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門徒 中

第6章 門徒 中

「然後是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他愈發嚴肅,「知道我是怎麼得到它的嗎?」

「猜不到」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在追蹤一名間諜,」他揉了揉眉心,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他等階並不高,但涉及我國的一項絕密情報,所以是由我來親自擊斃他。他擁有很強的反偵察本事,也懂得用一些沾染了自己氣息,比方說衣服,頭帶之類的東西來誘導我走向錯誤的方向,不過我已經『封閉』了那片山林,他是一定逃不掉的。我本以為追上他還得花上一些時間,沒想到才第三天,我就找到了他,已經沒有生機的他」

「他表情相當猙獰,也相當不甘,整個人都顯得相當蒼白,可能是天氣的原因,也可能是他的血液不知為何『消失』了。我優先檢查處理了他竊出的情報,緊接着我便在他胸口的衣襟里發現了它。它靜靜地呆在那裏,呆在一塊由間諜的鮮血凝聚成的粘稠物上,素凈的它與污濁的血相比下顯得格格不入。我沒有直接拿起它,而是找了個盒子把它扔了進去,接着我發現那團東西上已經發黑的斑紋組成了一句又一句話。大致意思,就是我剛剛說到的那些,不過結尾,有一行空白的缺陷,像是被摳掉了一樣,它們同樣扭曲著組成了一句話,」

「不要背棄門徒」

不要背棄門徒?

我怎麼感覺這不像是卡洛里特的人做得出的東西呢?

「這不是我們魔導三國的東西吧,亨利叔叔?」

「不錯,」他欣慰地點了點頭,「這應該是帕瓦蘭多人的作品」

「那您為什麼會把這樣的東西給我呢?」

雖然它背後藏着的東西讓我感到毛骨悚然,但不可否認,它的這些能力確實都蠻實用的。

應該...挺貴重的吧?

「很簡單,」他笑着閉上了眼睛,「首先,對我來說,這不過是個小玩具,然後...」

他突然放低了聲音,低到我全然聽不清他的絮語。我正想問,他抬起頭來,帶着複雜的眼神盯着我。有像極了親情的溫柔,似乎又有很迫切,但又在極力壓制的渴望,甚至隱約還有一點愧欠?

很奇怪,我感覺這種目光就像在看自己兄妹的孩子一樣。

他就只是這樣看着我,一言不發。濃厚的天光透過並未關好的窗子灑落進屋裏,沾了他半身。他的后衣襟一半沐浴在升騰的光明裏,光路里的塵埃躍動着向它到來的地方飛升;一半隱沒在靜謐的書架陰影里,像是在靜靜聆聽另一半自己的聲音。

所幸沒多久,他就結束了這對我來說無聲地折磨。

「回去以後,好好熟悉一下你的『門徒』,孩子」

「那,」我站起來,向著他鞠了一躬,「謝謝您,亨利叔叔。我回去了」

「嗯」

其實洛蒂老師的要求對我來說最大的一個困擾,並沒有解決。

作為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好學生,我還沒進過諸如酒館之類的地方。

總感覺,這一些地方都怪怪的。

......但沒辦法。

我強裝鎮定地拋接着「門徒」,推開了位於蘭瑟斯大街的紅倫酒館的大門。

總得有第一次的。

午後的酒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不堪。除了靠近吧枱的地方略顯昏暗,其他的地方和別的街邊小店並無二樣。酒館里此刻沒有多少人,甚至沒有人在抽煙,看起來就只是個和朋友喝酒聊天的地方。

比我想像中乾淨多了。

我想了想以前讀到過的小說里寫的情節,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吧枱。酒保應該是個三四十歲的地中海大叔,挽着衣袖,打着呵欠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他似乎聽見了我靠過來的聲音,瞥了我一眼,

「喂,我這裏可不給小孩子賣酒哦」

「大叔,我不是小孩子」

「唔,」他放下了杯子,挺直了腰,「和我的肚子差不多高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哦,小朋友?」

「......」我有些氣餒。

因為確實找不到什麼反駁他的話,他好高!

