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孫遜之死

第七章孫遜之死

()接下來的幾天,王峰不斷練習著瞬移陣法的擺設,漸漸從開始的十幾息時間,減少到三息、兩息。

對於逃命來說,兩息時間已經足夠了。往往對手還沒反應過來,兩個呼吸已經過去,自己已經逃出生天,身在他處了。當然,這對於戰場的戰士來講,是遠遠不行的。在戰鬥之中,危機往往是千鈞一,瞬息萬變,兩息之內,足夠讓一個人死去十幾次了。

所以,此陣法的把握時間非常重要,先使用陣法之人,要有一顆洞察先機的心,冷靜應對的腦,敏捷準確的手。在危險即將來臨的時候,才能迅完成從地形的勘察、擺設到啟動,從而取得成功逃走的機會。

練習歸練習,可是沒有實際應用過一次,王峰內心一直很忐忑。而且對於伯父為何執意要現在教自己這個陣法,這個陣法到底何時使用,他都一無所知。每次當他向伯父詢問的時候,伯父總是笑一笑,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隨口說聲: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看到伯父胸有成竹的樣子,王峰也不再多做他想。從他記事起,幾乎就跟着伯父四處奔波,對於伯父的話,他都是言聽計從,更多的是一種依賴。當然,這世間除了伯父,也沒有讓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閑暇之餘,孫遜夜觀天象,推衍至三天之後,在山洞之內擺好一個用來接納的陣法,這個陣法的陣眼不需要過多的仙靈之氣,有山洞內殘存的那一點就足夠了。擺好陣法之後,他輕輕將王峰喚過來,指著接納之陣按照擺設的順序方位詳細給少年講解一番,最後老人鄭重告訴王峰,只要記住這個陣法的星位,以後無論在何處,只要以此陣做藍圖佈置瞬移陣法,只要仙靈之氣沒有問題,那麼都能瞬間回到這裏的這個山洞。

看着王峰認真研究著陣法,老人又動手做了一些麵餅吃食,甚至把家中留着過冬的臘肉全部煮熟,一併搬到洞內。打成一個包裹,放在靠洞口的石壁之下。

秋月初一,秦王祭山之rì。

天剛蒙蒙亮,整個泰山已經熱鬧起來,四鄉八社的人們拖家帶口都向山腳彙集而去。通往上山的階梯下,早已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人群的四周,則是站立着一排盔明甲亮的秦軍將士,每個人均手持長戟,紋絲不動。

此時,一個將官快步走上最高的一塊岩石,扯著公鴨嗓高聲喊道:

「大家都靜一靜,靜一靜。下面我念名字,念到名字的請向前一步,沒念到名字的,就呆在原地不要亂動,不要大聲喧嘩,違令者斬!」

此人正是趙甲,看到熟人出現,人群中的孫遜一把將王峰拉在身後,慢慢向後退去。誰知趙甲眼毒的很,一眼便看到了孫遜,遙遙指著孫遜喊道:

「你,還有那個孩子,你們都站到前面來,躲什麼躲?你們早已是國師大人的貴賓了,躲就躲得過去嗎?」

說完,他開始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了起來,被點到的皆是泰山周圍的紳士鄉儒,不多會,已經點出了七八十人。隨後包括孫遜王峰在內的這些人,被一隊士兵押送著,向山巔玉皇頂而去。

玉皇頂上,祭奠用具早已擺放妥當,蒼璧、黃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六件玉制禮器呈月牙形分散排開,分別被置於六個用絲楠木鏤空製成的器桌之上。中間三張偌大的長條供桌一字排列,之上端端正正的擺着牛羊豬三牲祭品,祭品頭顱被紅布系住,在凜冽的山風吹動下,獵獵飛舞。一口偌大的銅鼎立於桌前正中的空地之上。

而不遠處的玉皇觀外,眾多的秦軍將士密密麻麻的站立着,嚴密把守着四周,觀內,秦王和國師徐福早已提前一晚到來,焚香齋戒,靜等祭奠時間的開始了。

接近玉皇頂的時候,所有鄉紳儒士都被搜身檢查,確認身上沒有藏有武器、暗器之後,一個個被領到山頂空地之上,孫遜和王峰也不例外。在山頂未等站好,王峰便現胸前玉佩竟然開始緩慢的轉動起來,這說明山頂之上仙靈之氣充沛之極。王峰不由心內大喜,扯動紅繩正要掏出玉佩,卻被孫遜一把拉住。

