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先生贈劍

就像那份刻骨銘心的仇恨一樣，他必須要埋藏於心底。

「先生，你給的書很好，我很喜歡。」元遲一把搶過蘇黎手中的書，放在懷裡愛不釋手。

「先生就是偏心，憑什麼師妹可以修鍊而我卻不能，還說什麼我只能修心，騙傻子還差不多。」蘇黎輕聲細語的嘀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其實無話可說。

他扭頭看向門外，左左右右的張望，目光來回閃動。可沒用，他終究人微言輕，那師徒兩人根本沒有看他。便是想以此來打破大廳里氣氛的他也只能作罷。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木盒被敲打的咚咚聲。扭過頭來，先生正用手指敲打那個長長的匣子。

「元遲，你要不要看看？」百里忘塵看著元遲，毫不不做掩飾這東西是給她的。

蘇黎心說得嘞，嚇他一跳這種事，還以為會是什麼好東西！結果沒他什麼事。

「先生，這是什麼？」元遲有些好奇，指著那個匣子，神情激動，目不轉睛，著實迫不及待。

百里忘塵不語，也不看她，只是拿著盒子來回晃動，最終像是找到了什麼。抓向一處凹槽，直接扣動了下去。

突然，匣子「咔」的一聲如扇形般從中間跳開了，跳出來的是，一塊整整齊齊的白色長盒玉板，玉板上是精緻的劍身輪廓。輪廓里，一把藍青色的長劍平躺著，靈氣蔓延著似光，或是煙。

蘇黎和元遲瞬間瞪大了眼睛，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這把劍簡直。

好吧！他們承認這把劍好到讓人咋舌，甚至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地步。

百里忘塵卻不看兩人的神色，倒是把手沿著劍身放了上去。在劍身上緩緩的滑動著。皮膚擦著劍紋像是磨刀推水，所過之處都亮起了讓人難以想象光澤。

他的手最後移到劍柄處，瞬間張開，抓住了劍柄，一把把長劍抽了出來。

藍青色的長劍上波光流動，劍氣瞬間蔓延在屋裡的每一個角落。

百里忘塵對著門口揮出，劍影掠過門框射了出去，捲起門外滿地的落葉，最後平齊的斬斷了一棵巨大的百年古樹。

元遲捂著張大的嘴，眼睛瞪得如同葡萄，說不出的幾分可愛。有種土包子進城的模樣，不可置信。

好吧！她覺得，自己簡直沒見過這麼好的劍，先生也從未送過她這麼好的東西。

如今好了，這麼好的劍，先生是要送給她的？

「接著。」百里忘塵側過身一把把長劍丟了過來。

元遲措手不及，差點沒接住。主要還沒回過神來。

可還是不由自主的跑上前去接了。結果下一秒，她如同雙手捧一塊大石頭一樣接住了那把劍。

然而，她後悔了。因為長劍落在她手上時，如同附加了千斤般，沉得她差點跪了下去。

臉上的汗也只是瞬間，涌了出來。模樣說不出的狼狽，然而她卻靠自己的毅力，強忍著站了起來。

用可以擦去灰塵的衣角擦了擦嘴，咧著笑了，狼狽的同時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好劍！著實該愛不釋手。

這是三百年前那人所說的話。

不過還好，她手上貼著衣袖，沒被那把劍傷到。

她咧開一口小白牙，笑了起來，竟然有幾分天真無邪。

然而卻在蘇黎和百里忘塵的注視中，她對蘇黎做了個鬼臉，轉過身用身體擋住了那把劍。「就不給你看。」

蘇黎差點笑噴，心想先生不在時，應該把她腦袋瓜切開來看裡面究竟裝著什麼，竟然如此的高傲自大。

但礙於先生的面子，他只能聳聳肩，不發一言的別過頭去，事不關己的看天看地看蒼穹。

簡直瀟洒一閑人，南北少有。

不過也對，這件事從頭到尾，本就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閑不閑人，看天看地或者看蒼穹都在常理之中。

她倒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翻了個白眼后，覺得師哥好生無趣，像根木頭。

本想和他打鬧說笑來著，結果！朽木不可雕也。

元遲嘆了口氣。走過來用手拱了拱蘇黎的胳膊。「喂！師哥，不然我送給你？」

可見蘇黎不語，她倒是捂嘴偷笑起來。「師哥，你好生無趣。」

蘇黎覺得，不用說也能猜到，他現在這般模樣，怕是在師妹眼中早已成了白痴無疑。

「想來師哥也不想要，不過師哥可別笑，這東西重得很，估計你也抱不起來。」

她哼了一聲，然後扭頭看向了百里忘塵。「先生，這個是？」

興許是怕百里忘塵會責罰她，所以她把聲音放低了些。

百里忘塵覺得好笑，抿了抿嘴，心想小姑娘真是心多，他那麼好，怎麼會不問原由責罰她呢！

他用手指在小姑娘額頭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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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幾分力道戳了戳。「先生有那麼可怕嗎？竟嚇得你不敢出聲，本就是給你的，拿走便是了。」

