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挨揍

元遲白了他一眼，他有些尷尬，覺得自己仿若跳樑小丑。

好吧！他說大話了，他既不是神話也不是傳說，他是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厲不厲害且不說，但那些很多年前就發生過的事他又怎會知道呢！他又不是天天看書寫字，去了解那些人情世故。

他搖搖頭，真誠的表達了自己是個無知者的角色。

人生終是無知者無畏，他，或者他們都是一樣。

元遲笑着對他踢出一腳，把腳底的灰抹在了他的衣服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她卻不慌不忙的抬頭看向了門外。

外面陰雨綿綿，有雲，有風，還有青色的鳥鳴叫着排成隊站在樹丫上看向北方。

「之前是誰說我在先生授課時不認真聽的？你不也是一樣。」

好吧！這句話看似毫不指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出指桑罵槐的戲碼，絕對是個學到精髓的人才能說得出來的。

「師妹很認真，很厲害行了吧！」蘇黎翻了個白眼。

可這句話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這句話中，彷彿夾雜着他怕這個師妹的含義，或者說至少看上去很怕。

好吧！不得不承認，老帶叔他們說得對，自己確實是個怕師妹的，下次再見就讓他們盡情的笑吧！誰叫他真是呢！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不這樣又能怎樣呢，家裏總還有一個先生在。

他要是不這樣，鬼知道先生的大掌會不會突然爆發。拍在他的腦門上，七竅流血而死。

「這還差不多。」說着，她又往後翻了一頁。

可下一秒，她大驚失色。

「龍旗，這這這……。」

彷彿吃了蒼蠅般，臉色變得潮紅。

蘇黎瞥她一眼，實在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個表情，又該是什麼東西能讓她出現這個表情呢？

「師妹，有那麼誇張嗎！不就一把劍而已。」

「說得簡單，這劍你見過嗎？不信你過來看。書中所說，能和鳳璃雙劍合璧的只有此劍，揮出的力量驚人，能達到斷山河大海的程度。」元遲指著書上，卻又眯着眼看向蘇黎。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就算好又怎樣，劍又不是你的。再說那墨劍仙都能一劍破蒼穹，一劍亂乾坤，這龍旗一劍斷山河大海有什麼可驚訝的。」蘇黎伸手戳在她額頭上，帶着幾分說不出來的寵溺。「大驚小怪，師父教你的你都忘了？要記得，女孩子要矜持。」

他坐下，翹起腿靠在了椅子上，雙手攤開，有些說不出的悠閑，又像是個累壞了的人，想要休息一番。

元遲撲哧一聲，別過臉去，笑了。「誰說先生教我的我都忘了？我看是師哥你忘了吧！師父也是你叫的。」

蘇黎聽得這話，瞬間背脊發涼，臉色大變的失了態，扭頭往外看去，拍著胸口心說好險。幸好沒有先生的身影，不然他又該被罵了。

先生不喜歡「師父」這兩個字。不說眾所周知，但他倆是知道的。

這些年他就是這麼阻止他們倆叫他師父的。只是讓他們叫他先生，他也一直以先生自居。

至於原因，他們倆都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先生心中肯定有事，瞞着不讓他們知道。

後來聽夏新城那位刀仙說起，他才恍然大悟。「你先生是個有故事的人。哈哈哈哈……真是世間情種多，他也不例外。」

蘇黎扭過頭，瞥了一眼元遲。「所以你該滿意了吧！這可是魄魂，神兵榜上第三，很多人窮盡一生也不一定見到一眼，知足吧！」

元遲緩緩的後退，一步一步，嘴裏也開始念叨起來。

蘇黎腦門突突直跳，突然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我能一劍破蒼山，我能一劍定乾坤，我能一劍斷山河。」她咧開嘴笑着，訴說着蘇黎覺得詭異且從未聽說過的話。

「當年那墨劍仙在天盪山上就是這樣說的，彼時，也不知他是什麼心情。如今回想起來，真是有些嚮往。他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黎不知她說着話為何就突然傷春悲秋起來，有些無措，心想難道真的在話本子上遭遇了天雷地火？

他看着她，試探性的開了口。「師妹，這話你跟誰聽來的？怎麼？」

有些意外，且不說這些話是不是那墨劍仙所說，但說這些，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是怎麼知道的？又是誰跟他說起的。

然而元遲並未理會他所提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模樣蘇黎說不出來，只覺得她應該學着那墨劍仙當年說話時的口氣。「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不用劍了，因為我的劍存在於虛空之中。」

她轉身，站在門口看着蘇黎，微微一笑。「師哥，你說我會像那墨劍仙一樣嗎？」

見蘇黎不語，她聳聳肩。「就知道你會這樣，無趣得緊！不過無妨，總有一天我會求得那天下第一之劍的。師哥且看好就行。」

蘇黎苦笑不已，心說師妹你志向可真大，那天下第一之劍可不是家常便飯，豈是你說求就能求的。

可突然，他驚到了，因為元遲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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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后，就開始行動了起來。行為着實讓他一點也不明白。好似上次她做惡夢時，說着要去西楚那天池一樣，天馬行空。

