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37章 第37章

「你一點都不傻。」顧流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應道,反手抓住容霜至的袖子,哽了又哽,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繼續道:「天一定是知道我註定會孤孑無助,才讓我遇到你。「

「那你是不是也該對自己好一些?」容霜至眼睛眨了眨,還是道:「都說未經人苦,莫勸人善,你有仇怨,我本不該攔住你。但是,一件事情,既能求果,也能追因。我知你但求大仇得報,可,除此之外,這世間並未泯滅良知,你為什麼不將真相大白於天下,和我一起?」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容霜至驀地垂下了首,只覺得喉頭艱澀,想着自己的請求魯莽又唐突,想要鬆手,卻又捨不得,只能低聲嘆道:「我不想讓別人誤會你。」

當容霜至在納真塔發覺到,孤影同樣是被無名仙尊納入門下的八字純陰之人後,才赫然發現,這其中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顧流風看過《無極密陣》,哪怕不願告訴江雪寒真相,同樣亦有八字純陰之人可用,他還與無濟仙尊做過交易,無濟仙尊為了自己的道侶捨生忘死,不過一滴心頭血,不會不給他。

而顧流風寧願千方百計地將他還有生魂的軀殼從無憂谷挖出來,也不肯招魂。而是以江雪寒替自己遮掩,小心翼翼地在背後徐徐圖之,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得償所願。

容霜至不知道顧流風會報仇到什麼程度,卻是依稀能感受到,這人並沒有把讓自己呈冤昭雪作為目的。一個人偏執無助到什麼程度,才會連吶喊都不願做了?

「別人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顧流風在這飄滿蒼穹的風雪裏,宛如青松一般,身姿挺拔地站着。那深深的眉弓下,一雙眸子黑沉如玉,帶着坦蕩的歡喜。像是無盡深淵之下,倏然亮起的點點星光,讓人動容。

容霜至呆愣地望着那雙眼睛,心想,這可能是顧流風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心裏似是充盈着什麼一般驀地有些發脹,恍惚地望着顧流風道。「我相信我的心,它告訴我,你值得我的相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相信你的。」

「好。」顧流風抬起眼,望着這看不到一絲陽光的積年雪原,眼神寂寂。「如果你擔得起,我就告訴你。」

漫天的雪花飛舞在天空晶瑩剔透,卻也格外地冷,那冷鑽心入腑,會一寸寸地奪去人的希望。

曾經的顧流風在這裏孤獨又彷徨,被歲月折磨得乖戾自棄,哪怕離得咫尺,也不敢親自去揭開傷疤。

而現在,想要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堅韌又強大,他似乎一點不怕了。

.......................

青昭宗,白玉石通延至高牆殿宇內,三條甬道正列,古景踏進凌雲峰的大殿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不自覺地凝了臉,對着主位行了個大禮,才端肅問道:「不知仙尊們特意出關,召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古景,你擔我凌雲峰首席弟子多年,該洞若觀火,可察覺到世間與往昔NFDJ有什麼迥異之處?」座上,一人長眉斜鬢,凈面稜稜,只一抬首便威嚴畢露,斯文白凈的臉上像是劍鋒般凌厲。

「弟子愚鈍,並未察覺有何不平之處。我青昭宗弟子遊歷在外,也感嘆河清海晏,倒不知道仙尊說為具體指何事?」古景微微俯著肩膀,垂著頭恭敬問道。

「浮雪山那裏已是百年之患了,歲月無形無影,卻最易讓人放下戒備,他不知道也不怪他。」殿上側門內傳來蒼老的聲音,替他開解道。

古景在聽到「浮雪山」三個字的時候卻是一愣,猛地抬起頭來,望了眼無慈仙尊,又轉向側門的方向,疑惑道:「聽說那裏曾經有一險隘關口,百年前,文瀾仙君血祭於此,凈化了一眾魔屍身上的魔氣。那裏出事了?」

「不只是凈化了魔氣,他還用命起了陣,將他們鎮壓在了浮雪山,直到現在。」門內的聲音又響起,帶着嘆息道:「去看看吧,文瀾,已經死了百年了,浮雪山如今是什麼光景,誰也不知道,可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作古的先靈寒心。」

「是。」古景莊重應道。「弟子親去一趟,務必仔細查看。」

「本尊要的,不是讓你查看。」座上的無慈仙尊狠狠拂過自己的袖子,輕淡道:「擅動浮雪山陣法者,格殺勿論!」

。。。。。。

古景消失在殿外之後無慈仙尊才站了起來,略顯得纖弱的身軀讓他不像一位早已至大乘的修者,反而像是個凡間的普通書生。這大殿他來的次數不多,確切來說,青昭宗的任何事物他都沒什麼印象。人活得越久,最先捨棄的反而是不相干的記憶。

「怎麼回來得這麼早?無濟那邊,你可安排妥當?如今該他出關守宗,你慣常出關活動還好,我早已不問世事多年,這個時候出現,難免不會引他懷疑。」

「你且放心,我早約他講道清談,此刻他正在冥思,神識遊離於三十三天外,再出關,還得月余。不會察覺到你的蹤跡。」蒼老的聲音低低應了他,這才道:「不過你在擔心什麼?百年已過,即便無濟再是放不下,文瀾也早已魂飛魄散了。」

「百年前的那味毒實在不一般,我至今尚未完全摸透,更何況他還是八字純陰的命數。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好的。」無慈仙尊思忖道。「即便如此,我也想不明白,怎會有人這個時候去招魂呢?」

