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疏離

陸璟瑄失去了摯愛，失去了長姐，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親姐姐語嫣。

縱然她如今已經做到了一個女子能夠得到最高的位置。

再也沒有什麼能夠牽動她的心了。

長孫叡試圖靠近她，但他能感覺到曾經那個她，再也回不來了，現在的她，他可能再也靠近不了了。

陸璟瑄知道長孫叡沒有做錯，即便語嫣沒有背叛大周，她也是必須殺的，是他作為帝王該做的事。

但事實是，他殺了她的親人。

她知道他沒錯，但她不會原諒他。

但她不會因為恨，而耽誤她該做的事，該完成的理想。

相安無事也挺好的。

——

但長孫叡心情很不好，韓羽能感覺出來，所以他擅自來見陸璟瑄。

「公主可知陛下心中對你有多深的情義」

「陛下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你。」

她內心毫無波瀾。

——

和親。

雯雪說得相當激動。

陸璟瑄就淡淡地哦了一聲。

雯雪更激動了：「公主，陛下要送你去北越和親——」

陸璟瑄扶額。

「你出去吧。」

一般來說，雖然她很難明白陸璟瑄淡然的原因，但是她一般都會耐心地跟她解釋。

不過——好像是因為，陛下來了。

所以她只能閉上嘴，默默地退出去。

陸璟瑄頭都沒有抬，繼續寫她的結案詞。長孫叡好像早就習慣了她這樣。自顧自地坐下，直接發問：「毓珹公主好像並不在意北越使者提出求娶長公主的事。」

「我身為大周的掌政公主，享百姓供奉，犧牲自己保住兩國的和平，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長孫叡笑：「朕記得當年你答應為朕效力，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想做主自己的婚事，要嫁給心之所屬之人。」

她只提這個要求，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靠自己完成，唯有婚姻大事，她身為半個宗室女，受制於人，怕終身不能自主。

那就不能與雲齊——

可是雲齊已經不在了。

陸璟瑄終於抬頭，眼眸冷得如霜一般：「阿齊去了，世間的男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即便他是九五之尊，在她眼裡也是一樣的。

長孫叡一點也不氣惱——至少面上是這樣的。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

「可是遠嫁北越，便是終生難以回朝，你的家人呢？」

陸璟瑄突然嘆氣。

算了，配合他一下算了。

「所以，如果我想留在大周，有什麼辦法呢？」

長孫叡得逞地笑：「當然有辦法——比如做朕的嬪妃，朕的女人，北越自然不會這麼不懂禮數。」

陸璟瑄真是忍不下去了。

「為什麼要做陛下的嬪妃，嫁去北越我就是皇后，做皇后不比嬪妃風光更甚？」

長孫叡點點頭：「那好，那朕明日就讓北越使者來正式提親，嗯，宴會，公主一定要參加。」

看來他很閑，但是她並不閑。還有十幾份案卷沒看。

「陛下如果是想讓我跟北越談接回前年邊境被俘士兵百姓，還是明日我直接去驛館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我沒空。」

沒空去參加皇家那種讓人食不下咽的國宴，也沒興趣盛裝打扮去與內宮婦人論長短。

「你怎麼——」

「北越知道是我除掉了他們權傾一時的謝頤，怎麼會想娶我這麼個禍害的眼線回北越，陛下最近越來越愛說笑了。」

行，就這樣吧。

陸璟瑄覺得他就是太閑了。

所以那日那個叫紫如的小宮女來自己這裡求個前途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又是一個被孔佳碧壓迫的宮女。

孔佳碧可不是一般的管事姑姑，連她這個掌政公主她都不放在眼裡。

「人做事呢，大多都有理由，孔佳碧能做茗閣的管事，至少說明她不是瘋子。既然不是瘋子，她這麼做就必然有理由。」

紫如想想說：「孔姑姑當年雖然才幹出眾，卻因此被強留宮中孤獨終老，她不甘心，所以她才那麼喜歡刁難我們這些新來的小宮女。」

「你既然知道，那麼就知道她的心結，沒有人能解。」

很多人經歷過苦難會懂得慈悲，但也有很多人並不懂得，而是以把痛苦加在他人身上來獲得快感。

宮裡這種牢籠般的地方，這種人多得是，她也無可奈何，畢竟她又不是佛祖，度化不了每個人。

而且她真的很忙。

她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有她在，我便永無出頭之日，若是等到她被送去養老，我的家人也等不及了。」

看來她有故事。

她並不會被送去養老，茗閣之人終身都會處於皇帝的控制之中。

「我的家族被賀氏連累，發配邊疆，當時我年幼被充入宮中，邊地苦寒，父母年老，我想救他們。」

陸璟瑄笑了。

「那你憑什麼覺得本宮，會幫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