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魄魂劍匣

蘇黎一把把她擁入懷裏，趕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小聲點，先生聽到了。」

好吧！他承認剛剛說過的話好像真的坐實了，偷香竊玉採花賊什麼的，好像就是他。

可能怎麼辦呢，先生可是他一生中最怕的人。

他捏著元遲的小鼻子，像是拉一頭剛鑿穿鼻孔的小毛牛。

「師哥，你調戲我。」元遲笑眯眯的說，意有所指。

蘇黎一愣，實在不知道她這話從何說起。

說起來，他好好的捂嘴怎麼就成了調戲了？

不禁感慨，她到底是看過多少才子佳人的話本才會練就如今這身本事的！

再說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過早的了解這些大人間兒女情長的事真的好嗎？

「師妹，你…你知道什麼是調戲嗎？張口就來，你也不怕閃了舌頭。」蘇黎瞥了她一眼，但內心依舊無法把剛剛那句話和面前的小姑娘聯繫起來。

「知道。」元遲眨了眨眼。

蘇黎哭笑不得，心說先生，你家徒弟正在玩火，很危險嘞！

不禁無語問蒼天。

「師妹，話可不能亂說，先生聽到你會慘的。」

可想想，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一個小姑娘能知道這些着實。着實駭人聽聞。

「我哪有亂說了，書上說男子對女子諸多不軌的行為和肉麻的話都是調戲，不信下次我送你一本。你好好看看。」

蘇黎一噎，瞬間無語了，擺擺手。「我可不要。」

然而心裏彷彿劃過什麼東西，不在了。

他看着元遲，努了努嘴，最終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師妹，你一個小姑娘沒事做嗎？怎麼一天都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先生不會罵你嗎？」

「他不知道。」元遲吐了吐舌頭。

「好吧！就算先生不知道，那他教的東西你全都會了？」

這話出口，他皺了皺眉，許是知道她並沒有，竟然有幾分得意起來，眉飛色舞的笑道。「沒全會吧？」

可最後他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我還要看書，懶得管你，趕緊走！」

話語中已經有趕人之意。

「師哥，你還好意思說我，剛剛誰在偷懶來着，」元遲嘿嘿一笑，低聲細語的湊到他耳邊。「你才是那個什麼都學不會的人吧！」

「我醫術比你好。」蘇黎努努嘴。

這句話脫口而出，衝動時，竟忘了有沒有經過大腦思考。

元遲翻了個白眼，揪住他的耳朵，用力的擰了起來。「我修為比你高，劍術還比你好呢！醫術而已，有什麼可得意的，改天我好好學就能超過你了。」

「說得真是輕鬆，還不是因為先生不教我，不然有你什麼事。」蘇黎不甘示弱。

可這句話一出，他就突然就後悔了。

元遲聳聳肩，得意的笑了起來。「你天賦不好，上次先生說了，成不了氣候。」

這是一句玩笑話，但殺傷力十足。

蘇黎苦笑，擺了擺手。「算了，不和你說這些，無趣。」

伸手摸摸腦袋，只是覺得頭疼。像她這麼小就學會這些彎彎繞繞的人，實在太難對付。

也不怪那人含沙射影的那樣說她。

想到這，他不禁同情以後能和她同床共枕的人來。

然而回過神來時，他卻似被什麼抽幹了力氣一般晃了晃腦袋，不再去想那些亂糟糟的事，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語。

「說吧，這麼急着找我，有別的事？沒有的話，就趕緊走了，打擾我看書。」

「師哥，我發現了個事。」

「事？」

「你看，這把劍上有字，像是刻上去的。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過來找你看看能不能解答。」元遲示意蘇黎走過了看，手卻指向了劍身上的一個地方。

蘇黎走過去，低頭看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凝眉思索。

只見靠近劍柄的地方上刻着一個淺淺的「墨」字。平時不容易看到，但流光閃過後會淺淺的浮現出來。只是一閃而過，隱蔽得很。

蘇黎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而又捏捏她的臉。「這是鑄劍人的標記，代表這把劍鑄造者，這你都不懂！

「師哥，疼死我了，你又欺負我。」元遲一把打在蘇黎放在她臉上的手，氣鼓鼓的瞪着他。

蘇黎攤了攤手，有些得意。「先生教時誰叫你不聽的，現在不知道了吧，等著，師哥找給你看看。」

他說着轉過了身，去向了身後的書房。

他記得自己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先生也曾對他們說起過。

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有沒有看錯。或者做了什麼夢之類的。

但不管怎樣，既是把話都說滿了，就算死也要幫小姑娘找出來。

其他的都不說，大不了各安天命，人死鳥朝天。

最後若真的解答不了，大不了死不承認攤攤手耍無賴就是了。小姑娘也頂多吐槽兩句，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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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之類的，又不一定要殺了他什麼的。

想他百里蘇黎打着哈哈瞞天過海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誰還沒做過些嘴角醜陋的壞事。