看到伯父嚴厲的眼神,少年臉上疑惑不解。正要開口詢問,孫遜輕聲說道:

「青冥,你不要亂動,還是伯父來告訴你吧。看到那六塊玉石了沒有,這都是皇家祭奠的禮器,分別叫做蒼璧、黃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雖然叫做禮器,卻都是珍貴異常的仙靈之石。這幾塊仙靈之石呈月牙形擺開,分明就是一個簡單的風擋陣法,此陣不全,唯缺火眼。等會開山大祭一旦開始,那燃燒的香燭便是觸此陣的火眼,而陣眼則是那銅鼎。到時候,只要香火扔入銅鼎,此陣算是開啟。即使是再大的山風也會被阻擋在外,不會吹到山頂一絲一毫,不明就裏的人們就會以為祭奠之下,山神顯靈,其實這只是朝廷愚弄眾民的手段而已。」

說到這裏,孫遜突然雙目一閃,心中暗叫:不好。

靠近王峰最近的那塊玉石,是紅sè的赤璋之石,此時石頭內的仙靈之氣正在飛的向王峰的玉佩集來,雖然紫sè的光束常人難以覺,但孫遜卻是看到一清二楚,轉眼之間,那赤璋中殘存的仙靈之氣就被吸收了個七七八八。再過片刻,靈氣殆盡,就會變作一塊廢石了。

孫遜明白,一旦祭山開始,禮器不靈,定會有通曉陣法之人前來檢查,這些人可不是凡夫俗子,一眼便能現其中端倪所在,到時候不但自己和王峰會暴露身份,而王峰的玉佩也將不保。祖師爺傳下的寶貝也會成為秦王的收藏之物。

在玉佩問題上,秦王可是劣跡斑斑,名聲不佳,因為搶奪和氏璧的故事早已被傳的家喻戶曉,老幼皆知了。

頃刻間,孫遜腦海電閃雷鳴,時間緊急,已經不容他多做他想,三十六計走為上。

打定主意后,孫遜雙手一托王峰,硬是將他高高舉過頭頂,快向人群外衝去。口中同時沖王峰大喊著:

「擺陣!」

與此同時,現異常的周圍秦軍武士也齊齊向一老一少圍攏過來,有人驚呼:

「刺客,快抓刺客!」

堪堪衝到人群之外,孫遜雙臂一起用力,將王峰向空地之內扔去。不等落地,王峰雙手一起揮動,兩塊鑲有妖丹的仙靈玉石已經落在地下,隨即他一個鷂子翻身,腳踩星位,手法快如閃電,不到一息時間,瞬移陣法已經布好,此時只需他拿出胸前佩戴的玉佩,左跨一步,切入陣眼之上,此陣就算成功開啟,到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逃走的腳步。

可是,他的伯父還在陣外,他能自己隻身逃走嗎?伯父未來,他無論如何是不能啟動陣法的。

「伯父,快點進來。」王峰急切大叫道。

「青冥,你先走,快!別管我,這個陣法是不能帶走兩個人的,你快走。」

這一刻,孫遜忽然悟到了一件事情,他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出他若不走,自己這個侄兒是斷然不會孤身逃走的。一時之間,孫遜急的雙眼紅,站在當地,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伯父,你快點進來啊,伯......」

王峰手持玉佩,急的直跺腳。他現在就等伯父踏進陣內,他就啟動瞬移陣法的陣眼,然後爺倆就會平安的出現在後石塢的山洞之內,然後拿起準備好的行李,一直向東,太陽升起的地方而去。

王峰焦急的看着孫遜,剛才舉起王峰的時候,孫遜的巾散開了,此時老人一頭灰白的頭在風中飄舞著,正與少年四目對視,兩人都是焦急萬分,此時一名禁衛依然殺到孫遜身後,他將手中所持的寬刃大刀高高舉起,斜斜的對着孫遜當頭砍下。

在王峰眼裏,伯父不會有任何閃失的,對於那些軍士,伯父的身手同時挑戰十個八個不成問題,畢竟伯父在十七年年前,就將yīn符七術練到了第六層,對付幾個來襲的軍士簡直易如反掌。

