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前往燭家

第五十八章 前往燭家

在蒼茫夜空下,某處高崖之上,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懸崖邊上觀月,這兩人是師徒。

師父伸手揉了揉身旁小徒兒的頭,小徒兒今兒六歲。

「乖徒兒,為師想給你取個名。」

小徒兒扭頭看向師父,「師父,我不是有名字了嗎?」

「那是你母親給你取的名。」

「母親?」小徒兒不解的看向自家師父,自有記憶起,他的身邊就只有師父,母親父親他未曾見過。

「嗯,還有父親,會想他們嗎?」

小徒兒搖搖頭,「我沒有見過他們,不知道要不要想他們,可若是師父不在身邊了,我會很想師父。」

「乖徒兒,師父會一直在的,方才為師想到了個名,就叫月宿凌。」

小徒兒念了一遍師父給起的新名字。

「對,乖徒兒要記住這個名字,不過平日裏還是要用回之前的那個名。」

「徒兒知道,謝謝師父。」

自有記憶起,小安就一直是跟在師父身邊。他從小就在師父的指導下修鍊,在修鍊之事上,師父對他極為嚴苛。受師父的影響和自身的感悟,小安不會去抗拒修鍊。

相反,他很是享受修鍊的過程,每一次玄力的提升和突破極限所帶來的滿足感是別的東西所無法比擬的,對他而言,修鍊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因着有師父這樣強大的存在,小安並未傲慢自大,而是不驕不躁的按著師父的修鍊方法循序漸進。但除了跟師父交手去檢驗修鍊成果之外,小安就沒有再跟別的人交手過,他不知道自己的實力與同齡人會有何差別。

師父對小安極好,該有的他一樣都不缺。但小安沉迷修鍊,對別的事提不起什麼興緻,也不怎麼與別人打交道。在人情之事上,他顯得極為淡薄冷漠,除了師父之外,別人他都不會搭理,神情也少有什麼變化,宛如面癱了一樣。

從十歲起,師父會在小安結束一階段的修鍊后帶他去四處走走。因師父那瞬移的空間術,他去過了很多地方,進過不少的秘境,見過很多奇事。小安的心性也隨之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之前那般太過冷漠,而且他察覺到自身性情發生轉變后,在修鍊上的感悟比先前更為通達了。

雖然小安沒有什麼過多的慾念,但師父還是給他多加了個凈心抑欲的修鍊,讓他的身體以及意志都足以抵抗住外界的誘惑,尤其是在女子的美色上。這個修鍊在於煉心,是為了不讓他有朝一日跌入到軟香浮雲以及權財慾念中無法自拔而斷送了自己的修鍊之道。

在十四歲時,師父希望他能做到在面對不同的人時性情也因相應變化,做到遇千人現千面,不讓別人輕易猜到自己的真實想法,但也無需完全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隱藏起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於是,小安就被師父帶去了惑都的曜域待了快一年,離開惑都時的他跟剛入惑都那會的他簡直是兩個人,性情轉變之大。

而不久之後,師父告知了小安關於他的身世,說他是燭家人,他的姓是燭,他叫燭安。

燭安本不願留在燭家,但他還是聽了師父的話,以燭淵私生子的身份留在了燭家。

每個燭家人都有條赤紅小辮接在左鬢或右鬢處,這赤紅小辮是在剪了他們的頭髮后再用嫣脂花汁染紅后編織而成。因燭安是私生子的身份,他的那條赤紅小辮只能接在後腦勺處,而在接上赤紅小辮后,其頭髮長度受到了限制,這是為了不讓其頭髮繼續生長成為遮擋赤紅小辮的存在。自那之後,燭安便一直是短髮。

燭安的契靈是銀火,師父教了他一秘術,讓銀火以銀藍心火的形態出現,告知他不可在燭家人面前顯現出銀火。知道燭安真正契靈的就只有燭淵夫妻和燭母以及即將繼任族長之位的燭岩這四人。

十五到十九,這一留就是四年,師父時常會來看他。

在十七歲的成人禮之後,燭安到了修鍊的瓶頸,他的實力沒法再接着往上提升。師父說他年齡未到卻提前接觸到了修鍊桎梏,修鍊之事暫且放下,到了二十之後再做打算。

保持玄力平衡協調是蒼玄大陸的這一方天地修鍊法則,這個法則是以年齡為桎梏來限制人們在修鍊玄力的上限:以每二十年為一個修鍊桎梏,若是在年齡未至就已經修鍊並接觸到了這個年齡段所能承受的玄力上限時,那麼再怎麼修鍊玄力都不會再增漲,只有到了這個年齡段之後才能突破那層桎梏,邁入一個新的修鍊境界。雖然這方天地是有這樣的修鍊法則,但能真正修鍊並接觸到年齡桎梏卻寥寥無幾。

這四年燭安都未曾離開過燭家,直到師父的失蹤,他才第一次離開了燭家。

「回了燭家你就是燭安,燭家就是你的家,好好待在燭家,師父會回來看你,聽話。」

我不想留在燭家。

燭安看着師父的身影,可話到口中成了,「小安知道了。」

「為什麼不跟上去?」身後忽然傳來一女子的聲音,燭安一愣,這聲音是老大的,他回頭看去。

「燭安,我送你去你師父那裏,你要不要?」

「老大?我這是在做夢嗎?」燭安朝那路青葙所在走去,他喃喃自語,「對,我是在夢裏,老大你一定還活着對不對,對不起老大,對不起。」

「燭安,你要不要?」面前的女子又問了句。

燭安頓足,要什麼?

