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光燎原戰賀魯（2）
話說子羨明知吳王恪的狀態肯定部隊。他疑心萬一吳王恪是遭到暗算，他自己就會失去靠山。他急得團團轉，每日都想辦法怎麼能接近吳王恪的帳篷，把吳王恪解救出來。今日正好是祭劍大會，各路將軍的人馬都以大會為中心，顧及到吳王恪這邊的兵將相對就薄弱了。子羨覺得是個機會，便偷偷摸摸來到吳王恪帳前，看見帳外只有一個衛兵把守。他上前問衛兵他能否進去看望吳王，衛兵是王衡派來的，當然不允。子羨只好訕訕地轉身，卻沒有回去，而是用隨身攜帶的絲巾從後面勒住衛兵的脖頸。衛兵被他勒得癱在地上沒了動靜，似乎是死了。他剛想潛入帳中將吳王恪接出，卻從帳后出來四五個衛兵，一下將他擒拿。
王衡正在舞動玄通寶劍，指揮將軍們和士兵擺出天地三才陣的陣勢，卻有士兵跑上祭壇，對他耳語。惜蕊看見有士兵上去，不知何故，心中不免疑惑。其實，士兵向王衡稟告的正是抓住子羨的事情。王衡命人將周智度叫上祭壇，讓他去處理子羨想勒死衛兵這個案子。其實衛兵並沒有死。可是子羨卻逃不出王衡的手掌心了。
原來，王衡早知吳王恪身邊的這個子羨是一個幫凶，也預料到他會有所行動。於是在吳王恪帳外安排一些衛兵，等子羨上鉤。果不其然，子羨不想坐以待斃，卻正好被王衡利用。想殺吳王恪的衛兵，子羨居心叵測自然不在話下。
此時，在庭州府被張弘義款待得十分愜意的程咬金趕回，不過不是他自己主動要回來，而是王衡不能不請他回來。畢竟大戰就要開始，而且祭劍大會也是一項正式的活動。程咬金與張弘義和辰錕一道，程咬金在前，張弘義和辰錕緊緊跟隨在他的左右，風風火火地趕到庭州府外駐軍之地。剛一進來，便看見一些士卒在處理關於子羨襲擊守衛的案子，周智度也在。程咬金問周智度怎麼回事，周不敢隱瞞，如實相告。被關押在一個由木樁圍成的臨時監禁場所的子羨，竟遠遠地看到程咬金。他知道程咬金比較重視吳王，便高聲喊冤。程咬金一聽不對，過去詢問，周智度本想阻攔，奈何無法攔住。子羨哭哭啼啼對程咬金說，他如此這般行事，都是為了解救吳王。程咬金問:「吳王怎麼了？」
子羨便說王衡軟禁了吳王。周智度一聽，十分生氣，大聲呵斥道:「大膽囚徒，你自己的案子證據確鑿，你竟在這裡惡人先告狀，誣告王副總管！」
程咬金眼珠一轉，用胳膊一擋周智度，說:「吳王現在何處？我去問一問他。」
子羨連連稱是，並跪地求程咬金為他做主。
這時，有人來稟告程咬金，說王副總管有請。程咬金便攜辰錕和張弘義來到祭壇。王衡已經從祭壇下來，先行停止了布陣。他見到程咬金，連忙施禮。程咬金便問他關於吳王恪被囚禁，還有子羨被關押是怎麼回事。王衡說:「吳王前些天不舒服，我怕是他因為不適應這裡的天氣，染了風寒，遂派兵為他守好門，不許人打擾，讓他好好休息養病。」
程咬金問:「果真如此？那我還真需去看望一下吳王。」
王衡便說他願同去，附帶捎上惜蕊也一起去。
惜蕊見王衡用眼神告訴她跟著自己，便和王衡一起，隨眾人一同去見吳王恪。
一眾人等在王衡的帶領下，來到吳王恪的床前。吳王顯得沒精打采，雙眼無神，程咬金忙問他好些沒有。吳王有氣無力地說:「還好，還好，無甚大礙。多謝程將軍關心。」
程咬金一看吳王的樣子，登時信了王衡的話。吳王看似病得不輕，真的不能管事，甚至不能見人。他便又安慰吳王一些話，然後領著眾人退出帳外。
沒想到裕固人的毒氣專攻像吳王恪這類人。王衡雖然不知吳王恪為何突然發昏，但又覺得一絲慶幸，正好可以控制吳王恪，不讓他壞事。
只不過周智度，梁建方和王方翼三位將軍心中有些不悅。因為吳王生病的事情，與打仗並無關係。現在放下祭劍儀式不做，還要興師動眾地來看望他。
惜蕊與王衡對視了一眼。王衡的眼神在鼓勵她，不要局促，跟著他便可。
既然吳王恪沒有大事，程咬金自然懶怠管子羨的案子。他連問都不再問。也難怪，他本就是個粗心之人。
而祭劍儀式還要照常進行。王衡請程咬金上座，正好對著祭劍的神壇，觀看他揮劍指揮軍官和士卒變換隊形。三位將軍仍手持各自武器，隨王衡的劍招互相比武。似乎是大戰之前的熱身。
