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擒故縱

第三章 欲擒故縱

次日,劍南英雄會繼續舉行。慕容嘉賓被一陣叮叮噹噹的刀劍聲音吵醒,欲邁步出門,卻被門口武士攔回,只得隔着窗觀望起來。但見那練武場上各派掌門正襟危坐,似乎都沒有了開場之初爭強好勝的心氣。不論場上輸贏,這些掌門人既

沒有面露得意之色,也沒有表現出喪氣之態,只聽得台上台下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呼之聲。

慕容嘉賓掃描一圈后,頓時覺得索然乏味,正欲倒頭再睡,卻發現李玉珠趕巧到來,向越王施禮。這李玉珠男裝換了女裝,俊俏模樣讓慕容嘉賓驚為天人,忍不住細細打量起來。

李玉珠髮髻高梳、頭戴金叉,額頭點着殷紅花鈿,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襲紫色羅裙罩着纖巧削細,下額尖尖、略施粉黛,一張櫻桃小口配上左右兩點嫣紅顯得靈巧生動,一雙柳葉細眉下映着晶瑩明澈顯得顧盼生輝,身姿款款、步履輕盈。

慕容嘉賓心道:真是官家美人、大家閨秀。竟站在窗前看出了神。

這時,忽然聽得門外有人呼喚:「縣主有請小郎君到大廳問話。」慕容嘉賓心裏一驚,心想身份這麼快就查出來了。還未來得及答話,就見一僕從推門而入,請他出門。慕容嘉賓只得跟着出來,昂首來到大廳。環顧一周,沒了守衛,只看到縣主背對正門,站在廳中位置,身旁庄逍遙傲然而立。慕容嘉賓正欲跪拜。

「好你個慕容嘉賓。膽敢信口胡說,騙到越王頭上。」李玉珠轉身厲聲問道。

「不敢,不敢。我叫武司……」

「住口。還敢胡說八道,又來占本縣主便宜。待會我就讓阿爺摘了你的腦袋。」

「這……」慕容嘉賓心道不好,開始有些心裏發毛。但又瞟見庄逍遙對他使眼色,頓時就平靜了些許,故意打起了哈哈。

「你以為你巧言令色,編造兩句謊話瞞得過那些大老粗,就能騙過官家慧眼。我告訴你,本縣主已從「天源客棧」取得了你的名帖,就不要再裝了。」聲色甚是嚴厲。

慕容嘉賓見狀,撲通跪地,連忙說道:「縣主饒命,某不是有意欺瞞。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說。」

「只不過,當時就因為我在台下起了兩句哄,就被青牛派抓了起來,一時心裏氣之不過才想在嘴上占些便宜。哪知會被扯進是非之中。」

「咯咯咯……」李玉珠換了腔調,廳里立時響起少女銀鈴般的笑聲。「我還以為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看來也是個慫包。」

慕容嘉賓一聽頓時氣上了頭。站起身來昂首說道:「我原以為越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人稱賢王。想不到,竟會因我這平民百姓說了幾句謊話,就要治罪。既然這樣,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這幾句話說得大義凜然,李玉珠竟停住了譏笑,瞪着眼睛打量起了慕容嘉賓。旁邊的庄逍遙,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李玉珠從庄逍遙手中抽出劍來,一下架到慕容嘉賓脖子上。厲聲問道:「真不怕死?」

慕容嘉賓怒目相向,「來吧!」

「嗯!是條漢子。你走吧!」李玉珠說完,還劍入鞘,遞給慕容嘉賓一塊令牌。「我已稟明父王。現在就把你放了。這塊是越王府的令牌,你拿着它在劍南道地界就沒人敢為難你,也就可以出這綿州府,這是越王見你受傷、又被無辜拘禁的補償。」又讓庄逍遙把搭在肩上的書袋遞給了他。

「多謝縣主!也請縣主代我向越王道謝。」慕容嘉賓說完起身就走,頭也不回。

慕容嘉賓手持令牌,大步流星邁出越王樓,正巧與青牛派胡不字打了個照面。胡不字頭上裹着白布,突出一坨,對他怒目而視。他剛想嘲笑胡不字的頭像**,可又轉念一想不能再生事端,只得強憋笑意,得意洋洋拿出令牌一晃,趾高氣昂地奔著山下而去。越王府的兵丁見他手持令牌,並不攔阻。

慕容嘉賓回到「天源客棧」,心想這青牛派遲早會找他算賬,此地不宜久留,於是回房拿了名帖等隨身物品,打算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他拿出銅錢準備付房費,掌柜卻拿出一貫「乾封泉寶」,說是縣主相贈。心道:這良鄉縣主雖然刁蠻任性,但還算是頗講仁義,再想到她天姿國色,心裏便多了幾分好感。於是向掌柜打聽了一番,聽說北門關閉不通,便徑直就向南山廟走去。