這分明就是一個夢,可在對上面前那人極為認真的眼神時,燭安張了張口,「要,我要去。」

「那好,燭安,那你要不要...」

「要。」燭安沒有遲疑,但在說完要字后,他發現自己忘記了老大剛才說了什麼。

「好,記住你今日所言。」路青葙彎了彎唇,身體倏然消散。

「老大!」

燭安睜開了雙眸,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老大...第一次夢見了老大。

天還未亮,燭安心有些雜亂,遂起身走向窗邊,推開了那兩扇半掩的窗,而後坐在了窗台上。

燭安目光往遠處看出,入目是一大片紫顏木林。

紫顏木不懼焰火灼燒,還能吸收充盈在虛空中的火屬系玄力,並將其轉化為靈氣外釋。

燭安抬手摸了下脖頸上的那靈鏈,師父說這那靈鏈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東西,他的母親也有東西留給他。

在回燭家前,師父便將兩樣東西給了他。那靈鏈墜飾的原本圖形是團焰火,后被師父改造成了殘月,還被改造成了燭安的專屬之物,除了他之外沒人能再取出裏面的東西。

燭安取出了路青葙的那枚燭眼石,燭眼石內有條細微的縫痕。

沒有破碎那老大就還活着,可為何會沒有任何消息。

師父找不到,老大沒有消息。一開始是為了找尋師父才離開燭家,然後結識了老大還有白葯雲溪他們。

當時離開天行學院太過匆忙,沒得及跟白葯他們告別,還有很多事都沒來得及。

祈炎殿。

燭岩坐在殿內高座上看着那些言燭令,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前幾日,燭岩將燭安帶回了燭家,他將一封信交給了燭安。那封信是燭安師父失蹤之前交給燭岩的,一塊交給他的還有九幽眀盞。

九幽眀盞和信都是牽制燭安之物,在必要的時候使用。若是說九幽眀盞是身體上的牽制,那麼那封信就是對燭安精神上的牽制。

那封信燭岩看過,燭安師父在將信交給燭岩的時候就已經給他看過了,紙上面只有幾行字。

「小安,你是燭家人,好好待在燭家,好好贖罪。」

燭安在看到紙上的內容后只說了一句話,「師父,小安知道了。」

他不憤不怨,順從接受。

一想到燭安那時候的神情,燭岩就有些煩躁。

一團銀藍色的火焰穿過殿門,出現在殿內,火焰落地后一個人影出現在火焰之中,銀藍火焰開始消散,火焰裏面的人影也越發清晰。消散之後,出現的是一發尾高揚,劍眉赤眸,著紅衣勁裝的英氣女子。那高揚的發尾間夾雜抹赤紅,那是燭家人特有的赤紅小辮,她的赤紅小辮原是垂落在左耳處,她嫌它晃悠起來的時候甩臉煩人,也一塊扎了起來。

「燭岩,別來無恙啊。」

「你回來了,二妹。」

出現在殿內的紅衣女子是燭岩的胞妹燭流。

雖是同日生,但這兩人的膚色卻大有差別,燭岩隨了其父燭淵的麥褐色肌膚,燭流隨了其母言央的雪白玉肌。

「叫二妹這麼難聽,還不如直呼我的名。」燭流直視着燭岩的眼睛,她抬手攤掌,左掌處凌空出現了把泛著金光的長槍,這是她耗費三年時間為自己鍛造的兵器。

「你出去三年就為了這個?」燭岩看向了燭流手中的長槍。

燭流握著槍身,將槍頭指向燭岩,尖銳的槍頭泛著冷厲的光澤,「你欺負小安了。」

「可有給它起名?」

「有啊,就叫破岩,燭岩的岩。」燭流揚了下眉頭。

燭岩扯了下嘴角,「你有閑功夫跟我這鬧,不如去看看小弟,我沒空陪你鬧。」

燭流將手中的長槍破岩扔向了燭岩那邊,燭岩冷靜地看着她,坐在高座上絲毫未動。

破岩以極快的速度刺向燭岩胸膛處,卻在距離幾寸之外消失於虛空之中。

那只是虛晃一槍,破岩的消失其實是回到了燭流手中。

「看見你就煩。」燭流轉身,身體再度火化離開了祈炎殿。

燭岩斂眸,抬手去接剛剛傳過來的新的一批言燭令看了起來。

燭岩燭流兩兄妹的相處一向如此,兩人常年是互相對峙,互相慪氣,互相不對付,但從未真正傷害過對方。

炎日雖被層雲遮住,天仍是明亮的很。

燭安躺在自己居所的樓頂琉璃瓦上,他睜開了雙眸,感受到有人在他這邊靠近。

是燭流的玄力波動,阿姐回來了。

燭安當即起身尋找那抹身影,印象中,阿姐總是一身紅色勁裝,英姿颯爽。

三年未見阿姐了,不知阿姐現在怎樣了。

燭流離開祈炎殿後就去找燭安,不過費了些時間。燭安不在原來的那個居所了,問了后她才知道燭岩將他安排在了處僻靜之地。

燭流穿過那片紫顏木林,感知到燭安的玄力,她抬頭往上一瞧,「小安。」

燭安聽見了聲音,喚了聲「阿姐」,正想下去找她時,面前的虛空晃動了下,燭流出現在他面前。

燭安並不覺得驚奇,幾年前阿姐就已經自悟了空間術,師父說過他也可以靠自悟習得,只是未到年齡。

空間術原本是各家族的族長才能使用,有時限,只有在任族長之位時才能使用。也有少數天賦超然之人靠自悟習得空間術,這靠自悟習得的空間術可一生都能使用。

「阿姐。」

「小安。」

燭流伸手去摸燭安的頭,燭安雖是高了燭流不少,不過她一伸手還是足以觸碰到他頭部,加之燭安也會順勢低下頭給她摸。

「阿姐這一身紅衣勁裝,還是那麼的颯爽帥氣。」

「小安又長高了不少。」

「嘿嘿。」

燭流多摸了會他的頭,看到燭安的頭髮被她摸亂了些,她便給他理了下頭髮。

燭流收了手,雙膝一彎坐了下來,燭安也隨之坐下。

「阿姐這一出去就是三年。」

「看來小安沒少想阿姐啊。」

「可想了。」

燭流說這話的時候有在留意燭安的神情,逗了他一下,「那怎麼沒見小安來找阿姐啊。」

「是不知曉阿姐去了哪,不知如何找起。」

「那小安這半年出去玩得開心不。」

「開心的。」

燭流笑了笑,翻腕攤掌,長槍破岩出現在她掌心之中,「小安看看,它叫破岩,這就是我這三年來忙活的事,為自己打造件趁手兵器。」

「這是阿姐所造?」燭安驚嘆道。

「是啊,花了三年時間呢。」燭流伸手彈了下那泛著冷光的尖銳槍頭,極為清脆的嗡鳴名。

燭流將破岩給了燭安看看,燭安拿在手中細細端倪。

槍頭是由焰玄鐵精所鍛造出來的,此鐵精是需在極寒之地才能被鍛造,槍身上佈滿了金色的音波雲紋印,金光便是由這音波雲紋印所散發出來的。

「阿姐,這紋印看着好像是靈子金啊。」

「這就是靈子金。」

「啊?阿姐怎麼弄來的。」

「我自己拿的,金家那幾個長輩不樂意給我靈子金,他們說想要靈子金就讓我自己去煉化,給我卷煉金籍讓我自學,小安,你是不知道那幾個前輩看到我煉化出靈子金后那要驚掉下巴的神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果然就沒有阿姐辦不到的事。」

