也都知道了。」

「那你們是怎麼……」

「想想你剛剛是怎麼從地上來到地下的。」柯萊爾似乎能提前知道艾力可想問什麼似的，「我可以帶人在地上和地下之間活動。」

「這麼厲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但是我無法帶人離開這個鎮子。」柯萊爾伸出手指向頭頂的礦石，「只有藉助它的力量，才能把人送出去，並且送到哪裏我無法控制。」

「大哥受了傷，」一旁的一個小烏鴉精說，「都是那個混蛋麥克拉斯基害的。只有藉助神奇石頭的力量，他才能勉強恢復一點。」

「受了傷？哪裏？」

艾力可連忙上前查看，但柯萊爾似乎十分抗拒，不想把自己的傷口展示給艾力可。到最後，艾力可也不再追問，只是抱着手臂努力思考。真是稀奇，艾力可一向不喜歡努力思考的。

「我把事情理一理哈……我們來這裏找數學家，但是麥克拉斯基佔領了這裏，而數學家好像已經跑了……」

「說什麼呢，烏鴉精？那個數學家沒跑。」

約翰打斷他，同時手指了指頭頂的一隻烏鴉。

「就在這裏。那個叫沃爾科夫的傢伙，化形成烏鴉躲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