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火光燎原戰賀魯(1)

第35章 火光燎原戰賀魯(1)

阿史那思摩將自己的隨身佩刀放到一個鑄鐵爐子上灼燒,爐中的薪柴被點燃后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佩刀上也冒出不易察覺的一縷青煙。旁邊的阿史那賀魯問他:

「哥哥,你在想什麼?」

阿史那思摩說:「我在想,原本我歸順唐朝,是因被追殺無路可走。但唐太宗卻讓我來招降西突厥各部,將他們收入唐朝疆土。我就這樣背叛了自己的族人。」

賀魯說:「唐朝皇帝的任務是完不成的。西突厥各部怎麼會那麼輕易受他們支配。不但達不到目的,還讓我們從此背上罵名,成為西突厥的叛徒和敗類。」

思摩說:「的確是他們逼我的。」

周智度策馬揚鞭,帶領隊伍回到庭州府。他剛下馬,就遇見王衡派來迎接他的副官。他問副官:「王副總管可在中軍帳里?」

副官回答:「王將軍正在等候周將軍回來議事。」

周智度顧不得休息,匆忙地跟副官一起,來到王衡帳中。王衡握著周智度的手,將他領到主位旁邊坐下,問他那邊情況如何。周智度向王衡講述一路的地形地貌,沼澤戈壁,還有關於幻景的事情。王衡很奇怪。他問:「周將軍,你是說,你看到李靜楓將軍在同一些惡狼廝殺?」

周智度點點頭。王衡皺著眉,說:「法圖麥已經接應到了,按你當時的時間,這場戰鬥應該是在他們半路上發生的。這說明敵人的武器戰術都怪異,我們不熟悉。以後更要多加小心。」

周智度點頭稱是。王衡又問他:「阿史那兄弟的牙帳都有什麼人把守?」周智度說:「只有一個身材健碩,胡人模樣的年輕士官一直在同我講話。阿史那兄弟本人並沒出來。」

王衡問:「那個士官是不是穿著只露半張臉的鎧甲?」

周智度回答並反問:「對呀!王副總管認識他?」

王衡說:「他應該是阿史那思摩的長子達度。這個人,以後也要作為我們防禦和攻擊的一個重點。」

周智度說:「嗯。此人長相陰鬱,外表兇狠,確實像個難對付的角色。」

王衡說:「真正難對付的是阿史那賀魯。他在所有敵軍將領中,武功最高,反唐最頑固,而且有招數。」

王衡為何不說賀魯有計謀呢?因為在他心目中,一個有計謀的將領不應該如此激進和野心勃勃。所謂必死可殺,忿速可侮。阿史那賀魯並不具備一代良將的素質。可是其兇狠狡猾,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品性,又足以對唐朝軍隊平復西突厥叛亂構成威脅。

周智度問:「阿史那思摩是這次叛亂的主謀,王副總管對思摩是如何看的?」

王衡說:「阿史那思摩比他弟弟心軟,又受過先帝恩遇。以後他可能會是比阿史那賀魯更好收服的一個目標。」

轉眼就到了立秋前一日。大漠黃沙掩映下的邊陲,秋風蕭瑟,天氣卻十分清爽。勁風扑打著高高豎立在軍營外圍的旗幟,發出呼啦啦的聲響。周智度,梁建方和王方翼都在軍營各處調集兵將,為祭劍大會做最後的準備。他們原定是將守營的兵將歸為四列,分別排在祭劍神壇的左右兩側和前後位置。這樣,相互之間可以有接應。其實這也是排列御林軍的辦法。左右都有侍衛隊,如果其中一隊出現叛逆之事,另外的一隊還可以起到鉗制的作用。倘若只留下一隊,萬一出了問題,皇帝的安危就難保。

王衡雖不是皇帝,但玄通寶劍畢竟在他手裡。他也可以說是皇帝派過來統領軍隊的核心人物。所以,整個排兵布陣都是圍繞他的行動來進行。

周智度他們的一番安排,惜蕊皆插不上手。因為軍隊里沒有女兵隊伍,而王衡一般情況下不把幾位將軍和其他人招集在一起共同議事。所以,惜蕊只能在她帳中休息並待命。她坐在床頭,眉頭微皺,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

她回想著前幾日她與王衡之間的對話。她問王衡,為什麼他平白無故要舉行什麼祭劍儀式。他一向擔心玄通寶劍落到居心叵測之人的手裡,如今卻想把劍當眾展示,豈不是誘惑敵人前來下手嗎?萬一敵人蜂擁而來,庭州府的守備又不是十分充分,難道他不怕陷入被動?

王衡一開始不想正面回答。可是他說過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到門旁將守門的士兵打發去給馬匹飲水,然後又前後左右觀察打量了一回,走到惜蕊身邊,對她說,她是他至親之人,所以他本不該告訴任何人的話,今日可以對她講。

他說,玄通寶劍與天地之間的大道相通。在他得到這柄劍的時候,就被告知,某年某月某日,會有上天號令,玄通寶劍將被收回。

惜蕊記得當時自己很驚訝,問王衡收回是什麼意思。王衡說,就是會突然消失不見。

惜蕊笑著說她不信。因為如果玄通寶劍是大唐的命脈,上天如果收回去,豈不連大唐的命脈也一同收走了?