「小安想學嗎,這煉化術也不算太難,阿姐教你。」

「阿姐,我更想學空間術。」

「來,握著阿姐的手。」燭流伸手攤掌,掌心朝上。

燭安看了眼燭流,然後將手放上去,還未觸及阿姐的掌心他就感受到有道無形的屏障阻在兩人掌心隔空相對之處。

燭安往下一按,握住了燭流的手。

燭流看着兩人交疊在一塊的手,她彎了彎唇,「小安這不是學會了嗎,無需阿姐再教了。」

「會了?」燭安收回了手,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一臉疑惑,「可我並不會使用這空間術。」

「嗯...按理說,小安你是早就會空間術了,只不過有點古怪,我雖是十七就感知到了空間的存在,但真正掌握這空間術是在二十之後,小安現在十九,也許過了二十就會了,當初阿姐就是這樣的。」燭流再次摸他的頭。

「嗯,阿姐,我不急的。」

「小安,陪阿姐去練練。」

「好。」

說是陪練,其實是燭安在一旁待着看着燭流練。

燭流揮動了幾下長槍破岩,這確實是她的武器,但還是不夠熟悉,還沒有達到元一的境界。元一,就是達到在使用武器跟使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樣。

槍頭上忽現一縷銀藍火焰,破岩在她手中翻轉,動作乾脆利落,可那絢爛的金光和銀藍火焰卻看着人眼花繚亂。

在那縷火焰突現的時候,燭安想到了什麼,他看了下自己的手,一縷銀藍心火從指尖躥出。

腦海中出現了個模糊的畫面,燭安想起了件事,他曾經把自己的銀火分出一縷贈給了某個不相識的人,但忘了是在何處,那個人的模樣他也不記得了。

「小安?」燭流將破岩扎在地面上,看到燭安在盯着自己指尖的銀藍心火發愣。

「阿姐。」燭安回過神來,他將火焰收回到體內。

燭流朝燭安伸手,將他拉了起來,「去走走。」

「好,阿姐知道玉心哥去了哪嗎?」

燭流轉身去拿破岩,隨口道,「閉關了。」

「難怪這幾年都未見到玉心哥。」燭安說道,跟在燭流身後。

燭流嗯了聲。

剛回燭家那會,燭安見到了個喚作玉心的灰發藍眸的溫潤男子。玉心是空系一族,因家族突生變故,其父托友人燭淵幫忙照看玉心。

玉心在燭家一待便是五年,後來認了個師父,便跟着師父四處磨練。

燭安剛回燭家時,正好遇上了來燭家見友人的玉心。

玉心長燭安十歲,長燭岩四歲,即使年齡有所差別,但玉心並非是燭家人,燭安並不能叫玉心為大哥,而是稱呼一聲玉心哥,他喚燭岩才是叫大哥。

原本燭岩想跟這個小弟好好相處,可是即將繼任族長的他忙於族中之事,少有時間與燭安相見。於是,便是由燭流和玉心帶着燭安去熟悉燭家。

玉心回來那會在燭家待了有小半年,在離開燭家前,玉心與燭流發生過一場小爭吵,但很快就和解了,和解之後玉心就離開了燭家。不久之後燭流也離開了燭家,但燭流並非是去找玉心,她是為了完成與燭炫長老的約定。

先前離開燭家的時候,燭安有去打探過玉心的消息,但沒有什麼消息。

「我想玉心哥了,阿姐呢?」

「小安,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阿玉?」

燭安嬉笑了聲,「我覺得沒用,要阿姐覺得才行啊。」

「是啊,我想他了,不過想歸想,該做什麼還是要接着去做的。」

「阿姐之後還有要做的事嗎,會再離開嗎?」

「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要做的事啊,當個長老吧,然後準備下提親禮。」

「提親禮?阿姐要向誰提親?」

「除了他還能是誰。」

「玉心哥啊。」燭安笑笑。

「要不是他當初傻不愣登跑去閉關了,不然我早娶了他。」

果然阿姐就是阿姐,不過玉心哥應該不會介意這些吧,燭安心想着。

燭流回頭伸手一把攬住燭安的肩,「小安有沒有心上人啊。」

燭安往燭流那邊側俯了下,就這麼被燭流攬著走。

「啊?確實有,就是,她是惑都人。」

「真是那個魅妖女雲溪?」

「阿姐不喜歡是嗎?」

「你阿姐我可不在意這些,燭岩也不至於這麼固執,不過燭炫長老可就難搞了。」

「嗯...」燭安垂眸。

燭流岔開了話題,「聽說小安還去了趟天行學院,肯定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和事吧,說來給阿姐聽聽。」

「確實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

燭家境內的某處僻靜角落隱著兩個身影。

「這燭家還挺難進的。」

「小心為上,記住你要做的事就行,別的無需插手太多。」

「明白。」

兩人各自分開行動。

路青葙早已複製某個燭家人的外形樣貌,那個人被她打暈藏了起來。

在去往祈炎殿的路上,路青葙遠遠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黑短髮男子身影,他和另一個燭家人走在一塊,那人攬着他的肩很是親密,想必那人就是燭岩的胞妹燭流了。

