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災厄劍

不知道哪裏來的風，讓伽勒斯打了個寒顫，偶爾殘留的火焰一陣跳動，傳出一陣噼啪的皮肉綻開聲，凌天落獃獃地看着面前那團快要熄滅的火焰，看不清它原本的樣子。

他突然一陣顫抖，左手直接抓向插入右手的那柄血紅色的劍，高熱飛快地燃燒着他手掌的血肉，一直到手掌的掌骨和指骨，這才緊緊抓住了那柄劍，「啊~」嘶啞的吼聲從他低沉的喉嚨中擠出來，帶着野性與決絕，但他拔不出來，太重了，這柄劍超出了凌天落的想像。其實他本就該知道，龍騎的配武，莫說他一個普通人，就是再強上百倍，也無法將它移動分毫。凌天落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直視空中的伽勒斯，「雜碎龍騎，來啊，殺了我啊！」紅蓮龍依舊在吞食著滿地的屍體，或許是覺得活着的生肉該留着最後吃的緣故，並沒有對凌天落髮起攻擊。兩個人就這樣隔空對視，只剩下凌天落的嘶吼聲還回蕩在天地間。

「哈，哈哈哈哈。」伽勒斯嘴角上揚，「殺你？你也配？」右手微抬，又是一柄長劍直刺凌天落的胸口，凌天落卻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就這樣用他的胸口迎向了那柄長劍。長劍入體，卻沒有如意料中那樣直接穿透過去，一陣詭異的停滯，接着凌天落的身體扭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血柱噴泉一般從他胸口和右手處狂泄而出，他就這樣憑藉着這一劍的威力，生生將釘在右手中的劍拔了出來，剛剛就是故意偏轉角度，將肋骨迎向了劍鋒。隨後讓兩把劍都穿透過自己的身體，自己如同廢品一般被拋飛出幾十米。凌天落艱難地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踉蹌地跑去。

伽勒斯的面容第一次有所動容，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求生欲這麼強的人了，甚至眼中的嗜血光芒都因為這樣而有所淡去。然而也就這樣了，求生欲強的人多的是，但人命從來都不是一件值錢的東西。右手輕抬，紅色的能量匹練衝擊而出，凌天落如遭重擊，後背被轟出一個血洞，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凌天落只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眼前血紅色的一片模糊，意識漸漸消失，但他的手卻無論如何都不願停下，牢牢地抓着身下的泥土，身體還在一寸一寸地挪動。潛意識裏有一個聲音不斷在支撐着他，只要自己堅持下去，那伽勒斯就不會再來查看自己的狀況。

而伽勒斯也確實不會，骨子裏的驕傲讓他同這些人打交道都覺得難受，更不會去在意一個人的死活，因為無論是死是活，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可原本平靜下來的紅蓮龍，突然狂躁了，巨大的龍尾抽向伽勒斯，麟片和鎧甲相撞，發出刺耳的火光和精鐵交織的聲音，伽勒斯原本就毫無防備，被這股巨力一撞，直接從空中被拍到了地面，大地龜裂，大量的塵土衝天而起。過了一會兒，覆蓋有紅色鎧甲的手才從坑洞中探出來，以伽勒斯強橫的體質，這一下當然是傷不了他的，但此刻他的臉上卻只有駭然，他獃獃地看着紅蓮龍，此刻紅蓮龍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無數龍炎瘋狂從它的嘴中噴吐出來，天空再一次被染成了紅色，極大的熾熱氣息衝擊在凌天落的背上，瞬間就要將他灼燒殆盡。絕望的氣息突然來臨，人卻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能體會這份感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被觸動，灰黑色氣息瞬間從凌天落體內奔湧出來，將那無比熾烈的氣息阻擋在外，而紅蓮龍一感受到這股氣息，突然更加狂暴起來，嘹亮的龍吟聲響徹夜空。同樣灰黑色的氣流不受控制地從它麟片縫隙出泄露出來，隱隱與凌天落所散發出的灰黑色氣流對峙。伽勒斯突然明白那灰黑色的氣流是什麼了，災厄！生之於絕望又帶給人絕望。紅蓮，就是災厄的象徵！真正令他吃驚的，卻不僅僅是這個灰黑色的能量，而是作為災厄之體的紅蓮龍，在氣息上卻沒有壓制凌天落的氣息。

