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劫(上)
出乎時宇意料地，白素貞拒絕了許仙。
不似原劇情，白素貞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和思慮，和許仙也沒有經歷太多的事情波折，感情沒有那麼刻骨銘心，白素貞沒有太多猶豫，從屋頂時宇身畔醒來的第二日便回絕了許仙。唯一讓時宇覺得不太意外的，是歸來的白素貞遲疑地問了他，是否存在有抹去記憶的方法。
針對記憶的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時宇告訴她，記憶依附於魂魄而存在，簡單粗暴地抹去記憶，是必須要針對魂魄的施法，這種施法必然會導致魂魄的不完整性不穩定性。同時由於記憶並不是一個個孤立的點，抹去一片記憶導致的空白，導致的空虛殘缺感會促使人去尋找失落的一切，這使得抹去記憶的行為最終變得毫無意義。時宇的建議是，鎮封白素貞的情感記憶。也就是說，白素貞會依舊記得一切的人事物，但是不會存在關於那些人事物的情感情緒，就像是以第三人稱在看別人的故事，心如止水，不會有任何波瀾。
白素貞同意了。
時宇以《皇極驚世書》的獨特法則完成了施法，封印了白素貞對於許仙的情感記憶，保證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可以解開這一鎮封。只是他沒有告訴白素貞的是，他留了一個後門。如果有那麼一天，白素貞再一次地對許仙動蕩了相同的劇烈感情，那鎮封就會慢慢破裂，那些情感記憶就會回來。
這是他為白素貞截取的，一個後悔的機會。
白素貞會讓他鎮封記憶，只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動了心的。但是她還是選擇了繼續成仙，選擇了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時宇願意支持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但是他也很想看她就那麼沒有任何苦難地、簡簡單單、幸福快樂。
嘴上說著支持你的全部選擇，實際上又暗暗根據自己的想法做手腳……大概就跟老媽一邊說著「隨便你好了」一邊偷偷在你行李箱里塞了兩條秋褲的感覺一樣吧。時宇自嘲地暗道。
不管怎麼說，從白素貞鎮封情感記憶，與許仙成為熟悉的陌生人開始，一切的劇情已經開始面目全非。許仙經歷了最初的頹喪，又重新變回那個懸壺濟世、熱心助人的傻書生，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日子一天天過去，白素貞一邊修行、除暴安良、行善積德，一邊收集八苦之淚，終於在某一日從一對相愛卻不得不分離的情侶身上獲取了最後的「愛別離」之淚之後，集齊了所有。
成仙之機，就在眼前。
「……這場疫病，來得確是突兀，不過兩三日功夫，如今蘇杭城中已有數人病亡，十數人重病，另外有數十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癥狀，據說，臨近的村鎮也有零星的病患，而至今，所有大夫都對病者束手無策，各種古方名方齊上都無濟於事，病者幾乎只能等死。老朽用對病者以術法加以治療，卻也只能一時抑制，並不能根治，實在是古怪至極……」
時宇剛剛結束一輪閉關出來，聽著老古彙報最近發生的事情，眉頭皺成一團，心中嘀咕：「來勢洶洶的古怪疫病……是天道終於忍不住搞事了？」環顧左右沒有看見白素貞和小青，便問道：「小白和小青呢？」
「如今城中人心惶惶，病患頻現，兩位小姐心善，見不得病者只能絕望等死，便組織義診，收治病患，每日以法力強行壓制疾病的蔓延。只是，哎，杯水車薪啊……」
小白暫時沒事，另一個主角呢？「許仙呢？」
老古愣了一愣，道：「許大夫憂心疫症，昨日似乎有了什麼想法，可惜城中如今藥材緊缺，外地的藥材也開始難以籌集轉運過來，許大夫就自己背上藥簍進山採藥去了，只是，一直到今日依舊未歸……」
時宇食指輕叩桌面，垂眼沉思，一邊道：「讓人去找找許仙，找到的話，也不必驚動，盯著保護著就好，有什麼異常立時回報。另外，叫小白……嗯？」
