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段棲遲眯著眼睛,「你說什麼?」

壯漢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們在軍營同吃同住這麼久,居然還沒發現?」

一人高聲笑道:「太暴殄天物了,你們軍營這麼多陽氣旺盛的士兵,何不迷暈了嵇首輔,輪著在他身上試一下?那滋味美啊,掀開下袍,一瞧便知!」

帶頭的壯漢:「他那底下啊,有——」

話音未落,兩道銀光閃過,迅猛地隔開空氣,帶出兩叢瀟瀟的唳風。

帶頭的壯漢人頭落地,平滑的脖腔切面鮮血噴涌了三尺高。

段棲遲的眼神兇狠又暴戾,極其可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殘肢,壯漢臉上還凝固著惡劣的嘲諷。

嵇雪眠收回鞭子,剛才笑得最歡、罵的最狠的刺客咽了氣,脖子被他抽斷了半邊,粘連著肩膀搖搖欲墜。

他卻一眼都不看刺客,只是低垂著漂亮的眼眸,眼眶悄么聲地紅了一大片。

嵇雪眠一言不發,連聲招呼都沒打,轉身便離去了。

蘭慎想跟上去,卻突然覺得那個悲傷的影子已經黯然神傷,在無聲的拒絕著他。

蘭慎因此頓住腳步,不知如何是好。

段棲遲看著嵇雪眠往樹林里走去,幾乎是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心尖上的一點長了刺一樣。

他低沉著聲音,吩咐林淵,「把剩下的人帶去亂葬崗關起來,不要走漏了風聲。」

林淵莫名寒了一下:「是,王爺。」

而後,段棲遲遣散了眾人,獨自跟了過去。

樹林里只映著天邊柔美的月光,正是夜深露重的時辰。

樹林里只有蛐蛐兒蟋蟀在聒噪,點點螢火星光飛舞在草叢間,嵇雪眠一個人坐在樹下,手指卷著草葉,蜷起雙膝,安靜的很,不知道在想什麼。

段棲遲很多年沒見過他這落寞的模樣了。

唯有年少時的某個夜晚,嵇雪眠也是這樣偷跑出國子監,在御花園裡看著月亮發獃。

後來段棲遲才知道,嵇府被「蜘蛛」一把火燒了,他的父母家僕連同從小養到大的小貓都喪生在火海里。

「王爺跟來做什麼?」嵇雪眠聽見了腳步聲,沒有回頭,只淡淡問了一句。

段棲遲也不需要斟酌字句,唯獨用心說了句:「沒什麼,只是覺得司伶你十幾歲就能徒手殺敵,膽識過人而已。」

嵇雪眠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嗓音喑啞,「王爺若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

段棲遲斷然靠近幾步,「自然有事。」

嵇雪眠的肩膀線條明顯震了一震,顫抖著聲線道:「若是不該問的,王爺問了,我也不會答。」

腳步聲越來越近,嵇雪眠早有防備,卻在回頭的一剎那被段棲遲蹲身,按坐在草叢裡,起身不了。

嵇雪眠的瞳孔驟然收緊,他推不動段棲遲,只好冷聲問道:「王爺這是做什麼?」

段棲遲勒住嵇雪眠的一雙細瘦手腕,不許他揍人,垂眸輕輕嘆道:「本王才疏學淺,不知道什麼是不該問的?」

嵇雪眠的眼睛紅通通的,顯然是剛哭了個夠,見段棲遲得寸進尺,忍住翻臉的衝動,平復了一下呼吸。

「那王爺剛才為何不讓那人說完?」嵇雪眠笑的有些凄涼,「他說完,你不就都知道了?」

段棲遲的笑容倨傲,透著不可一世的桀驁,輕聲低語道:「本王要自己看。」

「不許。」嵇雪眠蓄力,用膝蓋抵住他的肋腹,想要把他撞到一邊去,卻被段棲遲擋住動作,「你不能看。」

段棲遲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沙啞低沉,似乎是因為剛喝完了酒的緣故,一片片醇香的酒氣縈繞在兩人之間,「有什麼可不能看的?你在怕什麼?」

