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來福忠心護舊主 曲直府中設家宴

第三回 來福忠心護舊主 曲直府中設家宴

卻說凌風一行離了曲府,正沿原路返回,在路過一所叫做紫瑩閣的綢緞莊時,被嬋兒和娟兒扯了進去,不由分說選了幾種時興的綢緞,由庄內夥計按凌風身材裁剪了,記在曲府賬上,然後又陸續進了鞋帽行、珠寶店等,來福在後面急得直跺腳,不住的數落他們。但嬋兒和娟兒哪裏聽他的,凌風則是一副即來之則安之的神態,任由她們行事,未到家門,已買了一大堆物事,時近深秋,竟又買了一把摺扇,凌風拿在手中不住把玩,自有一種瀟灑氣度,身後小豐雙手捧著各種物事,來福則是鐵青著臉。

到了家中小院,嬋兒和娟兒好像比凌風更為熟悉這裏,自去帶小豐去歸置準備凌風的各類事物,來福則拉着凌風進入正房偏廳,在凌風身上左看右看,神色忽喜忽憂,禁不住老淚縱橫,嘴裏說着:「好,好!」凌風輕輕拍拍佝僂著身子的來福說道:「來福爺,我好了,應該高興。」

來福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老奴天天盼著少爺好起來,沒想到菩薩真的顯靈了,我到地下也好向老爺夫人交待了。」凌風扶他坐下,說道:「咱們以後都好好的,會越來越好的。」來福又接着說道:「會的,會的,少爺天資聰慧,他日定當金榜題名,重振家業。不過,曲府咱們就不要去了,好嗎。」

凌風知其對曲府懷有敵意,但今天與曲夫人相談,自覺曲夫人並無以上凌下、以勢欺人之意,遂又說道:「若說曲府佔了咱家宅院......」

來福打斷道:「有些事你並不知,幾年前曲直攜凌小姐歸家之後,老爺見這段姻緣已定,亦無話可說,來往甚是頻繁,曲夫人生有四女,親上加親,將長女許配於你,兩家也交換了聘禮,哪想家中突變,家產盡歸曲家,因曲直無子,竟又提出讓你入贅,你是凌家唯一血脈,老爺夫人因此急怒攻心而去,只是少爺這兩年時好時壞,就把此事耽擱了。咱們不怕,既有婚約在身,他曲直也不敢不認,不然,我就去京兆府前擊鼓喊冤。」

凌風聽完此事,才想到怪不得今天與曲府大小姐相見時,其他幾位小姐丫鬟神色怪怪的,還不停的嬉笑私語,原來竟有這樣一個緣故,難得她倒落落大方,神色不變。就對來福說道:「您的意思,必須讓曲靈霜嫁到這裏來。」來福道:「正是!」凌風問道:「你覺得曲府會同意嗎?」「婚約在身,不得不從!」來福堅定的說道。

凌風一時證住,他知道古時講究門當戶對,若論當年凌家,原無可厚非,只是現如今家業凋敝如此,若一味拿婚約壓制曲家,以凌風現代人的思維一時還做不出來,況且只與曲靈霜一面之緣,就要談婚論嫁,他一時也不太好接受這個現實。

凌風正在思慮之時,嬋兒在門外說道:「公子現在方便嗎?嬋兒把一應事務準備齊全了,請公子試上一試。」凌風心想事已至此,就走一步說一步吧,說道:「進來吧?」

只見嬋兒和娟兒手裏捧了一整套的衣服等物走進來了,來福就先說道:「就放在這裏吧,由我來伺候好了。」娟兒介面道:「哪能勞您大駕呢,再說我們從小伺候公子習慣了,您老還是先出去歇歇吧。」來福見凌風無可無不可的樣子,甩甩手就走了出去。

這裏嬋兒和娟兒一齊動手,給凌風穿戴起來,凌風一時有些不適應,本想讓她們出去,但看她們拿的各樣物事,自己還真不知怎麼穿戴,就任由她們在自己身上收拾一番。

不一會兒,將凌風打扮整齊,嬋兒和娟兒本在輕聲說公子長公子短的話,待凌風穿戴一新站在她位面前的時候,兩人竟痴痴的看着凌風,一時住了話頭。凌風問道:「怎麼了?」嬋兒反應過來,急去外間拿了一面銅鏡過來,凌風一看,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頭戴束髮嵌寶紫金冠,穿一件藏青繡花錦長袍,束著五彩攢絲宮絛,下着月白色束腿襯褲,足登青緞皂底皮靴,腰間另系一條錦絛,上穿着一塊五色美玉,眉若刀裁,目似含星,身姿挺拔,神態自若。

