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見清若愁眉苦臉的出來，君御還以為是掌柜故意為難：「怎麼了？他不給換？」

清若委屈的將錢袋和當票拿出：「當了八百兩。」

「唉，我還以為怎麼了呢，沒事沒事啊清若。」君御接過說道，「八百兩就八百兩，至少不是什麼都沒有啊，還送了個錢袋，不錯不錯。」

「那，我們去買什麼啊？」清若問道，「買太多也引人注意，太少又會不夠。」

「這個我有主意，不過，在採買之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什麼？」清若一臉不解。

「跟著我就好了。」

君御向前走去，進了一家醫館。

「姑娘又是你們啊？這回是誰來看病啊？輕傷還是重傷啊？」

原來，是上一次去過的醫館，還好，那小學徒還記得她。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君御問道，如同朋友間閑話家常一般，「最近生意怎麼樣啊？」

「嗐，姑娘您這話說的，醫館兒的生意，來源不就是病人嗎，可我啊，倒希望天下無病呢。」

「這慈悲心腸，等你出師了，肯定是一代名醫，天下再無病痛。」君御誇讚著。

「姑娘說笑了，這疾病可預防，意外卻不可預防。」小學徒嘆息著。

清若好像聯想到了什麼，看著君御，君御繼續開口：「小哥此話何解？」

小學徒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才小聲對君御說道：「姑娘還不知道嗎？前幾天，國舅送給太子賀禮，結果卻撞上了一對母女，同一天，一個喜，一個悲，聽說啊，太子也因為這事兒被廢了。」

「我聽說，不是因為賑災糧之事觸怒了陛下嗎？」清若開口問道。

因為這事兒？難道賑災糧不是起因嗎？

「賑災糧？」小學徒說道，「不是由國舅運送嗎？這會兒應該已經和隴川附近的城匯合了，發放到災民手中了吧？」

君御和清若對視一眼，賑災糧被劫的事竟然沒有透露半點風聲出去？

小學徒繼續讚歎道：「咱們的陛下啊，可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陛下，哪怕太子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可傷了百姓性命，說廢，不也廢了嗎。」

君御這才明白，原來，一廢太子，和賑災糧、和口不擇言沒有任何關係，為的是安穩民心，為的是維護景帝的好名聲。

而清若卻犯了難，若是這樣的話，即便找到了策王陷害殿下的證據，只怕陛下也會說是她們憑空捏造的。

君御繼續循循善誘：「小哥，那現在，那對母女如何了？」

「孩子倒是醒了，可惜，至今還躺在病榻上養著。她娘，卻沒能活過來，本就是孤兒寡母的，現在那孩子還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館，還好，常有好心人去照料她。」

清若輕輕握住君御的手，君御扭過頭微微一笑。她知道，其實這與自己無關，可終究這就是一件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事。

君御繼續問：「那小姑娘在哪家醫館啊？我想去看看她。」

小學徒只當是姑娘善心又起，也就沒有多問：「她就在姜大夫的回春堂。姑娘去看她，說話可千萬小心，別提及小姑娘的傷心事。」

「這是自然。」君御點點頭，「多謝小哥了。」

君御和清若起身前往回春堂，一路上，君御沉默不語。

清若開口道：「小玉，不要太自責。」

君御搖了搖頭：「但事情總是因我而起，該去看看她的。」

來到回春堂，坐堂把脈的姜大夫是一位姑娘，一身簡樸的衣衫並不能掩蓋李大夫高雅的氣質。見到君御和清若便開口問道：「兩位姑娘是來看病還是抓藥？」

「我們找人。」清若開口道。

姜大夫不解：「找人？」

君御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受人所託，來看望那天被馬踩踏的小姑娘。」

「哦，是寧公子托你們來看小滿的吧？」姜大夫問道。

寧公子？應該就是景帝身旁的內侍寧盛了。

「對，是寧盛寧公子托我們來的。」君御點點頭。

「隨我來吧。」姜大夫將君御和清若兩人引進後院。

打開就一間房門：「小滿，你看誰來了？」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弱弱的問道：「是寧叔叔嗎？」

見到君御和清若后，期待的目光又立刻失落：「不是寧叔叔……汝月姐姐，這兩個姐姐是誰呀？」

姜汝月說道：「寧叔叔太忙了，所以找這兩個姐姐來看小滿。」

「真的嗎？」小滿問道。

君御點了點頭：「嗯，寧叔叔說這些天他沒空來看小滿，但又挂念小滿，所以讓姐姐們來看小滿。」

「小滿有記住寧叔叔說的話，很乖的。」小姑娘依舊躺在床上。

姜汝月對清若說：「前堂還有病患，我先去前堂了。」

清若點了點頭：「好，小滿這裡，有我們。」

那麼小的一個小姑娘，身上卻纏滿里繃帶，靠近便是濃濃的藥味，君御有些心疼，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疼嗎？」君御輕輕撫著小滿的腦袋問道。