王衡便跟她解釋,說這個秘密還有另外一個人知曉,只不過他已經作古,就是太宗皇帝。正因為早就知道玄通寶劍會被收回,即便留在宮中供奉,也難逃這個命運,所以索性就仍舊交給王衡保管。至於老天為什麼要收回去,卻是為了保護大唐。此刻大唐江山受到西突厥的威脅,萬一寶劍落在西突厥汗國的葉護手裡,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老天若真代為收藏,豈不是一件好事?

王衡又說,但是有一點,他必須做到,就是在那時那刻,他需用劍刺向天穹,如果陰風怒號,雷鳴陣陣,就是上天在召喚玄通寶劍的元神,想將它納入太上老君囊中。不奉行此事,老天就會降罪於世間萬事萬物。到時候,不止大唐,什麼西突厥,吐蕃,突騎施,吐谷渾,燕然,高麗,全部都會受到波及。

惜蕊不知不覺真的要信了。可是,王衡又哈哈大笑,說他的話是假的,只是說來逗她。

可是如果真的這樣,他有必要把衛兵都打發走嗎?

惜蕊覺得,若是真假難辨,那還是寧可信其有,比較穩妥。

可是王衡又笑她,說她竟然被自己這一番胡說八道哄得愣神,到底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搞得惜蕊一陣明白,一陣糊塗。

大敵當前,王衡還講笑話打趣,恐怕只有對惜蕊才會如此。

想到這裡,惜蕊倒心生一絲得意。

可是她畢竟還是有所懷疑。所以,趁著王衡出去巡查,她在為他沏茶的時候,偷偷翻看了他的床鋪。王衡對重要的東西一般都帶在身上,但有可能最近緊張繁忙,他竟然將給靜楓的親筆信落在被褥的夾縫裡。惜蕊知道王衡有往被子里藏信的習慣。她看四周無人,便打開信,看到王衡對靜楓也說了玄通寶劍會被收走的事,而且還有明確的時間,不是在卯時,而是在夕陽西下之時。如此說來,大概有一白天的時間間隔。

看來,這大概是真的。

她有些驚異於發現了這封信。這可以從一個側面證實王衡沒有說謊。可是她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其實,她知道王衡會告訴靜楓。然而,一旦被她看到,她還是平添一股酸溜溜的感覺:自己不是唯一的那一個。

她覺得彷彿陷入一場遊戲。王衡便是發牌人。

每當她感到迷茫,就喜歡玩鴿子。王衡卻向來不管她玩什麼。即便到前線也是如此。

立秋之日,秋高氣爽。只可惜這西域邊陲,看不到空山新雨般富有詩意的秋色,卻是一派荒涼沉寂的景象。大地猶如沉睡著的巨蜥,皮膚上千溝萬壑的褶皺,被似火的秋陽燒灼得宛如老樹的枯枝。

王衡坐在祭壇之上,目光凌厲,表情冷峻。他用眼睛掃視一下四周,只見四面的隊伍已排列整齊,像磚塊一樣呈方正的形狀,預示著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惜蕊就站在高高的祭壇下面一個很粗的旗杆旁邊。旗杆拔地而起,上面的軍旗迎風飄揚,發出呼啦啦的聲響,卻沒人仔細去聽。

惜蕊望著聳立在眼前的祭壇,有一種眩暈之感。王衡的身影不能盡收眼底,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還僅僅是一個頭頸。惜蕊努力地向上瞅,眯著眼睛,被日光刺得有些疼痛,愈發地看不到王衡。

在祭壇的正面,周智度,梁建方和王方翼都在等待王衡的號令。王衡卻未傳任何命令下來。只是從座椅上站起,手持玄通寶劍的劍柄,開始劍舞游龍般在祭壇上揮劍演示陣法。他先將劍橫在胸前,左胳膊肘旁掣,劍光凜凜,森寒逼人,每一束折射出來的光線都像是一顆鑽石,刺進觀者的眼中,令他們魂飛魄散,心驚肉跳。

惜蕊心想:莫非這劍真的有萬般神力?王衡說,這劍今日就會消失,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個消失法。

王衡頭一遭舞出的是一字長蛇陣法。三位副將在祭壇之下,亦隨著王衡的招數,將他們隨身攜帶的佩劍交叉疊放在一處,形成一個三角形。而在祭壇正前方的隊伍,則排出一字長蛇陣的陣法,彷彿巨蟒出密林,蠕動纏繞,看得人不覺眼花繚亂,似乎心頭有千萬隻螞蟻在爬行,心神不寧,坐卧難安。

過了些時,王衡又開始舞動二龍出水陣的陣法。蛟龍在水,潛龍在淵。陰陽相調,萬事俱安。一旦龍隨雨行,躍出水面,直擊長空,自然威勢無比。龍騰雲霧,天下皆可得,何況小小一方敵軍。王衡身體隨著劍的揮動而閃轉騰挪,人與劍渾然一體,不可分割,到達無物無我的境界,自由暢達,惚兮恍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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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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