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摸海蚌

高天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烏黑隆咚的，不由得用手擦了擦眼睛，打了個心滿意足的哈欠。

「卟嚕卟嚕。」呃，嘴上吐出的是一大串水泡，眼前是一片觸手！

原來昨晚是附在槍烏賊身上睡了一晚上！

推開封堵洞口的石頭，先把頭探出洞外，沒有危險后整個身體都遊了出來，休息了一晚上，現在正是躊躇滿志之時。

太陽穿過海水灑在淺海底部，周圍的一切都亮了起來，隨着海水的起伏，陽光在海底織出一幅美麗的圖畫。

這時一群海蝦正好從眼前游過，早餐來了。

槍烏賊沖入海蝦群中，十二隻觸手上下左右前後開弓，抓到一隻海蝦便塞一隻到嘴裏「吧唧吧唧」咀嚼幾口吞下，塞入另一隻，等海蝦們四散逃開時，槍烏賊已經吃了個半飽。

緩緩揮動着肉鰭，底下的兩對觸手輕輕的在沙地上撐住身體，身上的色彩緩緩地變化，跟周圍的景色溶為一體，槍烏賊在海底匍匐前進，遇到獵物時才猛地一衝，一口咬住，用力嚼碎吞下。

半個小時后，槍烏賊吃得肚子都脹了起來了，高天原控制槍烏賊回到洞穴中，吃一塹長一智，除了通過水流的縫隙，再次把洞穴堵得嚴嚴實實的。

思維回歸本體，睜開眼睛就看到姐姐坐在床邊，正捂著高天原的額頭看着他，看到高天原突然睜開眼睛嚇了一跳。

「啪啪」輕輕在高天原的額頭拍了兩下：「嚇了阿姐一跳，怎麼這麼晚才醒，昨天出海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對了現在什麼時候了？」

「都快到中午了。阿媽交待我不要吵醒你，讓你多休息一會兒，沒想到你會睡這麼晚！快起來吃飯吧。」

海邊鄉村的中午，陽光雖烈，卻不悶熱，高天原從井台打水，把身上一晚上出的油垢都洗掉，頓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昨晚槍烏賊已經找到探海蚌的探篙和那隻裝海蚌的網兜，下午就可以直接去撿回來，免得還要重新打造一根探篙。

騎了二十多分鐘的自行車來到海灘上，把衣服捲起來裝到塑料包里，只著一條短褲下海。

今天的大海似乎跟以往有點不同，覺得更親切了點，高天原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乾脆不想了，快速撥打着海水，先來到網兜掉落地位置上方，沉吸了一口氣，一個猛扎子下去，。

在海底摸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有摸到，只好浮上海面換口氣再潛下去，乾脆試着睜開眼睛尋找。

「咦，好像在海底看東西變得好清晰了！」以前海水打在眼睛上都會又酸又澀，更不要提在海水裏張開眼了，現在眼睛不僅沒有難受，反而看起來很清晰了，估計跟昨天的變化有關吧。

海底的光線雖然有點暈暗，但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各式各樣的海洋生物，平坦的沙地上不時有一道夾雜着泥沙的水流噴上來。

那不會就是海蚌吧，高天原遊了過去，把水流四周的細沙清掉，果真挖出一隻全身潔白只有頂殼帶紫的大海蚌，不一會兒又挖出了兩隻差不多大小的。

浮上海面，回想着剛才的經過，眼睛不僅可以適應海水，而且自己在水下憋氣的時間起碼也變長了兩三倍。

網兜還沒找到，丟掉又捨不得，高天原只好又游回沙灘，把三隻大海蚌包起來放在自行車邊的蔭影里。

再次入海，花了十來分鐘時間，終於找到了網兜，裏面的兩隻海蚌竟然還在，小小地驚喜了一下。把網兜斜系在肩膀上，浮上海面換了口氣，再潛入水，睜開雙眼在海底仔細搜尋起來，看到了，一道隱隱約約的水柱從沙土地上噴出，雙手划水，雙腿一蹬，就靠近那處水流噴出的地方，小心的把旁邊的沙土撥掉，挖出一隻大海蚌，放在網兜內。

夏日灼熱的陽光穿過海水照在海底，經過海水的折射，在海底形成一幅流動的圖畫。高天原懸浮在海底兩三米上方，認真地搜尋，不一會兒又找到一隻海蚌。

「嘩」的一下衝出海面，這次在海底一下子又摸到了兩隻海蚌，在下面憋氣時間估計都超過三分鐘了。不要小看三分鐘，也許普通人在臉盆或靜止的水底也可以做到甚至時間更長點，但是在水下活動的時候，氧氣消耗大增，能憋半分鐘都不容易。

高天原把探篙插在海底的沙地上，雙手駐在探篙上，看着其它摸海蚌的人在海水中浮浮沉沉，相比其它人浮在海面上用探篙敲擊海底，通過篙底的鐵探頭髮出的聲音來判斷是否發現海蚌，再潛入水底去摸索，自己直接在海底用眼睛觀察後去撈出海蚌，效率高得嚇人。

父親出事後，高天原漸漸地懂得不少人情事故，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時候你比其它人有本事也不要太宣揚，出風頭決不是好事，大多數時候低調才是生存之道。

太陽漸漸地向西傾斜，即使是在盛夏時節，在海水中泡久了身體的熱量大量損失，人會逐漸感到發冷。看到其它摸海蚌的人都已經三三兩兩地上岸了，只遠遠地剩餘零散的幾個人還浮在海面上，高天原拖着長竹篙，背着快裝滿海蚌的網兜慢慢游上岸。