「不疼啦。」小滿咧出一個笑，又問道，「姐姐，我阿娘呢？」

「……」

君御一時語塞，看樣子，小滿母親離開的消息沒有人告訴她。君御也擔心再刺激到小滿，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滿卻說：「我阿娘，是不是離世了？」

「小滿……」清若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我能猜到的……這些天，我問寧叔叔，寧叔叔不說話，我問汝月姐姐，汝月姐姐也不說話……」說著說著，小滿不由得哭了起來。

君御趕緊為小滿擦眼淚：「小滿不哭，不哭，咱們先把身體養好。」

清若開口安慰：「小滿，雖然你阿娘離世了，但是她並沒有離開你呀。」

「真，真的嗎？」小滿依舊啜泣。

清若肯定的點了點頭，告訴小滿：「阿娘，只是換了另外的形式陪著小滿，夜裡為小滿照明的星星是阿娘、輕撫小滿的微風也是阿娘、還有小滿所感受到的善意，這些都是阿娘。阿娘一直都在關心著小滿，保護著小滿。」

君御也幫腔：「對，阿娘一直都在，一直都在陪伴著小滿。」

小滿卻一個勁兒的喃喃：「阿娘阿娘……」

「小滿要快快好起來，每天健康快樂，這樣，阿娘看到了也會開心的。」君御繼續提小滿擦眼淚。

小滿漸漸止住了眼淚：「姐姐，阿娘真的一直都在我身邊嗎？」

君御和清若都堅定的點頭。

「阿娘從來沒有離開過小滿。」

「阿娘一直都在保護小滿。」

君御和清若陪了小滿很久，直到小滿漸漸睡下，兩人才離開房間。

臨走前，君御給姜汝月留下了幾十兩銀子。

「寧公子留下過銀錢的。」姜汝月表示不再需要。

君御卻說：「銀錢總有用完的時候，留著吧，給小滿買些好吃的、給回春堂後院添點兒磚加點兒瓦，也算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是啊，姜大夫別推辭了。」

見兩人誠心，姜汝月便不再推脫：「那便多謝二位姑娘……還不知二位姑娘芳名？」

清若開口道：「我叫阿青，這是我妹妹小玉。」

「多謝阿青姑娘多謝小玉姑娘。」姜汝月再次道謝。

君御搖了搖頭：「不必言謝，小滿就拜託姜大夫費心照拂了。」

「小玉姑娘放心，不必囑託，回春堂上下早已把小滿當成了自家孩子。這孩子，明明還那麼小，卻經歷這些，也不知，她阿娘的事還能瞞多久……」

「小滿看著小，其實，什麼都知道。」

「她，都知道？」

清若開口打斷：「那個，我們還有事兒，就先告辭了。」

姜汝月嘆了口氣：「好，那便不送二位姑娘了。」

兩人離開了回春堂，去菜場準備採買。

「小玉……」

「清若，我看著小滿躺在床上，真的好難受，她還那麼小……」君御說道。

清若也說：「是啊，明明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且，那個小學徒說，小滿本就是寡母帶著，現在連母親都沒了……」

「再等等，這個月過後，我被複立，就把小滿接進宮照拂她。」下一次被廢是二十一歲，三年之後，在這三年裡，她一定會為小滿籌謀最大的利益。

「小玉，你怎麼知道這個月過後就能被複立？」清若問道，好像開始被廢那幾天，君御確實說什麼反正就一個月什麼的，難道，她有把握？

「我，我猜的。」君御說道。

「就算被複立，你把小滿接到身邊，小滿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只怕……」清若欲言又止。

君御嘆了口氣：「也是……唉……」

到了菜場，兩人買了母雞母鴨各兩隻，又買了一些果蔬和種子。

「這些，就夠了？」清若疑惑。

君御點了點頭：「能吃的果蔬先解燃眉之急，雞鴨留著下蛋，這些種子呢，買之前我問過的，四季都能發芽，而且生長的快、還可再生，能撐完這個月。」

「小玉……」又開始發白日夢了。

兩人準備抄近道返回密道，卻恰巧路過一戶正在辦白事的人家，君御本想看看，清若卻說：

「咱們快走吧。」

君御不解：「你介意這個？」

「小玉，你真的假的啊？」清若說道，「這是斛律將軍的家。」

原來，cp粉是擔心君御觸景生情。

君御心中暗想，原來如此。

故作深沉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憂傷」的說道：「我們還是走吧，若是進去，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走吧。」

君御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好險，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