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粒子冰結

公儀牧長出口氣，老實說，他對燃血爆發出的力量也有些忌憚，可他畢竟已經是龍皇境界，更是專精於意識的提升，此刻並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隱約中吞噬了晨瑩的意識過後還有所恢復，識海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大的損傷，正想着，眼角餘光看到一點黑色急劇放大。

帶着勁風的一拳將公儀牧整個轟開，來人卻沒有絲毫停頓，手中瞬間凝聚出一把巨劍，突然面前風影變幻，凌天落只覺自己眼前一花，一劍劈向了空處，災厄劍順勢插入地面。環顧四周，一層淡濛濛的迷霧平地而起，凌天落眯起雙眼，雖然動用了災厄氣息，可在不斷釋放的過程中，他的內心反而變得沉靜，就像暴虐而華麗的殺戮，殺戮者往往有着冰一般的眼睛。

打破堅冰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外面發生的事也同樣在識海中推演。將災厄劍整個橫握，凌天落細微地感知著周圍的氣流，所有事物靜得出奇，意識發散又收回。

凌天落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依然還是在冰獄之境中，既然處在領域之中，那麼所有感知之物就還是在公儀牧的掌控之中。沒有於其對應的位階，就打破不了這種局面。

尖銳的破空聲從身體右側響起，幾道刃氣劃過，帶出長長的豁口，黑色的液體湧出來，將整個豁口填滿，凌天落順勢抓向空處，只摸到一道模糊堅冷的手臂。災厄氣息不過是暫時填補身體的空缺，凌天落自己也很清楚，事實上他在記憶空間積累的災厄氣息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自己的意識不再被嚴重侵蝕，已經能夠進行一些簡單的分析了。他逆轉手臂，災厄劍彷彿順着手臂旋轉了一圈，向著迷霧中的身影倒刺過去，如若沒有猜錯，該是公儀牧才對。

災厄劍劃過，卻沒有碰到阻力。凌天落不由得一呆，分明感覺到自己右手受到了攻擊，此刻居然空無一物。

「咔嚓——」細微的結冰聲突兀響起，凌天落覺得全身僵硬，一時間竟是動彈不得。「若是一直在這領域中，那也太不利了。」心裏剛剛浮現這個念頭，滿天的迷霧居然就此彌散而去，凌天落也才從意識空間出來后，第一次透過意識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遍地是奇特的血色冰晶，晨瑩就躺倒在不遠處，白色的短髮滿是血污，呈現出一種紅白黑相間的顏色，紅色的裂口從白皙的皮膚下蛛網般散開，露出可怖的骨血，血肉卻又沒有一絲血色，慘白得像是月華。額頭上有幾條明顯的傷口，五官已然模糊不清，透過傷口看向腦內，裏面居然是空空的。空白的軀殼躺在空白的地面，透著空白的氣息。

凌天落說不上自己的感受，他胸口有些發悶，沉寂的氣息又開始躁動，讓他想要大口喘氣。

參差的原木中，公儀牧斜依著一塊突出的巨石，他當然是故意解除自己的領域的，因為他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證明，特別是吸取了晨瑩的意識之後，當然，還有些別的東西，他的眼睛瞟向了之前進入意識空間的地方。冰夢還躺倒在那裏，遊絲般的氣息從她的口鼻中勉強傳續，維持着她孱弱的生命體征。她的表情並不安穩，血淚乾涸在臉上，更透露出一股哀涼。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表情，只是讓人覺得她之前所經歷的都比不上此刻的萬分之一。

公儀牧動了，冰霜之翼瞬間湧出，幾次扇動間就到了冰夢的旁邊，他刻意沒有隱藏氣息，凌天落幾乎在他動的瞬間就朝着這邊而來，繞過幾棵原木后，視線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連帶着身上的災厄氣息都平復了一些。冰夢的氣息實在太過微弱，自己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可公儀牧此刻就出現在遠處，不過是幾次呼吸的距離，凌天落卻邁不開步子。

公儀牧卻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舉動，他龍爪輕懸，純粹的生命力傾瀉而出，順着冰夢的身體各處湧入，冰夢的呼吸愈來愈強，逐漸變得平穩起來，只是臉上痛苦的表情卻越來越明顯，似乎是在經歷着什麼苦痛的夢憶。

凌天落手中的災厄劍火苗一般晃動，他不清楚公儀牧想做什麼，身上的災厄氣息反而在流失，每多停頓一秒，身體各處都在多加一分哀嚎，再拖下去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又過去了幾秒，冰夢的呼吸徹底平穩，公儀牧卻並不打算繼續，冰夢千瘡百孔的身體也沒有絲毫癒合的跡象，凌天落心中一凜，他知道不能再等了，雖然面前的場景多少有些詭異，但也由不得他猶豫。他猛然踏前一步，骨骼不規則地扭轉向後，揮動間彷彿能聽到清脆的骨裂聲，但他已然不顧了，全力沿着平滑的弧度將災厄劍斬出，揮動的角度斜斜向上，氣流像是火光涌動，延長到一個可怕的距離，災厄劍細線般劃過，如同要將天地斬開。

