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聯軍會師共拒敵(3)

第34章 聯軍會師共拒敵(3)

然後,沒等達度回過神,周智度命所有人調轉馬頭,迅速撤離。達度見他們不是唐朝大部隊,也沒重視,遂未讓人出城追趕,而是拿著勸降書去見阿史那思摩。

思摩看過勸降書,當著阿史那賀魯及各部落首領的面,扯成兩半,又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賀魯眼露凶光,啈了一聲,說:「唐軍欺人太甚,把我們當成軟骨頭的傀儡。就算當初權宜之計投降唐朝,也不代表我們就會永為臣僕。」

達度看一眼他這個叔叔。雖然是叔侄,其實他們的年齡相差並不大。阿史那賀魯相貌英俊,比王衡還要年輕一些。賀魯接著說:「哥哥,我為有朝一日我們有翻身之時,付出那麼大代價,如今決不會讓唐軍輕易得逞。這次,我不但要奪回土地,還要讓玄通寶劍成為我的武器。那整個唐朝的命門,就握在我們的手掌心了。」

夜半時分,月朗星稀。寒鴉陣陣鳴叫,羌笛有些刺耳古怪的聲音漂浮在充滿涼意的空氣中。不知是誰吹奏起這靈異的塞外之聲。

賀魯站在城中石頭壘成的圓形祭壇邊緣,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他是赤著腳。他手握三角叉,面色蒼白之中,顯出英武和俊郎的容顏。他將三角叉倏然有力地指向月亮,彷彿可將蟾宮中的玉兔刺下凡間一般。然後,他以赤足在祭壇沿上盤曲繞行,走出柔軟而有力的步數,身體也隨著腳步做出各種姿態,手中的三角叉則在他的擺布下舞得亂中有序。三角叉掠過空氣,一聲聲嗖呼的響動詮釋著他手臂的力道。

他心中默念:「王衡,只因兩件事,你便是我平生的敵人,一件是玄通寶劍,另一件……」

靜楓領著大隊人馬一路前行,邊策馬邊對李淳風說:「師兄,你若受不了行軍之苦,就回去吧。何必在這裡久留,徒增煩惱傷悲。」

李淳風說:「師妹,我們道家人,本就該悲憫一些。我是師從葛仙翁,修習抱朴子的,平日只鑽研煉丹行氣胎息導引這一類,哪裡打過仗。這次若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到此地。而且,我本來是想修鍊長生不老之術,又豈能殺生。」

靜楓說:「道家那些說法跟行軍打仗是格格不入的。我勸你還是早些回去為妙。」

李淳風說:「我做事沒有半途而廢之理。」

靜楓只得說:「師兄,如果你執意跟著隊伍,就不能礙事。」

李淳風想了想,點點頭,表示同意。

靜楓看著他那副為難的樣子,心中無可奈何。

她見前方征塵漫漫,心中擔心王衡在軍營里被吳王恪困擾。當然,還有惜蕊。她永遠改變不了看法,總認為惜蕊有問題。

他們又向前行進兩天兩夜,風餐露宿,人都變成了灰人。靜楓和子虛雖是女人,但面上已沒有什麼女子的姿色,皮膚被晒黑,表情也因勞累而顯得無精打采。再加上草原和戈壁灘的風沙吹打,如果王衡現在看見靜楓,恐怕一時都認不出來。純陽子對子虛說:「娘子,等回去之後,你得好好洗洗臉,你像變了一個人,跟之前都不一樣了。」

正說著,迎面浩浩蕩蕩現出無邊無際的風塵,而馬蹄聲也愈發聽得真切。只是這聲響可不是噠噠噠幾匹馬發出的那般清脆,而是轟隆隆仿若悶雷。可能因為怕被發現和伏擊,並沒有任何號角聲吹起。所以,浩浩蕩蕩的馬蹄聲就構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靜楓一皺眉,莫非是法圖麥?