「什麼！」蘇黎和元遲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嘴巴大得可以吞下半隻鵝蛋。

好吧！失態了。不過這個消息著實太過震撼。

元遲驚訝，沒想到先生竟會送她這麼好的劍。

蘇黎驚訝，先生的大手筆和偏心，他心裡有些驚駭，產生了小小的妒忌。

好吧！貌似這樣好的東西先生從來沒有給過他吧！

再次確認，他們兩人定是私生父女關係，不然不會對她這麼好。

好吧好吧！他承認，先生有不給他好東西的理由。反正他是個學醫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也沒多大用處。

好吧好吧！雖然先生以前也沒給過元遲什麼好東西，但終歸是有的。

只是現在，他突然送她那麼好的東西。前提能不能先顧及一下他的面子。他好歹也是一個人，也很想要一把稱心如意的長劍，或者先生的一句關心。如果可以的話。

可他只是抽抽嘴角，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和期待，假裝鎮定般的故意避開了兩個人的目光。

「外面的天真好，好像要起風了。」他說。

其實也沒必要，先生才不會管他有沒有哭鼻子什麼的呢！反正在先生那，他只能修心，註定不能舞刀弄棒的，不給他這些東西實屬正常。

他看了看元遲，然後委婉的笑了笑，開口說道：「師妹，你的劍可真好！」

一語道盡辛酸，只是他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看得到，也不會看到。

「喏！」元遲像是看懂了他的心事一般，把劍遞了過去。「你要不要抱一下？」

蘇黎看了看先生，見他沒有反駁，伸手抓住了劍柄。

可下一秒，他臉色大變，巨大的重力差點讓他失足跪倒，然而他卻沒敢放鬆半步，硬生生的挺住了。

果然，如小姑娘說的，長劍真的很重，重到他用盡全力的情況下才能勉強提得起來。

現在想想，自己剛剛笑元遲那事，著實太不應該了。

元遲在那邊眉飛色舞的聳動肩膀拍手。

然而他卻沒管師妹如何眉飛色舞幸災樂禍那點破事，反倒是把目光全都放在了長劍之上，一直從劍尖看到劍柄，手指也在劍身上緩緩地沿著劍柄滑行，掠過紋路。好似老女人撫摸光滑的銀飾鐲子。

最後，他又把長劍遞給了元遲。「拿去吧！重死了，不過劍是把好劍。好好珍惜，先生特地送你的。」

元遲對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抱起長劍退到了一邊。動作好似抱起一具平躺的死屍。

此時，元遲也扭過了頭來，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這把剛從蘇黎手中拿過來的長劍。

「先生真好，師哥你羨慕吧？」她說著，臉上全是笑容。

長劍上的符文時不時閃著曲折的亮光，好似流光，或者一層接著一層流動的海浪。

蘇黎看著元遲，不由的捂住自己的嘴，一掃之前的頹廢姿態，轉而抿唇笑了起來。

元遲白了他一眼。

他收手，摸了摸元遲的腦袋。「你倒是笑得開心，這麼好的劍，先生對你可真好，不過，師妹你笑得真好看。」

其實，他找不到不開心的理由吧！

雖然他自己說了，很想要一把像師妹手裡的劍。

可這些話在小姑娘面前，其實不必說的吧！

於天賦而言，他資質平庸，著實不夠資格。於身體而言，他不能修練，著實提不動這劍。

說起來，就算好的劍落在他的手上，怕也根本施展不出來吧！

這是事實。

不過師妹不一樣，她的天賦異稟，能夠駕馭好的劍。

好吧！選個借口，小姑娘還小，做師哥的體貼一些，實屬正常。

「好好練習這把劍，什麼時候能把它握穩了再來找我。」百里忘塵說著，站起身來看著元遲。

他面目嚴肅，像是在認真的教導一個弟子。

他點了點頭，然後提起旁邊的藥箱，緩緩的往大廳外走去。

確實，他確實該走了，因為病房裡還有病人在等待著他。

「可是先生，這把劍很重。」元遲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的背影。

「好劍自然很重，不然我何須讓你先練習它，你且安心練就是了。」

他沒有回頭，依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好像早已預料到小姑娘會這麼問，並不奇怪。

最後，他的身影失在了視野的盡頭，或者說某個看不到的拐角。

蘇黎撇了撇嘴，心裡不爽。心說先生真是欠揍，他就不能低調點嗎？這麼拉風這麼帥氣，難道就不怕會傷到某些人的自尊心？

好吧！貌似傷到自尊心的那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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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過頭去，用手撓了撓肩膀，然後看向眼前的桌面。

