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劫(下)
系統看得出時宇明顯已經動怒了，也不多話，立即就啟動了掃描功能。
「宿主，根據掃描捕捉到的氣息，分析結果顯示，出現在白素貞和小青面前的，應該是叫做疫魔的怪物。疫魔有魔之名卻並非魔，它是在疫病橫行之時，在陰日陰時陰刻由疫病之氣、病者絕望、死者怨念、地脈戾氣雜糅偶然而成。它的出現，往往會引發疫病的進一步爆發，同時誘導生靈負面情緒的發酵，而這個過程中它又能進一步壯大。疫魔不在三界五行之中，疫病不除、地脈不斷，它就幾乎永遠不滅，是十分棘手的怪物。只是……」
「只是什麼？」
「這隻出現的疫魔十分弱小，但氣息之中，卻夾雜了一絲最精純不過的貪嗔痴願毒！這應該就是導致白素貞強行引劫的原因了。」
「貪嗔痴……願毒？」時宇皺起眉。
「仙佛引導信徒信它、祈它、求它，從而獲取香火願力，壯大己身，這就是願力之道，諸天萬界大行其是。仙佛讓信徒在凡俗塑像，以此為媒介聚攏凡人信仰。然而雖然龕中仙佛金身威嚴、道觀寺廟莊嚴神聖，萬萬信眾真心祈願者，恐怕幾無一人是無欲無求的。信眾信仰仙佛，無不是求福求祿求財求壽求侶，祈願仙佛護佑自己順遂、祈願仙佛懲治仇家滅亡，而這些祈願，就是道家和佛家都提及的貪嗔痴三毒。
寺廟道觀香火越旺，信眾越多，三毒集聚便越多。由於仙佛高居天界與凡俗分離，加上仙佛都會注意用手段隔絕三毒護守靈台，三毒一般情況下不會侵染到仙佛本體。但是三毒伴隨願力而生，永不會消失，三毒無處可去，便會依附到泥胎塑像之上積攢下來，仙佛一般也會分出部分願力鎮壓之，畢竟這些願毒如若失控傷人，因果都算會在他們頭上。相對而言，由於仙曰『自然』曰『清凈』曰『無為』，而佛度眾生、不棄眾生、願眾生學他，故而道門或者說仙道，集聚的貪嗔痴三毒較佛門要少。」
「而這隻疫魔，」系統語氣古怪，「不知道為何莫名其妙沾染了一絲精純的貪嗔痴願毒，而它被白素貞殺滅的時候，由於白素貞身攜八苦之淚，八苦也可算在貪嗔痴之中，這縷貪嗔痴便直接依附了上去。願毒是天道不容之物，一旦出世本身就容易引來天道滅殺，加上白素貞本身修為也只差成仙的臨門一腳，所以就引來了這既是針對妖族、又是以煉化滅殺為特性的八極十方煉妖劫……」
「貪嗔痴……」時宇心念電轉，突然靈光一閃，「系統，看看我之前讓你標記的那兩個在哪裡！」
系統迅速掃描，「兩個標記都不在蘇杭城中。宿主，你是說……」
「仙佛高居天界，貪嗔痴近不了身，那如果仙佛就在凡間呢？貪嗔痴會不會直接在仙佛吸引願力的時候被順道吸引來？然後就那隻疫魔當成負面情緒一起吸收……」時宇冷笑，「我特么早就該把那倆禿驢直接滅了，留著他們終於還是給老子搞事了。」
「系統，給我追蹤標記，等小白度完劫，我讓他們知道元神一點一點煉化是什麼感覺！」
此時，天空的雷劫已然到了第七道，劫雲出現種種異象，劫雲旋渦之中出現了七道碩大雷斑，片刻之間雷光凝結成為龍、鳳、麒麟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形，下一瞬，雷霆爆涌異獸賓士，匯聚而成的雷柱再次貫穿天地。布滿雷光的空間之中，早已經看不見白素貞的身影，只有時宇依靠著隱隱約約的靈覺感應知道她還活著。
「哥……」小青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臉色發白。不管修為何等高，天道威嚴面前，都與螻蟻無別，何況她只是一隻數百年修為的小妖。
時宇也一樣緊張。他不知道，在劇情已然全面跑偏的這時候，天道是不是還會眷顧白素貞這枚棋子。而且，若是天道是計算機，當「眷顧棋子」的程序和「滅殺病毒」的程序衝突時，又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終於等到了第九道雷劫，漫天雷光已然成液態化作雷池，雷池之中變幻無數魁梧的、形態各異的神魔，雷霆神魔在雷液瀑布的裹卷中衝下，恐怖的白光照亮天地，無論是目光還是神識都在一瞬間失去作用，只有無盡的轟鳴在耳邊迴響。
