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靜
「長公主青天之名傳遍天下，我相信長公主您不會見死不救。」
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我可不會普度眾生，如果人人都要我救，那我恐怕要累死了。」
她說：「若是能救回我的家人，今後我就是長公主的人。長公主在內宮中必然需要自己的勢力。」
能走到她面前，說明這個小宮女還是有幾分聰明的，又是一個為家人肯犧牲自己終身的孝女，嗯，確實很值得考慮。
她畢竟不是以往那個只需要經營郡主府的小郡主了。掌政公主牽扯多方勢力，必定是要有自己的陣營的。畢竟不結黨不代表不能自保。
可是她並不需要眼前這個小宮女，也不需要一位寵妃來幫助自己。
可是她依然說：「很好，本宮可以給你兩條路。」
「你可以跟著本宮，將來做本宮座下的主事女官，可議論朝政，那麼你自然可以為你的家人洗刷冤屈，接回他們。」
「又或者，本宮可以讓你爬上龍床，還可以讓你成為寵妃，陛下並不會為了一個後宮嬪妃去翻起舊案，查清真相，但這樣你可以依仗自己的身份保住家人的平安。」
她並沒有太久猶豫。
「請長公主為我籌謀，我想成為陛下的嬪妃。」
「為何？」
「我或許不能親自為家人洗刷冤屈，但成為皇妃，就一定可以救我的家人。而且，我的家人或許已經等不了了。」
「你很聰慧，本宮相信你可以。而且，本宮會幫你。」
「長公主，若是當年沒有先帝視您為親女的機緣，您今日能如此順利地坐上掌政公主之位嗎？」
當然是不能。
她不希望這件事有風險，畢竟事關她的家人。
她只能尊重她的選擇。
語嫣問：「公主這麼做，陛下會不會很生氣？」
她白了一眼：「他為什麼會為這種事生氣？」
他的姬妾那麼多，多一個為什麼要生氣。
而且，他生氣就生氣，又不會為這個跟我翻臉。
而且他生不生氣，我不在意。
——
皇帝應該是生氣了，因為——
紓嬪來了。
她終於還是耐不住性子。
新貴得寵，本以為一切順利，皇帝卻突然似乎對她不感興趣了，數日完全不再理會她。
在陸璟瑄的指點下，紫如從妝容打扮到神態舉止無一不與自己七八分相似，又刻意保持了幾分嬌柔可人。
既圓了長孫叡得不到陸璟瑄的願望，她還沒有陸璟瑄那般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更加讓他滿意。
計劃很順利，在陸璟瑄刻意安排的多次不經意偶遇之後，景帝也確實很容易喜歡上了這個不曾相識的小宮女。
但這個計劃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景帝如果知道陸璟瑄不願意接受自己，卻費盡心思培養一個跟自己相像的女人接近自己。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會非常地憤怒，何況他還是帝王，怎麼能忍受欺騙和戲耍。
但人呢是他自己要的，毓珹長公主是朝中重臣，他也不能因為一個後宮嬪妃的事情對她興師問罪，所以唯一倒霉就只能是剛剛得寵又失寵的紓嬪了。
「我與你之間的關係必定是有人告訴了陛下，你可知道是誰？」
「我從前是茗閣的宮女，與各宮都不相干，來長樂殿也是趁著送茶葉之時，照理即便被人看出端倪，也只有茗閣之人。」
「宮中可有關於你與長樂宮的流言？你可有留意？」
「宮中未曾有流言，即便有，皇後娘娘也不會任由。」
「那你覺得陛下會有興趣聽一個茗閣來送茶的小宮女講他寵妃的小秘密嗎？」
「當然不會。」
陸璟瑄笑著搖頭：「茗閣的宮女可不只是送茶而已，你可知道陛下身邊的所有宮女都出自茗閣，都是孔佳碧安排的。」
「孔佳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力，陛下身邊的宮女竟然都不是陛下或皇後娘娘安排的。」
