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行人

陳林去鎮上逛了一圈，吃了點東西，晚點了回到棚子裏，把幾本破書收起來放回柜子裏。完了又沒事幹，無聊之下拿起一本破書，看了起來。好多年前這幾本破書就已經被陳林看得倒背如流了，老瞎子也不給買別的書，無聊就看這些。

陳林一頁一頁地翻著，也沒細看。都讀了那麼多遍了，在細看也沒意思。突然之間，陳林半眯著的眼睛。睜大了不少，剛才他似乎發現這本書上面有幾個字不一樣了。身體也坐了起來，再仔細一看，卻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這一激靈又讓陳林不困了，無奈地看着這幾本書。

這幾本破書老瞎子一直有教他，但是陳林卻沒有任何的感覺。就是些玄學之類的東西，估計老瞎子是想讓陳林學會這些之後以後也靠這些坑蒙拐騙的伎倆混個生活。

陳林又看了一會，心煩起來，把書一丟，就往草堆上一歪。睜着眼睛看向低矮的棚頂。他的心也開心不安分起來了，陳林感覺自己不能這樣混日子下去了，幫老瞎子騙人，終歸不是個好辦法，自己總不能一直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他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心煩之下又翻起身，拍了下身上的草葉，往鎮上走去。

小鎮上下午基本沒什麼人，路上三三兩兩的幾個行人慢悠悠地走着。路旁的商鋪也沒什麼人，店主們有些在打牌消遣，有些趴那打瞌睡。陳林看着旁邊一個剃頭的攤子還有着一個老頭在給客人刮臉，也是發現自己也該剃個頭了。上次剃頭應該是幾個月前了。

剃完之後，陳林摸著自己的大光頭，感覺一絲絲涼意飄過，精神也是好了起來。看到旁邊路上一個掃垃圾的大爺推著一個半邊木輪半邊自行車輪胎拼起來的車子。順手上去幫了一把，推上坡之後也沒管老頭的感謝，歪著身子甩著膀子走開了。

但是冷清的街道讓無所事事的陳林剛有的一點好精神瞬間沒了，又開始了煩躁。青春的多餘精力讓陳林開始注意到了腳邊的石頭，開始一個一個地踢開它們。這一踢，讓陳林發現自己踢東西挺準的。一個石子被他踢到各個自己想踢去的地方。踢得不過癮之後又開始拿手扔，也是一扔一個準。這讓他感覺很開心。

回到那個窩棚，他又開始翻那幾本破書。不知不覺地，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陳林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老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坐那裏吧唧吧唧抽煙。

「老東西你啥時候回來的？真不要命是吧，一大把年紀了還瞎。真不怕走哪裏摔死了。」陳林罵罵咧咧的對着老瞎子說到，但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

「臭小子，你管老子去哪裏，我去找仙姑了不行嗎？讓你在這看着行李，睡得和死豬一樣，我回來抽了好幾袋煙了，也沒見你動過一下。行李丟了讓你睡大街去。」

「就這一堆破爛有人要？要飯的估計都看不上吧？真搞不明白帶這些破玩意幹啥。」陳林對於老瞎子這種行為非常不解，箱子裏並沒有啥值錢的東西，都是一堆奇形怪狀的玩意，甚至碎瓦片之類的都有。

「破爛？老子跟你講，這堆東西不知道多少人搶破頭的想要。你還看不上，真的扔了後面你想後悔都來不及！」

對於老瞎子的話，陳林不置可否。反正他是不信這堆破玩意能值幾個錢。

老瞎子也不在意陳林什麼想法，又從懷裏掏出來兩塊破木頭，像是被燒過一樣。一塊烏漆麻黑。另一塊則是像是快長蘑菇了一樣，這顯然又是從某個地方摸回來的。

這天正好是逢場，老瞎子一大早天沒亮就叫陳林在路邊支上了攤子。在陳林看來又是騙吃騙喝的一天，事實上也是如此，一會的工夫，老瞎子已經忽悠了好多人了，由於都比較好忽悠。也不是什麼大主顧。就用不到陳林幫忙。他就搬了個凳子在那裏曬太陽。到了半晌午，太陽快到頭頂的時候，這時候老瞎子突然叫陳林過去收拾攤子。那感覺還有點慌慌張張的樣子。

陳林不明所以，但也沒想太多，只是幫忙收攤。不過攤還沒收好，就來了兩個人，正是前幾天那個小夥子。不過此時他跟在一個外表蒼老的中年人後面。這個人氣色看起來很差，恍如大病一場的樣子。但是骨子裏那種氣質確實一點不差。加上得體的衣着，陳林感覺這是他見過最有氣質的人。

「老陳頭，想往哪裏跑！我跑了這麼遠來找你，結果你直接跑路了。害得我拖着這麼一副病體到處折騰。我就那麼不招待見嗎？」這中年男人對着老瞎子開口。看來是認識他。

「誰是老陳頭？沒聽過！」老瞎子依舊在收拾東西。同時催促快點收攤跑路。

「少給我裝瘋賣傻，你我同一個師傅學的藝，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中年人說了這幾句話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年輕人眼疾手快，趕緊把老瞎子的凳子給端了過來，讓中年人坐下，又麻溜地掏出一個水壺。給中年人遞過去。