不但王峰心內是這樣想的,而事實也是如此,可是,任何事情都會出意外,而對於孫遜來說,他的意外是太看重王峰了,關心則亂,此時此刻在他眼中除了王峰還是王峰,他自己的安危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此時,刀已經劃過,一股熱血從老者的頸中噴灑而出,孫遜的頭顱飛起一丈多高,在空中翻滾著,翻滾著,銀白的長四處飛揚。

王峰獃獃的楞在了當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伯父的頭顱在空中轉動,轉動,而後慢慢的落下,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到放置三牲的長條桌下,靜靜的停了下來,那頭顱上的眼鏡還是瞪的滾圓,彷彿還在緊緊盯着前方,少年的安危讓他死不瞑目。

一群士兵各自手持兵刃圍攏上來,他們踢開腳下少年剛剛擺好的玉石,望着目光已經獃滯的王峰,互相對視一眼,有一個頭上纏着白布的士兵,此人就是前幾rì被王峰一刀削掉一隻耳朵之人,看到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躡手躡腳的邁步向前,在王峰身後站住,慢慢舉起手中的配刀,嘴上已是露出了一絲獰笑。

「住手!全部都給我住手!誰讓爾等在此殺人了?破壞了祭山大典,爾等全部接受車裂之刑吧。哼!」

說話間,一個身着華服錦衣中年之人急急從不遠處玉皇觀大門奔出,離著三十米就開始喊話,字字鏗鏘有力,整個山頂幾乎人人清晰可聞,顯然此人用了一種內功心法,將說的話自丹田出的,那人很快走近人群,看到孫遜已經身兩處,不由得頓足捶胸起來。

「完了,完了,全完了,祭奠大禮,人血飛濺,是為大凶之兆。吾皇啊,本以為你順利一統六國,此次泰山封禪,以後天下便共享太平。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不如你所願,我輩又能如何啊。」

在他身後,一干軍士卻是跪了一地,人人大氣不敢多喘一下,頭上都是汗如雨下。

「國師,我等知道錯了,還請國師法外開恩,饒恕我等死罪。」一名軍士跪爬幾步,不停的磕頭,其餘軍士見狀,一起跟着磕起頭來,磕在地上,砰砰作響,頭上滲出了鮮血,每個人都兀自不知。

被眾軍士稱作國師之人,正是秦國第一方士,徐福。

此時徐福並不理會身後的眾軍士,他一邊嘆氣,一邊觀察地上的玉石,眼神中露出了詫異之sè。

忽然,他看到了不遠處獃獃站立的少年,還有少年手中的yīn陽玉佩。徐福身子猛地一震,舉手飛快擦了擦眼睛,嘴中不由自主喃喃出聲:

「恩,恩師......」

說完,他緊跑幾步,抓住王峰的雙手,仔細查看着玉佩,臉上顯現出狂喜之sè。

「小兄弟,快告訴我,這個玉佩是你的嗎?」

王峰仍舊獃獃立着,眼睛木木的盯着前方,對於徐福的問話,卻是充耳不聞。

在少年的心中,天,已經塌了。多年的親情,已經瞬間化為了烏有,那個慈祥的伯父再也回不來了,多年的生死相依,也已經灰飛煙滅了。

頭,仍舊在半空飛舞,在半空旋轉,少年的生命也隨之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少年的魂好像也跟着伯父而去了。

「喂,小兄弟,你是啞巴嗎?我在問你,這塊玉佩是你的嗎?喂,你說話啊。」

徐福仍舊不死心,繼續對少年追問著。

良久,少年收回目光,漠然的看了徐福一眼。一把扯斷玉佩的紅線,扔到徐福面前,

「現在,它是你的了!」

說完,他一步一步走到三牲桌下,慢慢俯身,雙手抱起了孫遜的頭顱,緊緊的抱在胸前。

他的臉上無悲無喜,無怨無恨,沒有一絲表情。他的目光輕輕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彷如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在巡視他的士兵,每一個被他掃過的人都身不由己的一個激靈,就連徐福也不例外。那是一種深徹入骨的寒意。

當然,所有人此時並沒有意識到,這個讓他們內心不安恐懼的眼神,竟然是出自一個面sè稍顯瘦弱,一臉獃滯木訥的七歲少年。

「伯父,侄兒帶你回家。」少年低聲自語着,步履蹣跚的向山下移去,中間的人群自覺的讓開一條通道,目送著少年的背影。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下,徐福這才猛然醒悟過來,他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快,快去,把那少年留住。萬萬不可傷了他,快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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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二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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