慕容嘉賓出得城來,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只覺腹中咕咕作響、肩上又陣陣疼痛,但見不遠處河邊搭著一個小窩棚炊煙裊裊。心想:算了算了,被青牛派捉住打一頓,總比做個餓死鬼強。便轉道向窩棚走去。

「老丈,我是過路的書生。剛才趕路又餓又渴,能不能弄點飯食於我。」慕容嘉賓謙恭問道。

「呵呵呵……好說,好說。」老丈答道。「方才我正在做飯,客若不嫌棄,可將就一下。」說着便邀慕容嘉賓坐下。

「那就多謝老丈了。」

不一會兒,老丈端著一碗米粉出來,只見粉白如玉、不粗不細,湯色清亮、肉香撲鼻。慕容嘉賓見之不覺味蕾大開,狼吞虎咽就是一碗。老丈見狀忙道:「郎君慢來。吃了還有。」

慕容嘉賓吃了兩碗,腹中飢餓感早已不在,吃第三碗漸漸慢了下來。心裏開始盤算:當日我取道涪城關,也途徑這裏,怎麼當時沒有這個窩棚。才過兩日,怎的冒了出來。他邊吃邊想邊偷偷四處觀瞄,又見那老丈約莫五十多歲,身材健碩,穿着粗布外衣、裹着褲腿,一幅老農打扮,但又見老丈面色白凈、鬚髮花白,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完全不像是辛苦勞作之人。慕容嘉賓對此一頓狐疑,腦海里不停思索在哪裏見過此人,但說什麼也想不起來。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駿馬嘶鳴。慕容嘉賓心道:莫不是青牛派的人追來了。便起身向老丈行禮道:「老丈,我徒步走了幾十里路,剛才吃得又急,現在有些內急。這裏有沒有茅廁可用。」

「我這窩棚哪有什麼茅廁。看見了嗎?河邊有片小林,急得話去那裏。」

慕容嘉賓順着老丈手指方向,三步並作兩步到小林子裏貓了下來。

不一會兒,馬蹄聲漸近。便聽得有個男人大聲喊道,「喂,老頭兒。」

老丈聞言,立刻上前。

慕容嘉賓蹲在樹叢觀瞄,這人騎着高頭大馬,軍官模樣打扮。心道:難道越王反悔。想聽清兩人對話,但距離較遠,着實聽不清楚。忽然又聽他大聲說道:「奇了怪了,剛才我還聽人說這小子往這個方向來了。走路難道比我騎馬還快,莫不是插了翅膀飛走了。」說着,又拿出一張畫像。「老頭,越王府正在追捕此人,如果你看見了就及時向越王府稟報。越王自會重重有賞。」

此時慕容嘉賓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待人騎馬走遠,消失不見,才從中鑽了出來。向老丈行禮道謝:「多謝老丈。」說着又拿出五枚銅錢遞給老丈。

老丈擺手不要,「不用道謝。我就看不得這些所謂的官府之人,欺弱怕強,毫無禮數。」忽而話鋒一轉問道,「小郎君欲前往何處?」

「我原欲去梓潼大廟山參拜文昌帝君。這兩日聽說越王樓落成,舉辦劍南英雄會,就想變道前來觀禮。殊不知幾句言語起鬨,給自己惹了一身禍事。幸得縣主釋放,我才得以離開。誰想越王府又派人來追。」慕容嘉賓無奈嘆道。他看這老丈對他毫無惡意,便把這兩日遭遇大體說給了老丈。

「原來如此。怪不得州府都關閉了城門,既是有過所也出不去,不知小郎君怎麼出去?」

「我有良鄉縣主賞賜的王府令牌,可以憑此出城。」

「那是正好。我家就住在城南石桌子村,前兩日進城賣粉。以前我們可以坐船順流而下,或走路穿涪城關而過,但昨日聽說越王府下令停船封城,我也一時回不了家,想進城住店又太貴,只得在此搭個窩棚暫住於此。家中還有八十老母,心裏甚是着急。不知,不知小郎君能否行個方便,把我也一塊帶過涪城關?」老丈面露喜色說道。

「那是自然。不過,現下天色已晚,今晚我就在你這叨擾一晚,明日一早啟程,可好?」慕容嘉賓商量問道。

「好,好,就依客所說。」

此時,越王樓內燈火通明,李貞與一眾掌門在大廳議事。就聽李貞怒喝道:「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私放嫌犯。」

「阿爺,且聽女兒解釋。我這招叫做欲擒故縱,把這人放出去,又令庄逍遙暗中跟蹤,以便追查幕後主使。」李玉珠答道。

眾人一聽也有道理,紛紛勸說李貞。

「什麼欲擒故縱。我看是少女思春,看這小子長得英俊,偷偷把他放了。」白三川暗自嘀咕。

「那庄逍遙可有回報?」李貞又問。

「暫時還沒有。只差人回話說,他已跟蹤到城南郊外。」李玉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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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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