現在不是見燭安的時候,路青葙看了一眼就改道從別處前往祈炎殿。剛一轉身,就聽到滴滴聲,是言炤那邊傳來的,言炤的擬影出現在路青葙身前。

天色已晚,燭流將燭安送回去后便回自己那邊,燭安的居所是有些偏遠,但她的居所也是屬於僻靜那種,周圍也是有片紫顏木林。

燭流踏進紫顏木林時,就感知到前方的樹後有人,她停下了腳步,長槍破岩從她掌心出現。

燭流緊握著破岩指向前方,「你不是我燭家人,但也不是火家人,你特意守在這裏是為了等我?」

「對,我找你有事。」一黃髮男子從樹后陰影處走出來。

「何事?」

「一件你必須要知道的…」黃髮男子話還說完,便一個箭步沖向她那邊。

「...事。」一息的功夫,他就已經逼近了破岩槍頭前。

槍頭蹭的一下冒出了團銀藍心火,燭流手一橫,冒火的槍頭直朝男子的頸部掃過去。黃髮男子一個下腰躲過了這擊,但在他下腰的時候,有星點的銀藍心火外溢落到了他身上的衣物。

他只手撐地,身體往後一翻轉,退開了破岩攻擊範圍之外。那星點銀藍心火猛地大漲。

見此狀,那人卻處變不驚,甚至還空手去觸碰那大漲銀藍心火,這火焰在他的手下消散滅去。

燭流收了破岩,「既然找我有事,直說便是,何必再繞這麼個圈。」

黃髮男子看着她,右手微抬,他忽然一笑,「那就得罪了。」

一血色的荊棘從他的掌心出現,迅猛襲向了燭流。燭流往後一退,退進了虛空消失不見了,血荊棘撲了個空。

阿須心一驚,冰冷的槍頭從他身後那片虛空出現並貼在了他的後頸肉上。

緊接着,燭流的身形從阿須身後的那片虛空出現,她手一動,那尖銳的利器也隨之划動了下。很快,阿須的後頸肉上就多了道划痕,划痕的邊緣有血珠冒出滑落到了衣領邊緣處。

「你究竟是誰!」燭流冷著聲音說道。

「本還想再多試探試探,行了,我就實話實說,我啊,是燭安的老大。」

「!!!」

「二少主,長老有事找。」在這個時候,有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趁燭流分神的時候,阿須忽然往地上一撲,往旁邊一滾后迅速起身躥進了一旁的紫顏木林,其溜號速度之快。

燭流沒有去追,若他真的是小安的那個老大,那就是會再回來找她。

來的人是燭炫長老手下的燭樣,燭樣守在紫顏木林外,見燭流出現后,他恭敬道了聲,「二少主,長老有請。」

「長老找我?找我直接言燭令便是,怎麼讓你來跑這一趟。」

「長老只吩咐我等來尋二少主,別的並未多言。」燭樣回道。

「行,我知曉了。」

燭流繞過燭樣,朝燭炫長老居所走去。

二少主這邊好像有情況,燭樣往紫顏木林那邊瞟了眼,隨後跟在燭流身後而行。

聖炎殿。

聖炎殿也喚作長老殿,是長老們的居所之地。

燭流來到殿前,殿門大開着。

燭樣道了聲,「炫長老,二少主已到。」

話畢,燭樣便先退下,尋道去了聖炎殿的旁殿待命。

燭流走進了殿內,見到了高殿上的那個披着赤袍的蒼老身影,恭敬的喚道,「長老。」

燭炫手裏柱著根拐杖,轉身看她,「嗯,來了。」

燭流拿出了長槍破岩,雙手奉上給燭炫過目,「長老可得瞧仔細了,看我燭流是否有這個資格當這個長老。」

燭炫將破岩拿過來細瞧,隨即嘆了口氣,「誰能想到你這孩還真花了三年時間去做這個。」

三年前,燭流因為玉心閉關一事,一時心念不順,便生出了要當長老的念頭。燭炫知曉了其中的緣故,當她是在賭氣,不想讓她將這事當做是兒戲,便開出了個條件:只要她能在五年之內鍛造出一把由靈子金和焰玄鐵精打造的兵器,而且這兵器必須要能夠與銀藍心火相配使用,他便將燭燃那塊長老令交於燭流,讓她當這個長老。

然而不到五年,燭流便鍛造出了長槍破岩。

「不錯不錯。」燭炫讚歎道,話鋒卻一轉,「不過這長老繼任禮暫且不能舉行。」

「長老這是在拿我尋開心嗎?」燭流有些不悅。

「並非如此,只是我們燭家與火家的恩怨還未了,火系家族的五年小聚即將開始,此時操辦長老繼任禮不妥,不過這大哥的長老令我自是可以先交由你手。」燭炫說着就從那靈取出一物,銀藍的佩牌上有個極為醒目的「燃」字。

這是燭燃的長老令,只有在舉行長老繼任禮時,這上面的「燃」字才會被抹去,才會重新覆上屬於燭流自己的「流」字。

燭流雙手接過,她摩挲著上面的「燃」字,喃喃道,「是師父的長老令...」

聽燭流說起師父兩字,燭炫又是一聲嘆息。他大哥燭染只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燭源,而另一個便是燭流。

這兩人都是天賦極高是大哥所看重的人,可燭源卻辜負了大哥的一片殷切期望,最後竟做出弒師傷兄這事。

所幸還有燭流,雖說當初大哥收燭流為徒時,她還只是五歲孩童,大哥很是疼愛這個小徒弟。也算是沒白疼,雖只有一年的師徒情分,在大哥離去后,他曾提出收燭流為徒,但燭流不肯再認別人為師。

「多謝炫長老,但我燭流的師父只有燭燃長老一個,以前是他,此後也只有他是我師父!」

因小燭流的這番話,燭炫便消了再收她為徒的念頭,對她也是另眼相看,甚至一度想輔佐她當上族長,但被她拒了。

「我不愛受約束,燭岩比我更適合當族長,我相信燭岩能夠讓燭家走得更遠,而我燭流要做的就是讓燭家能有足夠的實力和底蘊站穩前進的腳跟。」

雖然燭流沒有當上族長,但大哥的這長老之位由他這個徒弟所任也算是了了一憾事。

燭炫將破岩還給燭流,燭流將破岩收好,將長老令放入了那靈。

燭炫抬手拍了拍燭流的右肩,「好孩子,長老有一事未曾告知你。」

燭流木訥了下,眼底忽現了一奇怪的紋印,她愣愣地看着燭炫。燭炫看見了她眼底的那紋印,將手收了回來,「你可知燭安的真正身份。」

燭流回過神來,「小安怎麼了?」

「他可是那弒師傷兄的燭源之子。」

「長老莫要說笑了。」

「這可不是玩笑,說起來,我會知道燭安是那罪人之子的事可是他那個師父親口所言。」

「這,怎麼會。」燭流皺起了眉頭。

「孩子,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可這就是事實,前些時候族長去找尋燭安時發生的那事想必你也是知曉的,燭安的契靈是銀火,可他卻要隱瞞這事,若他是那罪人之子,那這隱瞞銀火之事也就說得通了。」