喝了幾口水的中年人慢慢地緩了過來。看着快收拾好的老瞎子，一陣無奈地搖頭。

「師兄，你就這麼怕麻煩嗎？你知道我為何而來。為什麼躲着我呢？你或許覺得我還沒那麼快死。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我最近已經有感過不了多久了。」

「你認錯人了，對不住啊，我不該騙這位小兄弟的錢。我這就退給你們。你們看我眼瞎還要養一個小夥子不容易，發發善心放過我們吧！」老瞎子一副後悔不迭求放過的樣子。

「夠了，陳老頭，別裝瘋賣傻了。」中年人厲聲吼道，卻是又咳了起來。那感覺就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喉嚨間發出了類似蜥蜴般的嘶嘶聲響。緩了一陣之後，中年人又開口了「我跟你講，我馬上要去見老東西了。你趕緊地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去老東西那裏告你狀。」

提到老東西這三個字的時候，中年人重重的頓了一下。也就是這個時候。準備跑路的老瞎子停了下來。也是抽空力氣一般，走到中年人旁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臭小子，又拿老東西威脅我。唉，話說也分開這麼多年了。但是我老感覺你就是去了也見不到老東西。所以我覺得你還是老老實實活着比較好。」

「我也想多活幾年，奈何我乾的事情太多了。熬到現在也實屬不易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老東西當年說不見就不見了。留下我們兩個完成剩下的搜集。你又這麼一副懶散樣子，靠你的話，再過一百年也不見得找得齊全，那時候我們估計都是變成灰了。」中年人一副要吃了老瞎子一樣的模樣。

「唉！看來是拒絕不了你了。前幾天他來了我就知道準是你搞的鬼。好吧，這小子你留這吧。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每次見你就沒好事。一件比一件麻煩。」

這下輪到那個青年人發矇了，什麼留下這小子，自己大伯這是要幹嘛？把自己留在老瞎子這裏，還得求爹爹告奶奶地才能留下？一臉懵的不止青年人，還有陳林。什麼情況這是？老瞎子難道還是什麼世外高人？不是一個老騙子？

中年人聽到這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轉身對着青年說：「你就留在這裏吧，這老小子叫陳雲。是你師伯，以後跟着他，讓你幹嘛你聽從就是了。」

看到事情搞定了，中年人起身，對着老瞎子彎腰拜了下去。「此去今生不知還有無見面之日，師弟在此恭祝師兄早日跳脫這苦海牢籠。」

轉身又對青年人說「你過來扶我去車上吧。順帶把我給師兄準備的禮物帶過來。」

陳林一臉懵地看着老瞎子，有點不可思議。這還真是高人？自己跟着高人當了這麼多年騙子？陳林感覺怎麼想怎麼奇怪。輕聲地問老瞎子「我說老東西，你不會真是什麼世外高人吧？這麼多年除了看你瞎了走路不摔跤之外，也沒看出你哪裏不一樣啊。」

「什麼世外高人，一天到晚想什麼呢。滾一邊去，挑上行李準備走。」老瞎子顯然心情不好，也沒給陳林好臉色。罵罵咧咧地坐在路邊，吧嗒著煙捲。

不多時之後，那個青年回來了，隨着他一起回來的，是肩膀上的一擔挑子。和陳林挑的箱子差不多的箱子。青年穿着西裝皮鞋，加上不會挑擔子，晃晃悠悠地擔着挑子，那副樣子說不出的奇怪。

老瞎子這時候踢了一腳正在旁邊蹲著的陳林。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老瞎子的體力似乎特別的好，一直在前面走，陳林挑着擔子跟在後面累得直喘氣，最慘的是那個青年，本來就不會挑擔子，腰直直的撐著擔子，時不時地閃一下。加上穿的皮鞋，小路上就更不好走，感覺跑的都快上氣不接下氣了。但是又要跟着老瞎子，只能咬牙往前走。只希望老瞎子能快點停下來。

不過今天的老瞎子比較鬱悶，心情不好就跑遠了點。一直到天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

陳林丟下挑子。累得直接往地上一躺。青年也是搖搖晃晃地停下了腳，到沒有像陳林一般直接躺地上，而是坐在了箱子上，雙手撐著腿喘粗氣。老瞎子倒是氣定神閑，他沒挑擔子。不慌不忙找了塊石頭坐上去。

「臭小子，還不去做飯，不知道我餓了嗎？」老瞎子端端的一副大老爺做派。氣得陳林破口大罵，老瞎子卻依然老神在在坐在那裏。陳林悶悶的去找柴生火。煮了一鍋土豆。挖了一碗，多撒了一倍的鹽在老瞎子碗裏，往哪裏一扔。招呼了一下青年，自己坐一邊吃去了。

那青年也是很少這麼遭罪，這時候也餓得慌。也不管土豆好不好吃，呼啦幾下把一碗土豆給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