很快，他從某個角落的書架里找到了那本書。

把書丟在桌子上，又在旁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了師妹對面。

招招手喊道。「師妹，你過來看。」

「神兵錄。」元遲提着劍走上前，瞥了一眼，卻是不以為然。

蘇黎一愣，心想難道師妹知道這神兵錄？也看過裏面介紹的兵器？

可在他記憶中，小姑娘都是不看這些的，倒是對那兒女情長的話本子情有獨鍾。

書被打開了，但厚重的書本上卻只有寥寥幾頁，甚至還夾雜着些許灰塵，想是多年沒人看過了。

「神兵榜第十，逍殺。」元遲喃喃自語。只覺得長劍厚重霸氣，但模樣不是很好看。

「劍身寬大厚重，適合力氣大的人使用，可惜不好看。」她喃喃自語。

搖搖頭再次翻動，看着圖案的劍。又和自己手上的這把對比了起來，大概是想看自己的劍在圖案上是個什麼樣子的。或者能排在第幾。

她有些緊張，着實怕這本書上沒有關於她那把劍的介紹。畢竟書的頁面太少了。

然而往下的她看得一清二楚，師哥也是如此。

只見神兵榜第九名，是一把紅色的長劍，名為紅離。

劍身和劍上的紋路花紋都極為好看，長劍秀氣漂亮。極適合女子使用。

不過她搖了搖頭，再次翻動，第八名還是一把劍，名喚梓汐。

第七，蒼山幕雲。

第六，玉珠。

第五，白折。

第四，韓立。

第三，魄魂。

她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因為她似乎找到了。

先生沒告訴她這把劍叫什麼名字，也沒和她說起這把劍能好到什麼程度。

她只是覺得這把劍應該能排在十幾二十名之內。

然而如今看起來，着實沒有錯。

她手上這把劍居然能排在神兵榜的第三名，可謂非常優秀了。

魄魂，一個讓人覺得有些驚悚又似乎很遙遠的名字，卻是真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想這把劍他們也不是沒聽過，傳說中那位蘇劍仙的佩劍。連同那個盒子一起被稱之為魄魂劍匣。

「師哥，找到了，找到了。」元遲看著書上的圖案，卻用一隻手去推旁邊椅子上已經開始困頓的蘇黎，激動不已。

「我就說吧！師哥我可是很厲害的，這點小事根本不可能難得倒我。」

元遲小同學得意忘形，差點把屁股翹到天上去。說句不要臉其實都是輕的。

好吧，他蘇黎承認自己確實有些裝大了。

不過貌似只要小姑娘開心，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誰叫那句話說得好呢！天大地大，先生最大，元遲第二大。

然而這句話，卻是出自小姑娘之口。

「我這把劍就是魄魂，神兵榜上第三的魄魂。」元遲激動不已，很是高興。

想不到，先生竟然對她這麼好的，神兵榜上第三的長劍都捨得送給她。

「先生對你可真好，這麼好的東西他可捨不得送我。」

說着他把手上剛剛抓過來的神兵錄往桌子的另一邊丟去。看看之前送他那本，卻是苦笑。「看到沒，先生給我的是百草錄，而你的卻是劍譜。」

元遲咧嘴一笑，心想，自己着實喜歡師哥這樣自暴自棄的樣子。

雖然有時候確實也挺關心他的。但只要稍稍看到他不好些，莫名的她居然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心。

「先生是怕你以後成為大禍害。」小姑娘說。

大禍害？這是個敏感的詞，先生雖沒說過，曾經也只是教導他有些事情不能做，但到得如今，聽小姑娘這麼一說，他倒是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心想也許這是真的。

「哈哈哈哈。」蘇黎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髮。「我以後要是大禍害，你也不會太好的，不然你去問先生，他也會這麼說的。」

他雖如此開朗的說，也很不認同小師妹這句話的偏激。但他內心彷彿劃過一道風，微微波動了。

勉強裝作沒事的笑了笑。「不過說這個做什麼，先生他有自己的考慮，我們只需按照他說的做就是了。」

元遲又把那本書抓了過來。打開到剛才的頁面。指著上面。

「師哥你看，書上所說，這把劍為瀟劍墨所鑄。剛剛你說刻的字是鑄劍人的標誌，這個『墨』字應該就是他吧，只是這個瀟劍墨是誰呀？」

修鍊習武一道不說，但對於江湖上的這些事，她倒是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實在不如師哥半分。畢竟說起來，除了劍術一道，她實在不怎麼好學。

「瀟劍墨你都不知道，師妹你可真笨。」蘇黎撇了撇嘴。「靈山鑄劍閣的鑄劍祖師，天下第一的那位劍仙啊！」

「墨劍仙。」元遲兩眼放光，突然想起了，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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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們經常說起的瑣事。