公儀牧嘴角上揚，露出輕蔑的笑，他抓住冰夢的長發，將她整個提起來，同時背後冰霜之翼扇動，帶着冰夢一躍而起，漂浮在空中。災厄劍的氣浪眼看着就要貼着腳下劃過，凌天落嘶吼出聲，手骨非人般彎折了下去，費盡全力將災厄劍向上提起，豎直而上，硬生生將災厄劍的軌跡撥動，直衝向公儀牧浮空之處。公儀牧一聲冷笑，抓着冰夢的手驟然鬆開，少女斷線風箏一般直墜而下，直衝向災厄劍表面的鋒銳氣息，眼看着就將被劃開變成兩半了。

凌天落急忙控制着災厄氣息的凝聚度，黑色的巨劍頃刻間變得虛化，一道微弱的氣流自冰夢身體周圍盪開，逐漸削薄。凌天落迎著冰夢掉落的方向躍起，就欲接住墜落而下的冰夢。

眼看指尖就要碰到冰夢的身體，突然眼前黑影閃動，凌天落只覺得自己喉嚨像是挨了一記重鎚，公儀牧的龍爪深深嵌入喉嚨，幾乎將他半個脖子挖開。砰砰兩聲，凌天落被按入泥土之中，嘴大張著，血液不斷從喉嚨湧出，全部的骨頭似乎都被這一下勢能震得錯位，眼前不斷浮現紅黑相間的殘影。微微偏頭，能看到視線前方有着一團冰藍的影子，還不待他再次反應過來，又覺得喉嚨一陣劇痛襲來，再感覺不到前面脖子的存在。

公儀牧站直身子，隨手將手中的碎肉和碎骨扔掉，略微甩了甩手，一縷霜霧掠過，將血污拂去。凌天落的劍氣被自行解開，即使有殘餘的氣浪，也被他輕易化解。公儀牧伸出一根指節，鋒銳的指尖輕鬆插入凌天落的額心，白色的意識流被汲取出來，順着龍爪上的紋路律動，這種狀態只停留了片刻，公儀牧突然身體一震，倒退了半步，只留下凌天落頭上的血洞。「也不過這種程度，本以為你的意識能夠為我所用，果然還是不能兼容嗎？」他舔了舔指尖的血沫，喃喃自語道。

凌天落已經動不了分毫了，視線中幾乎被黑紅色完全佔據，憑藉着之前對冰藍色影子的印象，他順着那個方向摸了過去。地上的土摸上去異常黏膩，混合了太多的血水。凌天落沒有在意，只是一寸寸挪動手掌，就連額頭被穿透而入，他也不過是顫動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終於，他覺得指尖觸及到了一片溫軟，那是冰夢的臉，他順着她的臉撫摸過去，在冰夢臉上留下幾道血痕，最終停留在她的手心裏，只是握上去卻感覺不到溫度了。

凌天落張了張嘴，卻再發不出一絲聲音了，經過了意識空間的流轉，他已經徹底了解冰夢的所有，此刻卻連一句話都傳達不到了。轟地一聲，凌天落只感覺到臉上多了一抔泥土，潛意識中他感覺到那是公儀牧落地而產生的威勢，一張嘴，又是一股甜腥混合著土腥味直衝入肺，幾乎讓他昏厥。可他的心臟前所未有地跳動着，將血液泵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特別是眼睛更是火辣辣地疼，不知道哪兒來的淚水沖刷著血污，就像要是不睜開眼睛看着，自己就將永遠錯過些什麼，永遠。。。。。。一線光亮從眼角透進來，凌天落全力睜開雙眼。只見公儀牧右手龍爪握住了冰夢的頭顱，爪刃正緩緩收緊，血順着龍爪滴落在地上，絲絲縷縷白色的意識氣流從縫隙中流淌進公儀牧的識海之中，讓他的氣息進一步壯大。。

凌天落覺得自己的心臟剎那間碎成了粉末，意識和身體全被吞沒，一股致命的殺意鎖定了公儀牧，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實際上冰夢的意識雖然品質極高，卻沒剩下多少，公儀牧此刻已經完成了意識的抽取，將冰夢的軀體隨手拋開，他頓在原地，看着凌天落的方向。

此刻已經看不出凌天落原本的模樣，只能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聚集著恐怖的威能，災厄氣息的邊緣將空間撕開，更添加了幾分深邃，這一劍若是斬出，必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可公儀牧臉上的凝重之色卻緩緩消退，他抬起左手，白色的意識透體而出。汲取了冰夢的意識后，他不僅恢復了意識層面的所有傷勢，甚至還有所精進。

意識上似乎帶着些寒氣，離開公儀牧身體的瞬間向著凌天落蜂擁而去，這些細針一般的氣息一接近凌天落的周身就會被攪碎，可凌天落的體內卻又有點點白光亮起，與公儀牧的意識相呼應。公儀牧一聲冷笑，將左手緩緩握緊，「粒子冰結！」在他心底默念的同時，凌天落身體中突然湧出無數的黑色倒刺，將他整個人刺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