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尊前擬把歸期說

第三十八章 尊前擬把歸期說

清晨天乍亮,迎著沉沉薄霧,柳集解開了馬圈裡那隻吃飽喝足的駿馬。

他該走了。

陛下又送了信來,不用打開便知道是何意,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他如何放著自己通陛下多年來辛苦的基業?

陛下在信中說不過月余便可解決此難題,他相信林洛陽可以等月余。

馬蹄踏著暖石飛馳,只在下了雨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些馬蹄痕迹。

.....

林洛陽早已醒來,從他起身那刻她便知曉,他要走了。

他既未想打擾自己的好夢,她便也用不著醒來,只是眼淚總歸不爭氣,悄悄的淋濕著床褥。

那木屋安靜了許多。

沒了曉曉晨起練功的身影,沒了柳集忙碌的背影,只有她和觀兒相依為命。

林洛陽走到那桌前,上面留了一張紙條:「等我。」

她便原諒了他的不告而別,原諒了他在她有孕在身時離她遠走。

「我等你一個冬天。」

她含著淚,笑著把那紙條放在懷裡。

其實林洛陽並不知曉柳集要去多久,去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帶她離開,她只知道她等的人一定會回來的。

「夫人。」觀兒推開了門,端著一碗粥和一碗安胎藥,和三個不大不小的袋子。

她小心的端著它們放在那桌上。

林洛陽拿起其中一個袋子,打開看竟是一袋的金葉子。

「他定是要好些日子才回來了。」林洛陽望著那個袋子,鼻尖酸楚泛起。

「夫人,大人很快便會回來,他是怕夫人無聊,所有準備這麼多金葉子讓我們去集市上逛逛呢!」

觀兒笑著安慰她。

林洛陽是知道的,觀兒總會找到許多借口來搪塞自己不想相信的東西,所以她每每和觀兒在一起,總是自信滿滿起來。

「好,我餓了,我要喝粥。」

「夫人我替您吹吹。」

「不用,沒事。」

「好那夫人我替您把這些金葉子放好。」

「去吧去吧。」

觀兒拿著那些金葉子,小心的藏好,畢竟這是她們的身家呀。

....

柳集一路縱馬狂奔,在寂靜的山林里只聽得見鳥鳴和他急促的馬蹄聲。

那馬蹄踏過的泥濘橫飛,激起了絲絲水花,攪的剛下過雨的土地泥土雨水味更重了些。

繞過山林便是一座小驛站,他的馬已經精疲力盡,便在那驛站換了馬。

「客官!不用盞茶再走?」那店家呼喊著。

「不必了,多謝!」他頭也不回的匆匆上了馬,往著那不知盡頭的黑暗地方趕。

這時天空下了些許小雨,在夜半之時他竟趕到了那京城。

到了那門口,守衛剛到換崗之時,見到柳集他們便立馬停止了行動,由於接了陛下的旨意。

「柳大人,這邊請。」

領頭的侍衛帶著柳集前往城門處不遠的一間普通百姓屋子裡。

推門而入竟見到了陛下。

「微臣參見陛下!」

「愛卿平身。」

「謝陛下!」

「快,給柳大人賜座。」陛下笑著望著狼狽不堪渾身濕透的柳集,那鬢髮和劍眉上帶著雨水,嘴裡還在喘氣。

「來,給大人上茶,再拿些乾淨衣衫來!」

「...」

....

一番過後,柳集才重新坐到陛下面前。

「陛下,眼下到什麼境地?」柳集急切的問。

「那啟賈氏族已經召集了周圍氏族聯合起來,即行不軌之事。」說罷陛下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到弱冠便親政,朝中暗波洶湧,攝政王權傾朝野,群臣難以信服,在這種環境下他用短短數年平息了許多禍患,讓百姓幸福讓群臣嘆服,努力了多少這有目共睹,可如今,那杜寤果真坐不住了,他按耐了許久,如今卻是破罐子破摔正面對峙,他發生了什麼也沒人在乎,只知道他要反了。

「陛下。」柳集喚醒在沉思的陛下。

「這次我來吧。」他們對視著,柳集眼神透露著堅定。

「好。」

.....

杯盞過後,陛下想起見要緊事。

「對了,那許久明的女兒許周兒回來了...」

柳集剛舉起的茶杯懸在半空,眼神遲疑了片刻。

「哦..」他喝了口茶,回想著往事。

她回來了,是啊,過去了這麼久,他都忘了當初自己愛上林洛陽之前都是在利用她為許周兒洗刷那背負著的醜名。

何況他們也是從小便有婚約,儘管外人看來許周兒早已死在那火海,他卻無法欺騙陛下和許老爺,還有他小時候喜愛的周兒妹妹。

「她既然回來了,你定要給她個名份。」陛下當然知道柳集同林洛陽情深意重,便也只是說給個名份而已。

「是。」他一面回答著,一面思索,該如何面對那許周兒。

「她會以許府庶出的小姐許小葤的身份嫁於你,婚期許府定。」

「許府何時有庶出小姐?」

「許久明的權宜之計罷了,你將那許周兒名聲變得狼藉,那府都未曾怪罪。」

「是..」

......