「看來燭岩和父親瞞了我不少事啊,長老也是早就知曉而不願告知我嗎?」燭流有些憤然。

「抱歉孩子,先前燭安師父與我所言時,我並未完全相信,你出門在外,我不想因這事而擾亂你的心神便沒有告知。」

「小安竟是我那師兄的孩子,我...」燭流臉色沉重,隨後她嘆了口氣,「師兄所為,跟小安並無關係,我不能將氣撒在小安身上。」

燭炫拍了下她的肩,加重了幾分力氣,語氣激動,「這你可就錯了,父債子還!燭家絕對容不下燭源這種弒師傷兄的罪人,他要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也未曾想到,燭源那個罪人與那惑都妖女竟會有孩子,那個孩子本就不該存在,可那孩子卻好好的活着長大,最後還回到了燭家!」

燭燃的死是燭炫心裏的結,那副慘死的模樣他至今忘不掉,他一定要為大哥報仇,若他早知道燭安的存在,又怎會讓他活到現在!

燭流木訥的看着他,眼底紋印亮了亮,「長老說的對,燭家容不下燭源這個罪人,他們的孩子也不應該活着。」

「火系家族小聚即將開始,我們燭家與火家的爭奪將會在家族小聚的后一日開始,原本是想讓你上場,既然燭安師父將燭安送回來,還將此事告知我,那就表明他送燭安回來就是為了讓他贖他父親的罪,那就讓燭安上場,為燭家而戰,以功抵罪。」

「如此也好。」

「到時你也跟着一塊,雖然不用你上場,但也會有需要你出手的時候,回去休息吧。」燭炫收了手。

「好。」燭流行了個退拜禮便離開了。

待燭流走後,燭炫轉身看向那豎豎排排的長老牌位,目光定格在燭燃的那牌位上。

燭炫哼笑了聲,輕聲呢喃,「燭安,為燭家的榮譽戰死便是你的贖罪之法。」

見二少主離開后,燭樣便去主殿那邊向長老稟報二少主那邊的異樣,但在過去的路上被人打暈了過去。待醒來后,他趕緊起身站着待命,他那段去找燭流並發現異樣之事的記憶已經不存在了。

深夜,祈炎殿。

燭岩日常休息之處是祈炎殿後面的息閣,此時他正躺在床上休息。

房內一片黑暗,某處虛空晃動了下,一個人影踏出了虛空,站在燭岩的床邊。在那個人影出現的時候,燭岩就醒過來了。

人影打了個響指,在這房內疊加了個新空間,這個新空間與外界的空間交錯了,但房內擺設依舊不變。

同樣會空間術的燭岩察覺到了這點,他冷著張臉掀被起身披上外袍。

「燭流。」燭岩走到燭流身前。

燭流毫不畏懼的直視他那雙隱隱慍怒的雙眼,「燭岩,你早就知道小安的身份,父親告訴了你,卻不告訴我,但你為何也不告訴我。」

燭岩抬手揉了揉眉心,嘖了聲,「燭流,你裝什麼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現在還來搞這出。」

燭流笑了下,「你不也是明明知道要是不親自跟我說這事,那總有一天我會揪著這事來鬧,你一直不提這事,不就是等着我來鬧嗎?」

燭岩彎了彎唇,「所以你想出法子來了?」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就鬆弛了下來。

燭流往後轉身,走到擺在窗前旁側的木椅坐下。

「哥,為了小安,我們商量件事吧。」

燭岩喉頭一更,軟了聲音,「好。」

燭流很少會叫他哥,一年都不會叫一次,上一次叫他哥還是因為她說想要當長老,然後要離開燭家一段時間。

燭岩回到床邊坐下,「你說。」

「在商量之前,先讓你見個人。」燭流話剛說完,虛空中便踏出了個身影。

「這個人你是認識的,她是小安的老大。」

燭岩看清楚了那個身影的模樣,正是先前已經死在燭安手下的路青鳶。

「路青鳶。」

時間回到三個時辰前。

燭流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將大門關緊,回到房內后她推開了窗門,而後坐在了窗枱旁側的木椅斂眸沉思。

忽有一道黑影躍上樓頂,燭流睜開了雙眸。

黑影懷裏還抱着個人,他從樓頂上跳落到有欄桿所護的走道上,回頭瞧見了那兩扇被推開的窗門,他抱着人動作利落的從窗枱躥進了房中。

那黑影是個長發且右鬢有赤紅小辮的燭家人,他懷中抱個昏迷過去的女子,那個女子與燭流長得一模一樣。

燭流抬手撫了下臉,樣貌外形變成男子的模樣。路青葙用回了阿須的模樣。

千容將懷中昏迷過去的燭流放在了床上。

時間回到燭流與阿須交手時。

「你究竟是誰?」燭流冷著聲說道。

「本還想再多試探試探,行了,我就實話實說好了,我啊,是燭安的老大。」

「!!!」

趁著燭流驚於此事分神的時候,阿須身體往前一傾,右肩長出一血荊棘擊打在破岩槍頭上,使其偏向了一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阿須用精神力探測到有人在往這邊靠近。他迅速轉身逼近燭流身前,用了雲溪的能力,抬手就在她額間一點。燭流昏迷了過去。

阿須接住燭流倒下的身形,忙喚來隱在暗處的千容,讓他趕忙帶着燭流隱藏起來,他則複製了燭流的身體和記憶,將自己複製成了燭流的模樣。

很快,那奉燭炫長老之命來尋燭流的燭樣就過來了,路青葙便以燭流之身去了燭炫那邊。

「接下來該做什麼?」千容坐在另一張木椅上。

路青葙看了眼床上的燭流,「靜觀其變,待她先醒來。」

千容嗯了聲,他化容時間長,消耗了不少玄力,便從那靈取出瓶紫靈玉液,一口悶吞了下去恢復玄力。

路青葙原本的計劃是想先去探探燭岩的態度,但正好趕上燭流回來。言炤跟她提過燭岩會空間術,本來有一個是難搞的了,又來個也會空間術的燭流就是兩個難搞的茬了。於是,路青葙便想讓千容先潛伏到燭流身邊,搞出點動靜分散下燭流的注意力,不讓燭流去注意燭岩那邊。