凌風微微一笑,道:「有勞二位姑娘!」嬋兒趕緊說道:「姑娘可不敢當,公子就叫我們嬋兒、娟兒吧。」凌風道:「那好,我就叫你們嬋兒、娟兒,我與你們一見如故,感覺很是親近,有什麼話,或者曲府有什麼打算,不妨直接告訴我。」娟兒道:「還說呢,我們伺候你那麼幾年,只是一見如故嗎?」嬋兒趕緊瞪了她一眼說道:「也沒什麼,我們本來就是凌府的下人,目今雖在曲府,但依然不忘公子的恩情,其實兩家人本來不分什麼彼此,只因這些年的變故,有些生疏了,如今公子大好了,不但是我們,就是曲夫人也是非常高興的,這次特意打發人請了曲老爺來,就是兩家親近的意思。」

凌風見說,就直接問道:「那麼我和曲小姐的婚約是怎麼說?」嬋兒和娟兒臉一紅,沒想到凌風問得這麼直接,想了一想說道:「這些原不該我們奴婢多嘴,既然公子相問,奴婢就直說了,曲老爺這些年南征北戰,頗有戰功,聖上特封為武安伯,以後爵位按世降一等承襲,但曲老爺除四個女兒外,並無子嗣,按曲老爺的意思原是要為曲小姐招贅一名夫婿延續香火的,又因顧忌與公子的婚約而耽擱了,現今曲小姐再有一個月就十八歲了,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夫人急忙讓老爺回家,大約也是商議此事,如何定奪,也請公子早拿主意。」

凌風又問道:「曲老爺這個人怎麼樣?現在什麼地方為官?」嬋兒接着說道:「奴婢不敢議論老爺,不過老爺高大威武,性直氣噪,公子見到時還是謹慎為宜,現今駐守京畿,離此地不過三十餘里,想是現在已經到家了。另外,婚約一事夫人還是能做得一些主的,要不是夫人攔著,估計曲大小姐早已招贅了。」

三個正在議論,小豐進來報道:「少爺,曲府管家來了。」凌風一聽問道:「林濤來幹嘛?」小豐道:「不是林濤,是夏管家。」凌風一愣,嬋兒解釋道:「是曲府的夏語冰管家,夏管家多年跟隨老爺,做事一向精細,家中事宜一向都是他打理的,林濤只負責外部採買等事宜。」凌風就道:「請他進來吧。」

須臾,進來一名中年儒生打扮的人,白面微須,未語先笑道:「老朽見過公子,凌公子一表人才,更勝往昔了。」凌風亦笑道:「剛換的衣服,讓先生見笑了,不知先生光臨寒舍,有何見教。」夏語冰道:「叫什麼先生,直接叫我老夏就行,曲老爺打發在下來請公子赴宴。」

凌風尚未說話,只見倚在門邊的來福先說道:「赴什麼宴?」夏語冰又一聲道:「當然是家宴了,俗話說,姑舅親,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來福又說道:「還什麼姑舅親,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他來一次,擱以前,他還得叫我聲來福叔呢。」

夏語冰仍笑道:「曲老爺軍務繁忙,的確有些照顧不周之處,但也時常打發小的或別的人來家裏照應,以後還要經常走動起來才好。」凌風見來福話不是頭,還要說話,就打斷道:「好了,既然人家盛情來請,咱們也不好推卻,要是不去反顯得咱們外道了,來福爺,麻煩您準備些薄禮做好見面之禮。」

夏語冰接道:「不消老人家麻煩了,曲老爺唯好喝些好酒,我已在匯雁樓訂了兩壇武陵春,酒是極好的,回府路上帶着就行。」

來福一聲不哼扭頭出去了,這裏凌風再與夏語冰略寒暄幾句,就準備去曲府,凌風心想,事已至此,大不了到時見招拆招罷了。

剛要走出家門,來福從後面趕來道:「等一下,少爺把這個帶着。」凌風停下來一看,見是來福拿着用紅綢布包着的一個盒子,問道:「這是什麼?」來福將凌風拉在一旁,一手托著,一手打開道:「這是夫人留下的一付手鐲,留着傳給凌家兒媳婦的,若曲府說起婚約,凌少爺不妨以此作為見面之禮。」