她猜對了,眼前的軍隊正是回紇派來的援軍。回紇一向受大唐雇傭,成為共同抗擊突厥的一份子。靜楓按王衡的描述,向隊伍最前面的人望去,果然是紅髮剛髯,身材魁梧的一位將軍。回紇人從遙遠的北方而來,都戴著皮毛鑲邊的連身氈帽,胸口別著醒目的護心鏡,樣貌則與漢族人不同,雖不像突厥人那般眼窩深陷,卻也是一副詭異的面孔,看著有些許陌生感。

靜楓認出法圖麥之後,命令身後跟隨的唐軍將士都在原地站定,不要繼續往前走。然後,她並未帶上任何人,交代紫雲道人和齊天磊壓住陣腳,她獨自一人勒馬前行,趟過戈壁灘上的沙土和低矮的野草,走向法圖麥的大軍。

法圖麥遠遠地看到一個女將領向自己走來,疑心這是唐朝派來接應他的人。可是他不敢斷言,便沒有一個人迎上去。靜楓一點一點靠近了,透過大漠風塵,看到法圖麥身邊還站著許多副官副將模樣的人,有白鬍須的年長者,也有大鬍子深眼窩,面相如鐵石一般堅硬的士官。靜楓一時間心中被震懾,但又容不得她畏懼或遲疑。她未曾下馬,馬慢慢走近法圖麥。當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二米開外時,靜楓對法圖麥說:

「嗡格扎那哞。」

這本是摩尼教中的咒語,意思是消除歷劫無數之罪業。

法圖麥眉頭一舒展,顯然是明白了靜楓的身份和由來。他回說:

「嗡啊迷德瓦舍。」

靜楓聽得清楚,正是王衡告訴她的暗語,也是一句彌陀心咒。

靜楓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終於接到回紇的援軍了。這是與大唐長期交好的外族汗國。靜楓下馬,向法圖麥施抱拳禮,並鞠躬至腰,以示尊重。

法圖麥沒有下馬。而是用漢話問靜楓:「這位女將軍,你是唐朝派來接應我軍的嗎?」

靜楓回答:「正是。法圖麥將軍,我們唐朝的大軍都在庭州府外的大營之中等候你們呢。」

法圖麥問:「蔥山道行軍總管程咬金也在么?」

靜楓回答:「在。副行軍總管王衡具體負責軍事指揮,他派我前來迎接你們。」

法圖麥說:「好,使玄通寶劍的王少卿將軍,與我有一面之緣。他武功很高強。」

王衡此時,正站在軍營內的一處丘陵之上,旁邊是唐軍軍旗的旗杆。他向靜楓他們的方向眺望,雖然早已看不清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但顯然,他盼著早日聽到他們的消息。他估摸著兩軍差不多要相遇,便十分留意那邊是否傳來信號。

靜楓和法圖麥及一眾人等,放起一個大蜈蚣風箏。風箏這種遊戲,在西域蠻荒之地並不流行。現在是白日,她不用放孔明燈,但她有些擔心王衡是否看得見。恰巧,真的就被王衡盡收眼底。

雖然極遠,幾乎看不清,但王衡認得他交給靜楓的風箏。在靜楓臨行前,他曾告訴她,如果走得太遠,風箏不管用,就燃起篝火,以濃煙的形式傳遞消息。現在看來不必。

也難怪,路途其實並不遠,只不過遇到裕固人的埋伏,耽擱時間較長而已。

王衡露出喜悅之色。他交代過靜楓,如果接應到援軍,千萬不能引這麼大的隊伍來庭州府,因為庭州接待不了如此多人的飲食起居,糧草更是不夠。另外,如果提前讓敵人發現援軍的規模,等於給敵人知曉我軍實力的機會。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是想要回紇援軍打狙擊戰。

靜楓把王衡給法圖麥大將的親筆信交給他。法圖麥認得漢字,打開一看,王衡讓他的大軍務必在離庭州府外軍營較遠的地方安營紮寨,最好是在附近山坡後面比較隱蔽的地方。沒有總部的命令,先不要出來活動,以免引起敵人注意。法圖麥是讀過兵書的人,知道駐軍應該背北向南,否則對兵將的健康不利。可是王衡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法圖麥接著往下看,王衡在信上說,回紇大軍在開戰後,需要在十里長的範圍內,分成兩隊,將阿史那兄弟的軍隊截成三段,使他們失去直接攻擊庭州府大本營的能力。然後王衡再從庭州府方向,變守軍為主攻部隊出擊。

