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佯攻誘敵陣勢開（2）
任雅湘做和事佬：「王總管，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齊將軍。」
王衡說：「齊天磊，你不開竅。」
齊天磊被噎這一下，說不出話，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卻一步。他十分重視王衡的話，被王衡批評，他心中非常不安。
「王總管，我倒是能聽憑你處置，可是現在大戰在即，你若臨陣換將，怕對軍心穩定不利。」
王衡說：「既然你知道敵人的探子已經看見我們想進攻胡祿闕啜，你為什麼不更大張旗鼓一點呢？為什麼不鳴軍號，把軍旗都打開，搞得再招搖過市一些？」
齊天磊聽罷，恍然大悟。他表情徹底放鬆，豁然開朗：「王總管，我明白了，我立刻就讓弟兄們把軍旗都高高舉起來，把號角吹起來，不在夜間行軍，在白天走大路。」
王衡心想，齊天磊真是一點就通，可造之材呀。
任雅湘在一旁拍手叫好：「妙計，妙計。」
阿史那賀魯也在琢磨怎麼圍殲唐軍。他想，王衡可能是想圍點打援。但是前提是需要有足夠的兵力。他兵力不足，那麼如果在他圍點打援的外層，西突厥完全可以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利用他們對當地地形的熟悉，以及以逸待勞的優勢，打破王衡的部署，以壓倒之勢打唐軍一個措手不及，直至全殲。仗著強盛的兵力和勇猛善戰的騎兵，賀魯完全可以牽制唐軍，與唐軍決一死戰。
探子回來報告賀魯，說唐軍往胡祿闕啜的方向進軍。阿悉結闕在城內困守，不時派人去與阿史那賀魯通信，保持聯絡。賀魯讓他就在原地待命。即便被唐軍圍困住，以唐軍如今的實力，賀魯不相信他們能把胡祿闕啜這個部落的首領如何。所以，他是想以胡祿闕啜為釣餌，將唐軍引入胡祿闕啜屬地那千溝萬壑的不毛之地，然後他以重兵圍殲之。
賀魯的計策其實王衡早已想到。他有一定的壓力，內心也有一些矛盾。如果想對西突厥各部發動有效的攻勢，唐軍就必須全軍出動。這樣一來，唐軍大本營的後防就會空虛。這倒不是大問題。關鍵是，阻擊部隊到底能不能將敵軍攔阻在一定距離之外。這對執行阻擊任務的部隊而言需要非常大的耐力和消耗。而且，到底如何圍困胡祿闕啜，他也一直在考慮。如果唐軍只是在一面對胡祿闕啜形成威脅，阿悉結闕可能不會出城迎戰，卻會把阿史那賀魯的大部隊引來。
那麼就只有四面形成合圍。如果是這樣，對兵力的要求就會更高。即便網開一面，留一條路引誘阿悉結闕逃跑，然後半路攔截，對兵力的要求也絲毫不會減少，因為開口處其實還是需要伏兵鎮守。想到這裡，他連忙請來法圖麥將軍，讓他星夜將回紇國的雇傭兵調給前線。法圖麥聽王衡這麼一建議，二話不說，立刻前去調兵。
胡祿闕啜這個地方一根草都不長，氣候和地質條件都十分惡劣。但對於打仗而言，此地卻是埋伏的一個好地方。這裡石頭山一排排凸起，被日光照得一片金黃。就是在此種易守難攻的條件下，阿悉結闕才敢比較落單地佔據城池。可是這也給王衡製造了便利，因為阿悉結闕自己所擁有的兵力肯定不能和西突厥的整體兵力相提並論。所以阿悉結闕其實守不住這麼多的險峻石山。
齊天磊和王方翼二位將軍的部隊已經出發，一路高調，就是為給賀魯造成唐軍大舉進攻的假象，讓他手癢，落入圈套。
首先進入包圍位置的是齊天磊。他對底下的官兵說：「弟兄們，這次我們執行的任務是放阿悉結闕出來。我們需先隱蔽埋伏，等他逃出很遠之後，我們就猶如神兵天降，攔截他的逃跑路線。他必然折回。在他折返之時，埋伏在沿線的人要先左右放箭，然後再跳出掩體分割敵人的部隊，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
王方翼的部隊是駐紮在賀魯的方向。他不但要起到震懾阿悉結闕的作用，還要阻擊賀魯的部隊，任務十分繁重。王衡對他講，不久回紇雇傭兵一到，就會火速增兵給他。王方翼便讓手下兵將都原地而坐，等待阻擊任務的開始。
另兩方面，周智度和梁建方二位將軍一步步逼近胡祿闕啜的城池。
阿悉結闕倚仗有阿史那賀魯的保護，並未把唐軍當回事。他對手下副官說：「唐軍不過如此。當初程咬金為蔥山道行軍總管，每日不出戰，只有副將王衡出兵應戰。沒打幾仗，程咬金又和吳王恪一起殺降取財，捅了個大簍子。本來阿史那賀魯得罪塢堡堡主，那些人都向著唐軍，我們這邊被動。可是程咬金和吳王恪弄巧成拙，讓處月部與唐軍結下樑子，不待我們挑唆，唐軍就已經落了下乘。這次王衡前來，恐怕又會被賀魯打得不得不撤回長安。」
