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門徒(上）

再次回到家裏后，我聽從了她的告誡，沒有再繼續練習，只是努力在保持着撲克牌的穩定。我發現，如果想要保持所有牌都不出差錯，那麼我能堅持的時間只有二十分鐘。

但要是只能保持二十分鐘，我該怎麼去用這副牌和別人打牌呢？

有點苦惱。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我剛準備去廚房弄吃的，卻意外在餐桌上發現了一張被壓着的字條。

今天很晚才回來，不用給我弄吃的。

路德恩

莫名其妙的，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做飯的動力。

總感覺，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隨便整一點就算了。

算了，不吃了。

突然挺想去馮希多特商盟轉轉。

說不定，「最強的工匠」會告訴我怎麼去完成老師吩咐的任務。

就像上次那樣，我還沒走進馮希多特的大門，就已經在門口看到等着我的人了。

應該是叫...伊亞魯特...對吧？

「尊貴的客人，您好，」他一如既往的恭敬，「歡迎您的到來」

「你好，伊亞魯特先生，」我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回應，「我想找...」

「請跟我來」

？？？？我都還沒說我要找誰呢？

也是，要是找人，在這裏我目前也只能找一個人。

「主人，伊文斯先生想拜訪您」

「讓他進來」

他半鞠躬為我推開了房門。走進去，還是熟悉的一切，只是那張伽文希木桌上多了個我看不清臉面的小小的半身像。背對着我的親王大人今天穿了件彷彿綉上了浩瀚星空的長袍，看起來尊貴極了。

「親...」

「我說了，在這裏你得叫我亨利叔叔」，他的笑容里好像夾雜着一點慍怒，「坐吧」

我順從地坐在了木桌的對面。

第二次見他，我感覺我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隱約覺得，他確實就像是一個和藹的叔叔。

「孩子，怎麼又來找我了？」

「亨利叔叔，」我努力糾正了想叫他親王大人的想法，「我...我喚醒了自己的元素，也找到了自己的戰鬥風格」

不知道為什麼，本該向他詢問如何完成那個任務的我下意識說起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就像剛經歷了第一次考試的小孩子得到成績后迫不及待地向親人炫耀那樣。

挺奇怪的，但我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我的潛意識並不排斥他。

「哦？」他笑了笑，「是什麼？」

「是...」我有點不安地揉捏着衣角，「是光明之火，刺客風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為何，他笑得很開心，「光明之火的工匠，是個刺客，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臉頰一下子就變得緋紅，就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那樣。

他的反應遠比我想的要來的激烈。

「...讓我緩一下，」他捂著嘴，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很高興你會告訴我這些，但是，」他皺了皺眉，「以後千萬不要再隨便告訴別人你的屬性，尤其是你的戰鬥風格，孩子」

「為什麼啊亨利叔叔？」

「你現在還小，也還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他嚴肅地看着我，突然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坐在我現在的這個位置上，一舉一動都有無數的人窺伺，上午決定出訪某國的一個小城，

下午整個城市就能多上一兩萬身份不明的人？」

「啊？」

我有點懵，沒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的話，光明之火的工匠，你們老師說卡洛里特現在除了你有幾位？」

「...一位都沒有...」

「那麼，這個人同時還是一個刺客呢？」

「......」

我沉默了。

「要懂得隱藏自己相關的消息，孩子，」他順了順頭髮，「你身上的迷霧與未知越多，未來你面對潛在的敵人的勝算也就越大」

「...我明白了，謝謝您，亨利叔叔」

「不過，你既然告訴了我這麼重要的消息，那我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他十指交叉，托著頭，「我準備送你一件禮物。你想要什麼，孩子？」

我差點就說多給我點王權金幣就好了。

沒辦法，窮日子過久了，自然就喜歡錢。

但我總覺得這個禮物我得仔細想想再要。

「亨利叔叔，」我話鋒一轉，「我選擇的武器是用光明之火凝聚的撲克牌，我的老師吩咐我，我每天得保持這副牌的狀態，還得每天用它們打牌贏五個人」

我的想法是用他準備給我的禮物來換取這個問題的答案，這樣就能相對「心安理得」一點，要他太多東西不是什麼好習慣。

「也許我知道我該送你什麼了，」他眸光一閃，右手輕輕撫過左手上的一枚戒指，鄭重地取出了一個小盒子。看起來它並沒有什麼特殊，只是一眼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自己打開看看吧」

我帶着疑惑撥開了盒子上的鎖扣。裏面鋪着一塊質地上佳的紅色天鵝絨綢緞，上面靜靜躺着一枚小小的骰子。

看來這就是他所說的禮物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仔細端詳。同樣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骰子的六個面上是截然不同的顏色與圖案。正常骰子的一點在它上面是一片蔚藍的海洋，正中間漂泊著一條小小的帆船；二點在它上面是一片綠色的森林，湖泊邊上有兩隻鹿在喝水；三點在它上面是一片淡金色的麥田，三位農夫正彎著腰在田裏耕種；四點在它上面是一片紅色的花海，正中間卻只剩下四根沒有花朵的綠色枝幹；五點在它上面是一片白色的雲空，五顆顏色各異的隕星斜斜的從上方滑落；六點在它上面是一面黑色的鏡子，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銀輝劃破成六塊碎片。

六個畫面組合起來，就像一幅沒有關聯的怪誕的畫卷。

「它叫門徒，是我五年前得到的，」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憶着什麼，「它是一枚很奇特的骰子。不具備靈性，不能締結契約，同時也不會被摧毀，即使是我也無法為它確定等級位階。它的作用也很有意思，第一個作用我稱作『賭場的好運』，賭博之前你可以轉動它，轉動到前三點，點數越小越有幾率贏，反過來越大越有幾率輸；第二個作用，我稱作『窺探敵人的眼睛』，當你遇到敵人的時候，也可以轉動它，點數越高代表敵人越強，你越難勝過他，反過來就越容易。但有兩點，一定要記清楚，」他睜開了眼睛，嚴肅地盯着這枚骰子，「第一，不論什麼情況，不論是不是你自己轉動的，只要發現它立着一直在旋轉，收起它，馬上逃離這個地方，越快越遠越好；第二，可以接納它的『告誡』，但不要讓它主宰你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