剛剛天地三才陣還未排列出來。王衡將劍飛速刺向正前方，劍在日曜的輝映下發出刺目的白光，不再森寒逼人，而是燒灼著人的內心，讓人感到心焦氣躁，彷彿千萬隻貓的爪子在抓撓著肝肺。
祭壇下的三位將軍，把之前二龍出水陣中間凹進去的部分推出來，便形成天地三才陣。然後，周智度和梁建方二人手持利刃，你來我往，開始一番風馳電掣般的快速格鬥，看得人不由眼花繚亂，分不清東南西北。張弘義也在場，暗暗驚嘆二位將軍的高強武藝。
可是這時卻出了狀況，周智度似乎將梁建方的胳膊打傷了。他們停止格鬥，周智度收起長刀，跟梁建方一同挽起他的袖子，發現青紫一大片。雖未見血，但很可能傷了筋骨。
王衡在祭壇上，發現情形不對，也收起劍，快步走下來，察看梁建方的傷勢。
其實，對軍官來說，這點小傷本算不了什麼。但這次可能是大戰惡戰，胳膊如果不好使不靈光，還是會增加在戰場上負傷的概率。帶兵打仗，需有仁義之心。既然梁建方受了傷，雖不能讓他徹底休養，但讓他打頭陣或指揮關鍵性的戰鬥，顯然是不合適。所以，王衡讓他先回帳中休息，如果開戰，只在後方支援，不做先鋒。
沒想到還沒開始禦敵，就先損失一員大將。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此時，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賀魯，已經同沙陀金山，社爾，以及其他眾突厥部落的首領，踏著滾滾煙塵，騎馬而來。他們糾結的是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在如枯海般的西域戈壁，激起無邊風浪。
阿史那賀魯眼睛里冒著兇殘的怒火。他披散一頭長發，額頭上戴著牛角狀的飾物，甚至都不屑於佩戴頭盔。然而他身上卻是披掛整齊。堅硬沉重的鎧甲，如果不是他胯下的高頭大馬體格健碩，普通的馬恐怕只這一身行頭就要被壓趴下。他聽見阿史那思摩對他粗聲大氣地喊:「賀魯，帶上頭盔。」
賀魯回答:「沒必要！」
他雖然表面兇殘無比，但越是這樣的外在，越可能與真實的心內截然相反。其實他清楚，他自己心裡也有柔軟的一面。可是，那一點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溫和平靜，已經被對大唐的敵對和謀反之心掩埋得再不見痕迹。為了取得勝利，他付出的似乎有些多。現在，他只能讓痛得幾乎要扭曲的內心，盡量不碎成一地沙礫。相反，他需要讓心堅如磐石，才能抵禦勁風的摧殘。
他鼓動旁邊的沙陀金山和社爾:「唐朝的漢人，一向嘲笑我們沒有他們的字認識得多，可是，如果只憑認字多就打勝仗，漢人也不會被匈奴打怕！也不會幾百年消滅不了匈奴！」
賀魯也並不是像表面那樣只知叫囂。事實上，四處巡邏的裕固人就是由他派遣和部署的。裕固人善於使用迷魂的煙霧和毒氣，皆因有上古神獸貔貅的庇護。靜楓他們遭遇的裕固人，只是這個部落中的一支。他們被打退之後，沒有回賀魯這邊報告情況，而是回戈壁腹心之地漫遊去了。賀魯一時也管不了他們。因為類似的綠洲城邦畢竟只是同西突厥鬆散結盟，不好約束。可是，賀魯手上還有其他裕固人的隊伍。他都安排在沿路，以防備萬一唐朝大軍追來，他們的城邦會無險可守。這可以說是留足了後路。總之，思摩有賀魯這個弟弟相助，可謂如虎添翼。
此時長安城內也並不平靜。身為兵部尚書的李績，知道有時候長孫無忌會截留西域發來的密函。他仗著是皇帝的舅父，把持朝政，對程咬金和王衡他們的用兵構成干擾。李績表面不露聲色，也不得罪長孫無忌。而且他有武后撐腰，不怕長孫無忌做手腳。畢竟，武后是高宗皇帝的枕邊人。
可是，他還是留了一手，暗自跟武后通氣，勸她說服高宗，西域發來的密函，一律先交兵部，再由兵部轉交給皇帝。其實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流程，只要高宗皇帝下詔書，就可以輕易讓來自西域的信函直接呈送給他自己。他沒獨攬這個軍事權力，完全是在照顧長孫無忌的面子。可是，武后的勸阻他也不會全然不聽。於是，信函的事情事實上就交到李績手中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