路青葙正跟千容說好並分頭行動后,言炤就出現了。言炤讓她先去穩住燭流,最好是看住燭流,她這才直接找上燭流。

從聖炎殿出來的時候,路青葙是明白了言炤為何要讓她穩住燭流了,若晚一步,要是真正的燭流去了燭炫那邊可就是大變數了。

燭炫剛才給「燭流」下了縛心咒,縛心咒會強行改變人的意念想法,這是燭家的禁術。就剛才燭炫所言,燭流會跟着去那家族小聚。只要燭炫在,那麼燭流就會再次受縛心咒的影響去做出什麼事來,還有燭炫身邊的那個燭樣,在離開聖炎殿前,路青葙偷偷去了趟旁殿將那燭樣的記憶也給拿走了。

路青葙的異能分解確實可以幫助解除縛心咒,但必定會被燭炫察覺到,這與當初幫千容解除禁制的情況不同,禁制被解除的同時青絲是有感應的,但那個時候青絲是陷入了被取走記憶后的被動昏迷狀態,這個時候出現的感應她是不會記得的。

慶幸言炤提醒的及時,最後受了那縛心咒的是她而不是燭流,她只要不再次複製成燭流的模樣就不會受縛心咒的影響。

路青葙暫時鬆了口氣,想要救這個小弟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夜已入半,外邊的紫顏木林傳來了幽幽蟲鳴。

燭流睜開了雙眸,她坐起身來,掌心直朝向窗邊的木椅那邊外釋了契靈銀藍心火,可火焰還未近那男子的身就消散了。

路青葙睜開了雙眸,看向燭流那邊。千容被驚醒了,遂起身查看,見燭流已醒。他看向路青葙,路青葙鎮定地坐着。

千容遲疑了下,坐回到木椅上。

異能分解在這個書中世界所起到的效果似乎有些誇張了。先前在異能世界,因路青葙的任務大多數是潛伏、探查情報這一類的隱密任務,有複製異能就足夠了。異能分解是她的底牌,自是不能輕易現出來,若在外人面前使用太多是很容易被那些研究所盯上,被那群喪心病狂的研究者們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分解異能在這個世界削弱了不少,但也足夠自保了。

燭流知道現在的處境,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鎮靜地坐在床邊看着那兩人。

燭流雙腿交疊而坐,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撐著床,「你說你是燭安的老大,可你分明是男子。」

「我確實是燭安的老大,眼下的這副模樣就是個遮掩耳目的小把戲罷了。」路青葙完全內斂了玄力,她的容貌開始發生變化,黃髮變黑變長了,樣貌身形從一個男子變成了個清麗的女子。

燭流驚訝了下,男變女?這可不是什麼小把戲啊。

千容也看向路青葙那邊,雖然在來燭家前他已經見過路青葙變成男子模樣了,但再次看到時還是會驚於她的化容術的造詣竟如此之高。千容現在是能化個十成像了,可改變這男女之別他還需藉助下外物,要達到路青葙這般他還需要再努力。

燭流也是見過不少奇事,「這叫小把戲?你這能變換容顏的能力要我如何相信你就是路青鳶?」

「信與不信那是你的事,我來這裏是為了燭安。」

「那你為何不找他,而來找我?他在找你。」

「時候未到,今日之事還請不要告知燭安,有件事你應該知曉。」

路青葙看了眼千容,千容心領神會,「我出去看看。」

他一說完便翻窗去了外邊走道,藉著那欄桿躍到了屋檐之上。

路青葙抬手輕撫自己的契印,取出了一小粉光團,「方才你昏迷后,你們的燭炫長老派了人來尋你過去,不得已,我化做你的模樣替你去了趟聖炎殿,這是我與那長老交談的記憶,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事。」

路青葙起身朝燭流走去,站在了她身前,將那粉光團遞給她。

燭流接過了那粉光團,對她仍存有疑慮,不過又想起之前交手時看到了她在緊急之下使出的血色荊棘,血荊棘這點倒是對得上小安所言。

燭流想起剛才這光團是路青葙從契印處取出來的,她便將光團按在了契印處,光團融進了契印,契印處傳來微癢之意,她闔眸靜神。

燭流猛地睜開了雙眸,「縛心咒?!那方才是你替我承了這縛心咒?」

「無礙,這縛心咒對我不起作用。」

「那你真是小安的老大?你手上可有小安的燭眼石?」

路青葙從那靈取出燭安那塊燭眼石,燭流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塊燭眼石,別的都可以造假,燭眼石沒辦法造假。

路青葙還想着要不要把燭眼石給她仔細一瞧時,燭流就這麼隔空看了眼就已經確定了,「我知道了,燭眼石你收好吧,你來找我是要我幫忙嗎,小安的事我會幫,別的不一定。」

「還有這長老令牌。」路青葙取出燭燃的那塊長老令,遞給了燭流。

燭流伸手接過,摩挲了下令牌上的「燃」字。

「燭安是知道我還活着嗎?」路青葙問道。

燭流將長老令牌收好,「知道,只是他找尋不到你。」

「他這麼確定我活着跟這燭眼石有關?」

「嗯,你的燭眼石只是出現了道縫痕,並未破碎。」

「原來如此。」路青葙將燭眼石收回到那靈內,她回到木椅那邊坐下,「我確實有事要找你幫忙,是關於燭安的,但在幫忙之前,我想知道你對燭安的真正態度是什麼?」

「小安是我疼愛的阿弟。」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知道燭安是你那師兄燭源之子的時候,你對燭安是何感想?」

燭流垂眸,隨後抬眸看她,「方才雖是你變成我的模樣去了長老那邊,不過你跟長老說的那話也是我所想的。我師兄所為之事,不該由小安來承擔。我不會把氣撒在小安身上,小安身世我早就知曉,他是師兄的孩子又如何。在我眼中,小安是我的阿弟,是我疼愛的阿弟,我不會也不願意去傷害他。」

燭流早就知道燭安的身世,若小安真是父親在外邊找的女子所生的孩子,那母親才不會那麼輕易饒過父親。雖然母親有在小安回來後跟父親爭吵過,但這裝的太明顯了,騙過族人還成,騙她可騙不過。

小安那黑髮赤眸確實是燭家人,樣貌也與父親有些相似,但他絕不會是父親的私生子,那麼一來就只有一種可能,小安是她那師兄燭源的孩子。

記得七歲那會,她去找父親的時候發現父親喝醉了酒,她正想去叫來護衛將父親帶回房內中,卻聽他在呢喃,便靠近去聽了下。

「阿源,哥不怨你,不怨你...是我的錯,是我...可憐那個孩子,阿源,我會找到你的孩子...我會找...」

聽完這話后,小燭流驚住了,阿源?難道是她的那個師兄燭源?!