阿史那賀魯在軍營,步履匆匆地走出室內,直奔阿史那思摩的統葉護牙帳而來。他剛一掀起營帳的帘子,看見思摩,便面露欣喜之色,對思摩說:「大哥,我收到可靠消息,王衡準備要舉行什麼祭天大典,到時候會把玄通寶劍拿出來展示。我不想失去這個機會。王衡見我們沒動靜,變得愈發驕縱,竟要拿出玄通寶劍當眾示範。我們正好將其奪過來,以後就更加勝券在握。」

思摩說:「果真如此?只怕是王衡的陰謀。」

賀魯說:「管他陰謀還是陽謀,不能就這麼一直耗下去不打呀。」

思摩說:「若這樣,那趁機打一次也可以。正好收復庭州府,順便生擒程咬金,以解我心頭之恨。」

賀魯說:「這就對了哥哥。現在王衡他們人單力薄,即便回紇派兵增援,糧草的問題也不好解決。不趁此機會快點動手,拖下去絕不是個辦法。」

思摩問:「你從哪裡得知?」

賀魯回答:「還能有誰,無非是那些塢堡堡主。另外還有這個為證。」

惜蕊此時正在庭州府外唐軍軍營的帳篷里,從帳篷上嵌的一條縫隙向外看。她彷彿看到遠處的什麼景象,若有所思。

當一件事物即久違但又難追索之時,便會成為人的一種心靈的依託。

王衡也在營帳之中,雖然看不到惜蕊,卻似乎能窺見她似的。王衡的眼神分明是在說,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包括惜蕊。

感情的事,在大戰開始的前夜,本來如此微不足道。更何況是像王衡這樣滿腦子家國大事的人。

可是,有時候,感情的事也非常重要。

因為是人生的一部分?

還是因為……

靜楓站在一處稍稍隆起的土丘之上,在等待王衡的指示。來回以送信兵的方式聯絡有些不便,所以王衡讓齊天磊告知靜楓,用鴿子與靜楓聯繫。

以前她因為那神神秘秘的鴿子,與惜蕊整日纏鬥。現在,鴿子卻成為她和王衡之間重要的互相通信的工具。

有些諷刺。

她正向高空瞭望,鴿子真的被盼來了。她伸出雙手去接,那鴿子倒也乖巧,撲稜稜就飛入她的手裡,她連忙打開鴿子捎過來的信。

王衡的字跡清晰而熟悉,映入她的眼帘。

她看見王衡的指示。首先,她和一眾人等,包括齊天磊,紫雲道人,李淳風,子虛,還有子虛的丈夫純陽道人,都不必折返。因為來回行軍,會增加被敵人注意的可能性。所以,他們還是要繼續同法圖麥在一起。

對於糧草的問題,離法圖麥軍隊駐紮的地方几十裡外的龜茲,是安西都護府的大本營。王衡交代,他已於到達庭州之時,同龜茲節度使羅隱聯絡並商量好,按照朝廷的意思,還像之前一樣,由龜茲大本營供給回紇援軍糧草。待第一仗打完,攻佔了阿史那兄弟的城池之後,所繳獲的軍資和糧草,都歸法圖麥大軍所有。

五天之後,也就是申月立秋白露之日,卯時,看庭州府信號。為三次焰火。祭劍大典開始。大概兩個時辰之後,若阿史那兄弟發兵,則再過一個時辰會經由法圖麥援軍駐紮之處大概五里。法圖麥需按原計劃分兵兩路截斷阿史那敵軍。一路由回紇援軍大將法圖麥率領,一路由李靜楓及唐軍這邊的一干人等率領。如果截不住也無妨,因為必然會有一部分阿史那部隊到達離庭州府不遠的地方。這時,城中守軍和城外唐軍大部隊會一齊出擊,對突厥部隊形成包圍之勢。

王衡最後讓靜楓將這封信交由法圖麥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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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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