一頭黑線瞬間充斥額頭，有些想罵娘，憤怒油然而生，著實是這桌面上的一片狼藉。

最後讓他收拾不要緊，因為他也經常干這些。不過他們能不能講些道理，他剛剛可並沒填飽肚子。

蘇黎覺得，這師徒二人肯定是山頂洞人轉世，或者幾年前在牢房裡呆過。經歷過上頓不接下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在他取東西的這段時間裡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他心裡不爽，暗罵這師徒二人乃兩頭豬，不如早些掉到後山那個潭子淹死算了。

可罵歸罵，實在無奈，所以只好搖搖頭上前打理這片狼藉。

下午時，他坐在書房裡，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打著哈欠困頓得像只貓頭鷹。

《百草錄》里的每一種草藥入眼時，都會捲起一陣睡意。彷彿聽上一曲又一曲讓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曲。

窗外，長長的走廊上，某個女孩拖著長劍左左右右的揮舞，時不時還能聽到長劍掉落在地，或者插入地面的聲音。

走廊外更遠處是搖曳的樹木，以及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

不知何時，他像是累了般，無意識的睡了過去。

想這種雨天真是好，實在不太適合用功學習的人。總會捲起人們的困意。

元遲不知何時已經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他面前，拿掉他罩在臉上的書籍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臉，左左右右的拉拽，好似和面。

好吧！不用猜也能知道，他百里蘇黎，早已成為了師妹笑話中的大餅。

他瞬間從夢中驚醒，像是做了什麼噩夢般的大呼大叫。

這要是擱在江城街道上，別人估計會以為這人是個瘋子，轉身翻翻白眼說。「不就吃到了辣椒和燙到舌頭了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然後轉身離開時，還不忘罵上一句白痴什麼的。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畢竟元遲這捏人的手法著實，著實可以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小姑娘力氣很大，彷彿神佛降世。蘇黎深有體會，而且不止一次。

後來他也覺得納悶，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呢！難道是吃了七八百斤牛肉？

竟然能把他這個大活人捏得像是掉了牙般的疼。明明她也才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啊！

此事蹊蹺，說不得要選個良辰吉日到那九空寺上求求神佛，驗驗真偽了。

他靠在椅子上暗自咬牙，痛恨自己剛剛真是大意，睡著后，竟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戲弄。

要是沒睡著的話，定要一口咬住小姑娘的手指。幾日後和老帶叔等人說說家裡遭了女飛賊的事。

可小姑娘癟著嘴，他一時無奈，抬頭望天，暗嘆一失成足千古恨。

「先生他。」小姑娘說著，看向了身後。

蘇黎嚇了個半死，往椅子里縮了縮，像是吃了蒼蠅般蜷縮成了一團。

好吧！且不說「王八蛋」這三個字該不該罵出來！

眼下，他還真怕先生突然過來檢查，見他偷懶，然後揪起他的耳朵大罵到山莊外面站著，自生自滅。

想來，那樣真是很有趣。

事實證明，先生並沒有過來，一切只是小姑娘惡趣味上頭，實在坐不住，又來整蠱他。

蘇黎暗道還好還好，終不是一臉嚴肅的先生，不然他覺得，自己這顆心臟怕是要保不住了。

他睜大眼睛瞪著元遲，用手推開她靠過來的臉。翻了個白眼。「師妹，你屬牛的嗎？下手那麼重？」

「先生在你也敢偷懶。嗯！師哥，你膽子變大了。」元遲也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呵斥，眼睛一眯，滿是嚴肅。

小姑娘的神色變得琢磨不透起來，從剛剛那幾分難過突然變成現在開心的模樣。轉換之快，簡直讓人稱奇。

後來，蘇黎覺得，她的演技彷彿沒什麼勾痕可言，簡直達到了信手拈來爐火純青的地步。

沒辦法，書中說山不轉水轉，這句話實在太好用了。

如今蘇黎落到她的頭上，她就算腦子不好使轉不過彎來，怕也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先生在哪？」蘇黎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在書房裡掃了一圈，鬼鬼祟祟。

動作猥瑣，可笑至極。像正在偷吃蜂蜜的小賊，或者深宅大院里來去自如偷香竊玉的採花賊。

說起來，著實是因為太害怕先生了。

偏小姑娘機靈得很，像是抓住了他的脈門，總能在不經意間在先生面前天花亂墜的上演毒藥。

說不得，此次他那小命又該不保了。

「哈哈哈哈……你看身後。」元遲捧腹哈哈大笑，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蘇黎覺得，她怕只差撒潑打滾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