然後她就聽見了身後燭岩的聲音,「妹妹。」

「哥?你也來了。」

「父親喝醉了你怎麼不去叫人來將父親帶回房中。」

「我這不是就要去嗎!」小燭流撇撇嘴。

燭岩左右看了眼,將燭流拉到一旁叮囑,「父親剛才說的那話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尤其不能讓燭炫長老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之後,燭岩將此事告知了父親,自那之後,父親極少再沾酒。

那會雖然小,但燭流又不傻,她知道對錯,母親也是一直在教導她要明辨是非。那個未曾謀面的師兄確實是傷了父親,不過父親也確實有錯,而且父親也不並怨恨師兄對他做的事。

師父的事是很痛心,但師父同樣也對師兄的妻子下了殺手啊,就一年的師徒情分還不足以讓燭流生出要為師父報仇的決心。師父是師父,是指導她修鍊的人,但她是父親母親帶大的,又不是師父帶大的,自然是父親母親對她的影響更深。

當初燭流是覺得燭炫長老是那種有些固執且不太講理的人,她才不想當他的徒弟,便以此生只有燭燃這一個師父為由拒絕了他的收徒。

若是日後真讓她遇見了師兄,那她頂多就讓師兄受個傷,才不會殺了他。

燭岩也早就知道小安的身世,他肯定是知道她也知道的,但他卻一直不親自跟她說,也是時候去鬧一鬧燭岩了。

「燭流說的應該是真心話。」言炤說道,在燭流醒來之前,言炤就聯繫了路青葙,跟她說後面的計劃。沒一會,燭流便醒來了,所以言炤剛才一直是看着沒說話。

「原來如此。」

「你呢,路青鳶,你雖是小安認得老大,但你們認識也不過半年而已,你說要我幫忙,但你的目的是什麼?」燭流反問道。

「我要帶走燭安,將他帶離燭家。」路青葙說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想找師父才會離開燭家,才會找上我,既然我承了他這聲老大,那我便將這個老大做到底。他想要找師父,而我也恰好知道他師父在哪,只是還未來得及送他去找他師父,他就被帶走了,而且還是要被帶去送死。小弟有難,身為老大的我怎會坐視不理。」

「你真有意思,難怪小安會想認你當老大。所以,你要怎麼做呢,你也見識過了燭岩手裏可是有着能牽制小安的聖物,在燭家你是帶不走他的。燭岩是想保全小安,但他現在可是一族之長,要為了燭家考慮,小安是必須要去挑戰的,我是可以幫你啊,但我不能幫着你做出對燭家不利的事。」

「放心,我並不是現在就要帶走他,也絕對不會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帶走燭安的最好時機是在火系三家族之首之爭結束后,到時我自有辦法將他帶走,我想要你幫忙的只有兩件事...」

聽路青葙說完后,燭流沉吟道,「後面那個我可以做到,前面那個得去找燭岩,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說服燭岩,你得跟我一塊去。」

「好。」路青葙正有此意。

言炤安靜地站在一旁聽。

燭流想起一事,「還有件事,長老原本是給我下了縛心咒,但其實是給你下了,但這樣一來長老就會察覺不對勁,肯定會另想着再給我下一次縛心咒。」

「雖然我可以將我身上的縛心咒轉移到你身上,但這樣你就真的是會受到縛心咒的影響。」路青葙說道。

「長老要下手那也是在一切結束之後,只要你趕在長老動手之前將小安帶走,我就不用擔心這縛心咒對我的影響,小安對你很是信任,這次我便也信你一回。」

「當真要這麼做?」

「無妨,正好我也想到了該怎麼說服燭岩。」

之後,燭流便帶着路青葙去找燭岩,千容留在了燭流居所這邊沒跟着去。

時間回到現在。

「在商量之前,先讓你見個人。」燭流話一說完就打了個響指,虛空中踏出了個身影。

「這個人你是認識的,她是小安的老大。」

燭岩看清楚了那個身影的模樣,正是先前已經死在燭安手下的路青鳶。

「路青鳶。」燭岩念出了她的名字,他起身看着路青葙,「你到底是誰,燭流你究竟想做什麼」

「冷靜,哥,她確實是路青鳶,她還活着,不過你先聽我說,坐下來。」

燭岩深吸了口氣,再次坐下。

燭流接着道,「哥,你也想保全小安的,只是你是族長,很多事情不得已。長老知道小安身世,斷不會放過小安,待結束三家族之首之爭后,讓小安去他想去的地方,放他自由,行嗎?」

「你既知長老積怨已深,又怎會放過他,他這次是離開了,那之後呢,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我會帶走燭安,讓燭炫再也找不到也不會再去找他。」路青葙開口說道,她看着燭岩,「憑我有這個能力,憑我現在就站在你們面前的這個事實,當初你也是親眼所見,我當初確實是死了,可現在我不也是好好的站在你們面前嗎。」

路青葙從那靈取出了燭安的燭眼石舉著,另一手外釋了血荊棘,「燭安的燭眼石,以及血荊棘。」

這兩樣足以證明面前這人就是路青鳶,燭岩接受了這個事實,「你說要帶走燭安,要帶他去何處。」

「自然是送他去見他師父。」路青葙說道。

「小安的師父不是失蹤了嗎,你怎麼知道他師父的去向。」燭流看向路青葙,想起剛才沒問她這事。

「抱歉,這個我只能告訴燭安。」

「路青鳶,你說要送小安去見他師父,可小安會成現在這個處境不就是他師父一手造成的嗎,將小安送回燭家,讓小安隱瞞銀火一事,可他又告知了長老關於小安的身世,還留下了能牽制小安之物,這怎麼想都覺得是他想要置小安於死地,但奇怪的是為什麼要繞那麼一個大圈子。」對於這點,燭流很是不解。