副官一直說是是，言行十分諂媚。
不多時，齊天磊等四位將軍都已集結於指定位置。其他三位將領是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內，而齊天磊是隱藏的，為的是將敵人放出來之後攔截。
阿悉結闕本來還十分得意忘形，沒把這次戰役當回事。可是當他站在城樓之上，發現左右兩側和前面全部都是唐軍的旗幟，鼓聲震天，嚇得差點沒癱軟在地。身邊的戍衛將他扶起，他便慌慌張張地派人去給阿史那賀魯送信。
王衡此時不能在駐地鎮守，而是需要下部隊指揮，否則聯絡太慢，不能掌握戰場形勢的變化。他來到周智度將軍的陣地，周智度問：「王總管，什麼時候靠近？」王衡說：「讓所有的人馬立刻擺開總攻的架勢，一定要看上去聲勢浩大。」
周智度領命，開始讓部隊往前。這是要嚇唬阿悉結闕，讓他倉皇出逃。而另外兩位將軍的陣地，也都傳來王衡的口令，一起向胡祿闕啜的城池發起總攻，務必看上去猛烈。所以三面大軍不一會就靠近胡祿闕啜的城樓，開始發動攻勢。
阿悉結闕在城內，一點精神也沒有了，變得垂頭喪氣。他身邊的副將看見他坐在桌旁的地面上，忙對他說：「咄陸，快跑吧。突圍可能還會有一線希望。」他耷拉的眼皮瞬間抬起，眼神卻仍然黯淡無光。問：「往哪裡突圍？」副將說：「我看西面沒有敵軍，我們可以從那裡突圍。」阿悉結闕頓時來了精神頭，忙說：「好，好。把所有人都帶著拉出去，然後去找大汗，再殺個回馬槍。這座城池也沒什麼可惜，無非就是一片不毛之地，也不能牧馬。」
敵人被逼出城池，向西逃竄。此時已經快夕陽西下，天色逐漸暗下來，大地被披上一層金輝。阿悉結闕卻沒有任何興緻欣賞大漠落日的景色，而是帶領其手下騎兵和步兵一直向西跑。
可是當他的部隊跑到層巒疊嶂的石頭山之時，卻從山的那邊突然出現黑壓壓一片一片的唐軍，攔住他的去路。他立刻手腳癱軟，但還不情願下馬投降，而是直接調轉馬頭，想折回去繼續龜縮在城內等待賀魯的救援。因為他清楚賀魯不多時就會派大軍前來圍攻王衡的部隊。他讓手下將官對騎步兵高喊：「回去，快折回去！」
士兵聽主將這麼一喊，紛紛開始重新往城樓的方向跑。唐軍卻早已在沿路的石頭山後面埋伏好弓箭手，是由葯羅葛·婆閏率領。
葯羅葛·婆閏在石山之後，把山體當成掩體。他的視野中看到敵人已經折回來，雖不至於潰不成軍，但是十分散亂，失去統一的步調。他知道機會來了。他從隊伍的前面一路讓弓箭手互相傳話，並且做出放箭的手勢。手勢一下，弓箭手們架好弓箭，都向著目標瞄準。
其中有一個小戰士不知為何有些走神，東張西望。葯羅葛·婆閏上前一腳踢到他屁股上：「發什麼呆，放箭！」小戰士被這麼一踢，箭立刻射出去，竟然是第一發。這第一發箭射中一個胡祿闕啜騎兵。頓時，萬箭齊發，如同流星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一輪下來，已經將敵騎兵步兵射死射傷大半。
齊天磊一看左右都放過箭，知道葯羅葛·婆閏在配合他。他的部隊和葯羅葛·婆閏的弓箭手一齊從掩體後面衝上去，將敵人分割成許多小塊。一場分割圍殲的陣地戰頓時打響。
王衡和周智度看見西面的戰鬥已經開始，顯得異常激烈。胡祿闕啜的城池變為空城之後，也很快被架著雲梯登上城牆的唐軍士兵奪取。城樓上豎起唐軍的旗幟，阿悉結闕從遠處一看，頓時感覺全完了。
前進無路，後退無門。怎麼辦？他的士兵和騎兵可以投降，但他不能，因為他怕被唐軍的將領們處決。他在兵將們都與唐軍進行短兵相接的搏鬥之時，與副官商議，先躲到一座石山之後，隨便揪出一個胡祿闕啜的士兵，讓他脫下軍服，給阿悉結闕穿上。即便如此，咄陸本人還是不敢出去，仍然躲在石山後面，哆哆嗦嗦，祈禱老天，讓他逃過唐軍的進攻。
可是老天沒反應，他自己的軍隊卻逐漸解體。眼看要潰散。
王衡和周智度趕來，與齊天磊和葯羅葛·婆閏匯合。齊天磊問王衡：「王總管，是抓活的還是殲敵？」王衡說：「告訴敵軍的官兵，只要繳械投降，就可以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齊天磊便派人傳令下去，讓尚未出戰的弓弩手一齊向敵人大喊：「快快投降，王將軍保你們不死。」
其實此時，即便沒有這樣的對敵喊話，敵人也已經被打癱，毫無戰鬥力可言，唐軍隨時可以抓俘虜。被俘虜的胡祿闕啜兵將紛紛放下兵刃，舉起雙手。可是，並無他們咄陸的蹤跡。
有步兵跑到王衡和其他幾位將領的馬前，說沒有找到阿悉結闕。他能到哪裡去呢？莫非被射殺或者砍殺了？