許府。

常岩拿來一本冊子,遞到那許周兒手上。

她用纖細手指輕輕翻開那第一張,便見清晰可見的三個大字:「林洛陽。」

「就是她,替代我嫁入柳府,害的我的名聲惡臭?」

「是,小姐。」

「她可還活著?」那許周兒側視著常岩。

「活著...在洛陽。」

「哦?柳集竟讓她獨自在洛陽?」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支珠釵把玩了起來。

「柳大人處理要事需連夜趕回,便未帶她前來。」常岩彎著腰,在她耳邊說。

「這便,很好辦了。」她露出一副隨意的微笑,似乎這不過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一個沒有人要的卑賤女子,真以為自己值幾個錢。」許周兒望著那常岩說道。

「是,小姐說的是。」

「常岩,扶我更衣。」

....

一會兒不到,那帷幕里便出來一粉衣女子。

一瞥一笑都如此明媚動人。

那眉間的梅花點點也是恰到好處,粉黛紅顏難忘,便是她這副模樣吧。

曾經臉龐的傷早已不在,如仙子般的臉龐讓誰見了不心動呢。

這樣看,林洛陽也只是有幾分像她罷了。

她踏上馬車。

馬車繞過鬧市入了柳集的新宅。

這時陛下新贈的宅,明日便將他官復原職。

那兇手是誰陛下本就心知肚明,只是可憐了趙子仟這如花似玉的年紀便離開了。

她一襲粉衣在那門口的樹叢間走著,像極了那花中仙子般。

柳集正在寢殿里。

他疲憊不堪,剛欲午睡,便看見一女子未經允許便擅自入了他的寢殿。

他坐了起來,瞧見了她。

「是你。」柳集皺了皺眉。

這正是他曾經心心念念的女子,可如今卻喜歡不起來了。

「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她輕輕的坐在他床邊,挑逗的望著他。

「回來自然是好的,我今日乏,明日定去許府登門致歉。」

「好啊,你現在就可以同我道歉。」她把手搭在柳集肩頭,柳集惶恐的甩開。

「男女有別,小姐還是尊重自己些。」

「我本來就是你的妻子,不是嗎。」許周兒含情脈脈望著他的眼睛,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若不是有極好的定力,誰又惹得住不對此等尤物動心。

她突然望見那旁邊的衣櫥半開,裡面似乎有女子的衣裙,便起身前去打開了那衣櫥。

一柜子的粉色裙擺。

「你果然還是愛我多些,知道我喜歡粉色,她的衣衫也全是粉色的,她不過就是我的替代品,我說的不對嗎。」

「出去。」柳集有些惱怒。

「柳哥哥。」

「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出去便是了,周兒向來只聽柳哥哥的。」

她邁著小步走了出去。

柳集的睡意全無,他開始覺得自己對不住林洛陽。

然後猛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清脆的剛出門的許周兒都聽得見。

他只要覺得自己對不住林洛陽,便要懲罰自己。

那許周兒見此景有些許氣憤,咬了咬牙。

柳集突然起身,將那衣櫥里的衣衫全部拿了出來,然後忙喚婢女進來。

「就現在,將這些衣衫全部拿去門口燒了!記住,是門口!」

「是!大人。」

這門口是那許周兒的必經之路。

她們行色匆匆的拿起衣服到了門口,那許周兒剛好進過。

「你們這是做什麼。」

「回許小姐,大人說燒了。」

那許周兒氣的臉色發青,便急忙離開此地。

她沒想到,他們的感情已經好到如此程度。

「去,派人給我把那女子解決了!讓她悄無聲息地消失!」

她回到府便吩咐了下去。

只要她死了,柳集便不得不愛自己,不管這份愛還是不是純凈的,她不在乎。

總之,她不能輸給那個卑賤女人。

她可是堂堂的許府小姐,而她不過是卑賤的一家染布店撿來的。

她們如何相提並論,她配不上柳集。

許周兒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小姐,奴婢並未查到那女子住處。」

常岩害怕的低著頭,回答著許周兒。

「那就去查啊!沒查到不準回府!」

她上了馬車,將那常岩丟棄在柳府門口。

常岩很是委屈,卻又不得不徒步往回走。

柳集將院子里所有的梅樹全砍了去,然後將那些樹用馬車運到許府,說是給許周兒的禮物。

那許周兒看見此景,竟氣憤的暈了過去,大家卻並不如此覺得,都知曉她喜愛梅,而柳大人又送了梅樹前來,只覺得小姐不過是高興罷了。

只有許周兒知道,他是在和她劃清界限。

她曾和他說,如若你再惹自己生氣,便將他種給自己的梅樹全部砍了,和他劃清界限。

而如今,他主動的做了這一步,就是想告訴他,自己心有所屬。

可她不相信自己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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