燭岩斂眸沉思。

「那這便是燭安的事了,我會送他去找他師父,讓他自己去問他師父為什麼要這麼做,如你剛才所言,燭安的師父費盡心思繞這麼個圈子顯露出要置燭安於死地的意圖,但燭安的師父從未親口說過要燭安去死,你們看了這個就知道了。」路青葙抬手輕撫自己的契印,取出兩小白光團,她外釋了血荊棘,兩根血荊棘各纏住一小光團送給燭流燭岩兩人。

兩人伸手捻起血荊棘上的光團,血荊棘縮回到路青葙體內。

燭流先將光團放入自己的契印處,燭岩見燭流這麼做后也將光團放入了契印。

「這...」

燭流燭岩兩人對視了眼。

路青葙對着燭岩道,「我不會現在就帶燭安走,而是會在一切結束后才會動手。我來燭家要做兩件事,一是我要取走並毀掉你手中的九幽明盞,二是毀掉所有注入燭安玄力的燭眼石。」

燭岩看着路青葙,「為何要毀掉九幽眀盞?」

「這其中緣故恕不多言,只能簡言告知,當年燭安出生,身懷銀火因沒有特殊體質被銀火焚身時,是此物抑制住了銀火的反噬,保全了他的性命,而今此物被強行從他體內分離,成了牽制他的存在。此物離體太久,燭安撐不了太久,終有一日會再次被銀火反噬。我要帶燭安離開,自是要做得乾淨些,要將這九幽眀盞毀了,讓此物重回他身上。」路青葙重述了言炤所言,剛才過來時,言炤也是一塊過來的。

反正是不能直接說那物是五靈契碎片,但他說的也確實不差啊,只是換了說法而已。

「找燭眼石的事我會幫忙,至於九幽眀盞,哥,這就是你要想的了。」燭流看向燭岩說道。

燭岩沒有說話。

燭流看了眼路青葙,又看了下燭岩,她嘆了嘆氣,「哥,我做不到看着小安去死,路青鳶所言的那話我雖是半信半疑,但小安很是相信這個老大,所以我選擇相信她。」

見燭岩還是沒說話,燭流接着道,「今兒長老派人來找我了,他告訴我了小安的身世,還給我下了縛心咒。」

「什麼?!」燭岩起身快步走向燭流那邊,燭流坐着沒動。

燭岩俯身下來,左膝磕地,他細細端倪燭流的雙眸,果然看到了眼底的那隱現的奇怪紋印。

「長老竟然對你使用禁術。」燭岩皺起了眉頭,慍怒之氣溢起。

「燭岩,到時我會跟着長老和小安他們一塊去小聖殿,我怕在縛心咒的影響下會對小安做出什麼事,你知道的,我是無法承受住小安會有可能死在我手中的結果,所以我信路青鳶,信她會趕在長老動手之前將小安帶走。」

燭流伸開雙臂,抱住了燭岩。

燭岩感受到燭流的身體在輕顫,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兩人一下子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樣,燭流在看到父親那斷臂的傷口后驚慌到哭泣的時候,是燭岩將她抱住並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燭岩還是妥協了,「路青鳶,我會將九幽眀盞交給你。」

十日後就是火系三大家族與五小家族的五年小聚,此次的宴會在火系一族的小聖殿舉行,待十年大聚的時候才會在大聖殿舉行聚宴。

每次聚宴結束后,火系三大家族與五小家族都會經歷一次新舊換位更迭。這其中,五小家族的競爭極為激烈,而三大家族之位少有會去挑戰的,這跟三大家族與五小家族的任期時間不同有關。

三大家族一旦選定便是會任期五十年,若是成了三大家族之首那是會再多個十五年任期,而五小家族的任期只有三十年。

一旦任期結束,別的家族便可在聚宴結束后對三大家族或五小家族發起挑戰。若是在任期結束后無家族想爭或挑戰未遂,那麼他們是可以再多個五年任期。

最開始的時候,火系是只有三大家族,五小家族是後來才加上的。但因為出現過不少任期未結束就受到挑戰之事,而且那發起挑戰的家族是直接帶領族人去攻打對方的家族,並以此脅迫對方退任來達到成為三大家族或五小家族的目的。

那會並未明確規定過在任期間不可中途退任,這才讓他們鑽了空子,這也導致了這八個家族的換位更迭並不是在同一時間進行,所以每次的聚宴結束后都會出現一次換位更迭。

曾經的八個家族換位更迭之爭很容易導致多個家族的滅亡,後來便改成了只需要派出一至二人出來挑戰或應戰即可。應戰之人需看挑戰之人在族中的地位,若是挑戰之人是族長或少主,那麼應戰之人也是要同等地位,長老不可出戰應戰。若是出戰應戰之人是族長,那麼長老就需要待在族中守家;可若是少主出戰應戰,那麼便是族長需要待在族中守家。

爭三大家族與爭五小家族的規定有所不同:爭五小家族需要打贏五小家族中的任三個家族即可;爭三大家族需要在打贏五小家族中任三個家族的基礎上,再與任期結束的那個家族打一場。

爭三大家族需在爭五小家族結束后才會開始。

燭家將會在聚宴結束后對三家族之首的位置發起挑戰,但要爭三家族之首就要和三家族中的另兩個家族都打一場。火家因為任期結束,可應戰也可不應戰。

三家族的任期結束后若是還想再繼任,那就只能再任五小家族,因曾經當過三家族會擁有個特權,可以在十年之內爭五小家族,但想再爭三家族就只能待他們任期結束后才可再爭。

火家的任期早就結束了,但一直無人去爭,火家便多了一個又一個的五年任期。

每次的八家族換位更迭都會有公證人在場,而這公證人是來自天行學院的長老。天行學院的長老不屬於任何一個家族,是最好的公證者。為防止意外,出戰應戰之人都會由天行學院的人護送到小聖殿。

不僅是火系會這樣來選定八家族,其他的系派家族也是如此。

當年在火家任期結束時,原本燭家就是要去爭那三家族之首,但燭源受了魅妖女凝焰的蠱惑而離開了燭家,而燭燃又不甘燭家只是五小家族之一,那一年燭家沒有前去挑戰。

至此後的十幾年來,爭五小家族的不少,但他們卻默契的沒有去爭那三家族之首。曾有小道消息言,他們是迫於並屈服在了火家與惑都的雙重威嚴之下。但在今年,火系的其他家族得到一個消息,燭家將會派人戰群雄,爭首家。

今年雖是五年小聚,但這聚宴絕對會是熱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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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收了個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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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前往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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