「但,不管怎麼說,」他左手撐著腮幫子,輕輕靠在了吧枱上,「為什麼會想走進我的酒館呢,小朋友?雖然也確實會有一些孩子為了在朋友耍帥然後衝進來,但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這種原因吧?」

「......」我低着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說實話,「我的老師吩咐我去找人打牌...」

「打牌...啊?打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哪個老師佈置的作業哦」他一下子笑得面目猙獰,就像是聽見了未曾聽過的笑話一樣,「這真的不是你臨時想出來的借口嗎小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臉估計已經開始發紅髮燙了,「這確實是我的老師吩咐的,我來自倫德羅修斯學院」

「噢喲,還是倫院的學生啊小朋友,」他嗔笑着轉過身去,卻很奇怪地並沒有要我證實身份,「行吧,按我的酒館的規矩,你買一杯『光陰的囈語』就允許你去找客人玩牌了」

「這是酒嗎?」

「你這是在侮辱我的紅倫嗎,小子?」他的聲音突然變大,帶着一股讓我震顫的怒意。

我甚至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

不過幸好,他的怒意轉瞬即逝。

「算了,算你運氣好,小子,」他撇過頭,像是在翻找什麼,「今天我心情好,再加上看你的樣子應該沒去過酒館,我免費送給你一個告誡」

「永遠,不要在酒館去問酒館的主任『這是酒嗎』。這是最大的侮辱」

他遞給我了一塊小牌子,上面潦草地寫着各種東西的價格。光陰的囈語藏在一個角落裏,也不貴,只要四枚王權銅幣。

「行,我買一杯」

我剛準備掏錢,卻發現老闆正以一種怪異地眼光盯着我。

「怎麼了?」

「你不是倫院的學生嗎?」

「對啊?」

「那你掏錢幹嘛?」

「啊?」

「算了,把你的徽章給我看看」

我疑惑地喚出紋章,遞給了他。他卻看都沒看上一眼,反手就拋給了我,「小子,魔導師在利奧西婭花錢是不需要拿出錢幣的」

「那怎麼...?」

「你覺得我是你的老師嗎?」

「...我明白了」

「拿着,去樓上吧」

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做好的酒,一個看不出材質的木杯便被遞到了手上。出乎意料的,這杯酒很清亮,裏面摻雜着一粒一粒發光的小東西,就像夜晚隨處可見的星光那樣。

我確實是不知道這樣的一杯酒為什麼不叫什麼夜空啊星夜啊,要叫光陰的囈語?但看老闆的樣子,像是不會再搭理我了,我便端着它走向了二樓。

紅倫的二樓比一樓要熱鬧。酒客三三兩兩的坐着,不時閑聊幾句,但他們的口音實在是太奇怪了,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在靠近二樓陽台的位置,我找到了一個獨自抽煙的酒客。鼓起勇氣,我剛準備去和他搭話,卻發現了一件幾乎致命的事情。

用光明之火凝聚的撲克打牌,那我不就暴露了嗎?

我以後一旦以刺客的身份使用一次這樣的武器,不就等於向其他人宣告這個刺客和在紅倫酒館打牌的學生是同一個人嗎?

我的冷汗瞬間就流下來了。

我該怎麼辦?

有了。

我發現了一個漏洞。

老師要求我維持着撲克牌,但她並沒有要求我用這副牌去和別人玩。

至於不傷人這一點,我準備嘗試讓光明之火附着在衣服上,如果我的衣服沒有被燒掉,再換成附着在書上、門口的花上,最後再到人身上。

把這個「作業」,分開做。

而正好,我的衣服里剛好有一包作為我武器靈感來源的撲克牌。

從家鄉帶來的。

「你好,」我湊了過去,「有興趣和我打會牌嗎?」

「...賭博可不是好習慣啊,小傢伙」

看起來,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臉上有不少皺紋,穿了一身深色的大衣,左手夾了根煙,吞雲吐霧卻又顯得十分和藹。見到我和他搭話,他掐滅了沒抽完的煙,扔到了陽台附近的垃圾桶里。

我本以為他會拒絕我,沒想到他掰了掰手指,笑着示意我坐下。

「那麼,我們玩什麼,又賭什麼呢,小朋友?」

「我們抽牌比大小吧老爺爺,」我拿出了那一副略顯老舊的牌,「賭什麼我還真沒想好...」

「酒館的規矩,」他突然打斷我,「你贏了,我請你喝一杯雅斯特的旋律,你輸了,請我喝一杯囈語就好了」

「光陰的囈語嗎?行」

我下意識地拋了拋骰子,朝上的是兩隻鹿,2點,好兆頭。

「我們開始吧?」

「來」

洗牌,切牌,我就像手法專業的魔術師那樣輕快地準備好了一切。我示意他也洗一次,他卻擺了擺手,隨便抽起最上面的那一張。

開始了。

他瞟了一眼手中的撲克,掃興地扔了出來。是張梅花4,正常來說的話我有不小的幾率能贏他。我學着他的樣子抽起了最上面的那一張,運氣不錯,是張黑桃7。

「看來第一把是我贏了哦,」我笑着放下了這張牌,對着他揚了揚下巴,「那...」

「別高興得太早哦小傢伙,」他搖著頭打斷了我,「這才剛開始」

也是,慢慢玩玩看看我到底能贏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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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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