凌風順手接過貼身放好,然後對來福說道:「這樣甚好,凌家原不用借花獻佛之舉,您儘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來福見凌風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點點頭道:「那公子就代表我凌家去一趟,老奴為您守好家門。」凌風笑着拍了拍來福的肩膀,就與夏語冰、嬋兒、娟兒相伴着出去了。路過匯雁樓的時候,取了兩壇武陵春由小豐提着。

到了曲府,只見大門洞開,門前兩邊各站着兩個手執長戟的士兵,另有幾個小廝在前門張望,見是凌風一行人到來,連忙迎了上來,笑道:「凌公子到了,老爺正在書房等您呢。」夏語冰道:「知道了,我就帶凌公子去書房。」說完引著凌風進了大門,向西繞過靜緣,拐過一個假山向西北走去。嬋兒、娟兒告了辭,自去東邊回復曲夫人。小豐則由其他小廝們領去客房候着。

凌風跟着夏語冰還有一個叫小虎的小廝沿着曲曲的走廊正走着,只見前面左方露出一片金色碧瓦,走近一看,是一橦三層小樓,上寫着「倚翠樓」,經過門口的時候,只見門虛掩著,兩個丫鬟正倚在裏面廊柱上向外面張望,凌風只往裏一瞥,就跟着夏語冰走過去了。

夏語冰輕聲對凌風說道:「這是老爺二夫人的住處,小姐們稱為二姨娘,娘家姓李,還有一個三夫人,住在桂芳園,姓劉。」凌風道:「晚生記住了,曲府的情況我委實不太了解,還請先生多指教。」夏語冰又道:「嗐,給你說過,叫我老夏就行,你我不用客氣,有什麼公子只管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以後還要托賴公子多加照顧呢。」

二人正說着,已來至一個小小院落,院內一溜五間精舍,白牆青瓦,晴窗飛檐,朱紅廊柱,一條小溪繞房而過,左邊栽竹,右邊種梅,上書三個大字:滌心堂,兩旁寫着:鳥向枝頭催筆意梅從窗外放詩懷,一派古樸氣象。

原來這曲直雖是武人,但也善於附庸風雅,特意保留了這個書房。跟隨的小虎早已進內通報,隨後引著凌風和夏語冰進入房內,只見房內書桌後面坐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臉的絡腮鬍子,眉如劍,眼似鷹,鼻隆口闊,面黑皮糙,穿一身赭紅袍。粗聲粗氣的說道:「哈哈,怎麼,小子不認識我了?我可還記得你屁股上的痣呢。」

凌風躬身見禮道:「小侄見過姑父大人。」曲直大手一揮道:「不必見禮,過來坐,老夏你先出去吧!讓我們說說話。」夏語冰躬身退出,臨別時對站在門外的小虎又交待一聲道:「好生伺候着。」

待凌風坐下,曲直又哈哈一笑,比劃着說道:「前年見你的時候,才這麼高,愣愣怔怔的,今天已經長得這樣了,模樣沒得說,關鍵是還這麼知禮,說說,你是怎麼好起來的。」凌風臉色微紅,然後鎮定的回道:「好教姑父得知,因家中遭逢大難,侄兒精神受挫,故兒心中一時糊塗,在來福爺和小豐的照料下,幸而身子無礙,近日心境清明,只是以前有些事記不得了。」曲直大笑道:「我就說么,你這孩子是個有福的,落到了那幫土匪手裏還能全身而退,這就是大大的福氣,至於以前的事,記不住倒好,以後好好的跟着姑父,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凌風順嘴接道:「托賴姑父的福,今後侄兒定當刻苦努力,光復家業。」

曲直並不以為意,接着講道:「當初我與你姑姑離家后,就在京城附近租了幾畝地,置了幾間房,先後生下你四個妹妹,虧我力氣大又練過武,才不至受人欺負,但日子過得相當拮据,此時北羌大舉擴張,邊疆危急,朝廷徵兵,有十貫錢安家費,我就參了軍,沒想到正在當今聖上駕前聽調,做了親兵,後來隨軍經歷過大小軍陣百餘次,好幾次都差點死在戰場上,後來因先帝爺病危,兩國講和,要不然定能掃蕩北羌,當今聖上登基后,封我為武安伯,鎮守京城,原本在京城置辦了宅邸,但因你姑姑想家,才又定居於此,可見一時榮辱並不防事,古人還講塞翁失馬呢,這些事,賢侄倒不必放在心上。」

