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我們御風而行，早早來到孔雀族邊界。

在一片茂密的森林前。

「我是丹穴山大將軍曲子。奉王令，來招降爾等！願意歸降者，從寬處理；拒不歸附者，格殺勿論！」將軍在邊界前大聲報家門、傳王令，故意引來看守邊界的侍從。他一臉嚴肅，筆直屹立，黑色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就如戰鬥前的號角，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

因為，有戰鬥就會有犧牲。所有敬意都是對生命的尊重！

已有一隊守衛從森林各處跑來，彙集到我們面前。人群前面的是一個手握大刀、寬頭大腦、中等身材的男子，正一臉不屑地看著我們。

「就你一個人，」他又指著殿主、我、大弟子莘然說：「加上三個異族！」

看他目中無人的樣子，語氣中沒有半點尊重，真是讓我忍不住想伸手合上他的血盆大嘴。

可他倒是乾脆：「兄弟們，殺！」

說來就來，不等我緩過神，各類兵器、大小拳腳迎面。但，這些守衛，就是狐假虎威！對我們來說，就如練練拳腳，倒是對方不斷有人泯滅。真是自不量力！

不久，一位穿墨綠色窄衣的男子又帶隊前來，參與到對我們的戰鬥中。這來的一群人，個個比之前的強，對付起來，得費力氣。

在打鬥中，我們四人被打散，那個墨綠色窄衣男子緊追著我和將軍。有那麼一次，可能是將軍大意了，對方的背後一劍，差點取了將軍性命，幸虧我及時用術法阻擋。將軍發覺后，朝我感激地看了一眼。

當我們打得不可開交時，人群外有侍從的喊聲傳來：「風侍衛，族長有令，帶他們見族長！」聽到命令，穿墨綠色窄衣的男子率先停下打鬥。

我們四人也各自安好地停在人群中。

一會，森林又恢復了平靜。我感受到絲滑清風吹過臉頰，吹起垂下的白髮，吹走滿地掉落的落葉。一切又是那麼美麗動人！

可就這麼一會，對方先後來的兩隊人馬，只剩下一二十人左右。那麼其他的人呢？清風把他們吹向了哪裡？他們是多少白髮老翁的心頭肉？他們又是多少妙齡女子的夢裡人？又是多少懵懂稚童的守護神？戰爭真是殘酷！

但名譽與尊嚴，需要血的洗禮！我們得查清真像、洗脫冤屈，維護丹穴山與月冰城友好關係，讓更多的人享受到和平與安定！

高大個子、俊朗身姿、穿墨綠色窄衣男子，侍從口中的「風侍衛」，用深沉的雙眼望向傳令侍從，似在確定命令是否屬實？

見侍從再次朝自己拱手，風侍衛知道命令不得不執行了，滿心不甘地用術法藏起寶劍，一臉不快地轉身、帶路。我心想：族長威信可真高，這麼一個術法高強、英姿颯爽的男子，對族長竟是如此誠服！

我們一行四人，就在孔雀族侍衛的團團包圍，更確切地說，是押送中，穿過森林，踏上高台，來到孔雀族族長洞穴，見到了一心想搶奪權杖的族長。

可，族長竟是名女子！

她著件火紅錦緞裙，額心貼著孔雀開屏花鈿，眉目間有剛毅、聰穎光芒，面容秀美，身姿窈窕。

如此佳人，奈何心高！

從我們進來，她就是眯著眼睛，手托著額頭，側躺在高高台階后，用白玉雕刻，鋪著柔軟白毛毯的華麗高椅上。風侍衛和我們一樣，默默站在台下，緊緊盯著美麗動人的族長，眼裡也不似先前滿是燃燒的火焰，倒如一汪汩汩流動的泉水。

過了一會，族長幽幽開口，聲音和她的外貌一樣動人：「風侍衛，請你把其他人帶出去，我和他們談談！」

聽族長如此安排，我頗感意外，不明所以地朝殿主看了一眼，但殿主淡定地望著族長，我想也不想地默默移動腳步，站在殿主身後。

風侍衛滿眼不放心地看著族長，見族長眼神堅毅，對他的關心視若無睹，只得不情願揮手，帶走洞里的其他侍從。

來到洞外，風侍衛再三思慮，還是覺得不放心，就一個人站在洞口不遠處仔細守候。筆直身影，就像一尊石雕，無畏而執著。

「將軍孤身前來，當真是沒把我孔雀族放在眼裡！」族長慢慢起身，端坐在高椅上，語氣嚴肅地說。

「聽聞族長極愛惜羽毛，又是個聰明伶俐人物，自然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因個人貪念，置孔雀一族安危不顧！」將軍也毫不客氣的半褒獎半脅迫。

「不知丹穴山與月冰城，關係盡好到如此！將軍來我孔雀族，都有月冰城使者作陪！」族長語帶譏笑地指著我們說。

「我們前來，是來自證清白的！是不是你們殺了丹穴先王，嫁禍於人！」我忍不住向前一步，義憤填膺地回懟。懟完才發現，如此不合禮節。這種場合，還是雲淡風輕、不急不躁地好！於是微微轉頭看了看殿主。

殿主朝我不冷不熱看了一眼后，繼續目視族長。雖殿主沒說什麼，我自覺不好意思，於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再次走到殿主身後。

「哦……原來如此！」族長一邊低頭輕撫華麗的裙，一邊意味深長地說。可對我的疑問，不置可否！

「族長，如若願歸順，孔雀族子民不會再無辜送命；如若還堅持，只怕孔雀族死傷是最多的！以族長見識，定知涅槃重生術和太阿王劍厲害。新王未御駕前來，就是顧惜子民生命。還望族長跳出個人得私，珍視子民生命！」將軍依然嘗試說服族長，和平解決內鬥，所以語氣誠懇！

端坐高椅上的族長，一時無言。她直直盯著將軍，必是內心各種考量，眉目卻平靜似水。

我忍不住感嘆：畢竟是個殺伐決斷的女子，心胸比我深沉，表現比我沉穩！

不久，族長一邊慢慢走下台階，一邊感嘆：「成敗面前，怎論對錯！今你王族力大，過往種種殺戮，你若隱藏，又善待子民，自是沒人願追究！我雖想變日月，但也不僅是一己私慾！誰主安寧，誰說得好！」她靜靜站在台階下，微微低頭，似對自己言語：「罷了，世事輪迴，輸贏輾轉！舍我一個，換得一族安寧，也可！」隨後，她抬起頭，眼神威嚴地，走到將軍面前，平靜地問:「新王，如何處置我和風侍衛？」

「投入忘川！」將軍似聊天一樣，道出王的密令。

而我，非常詫異，瞪大眼睛望了將軍一眼，再看族長的眼神中，忍不住都是憐惜，在心裡想著：投入忘川，這未免太過了？族長會答應嗎？還有那個風侍衛，我們都能看出他對族長的深情厚誼，他會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