以前不以為然，撅著嘴說那天下第一的人也不過如此。以後自己還要超過他成為那天下第一云云

可現在乍然看到這個名字，着實激動震撼。

心裏隱隱劃過一絲清響，覺得此時這人已不是當初那人了。

心裏彷彿跳過什麼重要的秘密，兩眼泛著星星。

「師妹，你終於聰明一回了。」蘇黎抬頭，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她，一副高高在上我很聰明的自信模樣。

事實證明，他今天真是太過得意忘形。

不過還好，所幸小姑娘並沒有和他斤斤計較，玩一次四兩撥千斤的鐵鍬碎大石。

「當然了，那墨劍仙可是天下第一，我若是不知道，豈不是被人家說成傻子孤陋寡聞了。」

然而事實，她傻不傻不知道，但孤陋寡聞倒是有跡可循。

「嗯！」蘇黎點頭。不想戳破她的謊言。

「山下人說他能一劍破蒼山，一劍斷山河！一劍還能讓風雲變色。」

「所以先生送你的劍你該樂了吧！」蘇黎拍拍她的肩膀，像個寵溺妹妹的哥哥。「知足吧！」

「這把劍既是他造的，那自然要好好保護才是。」

「不是你保護劍，是劍保護你。何況也不敢保證，先生只是偶爾提起，說是一些人喜歡用自己的字代替某些事物，這劍雖刻着字，但也不一定就是他。」

其實，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墨劍仙本人，只是見小姑娘愁眉不展，他隨口應付的罷了。

不過，以「墨」字為名的鑄劍師實在太少，甚至在南慕國內基本沒有。想來應該是沒有錯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過你一個小姑娘管這些做什麼，你只需知道那是一把好劍就行了，先生也不會管你的，就像他不會讓你去記這些瑣事，」

元遲嘿嘿一笑，抱起長劍眼睛狹長。「魄魂劍匣，我的劍在神兵榜上排第三，厲害吧！」

她眉飛色舞，很是高興，好似上次他們去江城，她吃到那心心念念的紅燒兔子頭一樣。

蘇黎搖搖頭，伸手在她臉頰上又捏了捏。「師妹。你不看看什麼兵器能排在魄魂之前？」

「對。」元遲像是反應過來了般，臉頰一紅，趕緊翻動，然而已是最後一頁。

可下一秒，她和蘇黎竟都呆住了，因為接下來那把劍着實不好形容。

她自認自己手上這把，已經好到可以稱之為舉世無雙了。

然而眼下，目光所及書中的這一把，居然好到她都覺得自己手上這把根本稱不上好看。也並非舉世無雙，甚至有幾分暗淡無光。

劍柄上的紋路栩栩如生，筆走龍蛇般青色的羽翼去向兩邊，好似撥弄翅膀的大鳥。一張超脫劍柄之外的羽翼沿着劍身向前而去，鑲嵌在劍身上，融為了一體。

「鳳璃！」蘇黎和元遲異口同聲的呼了出來，屋裏好似窒息般的靜。

藍白色的雙翼後方，精緻的鳳凰印記若隱若現。像是沉積多年的岩漿，或者碧波寒潭裏的水。

藍白色的雙翼前方，劍身筆直如線，白色的劍身外側，紅色和青色交雜的劍刃反射著閃亮的光。

蘇黎和元遲扭過頭對視一眼，心中彷彿劃過某些以前說過的事。但似都明白了過來，點點頭不做言語。

默契度同步進行，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百。

這要是擱在以往，鐵定沒人看得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但現在，眾人一定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因為他們的目光着實太好猜了。

「好劍。」蘇黎說。

好劍！沒錯，他們心中劃過的就是這兩個字。

不過這兩字說完。他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着實語塞。

本覺著有很多話要說的，但這「好劍」二字一出口，他就說不出來了。

後來想想，覺得後悔，這二字充其量也只是搪塞之詞，沒有什麼大用處。

「劍身筆直，紋路也很精緻，還有劍柄上多彩的羽毛，看上去無不養眼。這標記雖是鍛造前雕刻上去的，但一一看上去，栩栩如生反倒也像是真的，活過來了般，也真是好看。」

她說着，扭頭一看，見蘇黎呆愣原地，不知道想些什麼，於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誒！師哥，你又在發獃了。是想到誰家女孩了。」

蘇黎回過神來，苦笑不已，心想先生估計是把小姑娘當大力士來養的，不然不會這般。

額！力氣大。

他苦笑，倒不是因為小姑娘無心無肺有可愛的樣貌，而是因為他被她掐著，着實疼。

元遲沒等蘇黎回答，反而是繼續往書上看去，只見書面上長劍的下方寫着四個字。「王陽子鑄。」

元遲眨巴著大眼睛，扭過頭看向蘇黎，一臉的不解。「這把劍不是墨劍仙所鑄？」

猶豫片刻后，她又好奇，摸著腦袋在長劍上左右徘徊。「師哥，這個王陽子究竟是誰啊？」

蘇黎無奈，也不能逃避，只能硬著頭皮無奈的張了張嘴。

「我是不是很厲害？」他張口就來，可脫口而出的，是自己都快被嚇了一跳的玩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