「孔佳碧在後宮的權力遠比你想象得要深遠。」
紓嬪言：「她不就是一個在後宮待了多年的管事宮女，即便有些權力，如今我身為嬪妃，還算得寵，她為何要對付我？」
「你是想說，以她的年紀和姿容，這輩子是沒法出頭了，即便她從前苛待你，如今你沒有向她發難就不錯了，她居然還敢反過來使手段刁難你。」
紓嬪嘆。
「她看你不順眼又不是一日兩日，她出身卑微，當年受過的苦不會比你少，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子，你如今做了嬪妃又如何，你在朝中後宮皆無依託，你指望她又能看得上你了？」
紓嬪道：「長公主說的確實如此，即便我現在不對付她，她也不會這麼覺得，總是要除掉我的。」
陸璟瑄道：「既然有人擋著你不能過，那麼你就要自己除掉障礙。」
紓嬪道：「聽聞孔佳碧對長公主平日也是態度倨傲，還經常剋扣長公主的用度。」
孔佳碧的心思她知道，她喜歡長孫叡。
又或許不是喜歡，深宮寂寞多年，她不願永遠做一顆棋子，孤獨終老。
往往能體察帝王心意的並不是後宮嬪妃。近身女官，尤其是高等暗衛，她早就知道皇帝對陸璟瑄的心意，而她仗著自己在茗閣的地位，為難陸璟瑄一下發發怨氣，皇帝不會因此廢了她。
事實上，長孫叡的確知道，但他沒管。
而且他覺得對於陸璟瑄來說，這種小問題不會造成困擾。
陸璟瑄道：「她與我是有些矛盾，不過就算內府把我的用度扣完，我也不在意。」
紓嬪問：「為何。」
「身為公主，我從內府領月例，皇家賜封的封地食邑，這些都與內府有關」
「但作為掌政公主，掌管三法司事務，戶部要以總理事務親王的規格給我發俸祿，這部分俸祿即使是陛下都也不能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剋扣。」
因此，她雖然是內宮公主，但銀錢用度卻不用受後宮的約束。
紓嬪本也選擇這樣的路，本來也可以靠自己，但她沒有。
紓嬪沉吟道：「孔佳碧這般做派，還能在宮中屹立不倒必定是有不能動她的理由，長公主都不能對付她，更何況我呢？」
「或許不能，但一來沒有必要，她傷不到我，我也不想浪費精力對付她。二來，她對陛下很有用，我確實沒有必要。」
紓嬪不死心：「長公主可否指點，我如何破解現在的困局。」
陸璟瑄道：「如果你為了上位模仿我的樣子這件事，變成了你傾慕陛下，所以特意來我這裡討教如何得到陛下的歡心，你覺得如何？」
紓嬪想了想道：「如果陛下相信我，不覺得我是在欺騙，或許能夠解開困局，但是以後我又如何告訴陛下赦免家人之事呢？」
陸璟瑄道：「所以，你就直接告訴陛下為什麼你要接近他，然後你再告訴陛下你扮成我，得到了他的深情，到頭來你卻不捨得陛下對你的溫柔和深情了，你動心了。」
紓嬪道：「陛下恐怕不會信。」
他當然不會信。
這麼蠢的話怎麼能登上皇位。
「他寵愛你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可是他還是喜歡你，直到真相被戳穿，他才要給自己一個交代，而現在他也只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而已。」
紓嬪半信半疑。
陸璟瑄道：「孔佳碧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本宮能幫你的就到這了，以後不要再來，不然陛下恐怕不會再一次回心轉意。」
紓嬪復寵亦如陸璟瑄預料的那般，不由得驚嘆毓珹長公主是如此了解陛下，甚至都不能用心意相通來體會了，可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相近呢。
皇帝專寵紓嬪，不再來長樂宮，有事就派女官來傳達。陸璟瑄終於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