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徐府
邵崇江臉色陰沉，冷聲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送給秦六娘了？」
喬禎自然也聽出了這語氣中隱含的怒氣，忙後退了一步，做出一副可憐模樣，「你這麼凶做什麼？」
邵崇江冷哼一聲，扭過頭，一副不欲與他多說的模樣。
「哎，也不知六娘看上你哪一點了？」說著，搖著摺扇又將邵崇江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不冷嗎？」邵崇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
喬禎聞言臉色一僵，氣急敗壞道：「我這是風雅！你懂什麼？」
邵崇江恍若未聞，徑直離去了。
「你說，我跟邵崇江誰長得好看？」喬禎看向一旁的侍女，問道。
「這……兩位公子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都是極好看的……」那侍女低著頭，支支吾吾道。
喬禎冷哼一聲，也未再多言了。
……
二月初三是個黃道吉日，李家娶媳婦，張家新添丁，徐家辦壽宴。
然而這些喜悅皆與宋小晚無關，她忙得腳不沾地，來回奔波，恨不得多生出一副四肢來。
今日的主顧是李嬌娘引薦而來，乃是知縣夫人胡氏。
徐知縣的母親今年七十，正是古稀之年，是以兒孫們決定風風光光地辦一場壽宴。
宋小晚剛走到徐府門前，只見李嬌娘正與胡氏寒暄，見了宋小晚，忙喚她上前。
「這便是我跟你說的宋晚娘了。」李嬌娘含笑對胡氏道。
胡氏不留痕迹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溫柔和煦，「真是個伶俐的小娘子，今日的菜若是做得好，我重重有賞。」
「多謝夫人，我自當儘力。」宋小晚對著她一禮。
胡氏點點頭，自去前頭迎客了。
李嬌娘見狀，與她低聲道：「我同你講，這徐家的后宅不大安寧。今日你需得謹言慎行，莫牽扯進了別人的家事。」
宋小晚回想，這胡氏雖則妝扮雍容華貴，可難掩面上的憔悴，可見日子亦是不好過的。
於是她當即表示定當慎之又慎，絕不踏出廚房一步。
李嬌娘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后廚，環顧四周，宋小晚便動起手來。
只是這徐老太太與別家不同，她患有蕁麻疹，故而吃食上會格外小心些，尤其是海鮮一類的，是萬萬碰不得的，否則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徐府上下人人皆知，故而府中亦沒有魚蝦這類的食物。
年紀尚小的丫鬟們心裡往往藏不住話，又認為宋小晚只是外來的廚娘，與這府里沒有牽扯，便聊起了從各處聽來的閑話。
「聽說蓮姨娘昨晚被老爺訓斥了一番。」一個小丫鬟小聲同身旁人道。
「真的？柳兒，你可別胡說，蓮姨娘不是一向很得老爺寵愛嗎？便是夫人都忌憚她，她又怎會被訓斥？」
柳兒有些生氣地將菜從水中撈出，道：「我才沒有胡說！最晚我去給寧姨娘送湯，路過荷香院時分明聽到了老爺的怒斥聲，我一句瞎話都沒有。」
「那老爺為什麼要訓斥蓮姨娘啊？」旁邊的丫鬟問道，一臉好奇之色。
柳兒有些猶豫，「這，我不敢說……」
那丫鬟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是編的，我才不信。」
「我沒有騙你！你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柳兒急道。
丫鬟卻不再說話，專心地忙起了自己手中的活計。
柳兒見她不肯相信，話從嘴邊脫口而出，「那是因為，老爺說蓮姨娘偷人了，那人還是蓮姨娘的表兄，莊子上的李管事。」
那人臉上立馬浮現了興奮之色，「蓮姨娘的膽子竟然這麼大？那老爺是怎麼處置蓮姨娘的？」
「這個嘛……我又悄悄聽了，蓮姨娘說這是夫人誣陷她，後來我就不知了……」柳兒道。
「肯定不是誣陷，夫人多和善的一個人啊，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宋小晚聽得汗顏，果然八卦是人類的傳統，從古延續至今。
不過這是別府的私事，她自然不能攪和進去，故而只是在一旁忙著動手，裝作未聽。
「你們都小聲道，小心主子聽見了。」其中一個丫鬟道。
柳兒不在意道：「擔心什麼？主子什麼時候來過後廚？」
這下便無人吱聲了，柳兒仍舊興奮地描述，卻不知與她搭話的丫鬟勾了勾唇角。
「沒規矩的蠢貨！誰讓你在這裡嚼舌根？」
柳兒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抽了兩巴掌，她剛想還回去，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禁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求饒。
「姨娘，我錯了！再不敢亂說話了！」
見她額頭磕得青紫，蓮姨娘猶未覺得解氣，又狠狠地踹了她一腳。
「多事的蠢奴！將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她的音色極好聽，便是發怒的話聽著也是婉轉悅耳。可沒有人敢罔顧她的意思，蓮姨娘向來不是個溫婉和順的主兒。
柳兒很快便被人拉了下去，在場之人不由膽戰心驚。
宋小晚輕掃了蓮姨娘一眼，只見她約二十齣頭的年紀，著了一身單薄春衫，身段柔美，極為嬌艷。
她打量著宋小晚，笑道：「你就是夫人請來的廚娘？」
有了先前的事迹，宋小晚自然不敢得罪她，低頭對她行了一禮，答道：「正是。」
她原本還笑語盈盈，可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面色倏然難看起來。
宋小晚不知她為何變了臉色，只低眉斂目，生怕她抽風。
卻見她不知為何又收了戾氣，轉而笑語盈盈問道：「這是在做什麼菜呀？」
「山藥枸杞烏雞湯。」宋小晚答道。
蓮姨娘掀開蓋子，果然香氣撲鼻，「真是很香呢。」又見只煨了這一鍋烏雞湯，便問道：「這是給老太太做的？」
宋小晚答道：「正是。」
蓮姨娘聞言立時心生一計，轉而笑道：「我要添一樣菜，不過分吧？」
宋小晚怎敢拒絕？忙道：「您想吃什麼？」
蓮姨娘佯裝思索，「我聽說佛跳牆這道菜很有名？就是從未吃過，你既是夫人找來的，想必廚藝定然不錯，我問你，你可會做？」
宋小晚自然會這道菜，只是佛跳牆製作過程十分繁瑣，且耗時較長，這便是有意為難她了。
「這道菜極為複雜，我改日再為姨娘做可好？」
哪知蓮姨娘將鍋蓋一扔，「怎麼？一道菜我都吃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