蘇黎瞬間冷汗，那股剛剛消失了的預感又湧上心頭了。

「劍來！」她不看他，卻是大喊。

桌角一旁的魄魂開始搖晃般顫動起來，但仍舊沒動。

「劍來！」她再次大喊。

伸出手，微微彎曲扣動，像是想通過掌心的靈氣隔空抽動那把名為魄魂的長劍一樣。

但，劍依舊沒有出鞘，彷彿生根般，穩如泰山。

「劍來！」她再次大喊。

可這一次，長劍只是抖動了一下。「嗖」的一聲便穩穩的落入了她的掌心上，好似一道流光。

蘇黎有些錯愕，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終是驚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看着元遲，張著嘴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能說些什麼，以他的實力。難道要說你還太弱，師哥三隻手指就能把你打趴下，你不要太得意什麼的？

他能說嗎？顯然，不能！

他只是驚詫，驚詫小姑娘的修為。

隔空取物，這種書中所說玄之又玄的事，他從未見人用過，就算先生也沒有。可她就做到了。

想來，先生要是在這的話，怕也不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能輕鬆做到，你們見識太少了之類的吧！

那麼，她究竟修鍊到何種地步了呢？

心裏不禁劃過一絲疑惑，看向她時，卻只是見她撓撓頭，不知所云，心裏不禁五味雜陳。

「師妹，你都這麼厲害了？」他說着，笑了笑。

元遲微微一笑。「師哥，我去練劍了，別跟着我，也別偷看哦！小心先生看到。」

她確實說了，但卻沒有回答他那個問題。

可她已經往屋外走去了。

原本熱鬧的書房裏突然變得安靜起來，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偶爾還有一絲冷風吹過。不禁讓人打着寒顫。

突然想起先生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你師妹是天生的劍胚，註定是要成為劍仙的，所以她修鍊時，你莫要去打擾她。」

他當初還不以為然，吐槽說。「練劍練劍，不怕成那劍痴。」

如今只是想想就覺得，先生說得很對，師妹也對得起他所說的這些話。

成為劍仙，許是有可能的。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先生說這些話時為何眼睛那麼冷，表情又為何那麼冷漠，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也不枉夏新城那位刀仙吐槽，說他太無趣。有一次還悄悄的對他說。「你們先生這是被女子甩了，想不通，性格大變，你可千萬別惹他，他有暴力傾向。」

然後笑着拂袖而去。

「先生啊！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他靠在椅子上把那本百草錄蓋在了自己臉上。

窗外的某個角落裏，百里忘塵看着這一切，不知怎的，笑了出來，只是這笑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

他嘆了口氣。「元遲這丫頭已經到達上階了嗎？」

疑問！終是沒人回答他。

秋風落葉，窗外似乎響起了鳥叫聲，庭院裏有的不只是秋風，地面還夾雜着斑駁的樹葉。

雨停了，地面的走廊上稀稀疏疏的嵌著某人的腳印，不遠處被雨淋濕過的地方，些許已經乾枯的稻草濕漉漉的。

如若不是滿地的落葉，你實在不明白，這地面怎會這般雜亂不堪。

蘇黎躲在涼亭的立柱之後，透過一個腦袋往前方看去。

前方走廊的涼亭里，元遲手握魄魂盡情的揮舞。好似上次路過怡紅院時偷瞄到那歌姬的舞蹈。

若不是她還小，蘇黎都要在她臉上貼上「小仙女」這三個字的標籤了。

好吧！他承認自己這樣偷看別人練劍有些猥瑣。

但沒辦法，着實好奇得緊。

明明小姑娘比他還要小上兩歲，可她怎麼就能隔空取物了呢？這是他醒過來第一件想起的事。也是他來這偷瞄的原因。

心裏有些嫉妒，大概是只會看傷寒雜病論小大夫的心思。

元遲嘴角漏出一抹詭異的弧度來，弧度中帶着些許危險。蘇黎暗道不好，緩緩往後退去。

這種預感說不上好，甚至在哪見過，着實強烈到後背發涼的地步。

可下一秒，一顆石子從前方飛了過來，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悶哼一聲，仰頭四仰八叉的栽到了地上。

他摸索著站起身來，扭頭嘀嘀咕咕。「師妹，你太狠心了，不知道師哥我什麼都不會嗎？」

「是嗎？」元遲嘿嘿一笑，「唰」的一下把手上的長劍扔了過來，動作倒是瀟灑，卻也絲毫不怕會砍到蘇黎什麼的。

蘇黎看着自己腳下，那把魄魂穩穩的插在那裏，紋絲不動，彷彿剛剛元遲若稍用力些，自己就會被刺中倒地身亡。

而就在他愣神之際，元遲又說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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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出來。「接招。」