時宇和老古突然齊齊色變，快步走出門外，悶雷聲自天際傳來，天地靈氣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匯聚到城中，在蘇杭城地域上空懸停凝結，微風自城中升起，慢慢變成旋風入空，轉眼間一朵又一朵灰色的雲彩在旋風中成型，銀白色雷斑時不時閃現，一股恐怖的威壓自天而降，城中鳥雀不敢振羽，貓犬不敢出聲，城中居民也紛紛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不願動彈。
「天劫？！」時宇和老古驚愕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是白素貞的成仙天劫。」系統自覺地掃描了一番，對時宇道，「八極十方煉妖劫，合計九道，化妖力、挫妖身、煉妖魂，渡不過則魂飛魄散。」
「小白怎麼會突然引動天劫！這不可能！」時宇焦急地極速飛向城中白素貞的方向，「渡劫準備還沒有做好，日日施法救人之下她的狀態必然也不是完滿，這種情況下她絕不會如此不智！」
時宇遠遠看見白素貞一襲白裙閃動向城外瞬身而去，小青在背後緊趕慢趕，時宇又加了幾分力，妖力卷了小青，急忙趕上白素貞：「小白！」
白素貞一邊遮掩身形移動，一邊聞聲回頭，見是時宇，她笑了笑，只是面容的疲憊遮掩不住，嘴角更是有一絲殷紅，「哥……」
「怎麼回事！」她受傷了。誰傷的？
「哥！剛剛我們在寶和堂照顧那些病人，突然一個冒著黑煙奇形怪狀的怪物憑空出現四處攻擊，姐姐一邊保護老百姓一邊和它搶攻，一時不小心就受了傷。本來沒事的，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怪物消散的時候，突然一股黑氣融入了姐姐身上，然後，天劫就來了……」小青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哭腔，「哥，姐姐現在的狀態，根本就不適合渡劫，怎麼辦！」
「系統！」時宇心中低吼。
「宿主不能插手，只能靠白素貞自己。只要天道還不曾放棄她這顆『棋子』，那她應該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
「看天道心情？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宿主不能插手。」系統沉聲嚴肅道，「一則，這是白素貞自己的成仙劫，宿主若強行加入，天劫將根據宿主的修為實力提升天劫強度，那樣的話，宿主最不濟也可以用脫離許可權離開本世界，但白素貞必死無疑；宿主若是強行打散劫雲，那也不可行，此時劫雲和白素貞已經氣機相連，宿主打散劫雲相當於斷了白素貞的修行之路，同時道則反噬，白素貞也是凶多吉少。更別說宿主加入其中，極大可能引來天道直接注視，天劫之中天道可以光明正大出手，那時候，宿主只能跑路，白素貞只能灰灰。」
「……天道……天道！！！」時宇咬著牙止步，盯著天空中的劫雲雷光，「每個穿越者都以懟爆天道為人生理想，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哥！小青！」劫雲風暴之中，白素貞裙袂飄飄凌空而立，素凈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只有雲淡風輕的淡然淺笑。
「不用擔心，等我回來。」
「姐姐！」小青前飛的身形被時宇拉住，只能大聲疾呼。
時宇定定地看著她那雙清亮的眼睛，緩緩抬起手，彎起食指，隔空颳了一下，輕輕笑了：「等你回家，小白。」
白素貞摸摸鼻子，臉上的笑容更盛，她用力點頭，轉身，毅然決然迎向那當頭劈下的磨盤粗細的雷光，身形轉眼被雷柱吞噬。
時宇看了一眼那已然被天道之力隔離開防止誤傷生靈的空間，微微低頭耷拉著目光，輕聲低語：「既然小白那邊我幫不上……那我們就先算賬吧。」一絲血光厲色出現在眼底，時宇在心中低吼：「系統，掃描蘇杭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玩意在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