灰黑色的氣流在凌天落背後成型，漸漸化為了一柄長劍的模樣，劍並不華麗，甚至被黑霧阻擋，看不清楚樣子，但這柄劍才一出現，周圍的氣流都一陣停滯。伽勒斯還在抵擋那兇猛的龍炎，雖然感受到這邊的變化，卻也分不出心來干預。紅蓮龍的龍吟聲突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強烈的龍嘯聲彷彿能穿透空間，震得伽勒斯耳朵一陣嗡鳴。凌天落就更加受不了了，災厄之力只能阻擋能量，卻是無法隔絕聲音，只感覺耳朵一痛，就喪失了對聲音的感覺，只不過此刻由於身體的劇痛，凌天落雙眼都只覺得有一片紅光閃爍，感覺反而遲鈍了，沒有感覺到特別的痛苦。風嘯聲突然強烈了起來，紅蓮龍身周晶紅色麟片突然亮了起來，黑色光斑彷彿從體內冒出來，灰黑色氣息突然井噴一般辦法出來，巨大的龍翼上火焰都化為灰色，宛如一顆灰黑色的流星向著凌天落直衝而下！伽勒斯突然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面色一片灰敗。「契約，破了！」所謂龍騎，就是由人類與龍族簽訂的契約而得以維繫的特殊關係，只是其中關係的諸多不同就不一而論了，而除非契約的一方死亡，否則是絕對不會輕易接除契約關係的。而一旦解除，就會對簽訂方造成巨大的傷害。伽勒斯身上火紅色的氣息湧出，勉強壓制住內心的情緒波動和傷勢。這才感知向凌天落的方向，灰黑色的流星帶出絢麗的焰尾，同樣受到契約影響，但龍類卻比人類的體質強了不知道多少，但也能看出受了不輕的傷，尾焰上不斷有點點血光悄然飄散。強大的氣息瘋狂壓制着凌天落，周圍大片大片地崩塌，凌天落卻沒有動，背後長劍嗡鳴起來，灰黑色氣流漸漸消散，露出長劍的本體。劍不大，很是修長，雖說是氣流消散，卻也只是讓它更加凝實，七棱的晶石銘刻在劍柄之上，向四周延伸，帶出月牙形的尾羽，劍體像是由氣息組成，邊緣帶出參差不齊的模樣，之所以還叫它劍，只不過是因為形狀略微有些相似。紅蓮龍墜落，大地坍塌下陷，凌天落的意識終於破碎，再也感覺不到外界了。

伽勒斯卻看得清楚，紅蓮龍幾乎就要將那柄災厄劍撕開，但那麼大的衝擊力卻還是生生停頓下來，長劍緩緩消失，紅蓮龍的氣息卻瞬間萎靡，倒飛而起，凌天落的背後又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幾乎將他分為兩半，眼看是活不成了。可伽勒斯卻高興不起來，契約解除，他再不是龍騎，如今又受了重傷，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都成了問題。更何況雖然紅蓮龍被震開，畢竟也只是災厄之氣消失不見，而沒有契約的約束，也就意味着。。。。。。剛想到這裏，紅蓮龍竟是在地面微微停頓，隨後尾巴抽離地面，向著伽勒斯沖了過去。伽勒斯現在真想破口大罵，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他偏轉身體，右腿微挑，將地上的原本束縛凌天落的血紅色長劍握入手中，紅蓮龍龍爪未到，氣息卻颳得伽勒斯的甲胄發出刺耳的尖嘯聲，終於，龍爪直接抓握住伽勒斯的長劍，強大的慣性直接讓伽勒斯的身體陷入了地面之中。紅蓮龍沒有停頓，雙翼微動，巨大的龍尾從側面抽中了伽勒斯，硬生生將他從泥土裏抽了出來，血紅色的麟片與甲胄摩擦出刺目的火光，然後伽勒斯就駭然看到，自己一身甲胄就在這一下出現了細小的裂紋。但他畢竟也曾經是龍騎，再不濟，那也是有真正的實力的。血色長劍插入地面，劃出長長的痕迹，在半空中扭轉身形，一跺地面，頓時將地面踏出一個坑洞，直奔紅蓮龍而去。其實此刻他的狀態差到了極點，一身能力發揮不出五成，但以他老辣的經驗來看，真正放棄的時候，那才是沒有一點希望了。所以，這個時候不能後退半步，只有向前去得到那一絲生機。

一人一龍的距離轉瞬即逝，伽勒斯手中長劍催動，玄奧的符文從長劍上散發，吸收著天地間的能量，這種奇妙的符文，被稱之為法紋。自古以來，人類就是憑藉着法紋咒術和龍族的力量防禦分庭抗禮。人類或許沒有強大的體魄，但對天地的感悟確實是別的種族不能相比較的。伽勒斯長劍發出璀璨的紅光，隱隱可以感覺到其中灼熱的氣息，元素法紋！扭曲的光芒帶動着直衝紅蓮龍。但讓伽勒斯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紅蓮龍沒有用強力硬撼長劍。反而是一偏頭，任由伽勒斯長劍直入。然後他就感覺左邊一涼，他的左臂竟然被紅蓮龍生生撕了下來！凄厲的尖嘯聲響徹天地。伽勒斯的眼眸瞬間就泛紅了，長劍反轉，直刺向紅蓮龍的眼睛。巨大的血柱從紅蓮龍的左眼處噴涌而出，對於它來說，眼睛始終是脆弱的地方之一。龍吟聲變得悲愴起來，它翻滾著纏繞上了伽勒斯，將他的骨骼擠壓得噼啪作響，紅色的鎧甲轟然破碎，化為點點紅光灑落，伽勒斯已經沒有了氣息。

紅蓮龍一甩尾巴，將伽勒斯吞入腹中，卻彷彿由內而外被燒灼似的，從天空墜落地面，不斷打滾，法紋突然從它的腹部浮現出來，然後一道紅光帶着血液從它的腹部劃開來，是伽勒斯！他踉蹌地走出來，凄厲的笑聲響徹天地，然後如同斷了的稻草，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