凌風認真聽着,又問道:「現今我朝國號為周,太祖皇帝是哪位,當今聖上名諱是什麼?」曲直又道:「小子大膽,不過在家裏說說無防,國號你都能弄錯,記住了是『大周』不是『周』,太祖皇帝為我朝雄主王世充,當今聖上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孫王端,以後在外面不要妄論朝廷。」凌風一聽忙問道:「那前朝是隋朝了,楊廣怎麼死的?李世民呢?」曲直正色道:「前隋楊廣雖有作為,但急功近利,勞民傷財,導致天下烽煙四起,當初號稱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煙塵,其實有實力的也就幾家而已,你說的李世民他爹算一個,但我太祖武皇帝於洛陽大敗李世民,使其嘔血而死,而後掃清殘孽,定鼎中原,迫使楊廣退位,避世為僧,隨後我朝開疆拓土,西至隴西、北至雲州、東到大海、南至崖州,盡歸王土,現在只有北邊的羌人、西北的突厥人、西南的吐蕃人、還有南邊的一些土人尚未歸化。」

凌風心下沉吟道:真的是平行世界啊,歷史到隋就分叉了,李世民啊,你怎麼就敗了呢?還好,大周以前的歷史應該和原來的一樣,就繼續和曲直議論些歷史,雖然曲直也認識有限,但凌風基本弄明白了,夏、商、周、秦、漢、晉、南北朝、隋等歷史基本不差,現在大周立朝有一百零五年,算算時間,大約公元七百一十年左右。明白了自己所處的歷史時期,凌風心下也自坦然,按照歷史規律,此時正處了一個皇朝政權的中期,相對穩定,符合自己做一個富家翁的想法。

看看天色將晚,曲直尤自在大談一些軍旅故事,只見嬋兒進來了,恭敬的說道:「老爺,公子,夫人已備好家宴,請到素心齋用餐。」曲直說道:「好,咱們就去哪裏,嬋兒,你把家裏人都請來,自家人,不用那麼多規矩。」嬋兒答應了聲:「是!」就先起身安排去了,這裏曲直講完他如何在死人堆里救出當今聖上的,又喝了一盅茶,方才與凌風起身去素心齋。

此時天已黃昏,尚未掌燈。曲直在前,凌風在後,沿着一條小徑向東走去,路上從一所院落後面走過,只見院內一株桂花樹形若傘蓋,約有十餘米高,曲直指了指到,這是你三姨娘所住的桂芳園,除你姑姑外,你還有兩個姨娘,像貌雖好,就是肚子不爭氣。」凌風不知如何接話,只好說道:「姑父正值壯年,不必擔憂...」曲直擺擺手道:「不消說了。」

然後轉過一個拐角,向南一轉,就到了素心齋門前。早有人進里通報,只見先是兩個丫鬟迎了上來道:「恭迎老爺!」曲直只擺了擺手,待進入院內,正堂前人分兩排,一排打頭站着曲夫人,另有兩人想必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各自福了一福。另一排分別站着曲靈霜、曲靈雪、曲靈雨、曲靈風四姐妹,分別嬌笑道:「歡迎爹爹回家!」

曲直大笑道:「好!好!來,都進去坐下,讓爹爹好好看看你們。」說着,大家進入正房廳內,只見廳內已然擺了一個大大的圓桌子,曲直直接走過去坐在正中,曲夫人則坐在曲直右側,大家也各自找自己的坐位落坐,凌風正要在末座坐下,只聽曲直指指身側道:「風兒,過來坐這裏?」

凌風看了一下,走過去坐在曲直左側,剛剛坐定,曲直就又說道:「這位是二姨娘、這位是三姨娘,這幾個是你的姐妹們。」凌風又趕忙起來見禮,兩位姨娘也點頭示意坐下,只見這兩位姨娘皆是珠環翠繞、遍身綾羅,年紀大約只有二十幾歲,各有一段妖艷姿色。其中二姨娘說道:「早聽說大姐的侄兒一表人才,今天一見,果然不凡,來,這是二姨娘的見面之禮。」只見她從袖中拿出一塊美玉,晶瑩透亮,在燭光的映襯下更是發出五彩之色。三姨娘則拿出一串佛珠,說道:「這是去年我去上京臣佛寺求來的一串佛珠,甚是靈驗,送給凌公子做個護身之物把。凌風趕忙一一謝過。

這時管家夏語冰引兩個丫鬟捧兩壇酒進來說道:「凌公子從匯雁樓帶了兩壇武陵春孝敬老爺。」曲直連說:「好、好,斟將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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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誰先覺 之富貴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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