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第九章 暮歲
「殿下，」無淚宮的大侍女匆匆迎上來，躬身施禮，「暮歲大人在主殿等候您多時了。」
暘翊微微頷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靴子，說道：「拿一身新衣服送到我寢殿去。」
「是。」大侍女臉色微醺，轉身告退。
暘翊方才推開門，一隻腳邁進主殿，耳邊就傳來暮歲的碎碎念：「沒良心的傢伙，到底跑到哪去了，都三天三夜了，還沒回來，難不成背着我下凡去調戲良家婦女去了……」
「我看你這調戲良家婦女是你的嗜好吧。」暘翊臉色不佳地打斷他。
暮歲轉頭看到門口立着個人，「哇」地一聲從椅子上蹦起來，興奮地朝他飛撲而來，「暘翊你終於回來了！我屁股都要坐僵了！」
暘翊被他一個熊抱包圍住，渾身僵硬地用力推開他，「身上都餿了，離我遠點。」
「嗯？才三天就餿了？」暮歲皺着鼻頭使勁嗅着。
「天界什麼時候流行在臉上塗口脂了？」暘翊狐疑地打量着他。
「什麼啊？」暮歲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英俊的側臉，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咦……哪來的口脂？」
袖子上赫然映着一團嫣紅，極其的艷俗。
暘翊順勢翻了個白眼。
「哦！我想起了！」暮歲一驚一乍，臉色變得煞白，「完了，完了，我就說白柒怎麼見到我氣沖沖地轉身就跑，原來是見着我臉上的口脂了……該死的，被那個女人親了一口，昏了頭了，全然沒發現臉上還有印記……」
「白柒？」暘翊挑了挑半邊眉，似笑非笑，「你不是不喜歡她嗎？你管她在不在意做什麼？」
「你知道個屁！」暮歲忍不住爆了個粗口，「雖說她高冷不近人意，但她名義上還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她的未婚夫，哪個女人能忍受得住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胡來的。」
暘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低頭整著自己的衣襟。
「哎，話是這麼說，可我每次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就特別生氣，你看別的女人，都對我投懷送抱的，只有她！只有她！看我那眼神，嫌棄得很！」
「嗯。」
「我跟別的女仙曖昧來曖昧去，還不是想讓她吃醋！結果呢，她每次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雲淡風輕的，我都懷疑她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可若是她心裏沒有我，怎麼會答應跟我成婚呢！你說是不是？」
「是。」
「我雖然跟別的女仙曖昧，可我從來沒有做出格的事啊！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一金仙，雖比不上各位仙王，但在天界也是赫赫有名的，那些妖界魔界餘孽聽了我的名號都要嚇得屁滾尿流。可她白柒呢！對我嗤之以鼻……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着呢。」暘翊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暮歲的氣勢一下子就焉了下來，「算了，懶得同你講了，雞同鴨講。」
暘翊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轉身就邁出了主殿，他在寒潭了呆了好幾天，還踩在那髒亂的葯圃里，現在渾身上下難受，恨不得立馬飛到寢殿去換身衣服。
「你傷恢復了沒？」暮歲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半天才想起正事。
「差不多了。」暘翊一把推開寢殿的門。
寢殿裏靜悄悄的，還保留着他幾天前離開的模樣，只是燭火都被熄滅了，光線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沒有他的指令底下人是斷不敢輕易進去打掃的。
「這一切還是有我的功勞的，那樣的風水寶地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找著。」暮歲一臉得意洋洋，若是有尾巴，恐怕都搖上天了。
風水寶地？未必吧。暘翊想起了葯圃里那個有些蠢笨的小葯童。
「對了，我在上古戰場找到的那柄斷劍，你幫我找人修好了沒有？」暮歲從他側邊擠進了寢殿，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我差人送到了李器仙那兒，不過既然是把神劍，恐怕沒那麼容易修好。」暘翊淡然地坐在了床榻上。
這會兒正巧大侍女過來送換洗的衣裳，站在門口小聲喚了一句，暘翊讓她推門進來將衣裳放在了書桌上。
「你怎麼知道是把神劍？」暮歲嘟囔著。
欲退出寢殿的大侍女身形一滯，忙低頭掩住眼裏一閃而過的光彩，轉身闔上門退了出去。
「上面刻着上古神紋。」
「哦……」暮歲眼珠子滴溜溜轉着，「既然修不好，那先差人拿回來吧，改天我讓我爹找人看看。」
暘翊正脫著舊袍，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肌肉虯扎，當他轉身時後背竟畫着一隻騰空而起的白龍圖騰。
「隨意。」
暮歲差點看呆了，有些苦澀地咽了咽口水，「哎……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我要是有你這樣的身材，天天出門都不穿衣裳！」
暘翊懶得搭理他，將舊袍隨手扔在了床榻邊，隔空撈起換洗的衣裳，乾淨利索地穿了起來，他從小便不習慣被人服侍，無淚宮偌大的宮宇也就兩三個侍女在洗掃，洗漱、梳頭等等全是他自行完成。
「你背後這條白龍……」暮歲仔細斟酌著用詞，「我感覺……越來越逼真了……你體內的禁制是不是快解開了？」
暘翊認真思索了一番，才答道：「上次試着衝破這禁制，差點受了反噬，我估計一時半會還難以解開。」
「也不知道是哪個惡毒的人，從你出生起就在你體內下了禁制，弄得你到現在都還沒蛻形成白龍，天界還有人傳言你不是帝君親生的……」暮歲小聲抱怨著。
暘翊一怔，他竟不知道天界還有如此謠言。按照龍族的習俗，只要修到了玄仙便可以去化龍池接受先祖神魂的洗滌，蛻形成龍身，可他已經修到了金仙的境界了，無論去了多少次化龍池，都遲遲未能蛻變，後來龍族的族人再看到他時眼神都變了。蛟化龍是天道，若化不成，則說明血脈不純，並非龍族之人，所以天界才有他不是天帝之子的謠言。
他母親是條純正的白龍，他父親是高高在上的天帝，本體乃是一條金龍，他怎麼可能不是龍族之人……若不是他偶然有一天發現體內被人下了禁制，他早就……
暘翊臉色一凜，暗暗握緊了拳頭。
「暘翊你沒事吧？」暮歲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
暘翊搖搖頭，緩緩鬆開了掌心。這麼多年過去了，被人暗地裏嘲諷還算少嗎？總有一天，他會向全天界的人證明，他就是一條龍，他是一條血脈純正的龍！
「對了，」暘翊拍了拍身旁，示意暮歲挨着他坐下，「幫我想個法子。我在那處寒潭碰到一個管轄葯圃的小葯童，我也不確定她是否看到了我的血龍珠，有什麼法子可以快速消除她的記憶？」
「把他弄到無淚宮來不就成了，隨便使一下什麼搜魂術或是給她下個什麼消除記憶的葯……」
「她是石羽葯仙的女兒。」暘翊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