高天原載着海蚌，在收購商收攤前趕到，收購商雖然有點驚訝這個年輕得有點過分的討海人提了這麼多的海蚌，但也只是驚訝了一下，馬上熟練地檢查、評級、過稱，最後三十六隻海蚌都是優級，總價錢合計九百八十六元，快一千了。

晚飯後，高天原取出九百塊錢交給母親。

「阿媽，這是今天賣海蚌的錢，我自己留了一些，這些你幫我存起來，等存夠了先把一些人的債還了吧！」

「你怎麼會賣這麼多？你這錢是怎麼來的，我們雖然目前家境困難些，但千萬不能做歹事啊！」一天能撈多少海蚌母親心裏也是有數的，一個討海人一天能撈上來兩三個都要看天氣了，三五個都是頂天了，五個以上那是傳說中偶爾有人做到。不由得擔心高天原是不是想錢想得瘋魔了，走上斜路。

「阿媽，你放心啦！我從小水性就比別人好不是，我今天忽然想到浮在海面上摸海蚌跟大海撈針差不多，倒不如直接潛下海去挖乾脆，果然，在海底直接找海蚌就是快，這不，一下午就找了這麼多呢！」

「什麼，你不要眼睛啦！」母親一聽，緊張的一把拉過高天原翻看他眼睛：「在海水裏怎麼可以張開眼睛找東西呢，要是眼睛被海水浸壞了怎麼辦，唉，都怪阿媽沒用！」

母親說着說着，不由得雙開始抹眼淚。

「好了好了，阿媽，我這不是好好的，我自己會注意的啦，如牛飲水冷暖自知，要是受不了海水我肯定不會瞎逞強的了。」

下午在海里折騰了好幾個小時，身體還是有點累，高天原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了父親的往事。

父親初中剛畢業時，雖然成績比較好，讀高中升大學或者是去考中專的希望都很大，但是考慮到家裏的兄弟姐妹多，負擔重，便早早開始做事。一開始是幫家裏一起乾田裏的活，後來和大叔一起養了一小群的鴨子，生了蛋馱到城裏去賣，換回一些家裏生活用品，開始有了一點點的積蓄。過了不久，父親不甘心受困于田畝之中，就外出做點小生意，雖時值特殊時期末期，但南方人思想一向開放，而父親更是頭腦靈活著稱。剛開始是去收各鄉各村收雞毛、鴨毛、雞內金、舊牙膏管紙皮什麼的，送到廢品收購站，掙點差價；再後來，開始收鄉下人收藏的金銀玉器、銀圓，利用靠海邊的便利條件，用這些從台灣香港人那裏換成緊俏的商品如錄音機、手錶、摺疊傘什麼的拿去城裏賣。在村裏父親成了一些人教育子女的榜樣，鄉親們平時教育子女的時候都是某人什麼時候便如何如何了，你這麼大了還怎樣怎樣。

改革開放後父親成了草根工業的第一批創始人，先是和一些合伙人一起辦了一個羽絨加工廠，但在生產過程中因一些合伙人的目光短淺和經營理念全不來，於是退了出來，自己開了一個紡織廠。同時，父親還時不時地做一些貿易生意，倒騰一些緊俏商品。因為高天原從小聰慧，有時外出還特意帶了高天原一起，那時火車上治安較亂，偷竊強劫時有發生，母親縫了一件特製的馬夾，上面都是小口袋，高天原穿在裏面，父親在馬夾的口袋的裝上一捆一捆的鈔票，外面再穿上外套就不虞被小偷和劫犯們覬覦了。

最後一次父親外出，是一個叫林依作的曾經合伙人介紹了一筆二十多萬元的大生意，因為這筆生意多少帶着灰色色彩，因此保密性較強並且要求現金交易。因為當時高天原正好生病沒有隨行，但父親正好有跟高天原詳細地談過整個事情的來由。父親帶着二十多萬現金出門后便杳無音信，時間遠超正常生意的期限。

當二叔帶着高天原到林依作家裏去詢訪時，林依作當場否認了這件事，高天原提出父親曾交待的具體安排及行程時，林依作才承認父親到過他家后又去做其它事情走了。

此前父親曾帶着高天原到過林依作家，甚至外出和人談生意時曾把錢款藏在林依作家裏，高天原對林依作也有初步認識。

但是這次上門，高天原發現林依作不僅目光躲閃，言語爍爍，似乎心懷畏懼，而且身上似乎帶着傷痕。

一個多星期後傳來了父親被害的噩耗，高天原心中認定林依作就是兇手起碼是同謀，但公安機關卻以證據不足而沒有進行任何追究。

高天原在父親安葬后，和家人一起私下裏對林依作進行調查，發現當年他的養殖場出現巨虧，但也是在當然他卻籌到了一大筆錢去做生意了，這進一步證實了高天原的推理，但苦無直接證據，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當時父親不僅將廠里的現金都抽走，甚至從大叔、二叔那裏又揍了不少，還從一些熟人那裏借了不少錢，所以父親出事後不僅使企業破產、家徒四壁，還欠下了一大筆的外債，甚至還拖累了大叔和二叔，而且奶奶自從得知父親的噩耗就一病不起。

所以高天原最期望的兩件事就是給父親報仇和家業復興，不殺死謀害父親的兇手，高天原復仇的心就無法平靜；只有振興家業，才能讓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