下一秒，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向他撲了過來，他扭過頭，纖細的小手擦着他的頭髮飛掠而過。像是一陣冷冽的寒風。

蘇黎遇事就要仰頭躲避，可那隻擦着他頭皮而過的手卻突然停住了。

哦不，不是停住了，而是反向他的面門拍了過來。

「啪！」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蘇黎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師妹，用得着下手這麼重嗎？師哥也是肉體凡胎啊！」

「敢偷看我，再來。」元遲腳一彎，狠狠的踢了過來，再次往他的面門而來。

蘇黎苦笑不已，心說師妹你能說清楚事情嗎？在下可不是在偷看，而是在偷學。

但這話，他確實打斷腿也不敢說的。

蘇黎閃身躲過，開口大怒。「師妹，你瘋了嗎？再打我可要還手了啊！」

「那你倒是還手啊！」元遲說。

「你說的。」蘇黎大怒。

伸腳伴着地面劃出一個圓弧，實實在在的絆腳動作一氣呵成。

元遲跳開，一個快速的前踢腿動作油然而生，從他的大腿至下而上的直接踢到他的胸口。

蘇黎伸手擋住她的腿，把她的腿拉開了去，順勢轉身攻擊而下，元遲阻擋時，他一腳踢出，直逼元遲腹部。

可他的腳突然停滯不前，被元遲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瞬間給擒住了。

她抓住他的腳后，提起瞬間砸在了地上。

蘇黎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臟猶如翻江倒海般涌動。

此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那麼弱，連小姑娘的三四招都過不了。

這原來才是真正的自己，並非像想像中的還能接上十幾招。

他掙扎著起身，心裏那股不服輸的精神上了頭，一個反踢往上。

心裏複雜難言，着實有些懊惱，大概懊惱自己太弱，或者懊惱小姑娘下手沒個輕重。

其實他也擔心自己這樣踢下去，元遲會被踢成醜八怪。

這樣的話，是個傻子也會知道後果是什麼，畢竟先生是個不可理喻且偏心的傢伙。

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丫頭。

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他踢空了。

元遲躲開他的攻擊，不知以什麼方式退到了前方的柱子之上。

以難以想像的姿勢平躺着，倒掛在立柱之上。

蘇黎驚訝。着實難以想像這種超高難度的動作她是如何做到的。

先生不是說她天生劍胚，練劍很厲害嗎？怎麼就突然玩起了這種像是猴子一樣的打法。

不過只是片刻，他就看到了元遲曲起的兩條腿，都是向後彎曲勾住立柱的。

蘇黎極速後退，着實不敢有片刻耽擱。心中像是劃過什麼，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下意識覺得即將危險。

然而，他居然鬼使神差的，默默的為小姑娘點起了贊來，道不清原由。

該死！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不是該開口大罵這種行為不可理喻嗎？

想來，應當是先生說她天賦異稟，被先生的花言巧，哦不，胡言亂語蠱惑了。

不禁吐槽自己。蘇黎啊蘇黎，虧得你還是個師哥，竟連小姑娘的半根手指頭都不如，你還真是沒用。

可他回過神時，元遲卻並沒有停下來等他的意思，而是咧嘴笑着，從柱子上一躍而下，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蘇黎胸口上仿若再次碰到海潮一樣，翻江倒海的洶湧跳動起來，猶如被千斤碎石砸中。

他踉蹌後退，跌跌撞撞的退到了幾十米開外，才勉強的站穩了身形。

心裏劃過一絲驚駭，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后，低聲的脫口而出。「真是好險，師妹這丫頭還真是來真的，不過還好，總是沒有吃到土。」

可話剛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自己似乎言之過早了。

究其所有，小姑娘已經又一腳踢了過來。

他曲腿想要跳開避讓，但肩膀上瞬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樣，往後摔倒了下去。

元遲緩緩落入地面，拍拍手有些得意，優哉游哉的聳動肩膀，卻有幾分說不出的神采飛揚。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元遲又加了一個大力推進的反踢。

他踉蹌的往旁邊撲倒，掉進了有些蔥鬱的草叢堆里。滿身狼狽，像是被人捆綁隨便拋屍荒野。

蘇黎覺得，這個師妹他似乎還不認識，必須重新審識一下。

畢竟他臉上這記鮮艷的腳印，說明了一切。

他的小師妹，可能變了，或者他從未真正的認識過。

元遲那一腳着實不輕，他從草叢裏翻滾著又衝出了走廊，最後直接撞在了院落里的一棵樹上。

站起身來時，正想拍拍自己的衣服然後呵斥一句，你有必要這麼用力之類的話時。

但話還未說出口，「嘩啦」一聲，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降落了下來，把他要說的話淹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