雷聲漸息，風卷平復，空中劫雲慢慢消散，但是預想中升仙的靈氣聚集和祥雲鋪天並沒有出現，逐漸清晰的視野中，只有無數破碎的空間，並沒有見到或者感知到任何生靈的存在。
「小白！」時宇不顧空氣中殘留的天劫雷弧飛身向前，強橫的妖識席捲而開……沒有發現。
感應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標記……沒有感應。
感應白素貞隨身攜帶的那支羽簪……似遠似近，無法定位。
不可能……不可能……
「系統！」
「系統標記無法感應，應是被此方世界的天道之力屏蔽掉了。此處如此之多的空間裂縫，或許是落入某個裂縫，跨越空間失落到了某地。」系統道。
「走！保持掃描，我們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哥！姐姐呢？姐姐呢？」小青飛到時宇身邊，面帶焦急。
「小白……應該沒事，只是落入空間裂縫了，我們去找她！」
「天地偌大，宿主怎麼找？」
「……大不了，一寸一寸土地找過去！」時宇咬著牙。
「……」
就在時宇展身欲飛的時候，一道健碩的身影由遠及近落到他面前，正是聿澍。聿澍匆匆抱拳，快速地說道：「稟公子，蘇杭城及其周邊城鎮中疫病大規模爆發，病患與病死數量急劇增加；同時，出現了大量古老稱為『疫魔』的怪物，極難殺傷，疫魔的存在進一步導致疫病的擴散。如今蘇杭周邊已然亂成一團，古老請問公子我們如何定奪？」
時宇咬牙。他很想說這不該咱們管，咱也管不了。但他又在剎那間想到白素貞這些日子對抗疫病竭力救人的努力，想到她對這座城市的喜愛……如果撒手不管只為了去找她，她回來看見淪為鬼蜮的蘇杭，以她的性子一定會自責懊悔死的……瑪德！
雖然經歷過現代的疫情，但是……只能盡量安排了。時宇咬牙跺腳，「讓老古調動所有可用的人手，聯繫修仙宗門，一起盡全力擊殺疫魔，注意防護好自己，即便無法擊殺也要控制住他們的移動範圍，減少疫病擴散；同時，聯繫凡俗的官府用任何手段，安撫民眾，做好規劃安排，避免混亂；調動我們自己的資源，同時聯繫各地商號配合，調用物資彙集人力，盡全力遏制疫病擴散。」時宇說完又強調了一句：「盡全力。」
聿澍領命正要去，聿霖飛掠而來，面容肅然，他先向時宇抱拳，旋即迅速說道：「根據古老的情報網路，凡俗各地都出現了零星的疫情和疫魔蹤跡，恐怕這次，是全凡俗的大劫，單憑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控制。」
「怎麼會……」小青愕然地看向蘇杭方向，那邊已是灰霧彌散。
「那也不能不管。」已經決定的事情，便不會更改，時宇深吸一口氣，一錘定音，「讓老古聯繫禹大哥。不管怎樣，咱們儘力而為。」
「好一個不能不管，好一個儘力而為。」一個雄渾剛毅的聲音響起，時宇抬頭，天邊一片金雲飄來，無數金甲落下飛向各方，三三兩兩對著疫魔開始圍剿，又有銀甲無數，聚攏病氣，救治病患，頓時間，天地間金銀之色交映，璀璨至極。
一位一身黑袍，五官稜角分明的男子緩步走來，站則淵渟岳峙、行則龍行虎步說的便是他，魁梧高大的身軀站在那裡宛如大山橫亘，他無需言語，一股威嚴鐵血的氣勢便自然而然撲面而來。
男子在時宇面前站定，虎目中金光流轉，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點頭：「不錯。」
「你是誰？」小青看著他敵意便不由自主生出，但又莫名感到一種恐懼。
男子瞟了小青一眼，又看了看一旁暗暗蓄力的聿霖聿澍，毫不在意地將目光投回時宇身上，道：「裔族，時宇。」
「閣下知道我？」仙界的氣息，和那凌燁相似的氣息……
「聽我三弟燁提過你，說你不簡單。」男子點頭，「確實非凡。」
「自我介紹一下。孤，凌燁之兄，天帝長子，幽煞殿之主，凌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