「倒不知道,這件事,和前陣子我的一道□□,被宗門一位弟子重傷有無關係。」大殿裏,那蒼老的聲音沉默良久才輕輕道。

「你的□□虛影再不濟也是化神期了,怎會被青昭宗弟子重傷?那人是誰?」

「容霜至!」

無慈仙尊的身體一僵,不可思議道:「是無濟從凡間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是呀,還和文瀾一樣,八字純陰的命數,未來可期。」那蒼老的聲音帶着慍怒冷笑道:「雖然現在聲名不顯,我看着卻是比另一個好些。」

「若是他,那便不必擔憂。中了魔屍毒的人,命不都攥在咱們身上?」無慈仙尊泠然笑笑,突然道:「不過你既說他不錯,那便留下他一條命,小懲大誡一番罷了吧。若是他能有幸進入秘境,總要給他一個機會。」

「不過,風情閣被燒,另一位的魔屍毒,你是不是還沒下?沒露馬腳吧?」無慈仙尊眼皮抬了抬,一絲寒芒閃過,又隨即隱去,裝作淡漠道。

「放心,不會引火燒到你這裏。」蒼涼的聲音緩緩道。

。。。。。。

浮雪山上白日蒼茫,越往上靈氣越是稀薄,為了節省靈力,容霜至早就拒絕了顧流風替自己布上的結界,和他一起披着披風一路往上,任由風將那泛著銀光的雪吹在臉上,像是冰刀一般刮著裸露在外的皮膚,連着睫毛都落成了蒙蒙的白色。

心想,若是往上,是不是都要走這一遭,既然如此,那像這樣的隱秘地方,又有誰會上來?

「到了。」不知道往上了多久,顧流風才停下腳步,雋雅的風姿不住攀向四處,終於在一塊朦朧的巨大雪包處站定,揮了揮袖子。袖子下,顯出一整塊玄冰玉,像是一面牆般屹立在那裏,遮擋了一小方天地。

「浮雪山上明不起,夜不盡,卻唯有這個地方,得以窺見天光。」顧流風淡望着那面牆,肅穆朝着它鄭重一拜,這才鋪開披風坐了下去。

容霜至這才往上望去,只看到天高邈遠,藍湛湛的天空上,那被終年的積雪遮蓋住的太陽現了出來,柔和又清明。白日的柔和光遍撒在地上,將面前照得宛如一張乾淨的宣紙,恰似玉界瓊田鋪展開,清光萬里。伴着無數晶瑩的雪不停上下躍動,浮光閃彩,如夢似水。

「孤影是不是沒來?」容霜至同他一起坐了下去,輕輕問道。

「浮雪山的村民被種了魔屍毒,卻被一不知名的靈器護佑如今。他想知道那靈器到底是什麼。今日只有你我在這裏。」顧流風輕輕答他,眸光里滿是耐心與認真。

容霜至這才放下了心,望着他那高挺的鼻樑,再轉到那緊抿的纖薄嘴唇上,眼裏一片清明。「你可以說了。」

「在告訴你之前,有一件事情,我須得問你一問。」顧流風也不忸怩,坦然跟他道:「當日青昭宗無憂谷之事後,我沒對你滅口,而是百般殷勤。是因為你與雪寒同為八字純陰之身,且我發現你已種了魔屍毒,知道背後之人不會放過你,因此拿你做誘餌。風情閣下,護你周全亦是因為你是因我捲入這風雪之中。你該知道,這其中,皆是步步為營的利用。我對你好,只不過是.........故意順手為之,至少當時是。」

「這些事情,你如此聰明,應該不消我說,便也察覺得到。可你為何,會如此信任我?」顧流風彷彿入定了一般望着他,眉漆如墨,眉下的那雙眼睛明靜如淵,將那隱隱的期盼死死壓在那幽暗的眼底,不起一絲波瀾。似乎覺得只要不忐忑期盼,那容霜至的什麼回答都可以讓自己欣然以對。

「信任就是信任,無關其他。」容霜至心裏一鈍,剋制道。低垂下眼睛,卻不經意瞥到顧流風那微微顫抖著的手,下意識嘴角一勾,直直望回顧流風的臉,大度道:「你的臉讓我以為你沒有在期待什麼答案。」

「黑夜裏恍然乍現的一點螢火,即便心裏再是歡喜,也不會汲汲渴求他會在這孤寂的夜裏肆然長明。只有喜歡才會肆無忌憚,我,我已經,已經,被你饋贈太多了。不該強求什麼。」顧流風結結巴巴道,不知覺緊緊握住了容霜至的手,像個嘴硬倔強的孩子。

「嗯,若是還有別的,許是你因為你心慕我,我允許了吧。」容霜至笑笑,瀲灧的眼裏,有如繁星漫布,眸飛神光。

剎那間,暮色好似水流般涌過,四合的光,飛舞的雪,更明亮的是容霜至在明與暗的交融下格外熠熠的眼。

顧流風連話都不會說了,那帶着起伏的胸膛驀地靠近他,鼻尖朝他親昵地靠了靠,將那冰涼的吻和紊亂的呼吸一齊落在容霜至那白瓷似的臉頰上,輕輕道:「多謝你。」

「不必謝我,成年人,你情我願,你並不欠我什麼。」容霜至嘴角下意識彎了彎。

轉眼天上便星光燦爛,飛雪飄舞在半空中,連接着天與地,讓整個世間都混沌起來,不甚明晰。唯獨容霜至那明媚燦爛的臉,格外清楚,只一眼便覺得奪魄勾魂。顧流風看到容霜至定定對他道:「無盡的長夜裏,你以後再也不必踽踽獨行了,因為你期望着的螢火願意為你一個人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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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后被HE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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