嵇雪眠別過頭去,態度強硬,沉默了片刻,才說:「你不用知道。」

段棲遲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

酒是暖的,人的氣息也是暖的。

可嵇雪眠正在拒他於千里之外。

夜深風涼,嵇雪眠身上再次散發出一股冷郁的味道,沁著甜蜜的香,隨著汗布滿了皮膚,纏意綿綿的在段棲遲鼻尖蔓延,和眼前這冷冰冰的人極其不搭調。

「那你身上的氣息呢?也不用我知道嗎?」段棲遲輕緩地划向他的衣領,「尋常大男人奔波千里到南疆來,誰會特意給衣裳熏染香料?」

嵇雪眠紅了眼睛,「這和王爺好像沒什麼關係,難不成王爺真的認為,你和我相熟到這個份上了嗎?」

好多年沒人敢這麼叫段棲遲大名了,這冷不丁被人一叫,段棲遲還真的停了下來,探究的眼神一直盯著嵇雪眠。

像是一隻盯緊了獵物的鷹,不許敏捷的小兔子跳落半空,逃離他的視線,「確實沒有。」

「那就請王爺離開吧。」嵇雪眠不由分說地拒絕他道,話是這麼說,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居然變得讓人忍不住欺負他,怎麼的都讓段棲遲不想聽話。

段棲遲這人最是混不吝,他懶洋洋道,「雪眠,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想一探究竟。」

段棲遲正大光明的看著他,視線好像有了溫度,溫溫熱熱的,饒是見多識廣的段棲遲卻也不由得挑起眉毛。

嵇雪眠心慌,亂跳如麻,「你……你要做什麼?」

「我在想你這麼香,會不會和某些原因有關。」段棲遲低笑道:「比如說,你是個哥兒。」

段棲遲捻了一把他的汗珠,鬼使神差地將指尖送入口中舔了一下。

嵇雪眠的臉像紅蠟燭一樣,恨不得當即死過去,「你在胡說什麼?」

他雖然酩酊大醉,被段棲遲按住不能動彈,卻羞愧的連話都不想說。

「很甜,和你一樣。」段棲遲神色自若。

「你!」嵇雪眠腦子轟隆一聲,像是地震了一樣。

段棲遲再次低下頭,不打算饒了他,「是不是胡說,也許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夜風涼,吹在嵇雪眠身上,他皮膚冰涼,眼神卻燙的要命。

夜風冷到他腳趾發麻,段棲遲終於放過了他,攏了攏他的衣領,「不過,哥兒都和你一樣香嗎?」

嵇雪眠臉要滴血。

段棲遲鬆開他瘦勁的兩隻腕子,嵇雪眠玉骨般的掌驟然成刃,凌厲地披向段棲遲耳後脖頸。

段棲遲向後閃身,敏捷地像只獵豹,「殺人滅口?未免太快了些,至少要等到本王睡著了再說吧?」

嵇雪眠擊了個空,兩個人一邊扭打,段棲遲嘴上不饒人。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什麼樣我都喜歡,是不是哥兒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見不得人?」段棲遲很是好心道。

「住口!休要胡言亂語!你要是敢說出去——」嵇雪眠閉眼,牙關直打架。

嵇雪眠那一張白凈秀氣的美人臉凍凝了霜,落櫻一樣紅的丹鳳眼瞪了段棲遲幾眼,幾息之後,嵇雪眠終究是飛身上樹,頭也不回的往軍營去了。

段棲遲負手,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往常在京中雖然沒見過哥兒,但他素來聽聞除了男人,女人,還有能生孩子的哥兒存在。

哥兒很少,也基本沒有考仕途、做商賈的,畢竟沒有哪個女子會愛上一個哥兒。

因此,哥兒這個性別,要不就是被權貴捧在手心裡當寶,要不就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玩弄,尋常人見都見不到。

更遑論,年不過三便歷跨兩朝,位及一朝首輔,教導帝王,聲名權勢極其顯赫。

段棲遲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哥兒居然會是嵇雪眠。

那個提筆清狂,持劍恃凶的人。

想來是嵇家幾位長輩叮囑過他,為了嵇氏一族的朝堂地位,不允許他走漏半分,按照世祖男子的規格,傾盡心血培養他,要他遺忘自己是個哥兒的事實。

畢竟一旦被別人發現,人人都會質疑,哥兒到底能不能做好首輔帝師,他會不會是以色事人。

段棲遲莫名心疼了一下。

他冷的像雪山上孤高的雪松,本就容不得他人染指。

想剝奪嵇雪眠權柄的計劃,先拖一拖吧。

段棲遲並不著急,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差這麼幾天嗎?

段棲遲緩步來到嵇雪眠帳篷外,看見那盞燭火搖曳,他還沒睡。

他記得,嵇雪眠尤其喜歡挑燈夜讀,從小就是,旁人都睡覺了,他還要抱著書去御花園再看上一陣子。

他看書,段棲遲便去看他。

今夜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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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揣了死對頭攝政王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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